第三十八章 冒名顶替
李府派去水龙寨的队伍果然如期上了路,一辆马车,一队护卫,在富商云集的江南确实算不得什么大排场。
驶离了喧闹的街市,车马便沿着城南小路一直向西行去,地势渐高,龙头山的险峻山路便缓缓呈现在眼前。
黎玄带着澜璟和两个影卫藏在路边半人高的枯草之中,见到马车从远处缓缓靠近,便和凌风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会意的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四人都已易过容,澜璟也换成了一副普通家丁的模样。
原本黎玄想要留澜璟和邱阳一起在小院休息,可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澜璟却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最终想了想,这小院若是没有他们三人在,恐怕也并非安全之地,倒不如把澜璟带在身边来得放心。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无论黎玄还是两个影卫,不管怎样修饰,习武之人的身型气质都无法掩去,实在拌不出家丁的样子,反倒容易让人生疑。而澜璟却不同,那清清秀秀的身体再配上简单的布衣,看起来不会给人任何压力。
车子很快行至眼前,凝雨对着黎玄默默点了点头,便向潜伏在周围的手下勾了勾手,从路旁的暗影中一跃而起,飞身直扑过去。
黎玄看了一眼凌风,只见他仍在一丝不苟的守在澜璟身边,便也默默拔出腰间长剑,绕过藏身的巨大岩石狠狠闯入了战场之中。
刀剑声起,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澜璟匍匐在草丛间透过那枯黄的叶片向远处望去,只见红色的血雾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在荒无人烟的山路间绽开,看起来骇人无比。
李府的护卫功夫平庸,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遍地血色中就只剩下一个侍卫队长和黎玄缠斗在一起,其余众人则全部葬身在了凝雨锋利的长剑之下。
那侍卫队长见兄弟们全部被杀,突然像疯了一样向黎玄袭去,招招直奔黎玄命门。
黎玄却不骄不躁的持剑相迎,虽然短时间内并没有讨得太多好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对方那满是愤怒的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疲态,就连方才极其凌厉的身法也渐渐变得迟滞起来。
凝雨怀抱长剑,穿过遍地残尸向黎玄靠近了几分,却只是漠然的向前望去,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此刻的黎玄目色明亮,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兴奋,凝雨淡淡的抿了唇,既然他们二人打得正欢,自己横插一手岂不扫兴?
“主子,起来吧。”凌风半跪起身,抬手去搀澜璟的臂膀,澜璟抬眸看看前方战事渐停,便轻轻点了点头,独自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爬了起来。
胜负一线,电光石火。几乎是短短一个错愕之间,当他再抬头向前方看去时,那个护卫队长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黎玄面前,手捂胸口,大口大口的急喘着。
“腰牌。”黎玄淡淡的垂眸向他看去,声音却冷得刺骨。
男人痛苦的紧锁眉心,满眼不甘的拼命向黎玄望去,一边抖着唇一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是……何人!”
“你不配知道。”黎玄突然挥起长剑,将他悄悄伸向腰间的手臂生生砍了下来,随着一声惨叫,那翡翠雕琢的精致腰牌也滚落在地,在一片殷红的血色中绿得那样刺目,“现在才想毁掉,是不是太晚了些?!”
黎玄俯身拾起那翡翠腰牌,抬手丢给了站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凝雨,挑唇冷笑道:“去清理一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送他上路了。”
利刃轻抬,狠狠掼入了男人的心脏,他大睁着双眼,凝视着剑柄上那抹森冷的寒光,在痛苦中狠狠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浑身一松,咽下最后一口气去。
轻便的马车再次沿着山路缓缓而行。
澜璟独自坐在马车上,凝雨伴作车夫,而黎玄和凌风则和其他几个手下一起装成李府家丁跟在车旁。众人继续沿着山势盘旋而上,狭窄而陡峭的山路间,渐渐每行一段距离,就有哨卡拦住他们查看腰牌,当真是戒备森严。
黎玄微微眯了眼,看着又一个哨卡的山匪们渐渐落在了身后,心里却在默默庆幸,若是没有这李府的腰牌,他们想要不为人知的潜入水龙寨偷得账本,只怕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水龙寨的大门渐渐出现在眼前,一个山匪头目手持大刀向前迎了几步,抬手拦住马车道:“来者何人?”
“李府之人。”澜璟再次掀开车帘,将那翡翠腰牌缓缓递了出去,这一路不断盘问下来,他早已做得轻车熟路了。
“看着眼生。”那头目随手接过腰牌反反复复的查看了几眼,又挑眉向着澜璟打量过去,语气间带着几分冷冷的质疑。
黎玄站在车旁的队伍里,见对方如此反应,便微不可见的将手覆在剑柄之上,颦了眉,警惕的凝视着那个头目。
“新来的?”谁料那人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独自摇了摇头,将腰牌随手丢回澜璟手中,冷哼着嗤笑道,“吴管家最近是越来越胆大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来水龙寨做事!”
澜璟见状,也不与他争辩,只是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默默坐在车中,既然他说是吴管家的错,那就是吴管家的错喽~
“行了,进吧进吧……”
头目无奈的招了招手,身后的山匪们便缓缓挪开了拒马栅栏,将厚重的寨门推开。一个岁数稍长的人紧跟着来到众人面前,对着大家招了招手,转身向里走去。
……
水龙寨里接待他们的似乎是山寨的二当家,人长得五大三粗,声音也极其相称的十分洪亮。他穿着厚厚的棉质武服,披着裘皮大氅,剑眉入鬓,满面胡须,见到澜璟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先是微微一愣,紧跟着便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
“我就说李府不会随意派个生面孔前来取银子的,想必你就是新嫂嫂吧?!我是水龙寨二当家,陈玉龙!”男人走到澜璟面前,大咧咧的抱拳施礼,可说出的话却让澜璟惊得呆楞在了原地。
新嫂嫂??
他说的是李寿泓的新娶的那个妾室吗?!
虽说龙霄国中男妻男妾已是寻常之事,可这样看来,他们竟连李寿泓娶的是男是女都不知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认了便是!
澜璟虽然易了容,样貌却也算清丽可人,他稍稍定了定心神,努力装出一副妩媚样子,对着陈玉龙低声含笑道:“二当家的客气了,我家老爷让我来跟这趟差事,实不相瞒,是因为这次的银子是许了妾的,妾放心不下,便亲自来跟着了,希望二当家的莫怪才是~”
澜璟在前边捏着嗓子编得正起劲儿,黎玄在后边已经瞬间黑了脸,手指垂在身侧紧紧攥入掌心,那架势,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住他胡说八道的嘴。
凌风侧头看了看此刻黎玄的样子,悄悄低了头,嘴角却坏坏的勾起一抹笑意。
“啊,原来如此!”陈玉龙显然是粗人心思,三言两语就被澜璟忽悠得七荤八素,他默默揪了揪自己下巴上的络腮胡子,突然恍然大悟道,“嫂嫂放心,定然一分也不会少了您的。”
随后便大手一挥,对着身边的贴身护卫朗声吩咐道:“去,到银库封一千两银子亲自送到嫂嫂马车上去!”
“是。”
那护卫抱了抱拳,抬眸就见澜璟对着凌风微微扬了扬下巴,也低声吩咐道:“你去帮忙。”
凌风缓缓离开队伍,叩拜着跟了出去。陈玉龙以为澜璟还是放心不下才特意命人去监督,便也不好阻拦,只是哈哈一笑,领着众人走进了眼前正殿的大门。
不愧是土匪的地盘,整个屋子都带着一种粗犷味道,木质的桌椅简单大气,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桌面上摆着佳肴美酒,椅子上铺着各色兽皮。
澜璟带着黎玄和凝雨进了殿门,其余的手下便被留在了院中,待到他缓缓撩起衣摆,坐在最上首的宾客之位时,那二人便面色冷峻的负手站在他身后,像两尊风华了的大佛一动不动。
陈玉龙看了看澜璟身后的二人,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两个人内力深不见底,绝不是寻常家丁,可又转念一想,听闻这个新嫂嫂在李府极为得宠,李寿泓若是重金请了两个高手贴身保护,大概也是情理之中吧?
心中就这样兜兜转转了好几圈,陈玉龙才终于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澜璟拱手道:“嫂嫂请!”
澜璟也不客气,举杯对他敬了敬,便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量!”陈玉龙见他酒喝得痛快,心里越发高兴,扯了一条鸡腿对着身旁的手下指了指道,“前些日子抓来那歌妓呢,叫过来弹个小曲,给嫂嫂和兄弟们助助兴!”
“是。”手下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句,转身便向门外走去,澜璟也毫不客气的拾了片酱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丝毫没有客套的意思。反正拖得越久,凌风的时间也就越充裕,管他叫来的是莺歌还是燕舞,反正他总是不急的。
……
凌风跟着那护卫在寨子中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某个山脚,那冬日里光秃秃的山壁间,很快便有一个被重兵把守着的山洞悄悄闯入眼帘。
这护卫似乎职位不低,只见看门的一队土匪远远见到他,便纷纷向他抱拳行礼,问也没问的就为他让出一条路来。那人几乎没有停留的继续前行,凌风则默默四下打量了一番,也跟着他飞快的向山洞内走去。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银库重地果然守备十分严密。凌风微微颦了眉,心里却在悄悄盘算着,若是不得不与这人动起手来,一会如何全身而退。
越向里走,光线越暗,凹凸不平的洞壁上每隔十步就固定着一个金属灯托,那熊熊燃烧着的火把便稳稳的固定在其中。
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铜制的大门渐渐出现在摇曳的火光之中,那精致的雕花繁复华美,每一道纹理都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幽寒意。
护卫回眸看了一眼凌风,才小心的从腰间解下一枚铜制腰牌,塞进了大门正中那狭长的孔洞中。随着一阵“轰隆隆”的机关运转声,那厚重的铜门便向着一旁的石壁间缓缓退去。
机关锁!
凌风暗自在心里啧啧了两声,现在连土匪窝都能用上这么高级的东西了?!
“进来以后不要乱摸乱动,这里边的东西都很贵重,若是碰坏了什么不该碰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那人本想进去,却又堪堪停住了脚步,回头斜睨着凌风沉声道,就连语气也带着十足的威胁味道。
“哦,好!”凌风把自己装成一副唯唯诺诺的懵懂样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可是不知为何,他这话怎么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第三十九章 银库密室
进了门,银库内的装饰摆设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贴墙而立的红木百宝架上摆着各种古董玉器,地上放着一排鎏金的巨大木箱,箱盖上贴着封条,对合处盖得十分严密。
凌风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在他后边东摸摸西看看,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好奇样子,那人似是察觉到他渐渐离得远了,连忙警惕的回过头,对着凌风大吼道:“喂!不是说了不要乱动吗!再瞎摸,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啊!!”凌风装作被他吓了一跳,慌乱中缩回了手,可是胳膊肘却不小心撞到一个楠木匣子上,从架子中直直的摔落到地面。
随着一声清晰的破碎之音,木匣的盖子被生生摔到了一旁,里边羊脂白玉的精美颈瓶顿时碎成了几片。
凌风藏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展,某种不知名的药粉便随着他“惊慌失措”的动作散在了空气之中。
“你,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他故意结结巴巴的惊呼了一声,抖着手臂去捡那白玉碎片,不远处的男人见到这般情景,惊愕的张了张嘴,也跟着脸色惨白的扑了过去:“你……你!”
可惜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却俩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凌风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哼着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不悦道:“你你你,你个蠢货!”
他方才用的迷yao起效极快,但是恢复起来也较平常药粉快上一些,所以能留给他的时间似乎并不充裕。
从看到大门的机关锁时,他就觉得这个银库必有密室,现在回想起那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他乱碰,应该不单单是怕他弄坏这么简单。
想必是……这密室机关就在屋中某个物件上,怕被他误打误撞发现罢了。
凌风从头到尾把这满架子的宝物挨个拿起,再原样放回,一个挨着一个的认真检查。
直查到最后一排的木架旁,伸手去取那棵并不十分起眼的翡翠白菜,才发现一时没有拿动。凌风心中一凛,急忙捧着那白菜上下左右的来回晃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极其轻微的金属锁扣声从中心传来,他轻轻将那玉石向木雕底座间一按,最里侧的百宝架便沿着中轴旋转开一个狭窄的通道。
凌风默默勾了唇,心里却在暗暗嘲笑,这机关做得如此简陋,一点技术性都没有,难怪不让人随便乱碰?!
侧身进了密室,却发现里边的空间很小,也没有灯烛火把之类的东西,仅仅靠着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才堪堪能够视物。
密室里放着三个构造结实的木质书架,每一层都堆放着满满的书籍和信函,凌风走过去,先整个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动作迅速的逐层翻找起来。
原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出入库银的账本,可是却意外的一无所获!凌风颦眉细细想来,才觉得是自己疏漏了,这种东西恐怕应该在记账先生的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