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人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找白姑娘了。
乔央离没有拒绝。
他要查清楚这帮人到底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肖辞、白濯、白昼,或许白妈妈也在其中,这几人设的究竟是什么局。
经由祁府和肖老爷一事,篷州百姓也算认识了乔央离,见他走在街上,还热情地给他打招呼。
现在篷州无人管辖,事务暂由离王殿下处理,常住于此的百姓不觉得什么,倒是来往的商贾感恩戴德,以往贸易的通行文书都要提前一两个月交付到篷州县令手上,由县令批准后才能进出篷州,十分繁琐。可如今离王接手不过短短一天,交付的文书立马就处理好了,甭提多迅速。
按理说彭平的举动并不算过分,不然早就被人捅到了京城,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乔央离比较下,彭平九泉之下,也要无地自容的。
白濯走在他的前面,手中拿着一把山水图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对街上小贩摆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像个小孩子一样,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全然不像是要去喝酒的人。
不过看归看,白濯已经买了一堆要带回京城了,这会儿也控制得住,到了酒肆时,手中只有一碗桂花糯米藕和一支冰糖葫芦。
当看到白濯将两样东西搅拌在一起,并且吃得津津有味时,乔央离的反应跟肖辞如出一辙,甚至还有些惊恐。
走出来招呼人的店小二见了,一脸复杂。
店小二默默移开视线,跟乔央离对视:“二位客官,里面上座。”
篷州繁荣程度不亚于苍京,按理说烟花柳巷也是必不可少的,可偏偏在这里,他们见不到一家像含烟楼一样的馆子,二人进入酒肆,险些被里头清新淡雅之气逼退。这哪里是酒肆,分明是吟诗作赋的风雅去处。
不过既然走到这里,两人也不打算回去了,入了雅间,叫了几盅酒来,门一关,畅快对饮。
白濯给离王殿下斟酒,一边感慨道:“离王殿下,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斟酒呢,您可要好好喝呢。”
乔央离接过他的酒杯,“怎么,以前都是别人伺候着你?”
“也不是,我极少喝酒。”白濯跟他对杯,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豪爽之气跟他的外表不太相符。
乔央离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笑道:“那今日可就要好好喝一次。”
不醉,他怎么套话呢。
白濯习惯了一人独饮,冷冷清清也不失一种气氛,不过面前是乔央离,这么喝也是新奇。他一连喝了几杯,心中郁气消散了不少,连脑子都通透了许多。
他见乔央离没动,索性挑起酒杯,坐到了他旁边,“来来来,别客气,今天小爷请客。喝醉了小爷带你回去。”
乔央离笑道:“就你这个小身板?”
白濯啧了一声,“怎么,这会儿知道嫌弃了?也不知道谁之前撒酒疯,一路上要牵牵要抱抱,还到处亲人的。”
乔央离脸倏然一红,瞪着白濯,咬牙切齿:“给本王忘了。”
“行行行。”白濯放下酒杯,右手在脑袋上抓了一把,揉了揉,放入乔央离的掌心,一本正经道:“拿好,这是那晚的记忆。”
乔央离没反应过来,接过他手上那团看不见摸不着的记忆,怔愣片刻,跟白濯面面相觑。
半柱香后,酒肆雅间爆发出惊人的笑声。
乔央离还握着拳,笑得手中的酒全给洒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想歇一歇,白濯又开口,“来,放酒里喝下去,别让别人拿去了。”
“没完了是吧。行,听你的。”乔央离把手中的空气丢进酒中,仰头喝完,酒香四姨,充斥在整个口腔中,还带着一些愉悦。
记忆一般的愉悦。
牵手手,举高高……没有举高高,但是,有亲嘴嘴。
乔央离放下酒杯,眼前一片清明,脑中却晕得很。
他甩着脑袋,将刚刚喝下去的记忆给甩开,再次抬眸已恢复如常。
白濯还在小酌,看他模样,笑道:“醉了?”
乔央离勾起嘴角,挑眉:“本王单挑皇宫三百人时,你还没出世呢。”
“行了就好,还没喝就开始吹了,也不知道谁……”白濯顿了顿,“谁……哎呀,我忘了。”
记忆被人喝了,所以他想不起来了。
不愧是含烟楼一枝花,演起技来毫无破绽。
乔央离这次跟上了他的想法,点头附和:“对,你忘了,不知道是谁。白濯……”
“嗯?怎么……”白濯笑容一僵,迅速改口:“你又认错人了。”
他反应太快,乔央离根本来不及察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反而是带着歉意看了他一眼,“嗯,本王又认错了。你们俩个真是太像了,不过白姑娘比你好看一些。”
废话,你脸上涂点粉你也能好看。
不过到底是在夸自己,白濯宽宏大量地没和他计较,“您说得对,来,喝酒。”
乔央离跟他对杯,“喝。”
酒肆中可以没有茶没有肉,独独不能没有酒。酒肆中的酒,应有尽有。
店小二抱了一坛又一坛,在雅间中来来回回走动,而里面的人毫无所觉,推杯换盏,也不计较谁喝得多谁喝得少,总之到了后面,两个人都昏昏沉沉,相互搀扶着出了酒肆。
外头天已经黑了,但街上灯火通明,人也比白天多得多。
原本还满心算计,要诓白濯酒后吐真言的离王殿下冷着脸,蹲在路边,举着手不动,双眼瞪得老大,毫不掩盖自己要牵手手的欲望。
然而白濯清醒时还可以迁就着他,一旦醉酒了,能比他还撒泼。
白濯歪着脑袋看他,突然觉得他的姿势真有趣,于是笑了笑,蹲在了他旁边,学着他举手手。
两个人品貌非凡、丰神俊朗,清醒时都时常惹来路人注视,这会儿蹲在熙熙攘攘的路边,更是引人注目,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有人打趣道:“二位公子是在做什么呢。”
乔央离瞪着他:“要白濯牵牵。”
白濯闻言,立马收回了手,捧在心口上,“不给牵。”
离王殿下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他扭头看向白濯,盯着他藏起来的两只手,突然发狠扑了过去,掰着他的手道:“本王要牵牵!”
肖辞赶过去时,两个酒鬼正抱成一团,十指相扣,四肢交缠,就差没亲在一起了。
他的心非常地累,他不能叫肖辞,而应该叫肖善后。
肖善后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几个人过来,找到两人后,招呼着让人把连体婴给分开,谁知连体婴感情深厚,竟紧紧抱着对方,不肯松开丝毫。
白濯搂着乔央离的腰,干嚎道:“肖辞哥哥,不要分开我们。”
好嘛,还算记得他。
而乔央离瞪着眼,冷道:“大胆刁民,敢谋害本王,来人,拖出去砍了。”
肖辞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离王:请把那段羞耻的记忆删掉,谢谢
白濯:无法删除,已移动至L盘
离王:三重加密,谢谢
白濯:好的主人。空出内存正在下载新的羞耻(划掉)甜蜜的记忆
离王:)
第41章 回京
翌日。
白濯是被热醒的。还没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周身暖烘烘的人身上, 侧着脑袋贴在对方的颈窝里,来回呼吸都能喷自己一脸,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睡得正熟。
口中还带着浅薄的酒气, 所有的记忆都飘渺模糊,他睁开眼看着对方的侧颜,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肖辞,肖辞经不起自己这么压着睡一宿, 对方看着十分熟悉, 又想不起来是谁,算了, 不想了。
热归热,但人形床垫太舒服了,白濯不打算挪窝, 扭头继续闭眼沉睡。
岂料他才闭上眼, 身下人上一刻还睡得正酣,下一秒猛地坐起,直接把他给掀了下去, 还好白濯睡在里侧,也不至于被扔下床去。
乔央离怒道:“谁敢碰本王!”
被惊醒的白濯:……
两人衣裳不整,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静静对视, 有种说不清的尴尬。
宿醉并没有让他们失忆, 醒来的那一刻二人就想了起来,从互相搀扶走出酒肆, 到肖辞寻来,两人拥在一起, 谁也分不开,白濯假哭,乔央离召出暗卫拦人,仿佛肖辞是个拆散眷侣的恶人,惹得围观群众对他指指点点。
最后还是暗卫忍无可忍,将二人拎起来带走,一路运着轻功在房瓦上跳来跳去,带回了驿馆。
肖辞拦不住,只好带着人愤恨离去。
然后……
白濯想了想,拉起被子将整个头蒙住。
倒也不是羞愧,而是他想不起来了,不过他看到乔央离脖子上有个咬痕,想来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忘了。
乔央离的记忆也是停留在暗卫拎人那里,之后发生什么全然记不得了,四肢酸痛,脖子上还有些刺痛,昨晚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他见白濯又睡着,也不叫他,自己下床打算去洗漱一番。
等洗漱回来,白濯还在睡,备早膳的侍女正好端着菜肴进来,乔央离道:“去将人叫醒。”
昨夜目睹两人相亲相爱全过程的侍女忍着笑,走过去掀床幔,推着人细声叫唤:“白公子,白公子?”
白濯翻了个身,没醒。
侍女继续推人,白濯纹丝不动。
乔央离挑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白濯缠得跟蚕宝宝似的,露出一双脚来,大概是为了透气,还时不时动了一下,显然是醒了不想起来。
离王殿下屏退侍女,一脚踩在白濯的腰上,轻轻压了压:“不起来?”
白濯伸出手来,拍他的脚,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心不甘情不愿爬了起来,坐在床沿回神。
侍女伺候他漱口,又给他换了身衣裳,这才让他清醒了不少。
白濯无精打采地看着乔央离,丝毫没有要过去一同用膳的欲望。
乔央离察觉到他如炬的视线,抬头看了他,问道:“不过来吃?”
“不了,肚子的酒还没消化完呢,离王殿下慢用,小的先回去了啊。”白濯嘴上说着,身体却一动不动,仿佛粘在了床上。
乔央离视而不见,并不想留他。
白濯咬牙切齿,果真是渣男,上次他以女子身份来时离王恨不得将他关起来,这次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差没下逐客令了。
不过白公子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家不留,他也不赖着,起身就走,毫不犹豫。
目送了白濯,一直沉默不言的离王舒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他愤恨离去的背影,莫名慌乱。
……
白濯除了祁家无处可去,回到祁府时发现肖辞并没有出门,正跟带来管家在说事。他凑近一听,是在安排回京的事情。
白濯醒悟,算上路途,他们来篷州也有三个多月了,确实应该回去了。
肖辞发现身后有人在偷听,一把将他拎了过来,“躲什么躲什么,还没醉醒啊。”
白濯捂着耳朵,傻笑道:“醒了醒了,昨天对不住啦。”
肖辞白了他一眼,“没事,反正你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去看看有什么要带回京,我们两日后启程。”
白濯道:“两日后啊,这么赶的吗?”
肖辞道:“还赶,都出来三个多月了。”
白濯点点头,“也是,那……祁姑娘跟我们回去不?”
肖辞如临大敌,“你不是喜欢离王吗,还惦记她干嘛!”
好嘛,肖辞还对那夜白濯骗他说喜欢祁茗的事耿耿于怀,看他严肃认真的模样,半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濯悻悻笑道:“正是因为你不让我惦记祁姑娘,我才喜欢上离王的呀。”
肖辞拍了他一巴掌,“放屁,再拿祁茗当挡箭牌我抽你了。”
白濯缩了缩脑袋,躲到了管家身后。管家对这位白小公子很是喜爱,张开手臂把他护在身后,打圆场道:“少爷,白公子就是这样的,您就别跟他计较了。”
肖辞笑道:“刘伯,我们就开开玩笑,没真要打他。”
此次来篷州,主要是跟祁家商量茶叶往来计划的,又本着给白濯散心,这才待了这么久,再过一个月就要中秋了,路途遥远,肖辞才不敢再耽搁的。
白濯心中有数,也没有拒绝,只是收拾行囊时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连月来所见所闻其实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场空。
他站在窗边,看着上边一深一浅的两道脚印,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
三个月都是转瞬即逝,更别说是两天了。白濯买了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整理放好,现在要走,便成天窝在屋里收拾,连着一整日都看到不到人。
听闻两人要走,祁茗也甚是不舍,连着办了两日饯别会,跟肖辞依依惜别。
时间转瞬即逝,白濯是被肖辞摇醒的,外头的天还没亮,他迷迷糊糊爬上马车,蜷缩在角落睡觉,等到清醒时,他们已经走出了篷州,远远还能看见篷州高耸的护城墙。
城外的枫树林仍是翠绿,跟来时一模一样,不过有几片开始泛红,藏在翠绿之中,格外醒目。
告别篷州的美食,又是在僻静无人的官道上,白濯醒后只能用些难啃的干粮,吃完了便跃上马车车顶,晃着脚看路,偶尔穿过低矮树丛,便躺了下来,由着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脸上。
肖辞坐在车夫旁边,看他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便知他心情不错,“我还以为你又要哭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