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最喜欢那些异域来的小玩意儿,又是白濯千里之外对他们的一份挂念,自然就没有推辞,笑着应承了下去。
“你奔波在外,还要挂念我们,真是苦了你了。”
白濯摇摇头道:“不苦,只是天大地大,还是这儿好啊。”
他是喜欢热闹的,看人来人往,听闹市嘈杂,感悟世间百态。
跟白濯聚了好一会儿,她们也该去忙了,三三两两离开,最后又只剩下了白濯和乔央离两人。
乔央离一直静静听着白濯说他的奇闻异事,却也能猜到,那段亡命之途,苦痛多于欢愉,他想了想,认真道:“抱歉。”
“什么?”白濯怔愣,随即明白他话中所指,摆摆手道:“不必,这些事,没谁是真正的对错。”
离王殿下笑道:“你再感悟几回,差不多可以得道成仙了。”
白濯瞪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烈酒夺了过去,仰头尽数咽下,辛辣灼热的液体自咽喉划入肺腑,让他不免舒了一口气,万分畅快。
含烟楼易主,该保留的地方还是没有动,听姑娘们说,连白濯和白妈妈以往住的房间都还保留着,是不是会有人去打扫,现在过去,也不碍事。
白濯索性去后厨那儿要了几坛酒,有点了几样小菜,全部搬到了自己的房中,门一关,把外头探究的视线给掩盖。
没想打算做坏事,他也就只是轻轻合上门,连门闩都没落。
白濯的房间已经许久没有被主人摧残过,看起来十分整洁,乔央离忍不住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房间如此干净过。”
“出门右拐,滚吧。”白濯冷漠道。
作者有话要说:
离王:嘤嘤嘤,白儿竟然让我滚,伤心难过想哭
白濯:我这暴脾气!(揍了一顿)
离王:嘤嘤嘤
白濯:再嘤一句?
第66章 丢人
滚是不可能滚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滚的。
离王殿下走过去,把门闩牢牢落下,手还没离开, 身后的白濯就出言讽道:“离王殿下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要关这么紧?”
“某人撒酒疯的样子不堪入目,还是保险点好。”乔央离走过去,坐到了白濯的身边。
两人都还没有用晚膳,好在后厨的厨娘识得白濯, 也是心疼他, 一连拿了不少东西,足够两人吃撑。
离王殿下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跟白濯用膳, 他夹起一块烧得软烂的红烧肉,放到了白濯的碗中,道:“多吃点, 你太瘦了。”
“那你别动那盘红烧肉。”白濯道。
乔央离道:“啧, 不关心你。”
白濯勾唇笑了笑,也学着他夹菜,“你也太瘦了, 多吃点。”
离王殿下满意了,决定吃完后要给白濯一点奖励。
不过白濯愿不愿意。
这顿饭很香,酒也会醉人,白濯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他们吃着吃着, 便亲在了一起。
离王殿下有一下没一下啄着他的嘴角,没有什么别的不可言喻的意思, 他很享受这种亲昵的时候,白濯就在自己的怀中, 心跳激烈,温软得很,让他爱不释手。
会玩的王爷都是好王爷。
乔王爷稍稍分开了白濯,拿过酒杯,也不自己喝,而是送到了白濯的嘴边,细声道:“喝一口?”
已经被亲懵的白濯依言张开了口,抿了半杯酒,还没咽下,就被使坏的离王殿下封住口,尽数掠夺了过去。
两人闹了大半晌,等出了房,菜已冰凉,连酒坛都见了底,白濯跟乔央离互相搀合着,歪歪扭扭走到了楼下。
白濯抱着路过的姑娘,干嚎道:“我不要回去,我要在含烟楼住了。”
乔央离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张开大手抱住两人,道:“本王也要,不走。”
那姑娘:……
万万没想到,长得好看的少年撒起酒疯来,也是空前绝后的。
含烟楼偶尔也会遇上一两个撒酒疯的人,她们也见怪不怪,主要是现在一个是将军府的公子,一个是离王殿下,她们倒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还好两人只是要赖在含烟楼,不是出去祸害人,她们想了想,派了小厮去将军府和离王府通知一声,便把人扶回了房中。
喝醉酒的人没有什么龌龊心思,但好胜欲极强,刚被扶上楼,慢了一步的白濯就抱住了乔央离的腿,嚷嚷道:“我要走在前面,快下去!”
离王殿下冷着脸,一脚踢开了白濯:“放肆,哪里来的野孩子,给本王打出去。”
姑娘们:……
所以白妈妈一直不让白濯喝酒,其实是对的,撒酒疯这事,不论年纪不论对象,只要疯了,半个正经字儿都听不进了。
最后还是让两人并肩站着,手牵手,谁也不许走多,这才哄进了房里。
她们本来打算一人一间,但离王殿下这会儿倒是认出了白濯,抱着白濯委屈道:“白儿不要走,你怎么又走了啊……”
姑娘们再次语塞,索性将人往白濯的房中一推,爱怎么闹怎么闹吧,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
翌日醒来,白濯只觉肩膀酸痛,几乎抬不起手,而离王殿下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挂了彩,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被自己当枕头枕了一夜。
醉酒的事情历历在目,白濯揉了揉脑袋,决定翻窗离开。
丢人,是真的丢人。
离王殿下被他的动作吵醒,睁开眼就看到白濯翻窗的动作,吓了一跳,问道:“白儿,你做什么呢?”
“自杀,没脸见人了。”白濯抬脚踏上去,本来想掰着窗框借力跃下,谁知肩膀过于酸痛,手上无力,险些摔下去。
好在离王殿下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把人抱住,这才幸免于难。
“丢什么人,那也算丢人?”倒不是离王殿下脸皮后,只是对比被关门之后,他们小孩子般厮杀而言,争前后的事真的不算事。
白濯趴在他的怀中,依旧无法释怀,他张口咬住他的胸膛,以此泄愤。
白天的姑娘都在休息,整个含烟楼都安静得很,只能看见几个采买的丫鬟,那些丫鬟平时都在后厨帮忙,是见不到昨日的光景,见白濯跟离王下楼,神色如常给二人行礼。
白濯松了口气,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们先走了,帮我跟她们说下。”
那姑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好的晚点回将军府,结果却是宿夜未归,白濯闻着身上的酒气,头很是疼痛,“下次再也不喝酒,丢人。”
“反正也不差这一回。”离王殿下安慰道。
白濯扭头瞪了他一眼,道:“快给老子滚,别逼我动手,回去找你家宫翎去。”
“是我们大皇子家的。”乔央离纠正,不过他也确实要回离王府,打算好好清一清身上的酒气。
白濯打趣道:“哟,你们家的啊~”
以前势如水火的两人,现在也知道兮兮相惜了,果然人都会变,没有谁是一直守在原地,停滞不前的。
乔央离侧过脸,见左右没人,伸手抱了他一下,又将人松开:“走了。”
两个大男人,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确实不用搞得这么隆重,白濯点点头,先他一步转身离开。
两人起得早,白濯回到将军府时,正好碰上了要上朝的蒋平,蒋平上下打量着他,没在他身上看出半点不一样之处,松了口气:“回来了?快去吃点东西吧。”
“好。”白濯挠挠脑袋:“昨天喝太多酒,直接睡在了含烟楼。”
他不提还好,一提含烟楼,蒋平脸上一绿,肃然道:“以后不要去那些地方了。”
白濯怔愣,含烟楼是生他养他之地,纵然在外人看来,这些地方有多么不堪,但在他眼中,含烟楼比所有地方都要干净许多。蒋平是个见不得沙子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不用解释,白濯也清楚。
他蹙眉道:“哪种地方,我也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
蒋平道:“但你现在不是了,白儿,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提枪上战场,而不是学娘们一样跳舞,供别人取乐。”
白濯道:“跳舞又如何,天下律例,有哪一条说男子不能跳舞吗?”
“你!”蒋平欲言又止,门外候着的车夫见两人怒目圆瞪,赶紧出来打圆场:“大人,时间要来不及了,有什么事情,等少爷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白濯甩袖,道:“又什么好说的,我又没杀人放火。”
蒋平拧着眉头,阴沉地看着白濯道:“今日你留在府上,等我回来。”
白濯别过脸,没有应他。
外头时辰确实不早,为了不让那群老匹夫揪出自己的错处,蒋平不得不抬步离开,怒气冲冲上了马车。
车夫长鞭一挥,赶马往前,待走出将军府有一段路了,车夫忍不住小心翼翼道:“老爷,小的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讲。”
“说。”
车夫控制着缰绳,道:“您才刚跟少爷相认,关系尚且为稳定,依小人所言,将军莫要在一些事上过分考究,少爷说得没错,他不过是自娱自乐,也不祸及他人,就不必强拧着他,以免坏了您跟少爷的关系才是。”
蒋平叹息:“本将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母亲生前就希望他成为一个征战沙场的好儿郎,而不是学着女人,一点尊严都没有。”
“跳舞并非女人所为,”车夫是京城本地人,曾经有幸见过白濯一舞,他回想那铿锵有力的画面,至今仍是心情澎湃:“少爷的舞,唯有男儿才有那种气度,若将军不信,晚上可让他给您看看。”
蒋平冷哼,并没有回答。
而在将军府的白濯有些怒意,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默默生起镇南将军的气。
他们短暂的争吵并没有瞒住白妈妈,不过两个时辰,她便过来敲门。
白濯昏昏欲睡,起了身给她开门。
白妈妈一进屋便问道了白濯满身酒气,她瞪了他一眼,道:“别睡了,先去洗漱。”
“不去,累死了。”白濯躺回床上,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白妈妈坐在他旁边,拍拍面前的蚕宝宝,道:“委屈上了?”
“没有。”
白妈妈道:“问我还能不了解你么,起来去沐浴,左右你又不跳了,又何必惹将军高兴。”
“谁说我不跳了,将来有机会,还要争做京中第一花魁。”白濯梗着脖子,放下豪言壮语。
白妈妈握拳锤了他一下,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吗?以前让你上台,是为了谋生,现在有吃有住,你还抛头露面做什么,这么喜欢露脸,要不把你挂城门上得了。”
白濯没动,闭着眼道:“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管过我,现在又何必这么说呢。”
“管你是关心你,再说,以前他也想管,有机会吗?”
白濯安静了很久,终于翻了个身,露出两只眼睛来:“道理我都知道,但是就是不舒服。”
“忠言逆耳,这是正常的,晚些将军下朝,跟他好好聊一聊知不知道。”白妈妈摸着他的脑袋,掌心带着母亲的温度。
白濯笑了笑,点头应下。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又是白妈妈的话,他自然会听。
作者有话要说:
莫得评论莫得小剧场,哼╭(╯^╰)╮
第67章 事发
蒋平入朝只是占个位置, 他垂眸听着那些官员侃侃而谈,心思却飞到了将军府去了,车夫的话在理, 但他是个糙人, 哪里懂得说话的弯弯道道,故而这会儿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该怎么跟白濯说那事。
苍倾帝刚得知他儿子就是白濯,正在气头上, 看蒋平发愣, 忍不住点了他名,道:“爱卿在想什么事呢, 这么入神。”
蒋平突然被叫,吓了一跳:“回陛下,没有在想什么。”
苍倾帝冷哼, 没有在朝中刁难他, 而是让他下了朝,到宫中找他,顺便还喊来了“抱病”的离王殿下。
乔央离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他接到口谕时有些懵,想了想,无过于两件事, 一件宫翎跟大皇子, 一件就是白濯的身份。
询问了一下,蒋平也在宫中, 看来是后者了。
苍倾帝手中有不少暗卫,很大一部分已经被离王殿下招揽, 每回消息都要传了几天,才能上达天听,这会儿正好三天,叫他入京也不意外。
离王殿下的马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他跟着宫人到御书房,蒋平正脸红脖子粗,跟苍倾帝对骂。
“放屁,分明是你儿子勾引我儿子,这会儿到会血口喷人了!”
苍倾帝被他的粗鄙之词气得拍桌而起,撸着袖子怒道:“朕都把人安排出京了,你还带人回来,这不是居心叵测么。”
“居什么心叵什么测,少拿你们那套算计人的心思安我身上,我还没跟你算险些害死我儿子的事呢!”蒋平毫不示弱,半点儿也没有面对帝王该有的尊敬。
两人年少时就在一起打闹,后来长大,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如此闹过了。
不过苍倾帝并不觉得是在闹,他指着蒋平的鼻子怒骂:“朕不是把他护得好好的么,而且那个时候谁知道是你儿子,你自己都不清楚吧,朕再说一次,让你儿子离离王远些,不然朕诛你九族!”
“老子怕你不成!告诉你,老子明日就把聘礼送入宫,后天迎娶离王当儿媳妇,看你敢不敢诛九族!”蒋平这话大概是用了平身所有的心思了,娶了离王,他跟苍倾帝便成了亲家,九族之中,亦有他的份,苍倾帝这是要自己诛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