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古代架空]——BY:白芥子

作者:白芥子  录入:05-11

  不待温瀛回答,他心念一动,转瞬明白过来:“为了换掉几个人,你故意放了这么一把火?”
  “嗯。”
  凌祈宴:“……”
  这把火一烧,少不得有人要被问责,谁又能想到,这火其实是皇太子殿下故意叫人放的?
  温瀛叫了自己的侍卫进来,让之去将城门守正喊来问话。
  一刻钟后,满头大汗的城门守正连滚带爬而来,进门就跪到了地上请罪。
  好好的上元节灯会,从没出过岔子的灯轮突然被焰火烧了,分明是天公不作美,但他不能说,只能认下是自个失职,隐患排查没做到位,才会发生这等事情。
  温瀛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冷声问:“外头如何了?可有人伤亡?”
  “没人伤亡!”那城守正赶忙道,“那些百姓确实吓到了,但离得那灯轮远,很快被驱散,并未有伤亡,就、就只是火势已经蔓延到城楼上,正在扑救,还需要一些时候。”
  城守正话说完,抹了一把汗,暗叹倒霉,哪想到这么不凑巧,皇太子微服私访,偏也来了这里看花灯。
  又庆幸幸好之前京卫军副统领过来巡查,说这灯轮太大点的灯太多,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让他设置了路障,十丈内不许人靠近,他那会儿还道这位上峰过于多事,如今只觉庆幸。
  凌祈宴又望了一眼窗外,火焰已冲天而起,比先前的烟花更亮。
  城楼上果然也烧了起来,兵丁前赴后继拎着水桶上去扑火,但只怕短时间内都难以扑灭。
  温瀛没再多问,叮嘱了几句,让了人下去。
  凌祈宴的嘴角重新噙上笑:“我可真没想到,殿下这心眼可真够多的。”
  温瀛已站起身:“走吧,回去了。”
  “不等火扑灭吗?”
  “天亮之前兴许都扑灭不了,回去吧。”
  凌祈宴看一眼那火势,深觉他说的没错,还是走吧。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花灯会提前结束,西街上已经戒严,人潮逐渐散去。
  那城门守正又过来,屁颠屁颠地恭送皇太子殿下起驾,温瀛没搭理他,凌祈宴十分嫌弃地扔出一句“赶紧去灭火吧你,现在来拍马屁晚了”,上车带上车门。
  车驾缓缓驶出西街,凌祈宴的醉意又上了头,趴到温瀛腿上去,眯着眼小声嘟哝:“臭秀才,我本来还想买盏花灯再走的,都怨你,整这么一出,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想买花灯?”
  “嗯。”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温瀛与人说了什么,但听得不甚清楚,很快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在东宫的榻上,温瀛坐在他身侧,拿了热帕子正帮他擦脸。
  凌祈宴怔了怔,抬头,看到窗边金灿灿的巨型龙灯,顿时乐了。
  他攥住温瀛的手:“穷秀才,你怎么这么实诚啊,我说要花灯,你就给我弄个这么大的龙灯来,俗不俗啊?”
  温瀛欺下身,亲了亲他眉心:“金色,你喜欢的。”
  凌祈宴抬手勾下温瀛脖子,贴着他一阵闷笑。


第90章 本性如此
  上元节那场火,一直烧到第二日傍晚才被彻底扑灭。
  虽只烧伤了几个灭火的兵丁,但城楼几乎整个被毁,二十多丈高的灯轮轰然倒地,一地狼藉。
  这灯轮自大成朝开国起,就伫立在这西城城门处,每年年节时点燃,历经一百多年,民间百姓都笃信,灯燃得越旺,代表这一年的国运将会越好,如今被一把天火付之一炬,一时间街头巷尾,免不得生出许多流言蜚语来。
  事情发生的三日后,一道圣旨自别宫发下,非但是西城门的城门守正被撤职,京卫军中一干人等吃了瓜落,连带着京卫军统领都受了牵连,被调职去了地方上,京卫军由那位未雨绸缪、先前特地命人在灯轮旁设了路障的副统领暂代。
  再之后,刑部也将沈兴曜那个案子的查案结果报到了东宫,因时日已久,找不到丁点线索和证据,最后刑部和上京府衙只能那几人以遇上山匪打劫、被劫财杀人抛尸结案,哪怕卫国公府和另几府上有再多不甘不满,但东宫太子首肯了这个结论,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二月中时,温瀛又去了一趟别宫,这回凌祈宴随了他一块过去。
  温瀛进去皇帝的寝殿请安,凌祈宴就在外头的园子里等着,却碰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那位虞昭媛,刚从皇帝寝殿出来,远远瞧见他,主动过来与他说话。
  虞昭媛是当年凌祈宴设计送入宫的,也在宫里帮过他一两回,除此之外,他俩私下几无往来。
  “伯爷,好久不见。”
  虞昭媛落落大方,这般模样,已与当初那个娇软倚着他,说着“奴喜欢殿下”、“奴愿伺候殿下”的美娇娘判若两人。
  凌祈宴淡淡点头:“昭媛娘娘每日都要来给陛下侍疾吗?辛苦了。”
  虞昭媛轻勾起唇角:“不辛苦,比起淑妃姐姐,这算不得什么。”
  “我听太子说了,你做的不比她少。”
  “都是应当的,不敢居功。”
  随意说了几句,凌祈宴没再多言,莫名觉得他那个便宜娘也好,面前这位虞昭媛也好,都叫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但他懒得深究。
  那虞昭媛却问他:“方才出来时,正碰见太子殿下进去与陛下请安,伯爷是陪太子殿下一块过来的么?”
  “嗯。”凌祈宴随口应了一声。
  对方笑了笑:“那就难怪了,当年在会同馆,伯爷喝醉了,是太子殿下来将伯爷抱走,那会儿太子殿下还只是伯爷府上的一个门客,这么些年过去,没曾想伯爷与太子殿下还是这般好。”
  凌祈宴微蹙起眉,不等他说,她又道:“我有些多嘴了,伯爷勿怪。”
  “其实我当年是真挺喜欢伯爷的,若是没那么心贪,跟了伯爷就好了,哪怕一辈子做伯爷的婢女丫鬟也是好的。”
  “昭媛娘娘慎言。”凌祈宴沉声提醒她。
  虞昭媛又是一笑:“我和伯爷说笑的,我哪有这个福气,太子殿下也不会准的。”
  她不再多言,福了福身子,告辞而去。
  凌祈宴转开眼,这位虞昭媛如今已是皇帝的九嫔之一,他不过一个流伯,真要说起来,他哪能再受她的礼。
  身后响起脚步声,凌祈宴回头,果真是温瀛出来了。
  温瀛走上前,望了一眼已然走远的虞昭媛的背影,问凌祈宴:“她与你说了什么?”
  “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凌祈宴不在意道,又问他,“皇帝如何了?”
  “一直病着,没见好。”
  凌祈宴盯着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你到底做了什么?”
  温瀛却问他:“你会害怕吗?”
  凌祈宴轻扬起唇角:“我为何要怕?我早说了,你做什么我都不怕,你别欺负我就行。”
  想了想,他又添上一句:“瞒着太后一点,她老人家受不得刺激。”
  温瀛牵过他一只手:“嗯。”
  进入三月后,天气渐暖,皇帝依旧在别宫未回,满朝官员日日进宫后便直奔东宫,已习以为常。
  后殿的庭院中,凌祈宴指挥着一众小太监投壶给他看,正百无聊赖时,江林过来禀报,说方才靖王来求见太子,但太子正在与内阁议事,靖王忽然提出,说想见他这位温伯爷。
  凌祈宴挑眉:“靖王要见我?”
  “确是这么说的。”
  凌祈宴心念电转,猜不透这位皇五叔的用意。
  靖王见他做什么?
  前些年这位靖王爷一直镇守边关,他与他实在算不上亲近,更别提,如今他又是这尴尬的身份。
  稀奇。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将靖王请进来吧。”
  不多时,靖王被下人迎进门来,凌祈宴起身,上前欲要见礼,被他制止住:“不必了,没有外人在,不需要这些虚礼。”
  凌祈宴笑了笑:“王爷里头请。”
  将靖王请进殿内,凌祈宴自若地吩咐人去上热茶点心来,半点不介意被靖王看出他在这东宫里的地位。
  靖王的神色平淡,像是对他与温瀛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问他:“听闻你上个月随太子一块去了趟别宫,可曾见到陛下,陛下如何了?”
  “太子殿下进去与陛下请安,我在外头等着,没跟进去,听殿下说,陛下的身子确实不大好,卧病在床,须得好生将养着。”凌祈宴镇定道。
  靖王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神情:“这些你都是听太子说的?”
  凌祈宴点头:“是太子殿下与我说的。”
  “太子殿下可还与你提过陛下什么?”
  “太子殿下十分担心陛下的龙体,每日都会派人去别宫请安,陛**子不大好,他没敢宣扬出去,怕外头那些官员胡乱猜测、人心不稳,也怕太后担忧,我也没敢与太后多提这些。”
  凌祈宴心知这位靖王爷只怕是起了疑心,皇帝去了别宫数个月,期间除了除夕时他们去见过一回,余的时候别说召见外臣,连他这位亲兄弟去了两回,都被挡了回来。
  不但是他,外头也已有了些不太好的流言,暗指皇帝被太子软禁了。
  且太子兼国这数个月,撵走了首辅次辅,又借着上元节失火一事换了京卫军统帅,叫人很难不往不好之处想。
  靖王是皇帝最忠心的兄弟,自然是向着皇帝的。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被靖王冷肃的双眼盯着,凌祈宴的神色依旧自若:“自然是真的,不敢欺瞒王爷。”
  平静对视片刻,靖王移开眼,淡声提醒他:“宴儿,太后一直将你当我们家的孩子,也希望你始终记得这一点,陛下于你,毕竟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我知道,我不会忘。”
  凌祈宴半点不怵。
  陛下确实养了他二十年,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的,他喜欢谁就向着谁,无论温瀛想做什么,他都只会站在温瀛这一边。
  靖王放下茶碗站起身,最后丢下句“你心里有数便好,也多劝着些祈宵”,没再多逗留,去了前头。
  前殿里,温瀛正在批阅奏疏。
  靖王进来,他搁下笔,起身迎上去。
  “抱歉,让皇叔等了这么久。”
  靖王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这个他亲手带回来的皇侄,回忆起当初在西北初见温瀛时,他就已经是这样,看似沉稳内敛,实则野心勃勃,后头他说只想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那个时候自己没将人劝住,到了今日,他说的话又能起几分作用?
  真正见到了人,靖王心里又生出许多忐忑难安来。
  他只是没想到,温瀛的野心,远比他以为的更大,或许他确实看走眼了。
  “你父皇究竟如何了?”
  面对靖王近乎质问一般的语气,温瀛镇定回答:“不太好。”
  “有多不好?”
  “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少,脉象上瞧不出什么,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药方子换了好几道,都没大用处。”
  靖王闻言眉头蹙得死紧:“为何会这样?从何时开始的?”
  “去了别宫以后,起初只是染上风寒,但断断续续不见好,后头日益加重,原因不明。”
  靖王问什么,温瀛答什么,一字一句,全无半分心虚之态。
  “果真?”
  “不敢欺瞒皇叔。”
  温瀛太过冷静,一时间连靖王都开始不确定,是否是自己误会了他。
  心思转了转,他提起另一桩事情:“沈家那小子和他那几个跟班,失踪两年被人发现葬身在运河之中,身上还绑了巨石,当是被人故意淹死的,我记得,你曾说的那位资助你念书的恩师,他唯一的孙子当年便淹死在了国子监后的湖里?”
  “是,确有其事。”
  温瀛的神情不动半分,叫靖王愈发看不透。
  当年为了确定温瀛的身世,他和长公主细查过他的过往生平,十分清楚他与那赵家祖孙的关系,国子监里的那一段桃色传闻,也曾在上京城中广为流传,当时已有人猜到说的是沈兴曜那伙人,两相联系起来,实在由不得靖王不多想。
  能将卫国公世子几人悄无声息杀了,埋尸在水中整整两年,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且那几人失踪的时间,又恰巧是温瀛去西北任职前夕,委实巧合了些。
  “祈宵,你知道我是何意,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有无关系?”
  温瀛却问他:“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靖王深吸一气:“果真是你做的?”
  温瀛没有承认,只道:“无论谁做的,他们死有余辜。”
  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戾,靖王看着他,好似突然间就明白过来,或许这才是他这个皇侄的本性。
  心思深沉晦暗,且睚眦必报。
  他在意的不是沈兴曜那几人的死,但这样的温瀛,却叫他忧心不已。
  “皇叔不必操心这些,”温瀛淡下声音,“孤自有分寸。”
  靖王闻言升起怒意,陡然拔高声音:“撵走两位内阁辅臣,又换掉京卫军统领,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瀛平静道:“皇叔误会了,那二位阁老是自请归乡,孤只是念在他们年岁已高,是该安享晚年,不忍将人强行留下,故才成全他们,京卫军统领更是因失职被外调,并非孤有意为之,孤只是为给京中百姓一个交代。”
  他的话滴水不漏,好似全无破绽,靖王却不肯信,冷声问他:“明日我还会去别宫求见陛下,不知这回可能见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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