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许知愚呆望着远处的山峦,半天挤出这么一句。
许知萧又道:“知愚,你还小,不必纠结那么多,莫要等来日后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你须辨清什么是鱼,什么是熊掌。”
“许先生,受教了。”许知愚笑眯眯地一拱手。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叹气。许知萧当然看得出他的心思,原来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给他下了劝说的套子。
还有念迟他……许知愚心中隐隐担忧,不知他是否受伤、是否生病。
许知愚一夜未眠,直到天色蒙蒙亮时,他敲开许知萧的房门。
后者睡眼惺忪,闷着声音问道:“怎么?”
许知愚犹犹豫豫,半天才道:“哥,我想明日就……待我走了,你能不能同娘说一下?”
“哦,”许知萧一听,立刻清醒,竟然还笑了一下,“好,我便同她说你去找男人了。”
许知愚报以歉意的笑。
他随身没有多少衣物行李,加起来才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凌晨时,许知萧出门送他到县城门口。
价格之类昨日就已经谈妥,许知愚却迟迟不上马车,低头站在许知萧面前一言不发。
“怎么?”许知萧随口道,“舍不得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知愚像泄了气的皮球:“哥,娘……会不会怪我?”
“会。”许知萧斩钉截铁。
许知愚轻声道:“那你呢?”
“我不会的。”
许知愚突然忆起上次他们俩别离时的场景来。那时他们还吵了架,但竟是在走前和好的。至于为什么吵架,如今却记不大清了。
许知愚努力地让自己的思维运行,唯恐一刻沉浸在离别的时刻。
正绞尽脑汁地想他们为何吵架时,许知萧突然抱住他道:“知愚,你哭什么?以后还会见的。”
许知愚嘴硬道:“我没有。”
“好罢,你没有。”许知萧微微一笑,“我已给晋王写了信,叫他出来接你。”
许知愚点头,轻声道:“我的字写的不如你,文采也不如你……到时候勿要嫌弃。”
“好。”
终于上了车,许知愚在车中拉开厚厚的帘子,许知萧在下头看着他笑。
他挥手道:“知愚,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哥。”
眼看他的影子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个小点,而后车子一转弯,四野皆是茫茫的白色,再也没了人影。
许知愚心头涌起了无比酸涩的感觉,喉头涩涩的,真想大哭一场。
往常他坐车总会睡着,这次却一点不困,甚至越来越清醒。
许是没人在身边的缘故罢。许知愚叹气,撩起窗边一角,寒风见缝插针一样涌进来,他狠狠哆嗦一下,还不肯放下帘子。
他想看看,周径走了怎样的路,看到了什么景色。
不知几天几夜,转了几辆车,又歇了多久。白茫茫都看遍了,几近晃坏了眼睛,最后一轮马车才停下。
车夫道:“公子,车子过不去了,得自己走过去。”
“辛苦了。”
北疆,北疆。此时正逢冬末初春,然而北疆仍然是比京城更甚十倍的冷。
许知愚一身衣服难以抵御寒风,他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突然间暴雪袭来,天地间什么都看不清了,许知愚难以睁眼,抬手挡在面前,眯起眼睛。
他用力撑住身子,免得一下子没站稳,被风雪刮跑了。
突然身上被人盖了一件皮制的毯子,许知愚艰难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模糊间,看到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周径拉着他往背风方向跑了一段,风雪小了一点,许知愚一抬头,原来这里有个敞篷。
还没等说话,周径紧紧把他搂住,二话不说便蹭着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
京城内外,所有的人都在传,几年不出北疆的晋王殿下在那里找到了心头好,缠着他不让他离开。
许知愚听说了,将进嘴的一口水喷出来:“什么意思?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不准你离开了?”
周径面上覆了一本书,但抖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在笑。
许知愚上前抽掉书道:“我觉得你该出去辟个谣。”
“为什么?”周径懒懒散散道。
“你要是默认了,过几天他们便传:晋王殿下在北疆养了个男人。”
“哦,”周径点头,“说得没错吧?”
“没错什么……”许知愚咯咯地咬牙。
北疆的春天姗姗来迟,许知愚经历过几日的水土不服后,身子渐渐适应了这里。
天,要比京城的更高、更蓝,白云悠然飘着,一片走了,一片又来。若是到了下雪时,那便天昏地暗,仿佛天神降临一样恐怖。
自年初源秀楼手刃周谦后,朝廷同敌国便进行了一场长达几个月的谈判。地界划清后,对方甚至提出互通有无、还有联姻。
许知愚同许知萧时常通信。意料之外的是,皇帝并没有为难他们,但母亲和他都表示在县城已经住惯了,不想再搬家折腾。许知萧仍然做教书先生,年年都有学生送腊肉和烧酒;母亲居然开始研究种地,可据说撒下的种子却没有一个发芽。
许知愚刚来时,母亲怨怪了他许久。后来也不知许知萧怎样说服的,她竟渐渐想开了。
许知愚看着翘起二郎腿的周径,暗自想道:“我们这一群人啊,一个比一个命运坎坷。所幸,都走了下来,走到了今天。”
偶尔,他的梦中还是会出现时雨眠。
他不如那些时候那样害怕和紧张了,看她站在桃花边、桂花树下,便轻轻对她笑,再道一句:“阿姐,你好美。”
周径看到他呆呆望着自己,便放下手里的书,笑道:“怎么,终于想明白你是我养的人了?”
许知愚鼻子里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置可否。
天际湛蓝而一望无际,远处山峰顶端盖了层白雪帽子。他心中不禁赞叹——人间风月事固然不过风花雪月四字,天地间的风月却是千年万年的美不胜收。无论哪里风月,他,他们,都不过一场过客行人,虽寥寥数年,却是永远也割舍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本是笔者人生中写的第一部小说,其中不仅错处颇多,而且剧情节奏之类也欠佳,承蒙读者点进来,笔者恳请您的建议和指正,甚至批评。
说来好笑,这部短短十几万字的文在笔者脑中待了不少时间。大概是从去年开始,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故事的轮廓,然后心里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竟然即将创作出一部小说。由于是第一次构思,想了不少现在看来都荒唐可笑的剧情、人物等。但反应过来时已经改不得了。所以,十几万字过后,如今看来,只要以后能规避错处,就算是有了那么一丝的进步。
笔者有段时间常常梦见许知愚,哈哈。最深刻的印象是梦到了他和时雨眠成亲的场景,但最终没舍得写下来,于是就把那个模糊的场景也放在了知愚的梦里。
笔者拿起了笔(键盘),那就不打算轻易放下了,希望今后的每一本都能不断进步。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