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阎咬牙切齿的盯着施琅岐,“练了有一会了。”
“怎么这幅样子?”齐桓见着闾阎手中的果子被指甲掐出了好些印子。
“公子没用早膳便起来跟着施骗子打拳了,哼!”
荣乐递上茶水,将茶杯重重落在闾阎一旁,“闾阎你就是嫉妒,怕公子不要你。”
闾阎站起身来,指着荣乐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跟个年娃娃似的。”
哼,荣乐放下茶杯便跑去帮白澜石擦汗,日头起来了,白澜石面颊因为运动而浮现微微红晕,额头上泛起薄薄的一层汗珠。
齐桓盯着看了一会,“哥哥没用早膳?”闾阎一口咬上手里伤痕累累的果子,咀嚼着含糊不清,“可不是么,公子为了他,早膳都不用了。”
齐桓行思百转千回,回过神来便见着白澜石拿方巾擦着汗走来,齐桓赶忙将一旁未动过的茶水端去,“哥哥喝水。”
白澜石接过后转身递给了身后的施琅岐,施琅岐看着闾阎手边的茶杯,“公子,我用师弟的便好了。”
闾阎见着了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大口,笑眯眯的伸到施琅岐面前,“不好意思,我喝过了。”
施琅岐就着闾阎的手喝了一口,皱眉,“凉了。”
齐桓夺过白澜石手中的杯子,端着放到白澜石唇边,“哥哥我的水还是热的。”
白澜石微微皱眉,朝着远方喊道,“荣乐端杯水来我屋里。”便转拂袖而去。
施琅岐饶有意味的看着齐桓,“殿下是瑞王?”
“嗯?”齐桓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不快的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施琅岐看着齐桓意味深长道。
齐桓皱眉望了一眼一旁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的闾阎,突然笑到,“彼此彼此。”说着便转身去追白澜石。
白澜石一身虚汗,在食用过一些糕点垫肚子后便沐浴去了。齐桓进了屋子小声的喊道,“哥哥……哥哥……”
“嗯?”声音从内室里传来,齐桓便悄悄溜了进去,便看见白澜石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蒸汽弥散熏的人晕乎乎的。
白澜石因为水汽的原因,睫毛湿漉漉的,头发浸没在水里,有的则粘在了白皙的脖颈上。
齐桓哪见过这场面,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透,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凳子,白澜石睁眼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齐桓,“来了刚好,劳烦殿下将桌子上的水拿给我。”说着伸手指了指边角小桌上放着的茶盏。
水声哗啦,齐桓背过身去,一只手蒙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向着小桌蹭去,摸着了又一点一点的蹭回来,“哥哥给。”
见着人将水杯举在自己脚头,白澜石气笑道:“都是男人害什么臊。”
齐桓心道:是呀,都是男人,这样显得我跟个大姑娘似的。
做好了心理建设,便听身后哗哗水流声随即手上一轻,见着白澜石起身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才又将杯子塞回了齐桓手中,赤脚站在毛毯上,拿过架子上点毛巾擦拭着身子。
齐桓僵硬在原地,慢慢移动到墙边,面颊抵着冰冷的墙壁降温。
白澜石系好了内衬,见着齐桓还面贴着墙,轻笑声便出去了。
齐桓缓和了好一会才发现身后没了声音,开口道,“哥哥?”
“哥哥你还在吗?”
“哥哥?我转身啦!”
齐桓转身便见着荣乐抱着衣服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看,吓了一跳,堪堪稳住心神,“你家公子呢?”
“啊?啊!”荣乐回过神来,“公子在前屋用膳呢!”
“哦好。”齐桓出去后又折回来,“不许说出去。”荣乐点点头,“还有…打扫干净。”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白澜石见着荣乐出来,朝后望了眼,“齐桓呢?”
荣乐捂着嘴笑道:“瑞王估摸着翻窗走了。”
闾阎跨步走来,“公子,魏纻将军带着秦姑娘来了。”
“请去会客厅,我速速便去。”
“是公子”
魏纻虽是将士,却并不五大三粗,反倒身材匀称结实,久经沙场便黝黑了些。
即使穿着常服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难掩军旅之人身上的气质。
“魏将军。”白澜石作揖。
“先生不必与我客气。”魏纻扶起白澜石,一旁的秦竹赶忙将白澜石扶坐在椅子上。白澜石笑着摆手打趣道,“秦姑娘这样对我,也不怕将军吃味?”
见着秦竹红了脸颊,坐在一旁不言语,魏纻拍了拍秦竹的手,“先生,秦竹都同我讲了。”
“哦?”白澜石微做诧异神色。
“魏某这次便是感谢先生当年对家妻的出手相助。”魏纻看着秦竹眼中不掩柔情。
“我只是将人引荐给乐老,是秦竹自己优秀,才留了下来。”白澜石端起茶吮了一口。
白澜石口中的乐老便是宫中乐师,秦乐。当初秦竹乃是贩卖的女奴,被白澜石所救下,见着人有乐理天赋,便引荐给了当时还未入宫的秦乐,被收为弟子,后来秦乐入宫,秦竹便顶着秦乐义女的身份也入了宫。
门外荣乐见着了秦竹欣喜笑颜开,“秦姐姐你来啦!”
秦竹起身微微颔首,“荣妹妹。”
荣乐上前拉着秦竹的手,撅着嘴巴对白澜石道:“公子,奴好久没见着秦姐姐了,想的厉害,能不能让奴与秦姐姐聊会女儿家的闺房话。”
白澜石看了眼魏纻,“问公子没用,你的秦姐姐现在是魏将军的人了。”
秦竹看了眼魏纻,魏纻回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内人少言,我又是个粗人,有个荣乐这样活泼的妹妹陪着秦娘聊聊天,我倒是也安心不少。”荣乐开心的蹦蹦跳跳将秦竹拉了出去。
厅内安静了一会,白澜石放下水杯便听见魏纻道:“公子可有事要魏纻帮忙?”
“魏将军何出此言?”白澜石挑眉。
魏纻踌躇了一会,“秦娘落魄时被先生所救,欠着先生一个人情必然恋恋不忘,我希望替秦娘还了这恩情。”
“将军果然用情至深,令白某佩服。”白澜石低垂下眼眸,“既然将军敞开了说,白某也不就拐弯抹角了,我要将军随着齐桓一同出征边塞。”
“出征?”魏纻皱眉,“在下不曾听陛下谈起出征之事。”
“迟早会有,到时候瑞王会主动请缨,就劳烦魏将军一路上多多照顾。”白澜石抬眸望向魏纻,眼中不似谋士的狡诈,竟是一片赤诚。
“瑞王虽为亲王,却一直没有战功,先生此番举动莫不是已经寻得明主?”魏纻。
白澜石,“白某与瑞王接触不久,是不是明主还望魏将军多多留意。”
达成协议后,魏纻与秦竹留下用了晚膳才离去。
回房后白澜石掀开被褥,打开小暗格,拿出之前秦竹托付闾阎递来的信件,看了之后良久未言。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去了,白澜石每日跟着施琅岐后面练习五禽戏,身子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今日书言在小桌子上练习大字,“师傅,徒儿觉得闾阎最近不太对劲。”苦脑的皱起小脸来。
“闾阎怎么了?”白澜石将一小盘糕点放在了书言旁,“休息一会,厨房刚做的点心。”
书言应声,捏着糕点跪坐在白澜石前,“闾阎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我叫他出去玩也不去了。”喝了口牛乳茶咽下口中的糕点,“我昨个晚上还见着了闾阎在收拾行李呢,师傅是要让闾阎离开吗?”
白澜石思索了一会,拍了拍书言的脑袋道:“师傅是不会让闾阎走的,走了谁陪书言玩啊!”
书言含着糕点笑着搂住了白澜石的腰,“师傅最好了。”
☆、八回
醉香楼包厢里,闾阎点了一桌子的吃食,小二见着就两个客人,挠头道:“客官,您这…就两人?”
闾阎抬眼皮,“嗯?怎得?”
“没没没,客官您稍等,我马上吩咐厨房,将客官的吃食插队送上来。”小二笑嘻嘻的退了下去。
施琅岐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闾阎,“今个怎么有心请师兄吃饭?”
闾阎坐直了身子,“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原因。”
施琅岐点点头,无言。
菜不一会便上齐了,施琅岐见着闾阎捏着筷子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不合胃口?”
闾阎放下筷子,“哪能啊,这不都是我点的,怎么会不合胃口。”
“那多吃点,我瞧着你比之前瘦了许多。”施琅岐夹了一筷子放在闾阎的碗里。
闾阎身倚靠在椅背上,伸懒腰,“我瘦了?”伸手摸了摸脸,“你哪看出来的,再说我们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见了。”
“五年。”
“啊?”
“五年未见了。”施琅岐也放下了筷子,沉声道。
闾阎感慨,“我十七岁离开师门,现如今…已经二十二。”时光催着少年长大,“二十二了,师兄…”施琅岐闻言一震,闾阎眼泛薄光,“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该长大了。”
闾阎并没有在意施琅岐,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我自命不凡,不愿困于一方天地,便背起行囊不管师傅师兄劝阻,执意离去。谁想知世间之大,迷乱了眼,当初的少年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满口子胡话。”
闾阎手腕搭在眼睛上,半晌才开口,“师傅怎么样了?”
“你走之后师傅很伤心,便不在收徒了。”闾阎不语,手臂却微微颤抖着,施琅岐随即又笑道:“师傅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你,知道了你进了玄机阁后虽嘴上不说,但实则为你骄傲,跟我说着哪天见到你定要将拐杖打断了才肯罢休。”
“真的?”闾阎双眼通红的望着施琅岐。
“你哭了。”
闾阎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你才哭了呢!你全家都哭了!”
“师傅真的一直在关注着我?”闾阎小心翼翼的问道,见着施琅岐点头,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不禁眼中又泛出泪花。
想着自己初入红尘,不懂人情世故被骗了多少次,又被欺负了多少次,但每每都能化险为夷、九死一生,原来背后一直有一双护着他走的手啊。
“有空回去见见师傅,他很想你。”施琅岐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闾阎,后者虽嫌弃,却也接过了。
“师兄!”
“嗯?”
“你怪我吗?”
“……”
“师兄?哎…算了不聊这个了。”
“从未…”
“……”
闾阎的笑僵在了脸,抽抽鼻子,扭过头去,不在言语。
回到了长青宅,闾阎坐在屋内,手里攥着前几日便收拾好的包裹发了好一会呆,直到几声狗吠声才将其惊醒。
恍恍惚惚地起身,便见着屋内进来一人,赶忙将包裹藏在身后,“公…公子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总是感觉燥热是怎么回事。”
闾阎搭脉思索片刻,“我给公子用的一直是补气血的药材,公子最近一直在练五禽戏身体比从前好了不少,在补气血怕是盈则亏,我给公子开个温补的方子便好了。”
“包袱重的都垂变形了,里头装了不少银子吧?”白澜石见着闾阎又将包裹朝身后掩了掩,笑道,“行了,放下吧,单手提着不重?”
闾阎将包裹放置一旁,讪讪道:“公子您都知道啦!”
“为什么想走?”白澜石抚袖道。
闾阎委屈道:“我跟着公子四年了,公子的身子我一直没法子治好,闾阎愧对于公子。”
“你没来那一年我连小小的房间都不能出,在施医师来之前我不还来到了京城,靠的不就是你吗?”白澜石瞥了一眼闾阎虚握在身侧的手,“施医师从不过问我的药食,府内上上下下从未有人质疑过你的医术,这还不够吗?”
“公子,可施琅岐确实让您的身体有了好转,是我技不如人。”闾阎道。
“如若不是你的汤药将我着身子吊着,我怕是没那个命见着施琅岐,你怎知不是你用的药材配合着施琅岐的五禽戏才让我这身子好转?闾阎,不要妄自菲薄。”
白澜石见着人不说话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走也可以,府内上上下下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许带走。”
“凭什么啊!”闾阎不满道。
“凭我是这一家之主,你都是我带回来的。”白澜石起身,闾阎下意识的要去扶,被白澜石一眼定在了原地,“我明一早便等着你将药端于我。”说完便拂袖离去,留着闾阎在原地挣扎。
第二日清晨,白澜石在施琅岐的带领下练完一套五禽戏后,便见着闾阎端着药姗姗来迟,“公子这是昨个说的药。”
施琅岐望了眼白澜石,后者则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尽,白澜石拍了拍闾阎的肩膀,“这次不苦了,有奖励。”
闾阎顿时来精神了,“公子,什么奖励呀?”
“找施医师要。”白澜石唇角带笑的回屋沐浴。
闾阎鄙夷的看着施琅岐,“施骗子,你与公子说了什么?”
施琅岐无辜的摇摇头,“昨个还一口一个师兄的,今个怎么就成了骗子了!”
闾阎想起昨日在施琅岐面前的失态,恼羞成怒,“我差点忘了,施骗子,将昨个饭钱还我。”
“好师弟,是你请师兄吃饭,怎的又要饭钱?”施琅岐躲开闾阎的爪子道。
闾阎一边抓施琅岐一边道,“我那是请吃散伙饭的,谁知道没散成,总之你要么将吃的吐给我,要么将饭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