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哥要这灵芝炼什么药啊?”梁非秦单手撑颌,喃喃自语。
德祐真人倒是知道,他语带笑意的道:“雪灵芝的话能配的药有很多,比如筑基期所需要的补灵丹补灵药等等。”
梁非秦先是了然的一笑,而后不好意思的捂脸道:“原来大哥是要补药啊!”临行前,他大哥塞给他十几个戒指的灵丹灵药,并让他有需要就用,不要不舍得用,这丹药他有的是。
他大哥确实有的是,但是都给了他啊!别看平日里大哥一副肃严的模样,其实还是挺关心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的。
德祐真人道:“既然你大哥有需求,进了遗迹后你与罗护卫便尽力寻药吧。”毕竟他们松河沿对灵草灵药的需求也很多的,再多他们也是要的起的。
“是,德素知晓了,请师兄放心。”寻药而已,小事一桩。不过,他瞟了一眼不知何时挪到窗前的罗杨,眉心微皱,还是担忧起他的伤势来。
虽说寻药不危险,但那是遗迹啊,不是他们松河沿的灵田,危险总是有的。
罗杨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他眸中的担忧,他微微张口,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千言万语诉不尽忧虑,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他都止不住的担忧。这无关其他,只因为他家公子嘴硬心软,还没长大,还是个孩子。
“师兄若有需要的草药,请一并说出,师弟这遭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去采药去。”
“正有此意。”德祐真人从袖中掏出一卷巴掌大小的卷轴,递与梁非秦,道:“这是山主所托,你既有此意愿,师兄便将这交托与你了,好好干啊!”
梁非秦这时有点回过味了,他狐疑的看着德祐真人,问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一开始你们就打算让我带人采药啊?”他保证若德祐真人敢说个是字,等回去他就闭关,闭他个千八百年的。
德祐真人呵呵一笑,道:“这卷轴是鸣盛老祖交给我的。”剩下的就不用说了。
梁非秦闻言气势一下就焉了,他气弱的道:“既然是师公,那就没办法了。”就是为什么不是师公给他呐。难不成师公知道了他小师叔是被他坑没影的,但照师公的性子来说不应该是先罚他一顿,然后再去让他把人找回来。
所以,师公还是不知道的吧。但为什么师公会把这么说轻松不轻松,说困难不困难的的事让他办呢?梁非秦苦思不果,便将此事放下了。算了,回去问问师公吧,反正无论如何他师公都不可能害他,就算知道了小师叔的事也是一样的。
小师叔罗平生是鸣盛老祖最爱的弟子,那梁非秦就是徒孙中的第一人,不仅得了鸣盛老祖的亲自的教导抚养还一手包办了他宫里上下里外的事务。对比被师伯师叔们带大的兄姐而言,他实在是幸运及有福了很多。
梁非秦接过,打开一看就吓了一跳。太多了吧!这真要采完,半年都过去了吧。
还好这时德祐真人给了他安慰。只听德祐真人悠悠的道:“上面的草药师弟你随缘就好,采得到就采,采不到也没事。”反正他们松河沿虽然也缺草药,但也没缺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总体来说可以勉强维持。不像玖琼河,明明很缺却死犟着面子充阔气。
那就好。梁非秦心放了下来,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后又扫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罗杨。
三千如墨的青丝束起,露出一段欺雪赛霜的脖颈来,春风吹拂起松青色流苏,它扬起的弧度唯美而凄恻。
真想摸摸看啊!有贼心也有贼胆的梁非秦动了动放在茶桌上的手,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德祐真人,什么心思都只能暗藏于心了。
可惜人太多,还有师兄在,他要是做出逾越的事情来,肯定会被告状的。被告之师公他倒是不怕,但是松河沿他爹也在的啊!他爹要是知道了,噫,想想都要烦死了。
被人训斥他倒是无所谓,但他爹一训他就忍不住顶回去,就算他兄姐母亲小妹都劝,都没用,反而感觉越来越窝火。
他爹回来的这段时日总共训了他几次,每次都闹到他全家人不得安宁。他师公也说,为人子女的挨训几句也没什么,他要是不忿,等他爹训完了再来找师公,师公给做主,师公给训回去。
他爹梁选静是师公鸣盛老祖的大弟子却也是他师公最不待见的弟子之一,用他师公的话来说他爹就是好高骛远,不思进取,丢了芝麻捡西瓜。
他好奇的问曰:“那谁是芝麻西瓜?”
师公点点他的头,冷哼一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谁是芝麻,他们三个是芝麻。谁是西瓜,自然是梁选静常年驻守的洛安城。
洛安城梁选静不驻守山主自会派其他人过去,那多年的经营就付诸东流。但三个孩子不管,他们也会管他叫爹,两相比较之下,梁选静自然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这个选择就是放到梁非秦身上,梁非秦都无法说一句不好来。三个孩子比起满城满天下的人来说何其渺小,纵使拿他们三个来换也是很应该的。
叩叩声起,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梁非秦一下子回过神来,他顺着声音朝开着的房门一看,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我勒个去,怎么是他们几个?
“打扰了,德祐真人。”知道打扰就请立刻马上滚。
“啊哈,德祐,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原来你在这啊!”我师兄不跟师弟在一块,还能去哪?还能去哪?
梁非秦心里的话一大堆,面上却是浅笑盈盈,一派的纯良而无辜。
“见过诸位道友,诸位道友好啊!”
良禹州共两河一山十八堂,大部分位于九□□仪山麓一带,少部分的比如两河一山都是牢牢的各自占据两州交界的山麓及江河,三家志同道合的都表露出一副入了我的手就别想出去的架势。
东松河沿,南玖琼河以及西面的瑶山,三家三足鼎立,剩下的十八堂及其他世家大族则自动结成一派,隐隐的孤立起顶峰的三家。
松河沿是良禹州并州吞县后由开派祖师松河子建立,而后便是西面与耳布尔州交界的瑶山,南面则是与泉源州交界的玖琼河。三家建立的时间相距不过短短的一百年,但却占据了最多的山麓与最长的江河,他们三家让随后几百年建立的十八堂与世家大族们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灵气最多的山麓与江河被三家占了,十八堂与世家大族们只能含恨蜗居在灵气充裕却与常有人至的山麓等地修炼。这一憋屈的状况持续了几千年,自然而然也就招致了十八堂与世家大族们的很多不满。
三家的弟子出门在外,都是侍从护卫众多,从不落单,尤其是遇到了与之常年有冲突的堂派,更是将小心二字写在心口。
按理说,三家被排挤被独立,门下的弟子们就应该会不自觉的报团取暖。但事实上,三家弟子之间相处的形式那叫一个风高水寒,各自一派。
松河沿看玖琼河不顺眼,觉得他们名字中的河很碍眼,在外称呼倒是规规矩矩,但对着自己人那叫一个随便。什么那帮子河边人,河里人的,那叫一个不尊重。
☆、第 107 章
镜映其人。
同样的,玖琼河对一直独坐宝座的松河沿也很是看不过眼,觉得松河沿的上到山主下到外门杂役都个顶个的心高气傲,一点没把他们放进眼里。
三千年前,那一代的玖琼河之主秘密的联合了良禹州所有仙门世家想趁着魔界的战火蔓延到人界的机会顺势灭了松河沿,结果什么临阵倒戈,反间,大本营遭魔修攻打等等一系列的惨事都遭了一遍后才无奈的熄了心思,各自散去。
那时作为被毁了一半山麓的松河沿山主确定山下的修者退了后,第一件事就冲回祠堂,恭恭敬敬的对祖师松河子的雕像上了一大捆的香。
祖师保佑,祖师保佑。
而被山主拜的祖师实际上正在魔界同魔修厮杀,哪来的闲心关注差点惨遭灭门的山门。
所以说,松河沿出身的修者天生与玖琼河的修者不对付,玖琼河亦是。但两河对上也不耽误他们两家共同鄙视西面的瑶山。
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瑶山山脚下的巨石上刻着这些,明晃晃的把求才若渴的心思给光天化日的表现了出来。因此,在良禹州仙门第一的是松河沿,但若论弟子人数第一的当之无愧的是瑶山。而且,最可恨的是在仙门世家中最为稀少的女弟子他们瑶山也是多不胜数,人数比专收女子的仙门世家还多上一倍有余。
卑鄙无耻,小人行径。这是两河的弟子心照不宣的心里话。而瑶山的弟子们自然也是对两河的弟子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觉得松河沿的修者仗着自家有飞升的祖师便盛气凌人起来,又觉得玖琼河任人唯亲的那套很可笑。对比两河,在看看自家,自然是骄傲意满,对两河的弟子越发的不屑一顾起来。
在外行走的两河弟子都不是傻瓜,自然能看出瑶山弟子眼中的不屑。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顺你,就这样三家的弟子们在相互看不顺眼中慢慢的过了下来,恩怨纠葛到现在依然如是。
商翼城锦园中,梁非秦看着相互之间相隔一米的两家弟子,心里膈应的不行,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浅笑的模样。
他与德祐真人一道起身,与屋中放下棋子的连轻羽、谢谕及他师妹孔遐迩一道除了房门,同两家的弟子在院中闲聊了起来。
不是他们小气,不肯邀他们进屋坐下聊,实在是他们选择的屋子有点小。虽然不是不能进,只是进了就显得有点人多拥挤,所以,出来聊才是上上策。
“道友几日不见,境界又提升了啊!”
“哪里,哪里,真人过奖了。”
“没有,没有,本座说的是实话。”
这边德祐真人在同瑶山的金丹真人在说话,那边梁非秦与连轻羽一起堵住了一名白衣飘飘,仙气斐然的瑶山弟子。
“在下观德素道友面色不佳,是身体不适吗?”
“哈哈,没有的事,只是昨夜听风赏雨,彻夜未眠罢了。”
“雅景该赏,但也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体。”
梁非秦在心里打了哆嗦,面上却还要强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动容之色来。他道:“楚道友说的是。”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就被叫楚道友了,直接唤我的字便好。”
“彼此彼此,你也别唤我道友了,直接称呼吧。”你敢唤我就敢唤,看谁比谁能忍。
瑶山的弟子楚蒙之闻言只想翻白眼,他讪讪一笑,道:“那什么,罗护卫没来吗?”
自从在野域被罗杨一脚踢飞开妖兽口,楚蒙之便再也忘不了那伫立于寒风中的孤挺身影。
强大,孤傲,冰冷。罗杨此人满足了他对一个强大修者的全部想象。
自那天后,梁蒙之就铆足了劲想在救命恩人面前混个面熟,但无奈三年过去了,依旧停留在那一年的一脚上。而阻隔他的不是门庭,而是梁非秦及时不时出现的联盛堂少主连轻羽。
只要他俩一人出现一个,他意图与罗杨搭讪的动作就会被阻掉,一开始他还天真的以为是他无缘,但数次下来他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剑锋相向,他曾逼问过他们俩,结果除了打他个势均力敌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解,想结交强大的修者难道是错的吗?在瑶山,周围的师兄师弟们也好,师姐师妹也好,都说朋友越多越好,与实力强劲者为友更是生平乐事。那为什么他们阻止他与救命恩人之间的结界呢?
去年,打也打够了的连轻羽实在是不耐烦了,把在抱着剑喃喃自语的楚蒙之一拉一拽,在围观的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轻声在他耳边道:“想挖墙角,你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挖墙角?他真的没有此心啊!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他就感到后颈一疼,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被敲晕过去的楚蒙之被扔给手忙脚乱的瑶山众,连轻羽放下见一次打一次的狠话后就带着围观的师姐妹们潇洒的走了,徒留思绪混乱的瑶山弟子们在心里胡思乱想。
刚刚他们没有看错吧!
那个距离,那个情形,真的很像啊!
被连轻羽动作误导的瑶山弟子视线放到了晕倒的楚蒙之身上,心里暗暗可惜。
好好的一个孩子,咋就这样了呢。
醒后的楚蒙之面对同门师兄弟微妙的眼神,一脸懵懵,然后又想起连轻羽说的挖墙角的事,觉得自己要把这事讲清楚。
他是想与罗杨结交,没有把他挖到瑶山的意图。他写了一封信给连轻羽后又原样奉还后,犹不死心,又写了几封。这次都是没有原模原样的送回来,而是被送信的弟子告知信被连少主给扔火盆里烧了。说完,还一副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姑娘家的样子看着他。
楚蒙之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瑶山发生的一件事就吸引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瑶山弟子所有的注意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师兄与二师兄共争一名女修的事情上,自然而然就淡忘了发生在楚蒙之身上的事。等大师兄二师兄的事告一段落,同门的师弟们偶然提起后也只是换了一段又这么回事话而已,久而久之,楚蒙之的事就无人提起,转而暗地里议论起大师兄与二师兄的争抢女修芳心之类的。
这次遗迹之行,楚蒙之一打听到了梁非秦会来,他就二话不说的放弃了与师姐的布医施药,选择了来商翼城意图与救命恩人罗杨说上几句话,顺便在表达自己的谢意。虽然迟了三年,但该道谢的还是要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