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怎么对尔良说呢!
出了大明门,又看见了闻玄青左右踱步,一见自己快步上前,“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哎……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闻大人,这怎么说?”
“那妖书案的事情,我也有些挡不住了,今儿早上就下了驾贴,说要缉拿你,接过刚刚准备行动就听了这事儿,驾贴又收了回去……”
房疏松了口气,这可真是脖子架在刀上,悬!
“这不是好事儿吗?”,房疏心里有隐隐不好的预感。
“这前方火器有些告急……皇上下旨让我师兄也去……让他带领部分神机营的士兵和一些锦衣卫,皇上还是挺在意这个事情。”
“师兄?那个霍台令吗?”,房疏脸色有些发白。“原来他是你师兄。”
闻玄青点了点头,房疏心里叫惨,自己不知道要穿多少小鞋了,穿小鞋也就罢了。只怕是真回不来……
“房兄,我这里有一把短刀。”,闻玄青从怀里摸出,递给房疏,“你留着防身吧……”
房疏用手推了回去,“闻大人……这,我不能要,这上战场连兵器都不给我配一把吗?”
“哎……今晚请你和尔良吃顿饭吧!我带上我那活宝师弟卫广!”
“卫广?”
“嗯,房兄应该是见过的。”
“想起来了……多谢闻大人考虑周到!”
“这人前闻大人,这人后怎么还闻大人,我们是朋友,何不叫我玄青?!”
“不好不好,我这心里敬重你这个朋友,若是喊顺口了,记不住改口,会影响闻大人名声!”
这是房疏心里话,他当初接近闻玄青本是起着利用的目的,可又发现他本性善良,却还是不忍拉他入了这污水。
闻玄青有些无奈,“嗯……房兄考虑周到。”
“这顿饭我请吧!”,偏远是怕碰到了熟人,本来也想请他们到家里来吃算了,可想着尔良做苦力本来已经很辛苦了。
“你请什么呀!俸禄都输了一年了!我看你怕真是可以去军营里混混伙食!尔良也辛苦,身体也不强壮……倒靠着他了!”
越说房疏都觉得自己过得不是人的日子了,十年寒窗苦读,竟然也不能让尔良安顿下来。
卫广确实是个自来熟,逮着谁都能聊天,说城西有家湘菜馆,兄弟们也经常去吃,那里人流量不大,离皇宫远,应该是碰不上什么同僚的。
四人也就去了这里,这家老板娘是位半老徐娘,风姿绰约,嘴角有颗痣显得风情万种,卫广一看这老板娘,腿都有些走不动道。
闻玄青两指扯着他衣袖才半拉半拖地才拖到楼上,房疏打趣到:“想来,这卫大人也不是图这里菜色佳肴了,偏是图那俏妇人!”
卫广脸红了起来,“闻大人说笑......但那俏妇人倒是看中了房大人,还是这芝兰探花魅力无穷!”
“哪里!我看她还看了闻大人的!”,房疏也不在意,拉着闻大人也下不水。
“我是不是应该说也看了尔良?”
尔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房疏赶紧说:“可别戏弄尔良,他脸皮薄。”
闻玄青赶紧做抱歉状,“尔良,你可以别往心里去!”
尔良摇了摇头。
“行了,你们两个美男子~,不要再得瑟了!”,最气的是卫广,闻玄青一个好看的还不够,又带个房大人。
一到楼上就碰到了他们最不想碰到的人,众人都在心里默念一句冤家路窄!
木走廊上正准备进房间的霍台令恰好看到了四人,他又收回跨入包间的一条长腿,正面对着他们,“闻玄青,甚巧!”
闻玄青赶紧挤了个笑脸,上前鞠了一躬,“参见霍大人,也在这偏远的地方吃饭?!”
霍台令似乎不经意看了一眼房疏,后者赶紧低下头,做谦卑状。
“闻玄青,有的人还是少接触,危险得很!”,霍台令笑着拍了拍闻玄青的肩膀,四人不发一声。
“多谢霍大人提醒!”
霍台令越过闻玄青走到房疏面前,房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霍台令眼里放出一道狠厉的光,没有了笑容,房疏赶紧做了个揖礼,双手高过额头,“参见霍大人!”
“明日就要和房大人一起上战场了,可要多多关照才是!”
那包房里传来声音,“台令!外面发生什么了?”,很熟悉的声音。
等那人走出来,其余四人都跪在了地上,“参见沈大人!”。
是沈一贯!,房疏面朝地的脸上眉头皱起,紧咬牙槽。
尔良在他身后轻轻拉了他衣角,示意冷静。
沈一贯也有一丝惊慌又马上恢复平静,只有霍台令扑捉到了,不屑一笑,沈一贯给了他一个眼神,埋怨他去招惹了他们。
“四位快些起来!”
看着他们起来,他又不动声色解释到:“在这里碰到房大人真是太好了!本来想给霍大人和房大人送行的,等我让下人去找房大人时,却没有找见!我刚刚还在后悔得不行呢!只来了霍大人没来房大人也是不完整,这可不!上天把房大人给送来了。”
房疏知道他是在乱扯!今儿他可没有少碰到他的人,怎么不上见说一声?
也只得笑着说:“卑职惶恐啊!劳日理万机的沈大人惦记,折煞卑职了!我这也是恰好在路上碰到闻大人,就相约吃个饭!”
沈一贯将他们拉入包间,还有那位兵部右侍郎袁召和一位有些眼生的文官。
“快入座吧!”
尔良则站在了房疏身后。
沈一贯和气地对着尔良说:“你也坐下吧,今天我们这里没有长幼尊卑!”
尔良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房疏说:“来吧,坐下吧,沈大人好意是推却不得的!”,尔良只好坐在了房疏身旁。
霍台令正好坐在房疏对面,这让房疏不太自在,只能侧着脸与沈一贯那两们文官寒暄,那袁召倒有些不自在,“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袁召一旁文官赶紧说:“兵部左给事中-林阳,字西落。”,那袁大人倒松了口气。
“西落!好字啊,阳落西山,美得很!!”,房疏夸起人来的表情是十分养眼真诚的,让那左给事中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房大人谬赞!”
谁料这霍台令直接呛了一句:“说你日落西山还美得很?那不是寿终正寝的意思么?”
沈一贯有些崩不住表情,“霍大人!”,左给事中是个软柿子,脸色不好看,只能打着哈哈,“夕阳无限好嘛!”
房疏还是笑着,“旭日东升也是因为日落西山,因果循环无穷尽已!我想林大人也一定是因为这个意思!”
林大人也只能尴尬得点着头。
霍台令直直看这他,问:“那房大人名如何?字如何?”
房疏不喜欢和他对视,也极尽努力,笑着看着他,“房疏,字复炎,号映山居士”,映山居士是因为房疏进京前生活了十来年的麻城最大特色之一,就是满山的映山红了。
霍台令笑了起来,笑得夸张,似乎很难冷静下来,一旁的人都很尴尬。
“霍大人,我的名字竟让您觉得这般有趣,也是我的荣幸!”,只有房疏面不改色。
霍台令慢慢平静下来,“房疏?复炎?可是附炎趋势的附炎?那也取得挺好的!”
闻玄青打断他:“师兄,您这是还没有喝就醉了!”
霍台令只斜看了他一眼,“闻玄青倒是和房大人挺好的!”
“自然,闻大人人好,和谁也不差!”,房疏那笑容似乎不没有变动过,“只是这附炎趋势....倒没有想这么多,看过一句诗-山林皋壤乐无厌,况是寒灰岂复炎。”
沈一贯赶紧打着圆场,“房大人绝非池中物!这次出兵朝鲜抵抗倭寇,定能大胜而归!!”
“承蒙沈大人吉言!!”
自己刚刚忍不住呛了霍台令,心里有些后悔,这个人是真开罪不起的,又对霍台令说:“霍大人的名字可是,诸侯台上烽火令?”
霍台令一听,口中的水也差点吐了出来,“哈哈,你说巧不巧,以前有人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斜看了一眼沈一贯,又直直看着房疏。
房疏觉得莫名其妙,想着这马屁应该没有拍对位置。
霍台令笑着说:“我这武夫,哪里赶得上文人的学识渊博,没有什么意思!可能爹娘快活完了,然后随便从金瓶梅之类的枕前读物里面挖出来的字眼吧!”
......
第3章
一开始他们搭着话,尔良却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出征,上战场,他桌下拉了拉房疏,房疏不经意奏到他耳旁说:“回家说……”
尔良内心惴惴不安起来。
这主仆之间的“亲密”互动看在霍台令眼里,他插了句话,“这房大人和他仆人之间可真不像主仆,倒像……”
沈一贯知道他多半没有好话,连忙支走大家注意力,“这家的剁椒鱼头那可是良品,房大人!闻大人!你们可得好好尝尝!”
房疏借势不搭霍台令的话,“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可是一定要品尝的!”
霍台令有些兴致缺缺,这时那俏老板娘端了一碗红油辣豆腐,在霍台令身旁弯下腰放菜,手突然一抖差点没有端稳,老板娘脸红耳赤,不经意地瞪了霍台令一眼,那眼里都是满含风情,欲拒还迎。
房疏自然是看到了的,那霍台令摸了一把老板娘的屁股,极其尽下流之姿。
卫广本来注意力都在老板娘身上,突然来这一出,心里也是气得很,像自己惦记了许久的甜点就被一只野狗舔了去!
被调戏之后,老板娘快步离开了这包间。
“卫广,你嘟着嘴做什么!菜不好吃?”,闻玄青倒是啥也没有注意到,只听着房疏和三位大人聊天去了,又看师弟表情怪异,出于关心提了一嘴。
卫广闷着头自顾自的吃着饭。
不多时这袁林两位大人和这房疏热络了起来,再一聊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了!袁大人也顾不得体面,“小二!老板娘!给我们上点酒啊!”
袁大人看着房疏的眼里都是波光粼粼,恨不能当场和房疏义结金兰,成个棠棣之华,“房大人!你今儿可一定得和我们多喝两杯!!真是相逢恨晚!!”
这软柿子林大人也附和着:“是的!房大人真是青年才俊!”
“那是一定!真是和两位大人有说不尽的话!”
袁大人很高兴,“不如晚饭后到我府上坐坐?”
“我也可以去吗?”,林大人也激动起来。
沈一贯轻轻咳了一声,“人家房大人明天就要前往朝鲜了!今晚得养精蓄锐!你们别胡闹!”
“是是是!下官一时激动,忘了正形!!”
房疏端着小二斟好的酒,对着那两位大人说:“等下官回京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等房大人大胜回来,我等一定出京迎接!”
“多谢多谢!!”
房疏感受到拉着衣角的力量又收紧了两寸,他侧头看了尔良一眼,眼里没有了刚刚的虚伪奉承,全是坦诚。
霍台令一手支着头,看着对面笑得明媚如春风的男人,真他娘的巧舌如簧,沈一贯恐怕都要自叹不如了!
袁大人才注意到霍台令的意兴阑珊,忙端着酒说到:“也为了迎接霍大人!”
霍台令端起酒杯,“可免了吧!”,然后一饮而尽。
袁大人尴尬的和林大人对视了一眼。
打圆场沈一贯是拿手的,仿佛他今晚得存在也是为了这个。
“不必理会霍大人,喝醉了,最爱胡言乱语。”
“我可清醒得很……”
闻玄青又给他倒上酒,“师兄!清醒的话,就多喝几杯!这可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上师兄了!”
“呵呵,你想见我?”
闻玄青不说话了,霍台令眼神冷清的很。
见这势,只能说些其它了,袁大人又给房疏斟酒,问:“听闻房大人也是二十又六的光景!府上可有家眷?”
房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家境贫寒清苦,又是十年寒窗,并未娶妻……”
“我有个堂妹,温文尔雅,也是喜爱多情才子!和房大人倒是配得很!!”
“那……等我归来,袁大人可一定要引荐!!这美丽佳人我心甚喜!!”
袁大人忙着推销起来,生怕错过了和房疏成为亲戚的机会,“那女子十有五而笄,正是大好年纪!”
房疏苦笑起来,“哎呀,那我不在妹妹面前成了老男人?似乎不太妥当啊。”
“有什么不太妥当的!那董其昌大人不是纳了好几个十多岁的女子?他怕都能做人家爷爷了!”
“哈哈”
霍台令的笑声又中断了两人,他指了指了面如菜色的沈一贯,“各位怕不知?上个月沈大人才纳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呢!沈大人那小娇娘也在十六光景吧?人家沈大人比可以董其昌年纪还大呢!”
沈一贯不再回答他,房疏看这两人之间的奇妙互动万万不是普通同僚那般简单,又不敢断测他们的关系。
这沈一贯最喜欢拉帮结派,按地域来拉拢文官,他是浙江人,又是内阁骨干,就成这浙党的首领,看这霍台令也不像是浙党的人,因为妖书案就有好几个浙江进士被他抓了去,拷问是半点情面不留的,这两位之间可真是千般微妙。
这袁大人哪里知道沈一贯纳了什么小妾,忙着说:“下官醉了,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