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臭老头子拿他没办法,叫来府上几个膘肥体壮的小厮硬是把他扛了过去。
人家姑娘长的并不难看,反而多了几分吴欣然所缺少的娇柔。若是没有对吴欣然一眼倾心,或许就成了。
臭老头子见他没有表示,从桌下捏了他大腿一把,挤眉瞪眼地让他说话。
他回瞪了臭老头子一眼,那会儿被小厮扛来而丢了面子的气还没有气够。朝着满桌饭菜打了一个大喷嚏,像个傻子似的又抠鼻又剔牙,时不时地还自言自语。反正那家人不知平常的自己,装起傻来还有模有样。
自然,这庄婚事是不成了,而老头子差点被他气的一命呜呼。这不,趁着今日气色好一点,揪着他的小耳朵,亲自把他扔出了李府:“畜牲,你自生自灭去吧,以后我不管你。”
“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还是不是他亲生的?哪有骂自家的孩子是畜牲的,还说让我自生自灭。”说着抱住苏子陌的一支胳膊:“子陌,我对欣然表妹的真心是天地可鉴。你回去替我美言几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苏子陌皱着眉头,很嫌弃地拥着李无忧贴过来的胸膛。都怪他那三个哥哥,没事闲得无聊非要玩扮女子的戏码,害的人家好端端的正常人就被一个不存在的吴欣然迷的神魂颠倒。
但也不能全这么说,吴欣然不存在,他苏子陌可是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人,颇有愧疚之情的劝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指不定她也有了中意……”
直白而简单的解释就是欣然表妹有了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得儿笨到什么程度。
李无忧的胸口仿似中了一箭,心灰意冷地往楚昭华的怀里扑。明明轩哥和他说有机会,怎么到了苏子陌这里就变了。转过脸,狐疑地盯着苏子陌的眼睛:“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欣然表妹没有心上人,是你相中了她,不肯让给我。”
苏子陌心虚地移开和李无忧对视的目光,骗是骗了,但他也说了真话,自己的确找到了在各种意义上都非常重要的人。
一手拽过在楚昭华怀里占尽便宜的李无忧,还是让他粘着自己好一点。同时目光移向楚昭华,露出满满的羞涩情意,坦言道:“我不喜欢吴欣然,你是知道的吧,君华兄!”
本来不关楚昭华什么事,听到苏子陌的问话,喝进嘴里的酒从鼻子呛了出来:“是,是吧!”
李无忧吐着气:“知道就知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喜欢的人又不是你。”
楚昭华掩着鼻子又咳了许久,这一次是被李无忧的话呛到,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怎就不是。
李无忧折腾够了,趴在酒肆的桌子上,谈起正事:“沈兄,你是发财了吧,这么快就来还钱。按先前说好的,君子不夺人所爱。”说着从袖兜掏出那支竹箫,放到楚昭华身前的位置。
楚昭华拿起竹萧,尴尬地笑笑,腹诽着发财是没可能的事,不过是那天被苏子陌他哥用钱砸了而已。
抬眼瞧到李无忧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手中的那支竹萧,笑着说:“你喜欢,不如送你。”
“真的?”李无忧正是兴奋,突然想起楚昭华曾和他说过这支竹箫是他懂音律的外公赠给他,于是摇摇头说:“这不行,它于沈兄来说该是特别珍贵,我不能收。”
“没关系,等以后有机会再让外公为我做一支,只是它跟我的时间比较久,有些舍不得罢了。”说完扬着眉毛笑了笑,似乎要将整个午后的阳光吸进酒肆。
苏子陌看着会笑的楚昭华总是觉得比阳光还耀眼。用手遮,用袖子挡,都会一不小心地溜进他的视线。只是此时落入眼中的笑莫名的刺痛,他还未曾送东西给过自己。
再听说那支竹箫是楚昭华从小用到大的贴身事物,苏子陌恨不得是用抢,也要从李无忧的手里抢过来。但是就算他那样做了,他也不会开心。
佯做不在意地默默看着那支竹箫收进李无忧的袖兜,才捏着手中的酒盏仰头闷了一杯。继而用力地拍了酒桌一掌,不知疼地站起身,抬眼看了看发愣的二人,满含怒气地说道:“李无忧,你就是活该。”
第八章
回去的路上,楚昭华见苏子陌闷闷不乐,好心地寻问:“看你脸色不好,是怎么了?”
苏子陌摇摇头,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知楚昭华对李无忧没有意思,是出于兄弟情义的馈赠,而李无忧更是一心想着吴欣然,根本没有想过楚昭华的事情。可他就像吞了几坛子的醋,从喉咙一直酸到胃里。
扯住楚昭华的袖角,一前一后地站在街市的中央。左边是卖玉簪的摊子,苏子陌一眼便相中了那支青色的,苍翠的像是要滴出颜色。
试着张了几次嘴,最后鼓足勇气道:“老实说,我很嫉妒,你送李无忧竹箫的事。如果不是怕你讨厌我,就算是用抢的,我也会把那支竹箫抢过来。”然后指着卖玉饰的摊子,继续道:“你把那支青色的玉簪买给我……”
苏子陌的尾音很小,一是怕楚昭华不会买给他,二是自说自话了那么多,突如其来的凶猛气势被楚昭华的满眼云雾,以及不明所以的目光压去了许多。
心里想着,他凭什么买东西送给自己。就算是买,也不是他心甘情愿,就像赠予和索要根本就不是一样的心情。
最后用身子挡住卖玉簪的摊子,耷拉着脑袋说:“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话已经说出口,怎么能当没说。楚昭华探着身子,顺着他先前指去的方向,努力地瞧看,的确是一支很漂亮的青色玉簪,可惜并不配他,但楚昭华还是买下了它。
苏子陌不说,在心里乐开了花。以为他会送给自己,满心欢喜地等待。眨了许久的眼睛也不见楚昭华有任何动作,忍不住问道:“不送我吗?”
楚昭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平日又不带簪,要来做什么。”
其实,他根本没有理解苏子陌的意图,或者根本没有听清甚至不想知道苏子陌在嫉妒他送东西给李无忧,而苏子陌也只不过是想要他送东西给自己,哪怕是用不上。愈加疑惑的问道:“那你又为何要买它?”
问到这,楚昭华的眼前立刻浮现了一张冠世倾城的妖魅脸。他平时总是散着一瀑流丝,若是用玉簪稍加点缀说不定更加好看。难以自控地浅浅一笑,不知他会说些怎样可爱的话。
看到楚昭华无意间发自心底的温柔一笑,苏子陌了然了。除了曲思天没有谁比他还要配的上那支玉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涌出眼眶的晶莹泪珠沿着桃粉色的面颊一颗连着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不仅是楚昭华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苏子陌也觉得不可思议,自从懂事之后好久没有哭过。疯狂地用手去抹眼泪,却似决了堤的江河,止不住地流淌。
明明是他相中的簪子,既然不想买给他,就果断的拒绝,为什么要买给曲思天。
楚昭华没想到苏子陌会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哭个没完,措手不及的忙去安慰,怎么没个征兆就哭的梨花带雨。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尴尬了半天,差点没被路人异样的目光所淹没。天地良心,绝对不是他弄哭的苏子陌。无可奈何地深吸口气,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正是苏子陌以为弄丢了的那条。一把抓过苏子陌的胳腕,小心地塞到他的手中:“你不要哭了。”
不哭?怎么能不哭,令他肝肠寸断的心上人不喜欢自己,却总是想着别人。若是败给一个妙龄女子他无话可说,可同为男子,他哪一点比不上曲思天。
是没有他的倾世容颜,还是没有他的才华横溢,再或者说……
还是不要说了,想想会觉得太悲伤。他绝无否认地承认自己是比不过曲思天,但他喜欢楚昭华这一点却是无人能及。
低头看了看握在手心的帕巾,错愕地睁大眼睛,什么啊!自己连夜摸黑找了许久的东西原来在他那。
此时,隔了几条巷子的苏子轩听匆匆报信的人说他家的陌儿在街上哭的很没形象,抄起旁处卖肉哥的杀猪刀一路砍杀了过去。
是哪个不怕死的混蛋敢欺负他家可爱至极的陌儿,活腻歪了是不是。
刚巧悲伤之余破涕为笑的苏子陌弄的楚昭华又是一头雾水,那边风驰电掣来的不速之客拎着一把杀猪刀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刀面贴着耳鬓,微微地偏了一寸,错开了至命的一击。楚昭华几乎是吓傻了地看着落到地面的几绺断发。
苏子卿?
苏子陌急急地唤了一声二哥,赶忙拽过楚昭华的手臂护到自己的身后,像是谴责般地说:“二哥你做什么啊,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你要是伤了他,我铁定不原谅你。”说完,关切地回过头,察看楚昭华是否伤到,见他只是吓的脸色发青,也就放心了。
楚昭华回过神,惊奇地问道:“他不是你三哥吗?”
苏子陌笑着摇摇头说:“三哥和二哥是双生子,细看还有些差别。”再指着苏子轩的左眼说:“二哥眼下有一颗极小的泪痔。”
虽是听了苏子陌解释,但受了惊吓的楚昭华不敢看苏子轩,单是觉得他的怒气太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拎刀剁了自己。
苏子陌和苏子轩解释了许久,确定这事和楚昭华无关,苏子轩才笑呵呵地拍了楚昭华的后背一掌:“对不住了。”
殊不知这看似握手言和的友好一掌差点要去楚昭华的半条小命。
不关他的事才有鬼,苏子轩满脸无害地妖娆一笑,继而贴伏到楚昭华的耳侧小声叮嘱道:“再有下次,你试试看。”
这真和他无关,楚昭华暗暗地啧啧舌。难道从他们老苏家出来的人都这般不讲理?明目张胆,要娶他的;威逼利诱,要他做陪读的;蛮横无理,要他小心的。要是再遇见苏子陌的大哥,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着回宁王府的一天。
虽然不喜欢苏子轩说话的蛮横语气,楚昭华还是点头哈腰地忙做应和:“绝不会再有下次。”
等着苏子轩拎着菜刀走远,再看不见踪影,便拉下一张欠扁的臭脸说道:“苏子陌,咱们扯开点距离不行吗。你喜欢男子,到处都是男子,随你喜欢个够,可为什么非要纠缠我,真是晦气。”说罢,拂着袖子自己走了。
苏子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傻愣愣地看着,用手抓了会儿身上的衣料,安慰自己道:“他只是在生二哥的气。”便默默地跟了过去。
他回头,苏子陌就假装蹲下看笼子里的小兔子:“老人家,这只白色的兔子多少钱?”
其实,苏子陌并没有诚心买小兔子,不知为什么,看到那双渴望被他带走的金色兔子眼会觉得投缘。心想着就算不想养了,买回去放生也好啊,总比让厨子买去做红焖兔肉的好。
于是楚昭华的身后便跟了一人一兔,可楚昭华却总觉得身后跟了两只兔子。
苏子陌抱着兔子,在楚昭华的身后跟了许久,想说话又不敢。努力了许久,才悄声道:“君华兄,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楚昭华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苏子陌。毛茸茸的兔子抱在怀里,还有些可爱:“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死心?”
苏子陌先是不说话,单是爱抚着怀中的兔子。楚昭华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苏子陌才抬起红了的眼睛看着他:“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从小到大没受过半点委屈,凭什么你想说我就说我,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说到这,苏子陌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算命人路过一大户人家,他给那家的二公子算了一掛。他说二公子的眼下有颗泪痔,再加上八字不好是天生克妻的命,所以他这辈子注定无妻无子。于是府上的老爷命小厮把那信口胡言算命人扔出府,但二公子却不觉得他是瞎说,直到如今也没有婚娶。亲友劝他不用管那么多,他偏不想人家姑娘跟了他短命,宁愿是单着,也不肯娶妻生子。你说这样的人,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信以为真,是不是傻?”
楚昭华没有答话,继续听下去。
“那二公子便是我二哥,而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向你炫耀我二哥是多好的一个人,也不想让你同情我二哥而不再生他的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和二哥一样是个死心眼,自己认定的事绝对不会改变,就像我喜欢你,想娶你的心情。 ”
楚昭华被他的死心眼堵的无话可说,虽是佩服他的执着,但是一方面的喜欢和想娶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看清他和他绝无可能的事实,一头扑进女子的软玉温香多好。
楚昭华怕自己招架不住苏子陌的各种歪理邪说,转移话题道:“那你三哥岂不也是?”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是双生子。”苏子陌回答道。
“这么听来,你二哥还真是个很好的人,不过就他那动辄拎刀砍人的架势,估计也没人敢嫁。”楚昭华叹了口气,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适才在气头上,不是有意要说你晦气,我赔罪。”
苏子陌微微地笑笑,美腻的桃花眼映照出一片空濛山色。其实眸中无物,唯独一张俊秀的面容占去所有风景:“我知道。”
还没到书院,苏子陌和楚昭华就看到曲思天在天玉书院的门前徒手劈了一棵树。
两个人咽着吐沫,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客气道:“你先请。”
曲思天挑着眉,心想着这候时知道怕了。一个个不用功努力,却都装模作样地来这里读书。片语不留,就合谋着偷跑出书院,竟还有脸回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