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放到第十颗,再多一颗都累不上去了。
谢陵脸一偏,棋子唰的一下全部滚落下来。
沈执大为不满。
“阿执,两军开战,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你打着宁王的旗号同元祁开战,赢了也不光彩,输了就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你知不知道?”
“那又怎样?反正你必须陪着我!”沈执冷哼一声,“你现在是我的战俘!”
“……”
“战俘就要有战俘的样子!”
“……”
“你跪下来侍奉我!”
“……”
“你若是不听从,我立马让人准备一千种刑具,没日没夜折磨你,保管每天都不重样!”
“……”
“你说话!”
谢陵冷静道:“谁是你的战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说你是,你就是!”
谢陵又道:“你这样很惹人误会。”
“你我之间已经
没有任何值得别人误会的了,就是睡过,没别的了!不管谁问,睡过就是睡过!”
沈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压过身又去啃咬谢陵,啃了一阵发现哪里都不对,越来越暴躁。
谢陵如果不是同他十指相扣,这会儿肯定要单手掩面,简直没眼看了。
两人的衣服滚得皱皱巴巴的,沈执甚少穿这么一身黑衣,明明是很禁欲的颜色,可穿在他身上,玄衣白皮,身段风流。很有几分姿色。
沈执到底是成不了事儿的,磨蹭半天儿也搞不懂谢陵平时怎么玩弄他的。他这个小脑袋瓜里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数,很笨拙地小猪拱白菜。
怕谢陵乱动打扰到自己的兴致,将他双手都压过头顶。
“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谢陵反守为攻,一下跃了上来,十指相扣地将沈执的手按过头顶,牙齿将细带咬掉,惊见沈执脖颈上裹着很厚一层白布,刚要抬手扯。
“不准碰!我杀了你!”沈执突然暴躁起来,死死瞪着他。
谢陵沉默片刻,终究缩回了手。
沈执又道:“你服侍好我,我就把人质还给你们!服侍不好我,我就杀了他,我手里还有好些战俘,你想想清楚了!”
他竟以此为条件,作为两人欢好的借口。
“是你先这样的!”沈执又道。
谢陵:“我先?”
“对,你先!”
“……”
是啊,当初二人在一处行事,谢陵是以药引子为借口的。
如今沈执拿战俘为借口,的确以牙还牙了。
谁说沈执小脑袋瓜不精明的?分明是记仇的行家。
二人分离了那么多天,如今骤然一见又是此番局面。好生令人唏嘘。
沈执催促道:“快点,事后我给你钱!”
“钱?”
“对,我给你钱!黄金一百锭,够不够?”
谢陵十分费解,不知黄金一百锭出于何故,唯一知晓的是,阿执皮痒痒了。
“好啊,你给我多少,回头我都一分不落地塞进去。”谢陵耳语道:“全部都塞进去。”
沈执心里怕了,可嘴上不怕,张口要咬人,可又想起今日咬了谢陵很多口,留点好肉明日再咬,于是停住了嘴。
“你打算当乱臣贼子了?起兵造反
?你怎么收复的宁王府?”
“你管不着!”沈执才硬气一下,很快又化作春风绵雨,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大脑,他呃了几声,吐出一口舒爽的热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鼻尖满是甜蜜的淫香,他眯了眯湿漉漉的眼睛,闭眼享受。很快,又睁眼怒问:“你没吃饭吗?”
谢陵诧异地看他一眼。
“没吃饭吗?呃。”
谢陵直接以实际行动告诉沈执,即便不吃饭,他仍旧有能力做到他流泪。
沈执心里有火在烧,决计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哄好的。已经没有任何人哄得了他了。
现在真好,大权在握,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收复雁北之后,谁敢不服从,直接武力镇压,若再不服从,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他害怕谢陵会再次抛弃自己,抬起一双阴恻恻的眸子盯着谢陵,想故技重施,将谢陵囚禁起来。
想要谢陵陪自己一起伤,一起痛。
许久之后,沈执才哑着声儿道:“不是你玩我,是我在玩你。”
谢陵未言。
沈执又道:“元殊想睡我。”
谢陵抬眸望他,静静等着下文。
“我当时意识涣散了,控制不了自己,看见任何人都觉得是你。”
“……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谢陵失声了,神色大变。
“我知道,所以……我把他废了。”沈执坐起身来,揉捏着绞痛的额角,“他害江姑娘断了双腿,我就断他一双腿。元晋不是喜欢拈花惹草么?我成全他,把他囚禁起来,找了一百多个妓姐儿,日夜陪他玩乐。这是他欠我母亲的。”
“小郡主何在?”
“我听闻元吟今年十六岁。”
“……”
“我十六岁的时候跪过铁索……不,更小的时候就跪过了,我曾穿着一身薄衫跪在大雪地里瑟瑟发抖,赤脚在雪地里爬。”
“……”
“元吟说,要挖坑把我活埋掉。她端来宁王给我的鸩酒,想要我死。”
“……”
“我没杀人,但我不要他们好过。”沈执顿了一下,“我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你把她怎样了?”
“罚跪。她日夜都跪在我的床前,替她父王赎罪。”沈执说到此处,微微笑了一下,“当初我是怎么跪
在你床边赎罪的,她就得怎么跪在我床边赎罪。一报还一报。”
“……”
“郡主果真金枝玉叶,她不愿,我逼她说,不愿意就把她卖到秦楼楚馆里去。但是她跟我长得像,别人玩她,仿佛在玩我,所以……”沈执抠着指甲盖,语气平淡,“送她去之前,我会毁了她的脸。”
“阿执!!!”谢陵大惊失色,霍然站起身来,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了。
“就是这样,我掌控了宁王府。”沈执继续平淡地复述经过,“跟我作对的人,全部都得死。父兄妹妹在我眼里不值一钱,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回去。”
“也包括我?”
“对!也包括你!”
沈执跟着站起身来,抬眸道:“你很吃惊?很费解?原来那么善良的阿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阿执明明善良到连鸡都不肯杀,对吗?”
谢陵:“你别说了。”
“我都是装给你看的,你怎么会相信我善良呢?”沈执哈哈大笑,捧腹道:“我就是元祁培养出来的死士,就是杀人工具,从小到大,我杀过很多人,满手鲜血,洗不干净了!是你,是你把我往正途上引的!”
“你教会我善良宽容,元祁教会我狠辣无情,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教我怎么去喜欢别人!”沈执阴狠狠地瞪着他,“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啊!你要我善良,他要我狠毒,我善良的不纯粹,狠毒的不彻底,我能怎么办?”
“谢陵,你教教我,好不好?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跟你一样霁风朗月,怎么才能跟顾青辞一样干干净净。怎么像小十七一样天真烂漫。怎么像轩哥那样正直热忱!”沈执抬手推谢陵肩膀,指责道:“不知人苦,怎能劝善?我不杀你,就是我最后的良知了!”
第70章 一朝沦为阶下囚
“阿执, 是哥哥负你,我道歉。”
谢陵见他状若癫狂,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赶紧道:“阿执, 沈家没有放弃你,我也没有放弃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你不能把恨发泄在别人身上!”
“那我发泄在谁身上?我也没有十恶不赦, 为什么没人愿意放过我呢?”沈执反问道:“我发泄在你身上, 好不好?好不好?你留下陪我,你陪我,好不好?你留下来任我玩弄,好不好?”
“好!”
谢陵话音一落, 沈执立马扑了过来,将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很快就稳住了。
沈执像个孩子一样缩他怀里,也不知道在外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脾气反复无常, 一时阴一时阳, 总没有稳定的时候。
不过他倒是说话算话,谢陵跟他睡了一次,他就下令将人质放了。可代价就是,他要把谢陵囚在身边。
他居然想要囚禁谢陵!
这是以前万万不敢想象的。
堂堂中书令大人,一朝沦为阶下囚!
沈执拿他当个战俘,一边派兵肆意攻打城池, 一边折磨谢陵。
他命人准备了很多种刑具,想把自己曾经受过的苦痛,通通施加在谢陵身上。一天一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样的。
可每次都半途而废。
在谢陵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输字。每次伤害了谢陵,自己反而更加痛苦。
戚将军连失二子,谢陵又被敌军生擒,生死不知,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连夜撤兵回京,沈执派兵攻掠了燕阳关,号令三军驻扎,暂养生息。
谢陵现在每日需要做的事情,除了躺在床上陪沈执睡觉之外,就是想方设法地将暴怒的沈执安抚住。
一开始没什么头绪,只凭口头上的安抚,已经渐渐失效,后改为更深层次的安抚。
二人现如今果真是没什么可让人误会的了,夜夜同床共枕,同桌而食,以前谢陵还在乎外界对二人的评价,现在也满不在乎了。任由沈执在自己身上索求。
每晚要水的次数更是频繁,沈执把他当个工具使,晚上要抱,白天要陪,不准谢陵离开他半步,否则就大发脾气。
他一发脾气,闹得帐篷里鸡飞蛋打,士兵
们都离得远远的,压根不敢靠近,只有谢陵,也唯有谢陵敢接近。
沈执行军打仗,只凭兵勇,一股热血直接开打,完全不讲究什么战略战术,打得过要打,打不过还要打,初时勇猛无敌,后面渐渐乏力。连粮草也跟不上了。
他起兵造反,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发兵攻向京城,雁北如今怨声载道,哪有昔日的安宁。
谢陵便从旁帮他出谋划策,教他如何囤积粮草,如何安抚军心,又如何收复民心。
沈执初时不肯听他的,一口一声战俘,后来谢陵的安抚之术有用,便渐渐肯听了。
过了午时,士兵进来回禀,说着燕阳关的百姓不肯归顺,上千人挤在城内叫嚣,一口一声乱臣贼子。
沈执当时才行过事,心情甚好,正同谢陵用饭,闻言一下将筷子摔了出去,谢陵见状,从旁道:“原本你起兵造反便没有正当理由,若再不得民心,日后怕是恶名流传千古了。其实百姓们并不在意到底谁当皇帝,真正在意的是民生如何。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百姓自然就没了怨言。”
沈执道:“战乱之下,何谈温饱!”
“可你最起码得让百姓们知道,你日后会成为一位明君!”谢陵接着分析道:“你攻打燕阳关,捣毁了老百姓的房屋,让他们无处藏身,自然就有怨言,不如派人先将房屋搭建起来,再派人设下粥棚。老百姓们也怕死,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同你对着干?”
沈执觉得有理,吩咐底下的人去办了。见谢陵近几日清瘦了不少,连衣衫都显得宽松了些,露出的脖颈伤痕累累,手指甲都被沈执咬裂了,露出鲜红的嫩肉。
即便如此,谢陵还是每日替沈执做饭。
其实谢陵的厨艺一直不太行,沈执从来没在这方面过分要求他,只是觉得哥哥给自己做饭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现如今又添了许多要求,沈执喜欢吃面食,尤其是水饺和汤圆,以前沈夫人就喜欢给他做甜点吃,把汤圆包得各个圆鼓鼓的,一口咬下去,满嘴芝麻酱,过年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水饺。
沈夫人还会在里面包一颗花生,谁吃到了包花生的水饺,就给谁多一倍的压岁钱。当时沈执初来乍到,第一
次在沈家过年,一直眼巴巴地瞅着锅里,就想吃到带花生的水饺。
连吃了两碗都没吃着,后来还是沈夫人偷偷把包花生的饺子夹他碗里,然后如愿以偿地多给阿执一份压岁钱。
后来沈执跟了谢陵,两个人过年就更加简单了。
谢陵不会动手包什么水饺,汤圆,也不会像沈夫人那样多给他一份压岁钱。总在除夕夜里把他抱起来挂灯笼,放爆竹。
那是沈执最快乐的时候,因为那一天元祁要在宫里主持年宴,根本无暇顾及他。他只需要快快乐乐地跟谢陵吃顿年夜饭就行了。
守夜的时候,谢陵倒也不会处理公文,但势必会扒拉几本书看,有时候怕沈执一个人呆着无聊,还会拿话逗一逗他。
当然,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做梦一样。
沈执一根根地啃烂谢陵的手指甲,再逼他去给自己包汤圆,谢陵刚开始笨手笨脚的,连面都不会揉,沈执也不会,两个人就一个在旁边瞎指挥,一个胡乱揉。
慢慢的,谢陵就会揉面了,但包的汤圆丑了吧唧的,比沈夫人包的差远了。里面的馅儿包多了,一入锅就烂,馅儿包少了,根本就不甜。
沈执每次都有好多理由,指责谢陵的不用心。
谢陵每次都道一句:“不吃就滚。”
如今见谢陵日益消瘦,沈执不知心底是何滋味,拉过他的手放入掌中,看着那么一双青竹般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变得伤痕累累,指甲盖都快被啃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