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袖断得隐秘[古代架空]——BY:乌色鎏金

作者:乌色鎏金  录入:06-10

  “里……复……闷——闷!”病痛的老人如着魔了般地含混叫着,只是他的声音被包裹在了一坨浓痰里,让人半分也听不清楚。
  “老师莫动。”沈梒忙俯下了身去,侧耳细听,“您慢慢说。”
  “里——里——复……寒门!任宗……宗道——道远,莫——莫——莫……”
  沈梒怔住了。老人近在咫尺的口息完全扑在了他的脸上,全是令人作呕的酸腐臭气,可他却还在拼命含混地反复念叨着那几个字,如同拼尽了毕生的精力和执念。
  而沈梒已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复兴寒门,任重道远。莫忘,莫忘。
  就算浑身的血肉都在病痛的折磨下正在慢慢腐烂,这个执念却如被刻在了他的骨头上,依然不死不休地折磨着弥留之际的老人。
  沈梒心中一片冰凉,他微微出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蓦听李陈辅发出了声嘶哑的惊叫。他一惊抬头,却见老人惊骇地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越过他的肩头往后看去,整个人如发病癫痫了般战栗颤抖着。
  “你——你!”他含混叫着,用力挣扎,捏着沈梒的手砸向床板,激动得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
  沈梒猛地回头,却见谢琻正站在他的身后,皱眉与床上的李陈辅对视着。而瘫软在床的老人此时不知从那儿来的力气,整个人开始疯狂踢蹬着,眼珠乱翻、涎水乱流,口中意味不明地嗷嗷叫着。
  “谢大人!”李若蒲大急上前,一把推开他,“父亲不愿看到你,你快出去!”
  谢琻抿紧了唇,没有迈步。直到沈梒低喝了声“让之”,他才深吸了口气,深深看了眼魔怔了一般的李陈辅,转身离开了房间。
  谢琻离开后,李陈辅又抽搐了一阵,才在李若蒲的轻声安抚下昏睡了过去。沈梒沉默地坐在床榻上,直到见李陈辅慢慢合上了浑浊的双目,才抽出了他捏着自己的手,起身随李若蒲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李若蒲才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长长叹息了一声:“家父这个状态,已经有段时间了。今日能与大人说上两句话已是不易,也算是了了他老人家一个心愿了。”
  沈梒摇了摇头,吐了口气低声道:“……今日让元辅和大公子劳神了,实在过意不去。”
  李若蒲看着他,忍了忍还是不禁道:“其实我知道,父亲是放心不下大人啊。您是他最器重的学生,这两年来他每每提起您获罪返乡的事都连连叹息。他一直都希望您走上正途,为国家、为皇上、为咱们寒门效力。您看他刚才神志都那样了,看到谢大人还那么激动,就是因为——”
  沈梒猛地举目看了他一眼。
  李若蒲一惊,顿时生生咽下了已到嘴边的后半句话。面前青年的眉目柔美,乍看如三月的春雨梨花,清隽风流,不沾半点烟火。可就是方才的那一眼,却让李若蒲生生看到了那秀丽背后的凌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乍看如三月娇花,细观竟似十月冰雪;远观如缱绻霞云,仅看竟是连绵烽火。
  李若蒲心中冰凉,支吾着,已不敢再往下说了。
  而此时沈梒也已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今日叨扰,在下便先行告辞了。辛苦大公子照料老师,多保重罢。”
  “……是,大人走好。”
  沈梒告辞之后,独自出了李宅,果见谢琻正抱臂靠在门口的马车之上,一见沈梒出来便迎了过去。
  他打量着沈梒的表情,问道:“如何?”
  沈梒垂头思琢半晌,摇头叹道:“他恐怕……没有几日了。”
  谢琻扯了扯嘴角,颔首道:“药石无救,已然是病入膏肓了。只是没想到他临终之时,却还惦记着那点仇怨,看到我竟激动如斯。”
  沈梒长叹了声:“你又何尝不是?明知他已至弥留之际,又何苦来找这番不痛快?如今看他如此,你心里便畅快了么?”
  谢琻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了沈梒的手。沈梒任他拉着自己,静静看着他,目光澄然又有些许的指责。
  谢琻被他这么打量着,颦眉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是,我的确是对他心怀怨愤。当年若不是他在中间推波助澜,你我之间也不会误会的那么彻底,不会分割的那么决绝。当时他给我送来你在牢里写的那封诀别信时,我真是恨他,恨他们这些在你我间作梗的人——”
  “你我当年,问题并不在元辅。”沈梒叹道,“你又何须如此。”
  “我知道。”谢琻捏紧了他的手,“所以我今日看到他这般,心中也并不好受。我亦不愿百年之后弥留之际如他一般,心里揣的都是不甘和怨愤。如今你回来了,往事已矣,我以前的那些怨怼也都会放下。”
  沈梒轻轻笑了下,只是那笑意如昙花一现,很快又淡了下去。谢琻细细看着他,轻声问道:“心中不好受?”
  “嗯。”沈梒应道,有些怅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元辅也算是一代名臣,兢兢业业一生,临终时却依旧满怀愤慨不甘。人的一辈子太短,纵然名扬四海,可临终回首却依旧可能会觉得一事无成。这么想着,真让人……真让人叹息。”
  “人力微渺,又何尝能改天换地、移山撼海?想要得太多,便难免会失落。”谢琻劝道,“纵然是元辅心中怀有再多不甘,实打实地论起来,他也已算得上是杰出的良臣了。”
  沈梒默默点了点头。谢琻细细看着他,抬手为他理了理鬓发,柔声道:“斯人已去,往昔已逝,以后还有几十年漫长的时光等着你我去实现我们的抱负,我们的年代即将来临。而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看着我的沈大人名垂青史。”
  他的目光明亮如同破云旭日,能照散所有的不安和阴霾。在他的凝视之中,沈梒终于出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第86章 连理
  沈梒静静地翻过了一页手中的书。
  微风时断时续,吹动着他头顶的树荫摇曳,一块光斑亦随之晃动,是不是照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细细眯起了眼。此时庭院中的花香馥郁,又掺杂着四处拜访的蔬果香气,让人吸一口气便觉得浓香醉人——甚至有些太甜腻了些。
  沈梒被这盛夏的高温和香气也弄得有些昏昏沉沉,心里不禁暗自琢磨:改日应该在庭院里薄荷,这样也不至于满庭皆是腻香。
  正想到此处,忽觉身后紧挨着他的大火炉微微一动,似更亲密地贴了上来。沈梒持书的手微微一顿,额头两侧的细汗顿时又冒出来了一层,感觉更炎热了些。
  随即,一道火热的鼻息轻轻撒在了他的颈窝处,沈梒被痒得一缩,笑着反手推了他一下:“醒了?便起来吧。”
  谢琻哼哼唧唧地蹭着他,似还沉浸在午睡的迷糊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下巴上的胡茬已有两日没理了,小短茬冒出来一片,蹭得沈梒又痒又疼,笑道:“该剃须了你。”
  本朝年轻男子不可蓄须,尤其在长辈面前如若胡子拉碴便被视为不敬,唯有德高望重者留美髯方会被人认为仪表堂堂。谢琻虽生性不羁,但在仪表之事上却颇为注意,从未有几日不剃须的事发生。
  此时却听谢琻哼唧了几声,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沈梒将他牢牢按在怀里,像抱了个大枕头似得蹭着,口中含混道:“……你给我剃。”
  “好好。”沈梒无奈应道,“你先起来,挨得这么近不热吗?”
  方才是沈梒先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看书,谢琻过来后非要和他挤在一起,刚开始还就着沈梒手中的书和他一起看,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两人身下的那张小竹椅只有一臂多宽,他们两人又都身材修长,挤在这竹椅上半点都动弹不得,稍微翻个身都觉得椅子要塌了一般。
  可谢琻却似半点觉不到热似得,还得寸进尺地往沈梒身上一压,撒娇道:“不热,我的良青冰肌玉骨,我靠着你舒服得很。”
  谢琻体热,在这盛夏之中往他身上一趴跟烙饼似的,沈梒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儿,忽然伸手在他腋下一挠,趁谢琻一缩的功夫整个人如灵鱼般逃开了去。谢琻怀中一空,一个打滚坐了起来,撇嘴看着几步外的沈梒道:“你去哪儿嘛,快过来。”
  “好好坐着。”沈梒笑点了他一下,起身往屋内走去。
  谢琻追着他的背影喊道:“把鞋穿上!”
  片刻之后,沈梒再次从屋里出来,已穿上了木屐,手中拿着一盆热水、一块毛巾和一把剃刀。谢琻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盘腿在竹椅上坐好,乖乖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沈梒打了块热毛巾,轻轻敷在他面上,问道:“烫吗?”
  谢琻摇摇头。他感觉沈梒柔软的指腹在他的面上轻轻地按压着,心里也似化为了一汪春水,柔软又轻盈。
  撤去毛巾后,沈梒将小银刀在热水里浸了浸去了凉意,一手按着谢琻的下巴,一手将银刀贴在了他的下颌处,装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几日没回家去了?”
  谢琻被他摆弄得极舒服,闭着眼睛随口道:“嗯。”
  “那你今日回去吧。”
  “什么?”谢琻猛地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沈梒手起刀落,极快地刮去了胡茬,在他面上留下一小片刀锋的凉意。
  谢琻顾不得自己的脸。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梒,面上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你赶我走?”
  “谁赶你走了。”沈梒用小银刀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无奈笑道,“你都多久没回谢家了?整日里腻在我这里,上朝也从这里走,被旁人看在眼里像什么样子?”
  “谁在乎他们怎么想啊。”谢琻不甘叫道,那样子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你我既有婚书在手,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都嫁入沈宅了,你又让我回哪里去?我还哪有地方能回去?你要休弃我么!”
  沈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谢琻一本正经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所以你收到了我的婚书嘛,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当真?”
  “你呀……”沈梒按了按他高挺的鼻梁,叹道,“我自然收到了。也亏得你,还让娄将军千里迢迢将婚书带到荆州来。”
  谢琻哼了声,伸手拉近沈梒抱住了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道:“早在洪武二十七年年的时候你我便已约定,时候一到,你便来娶我入门。所以就算当时我们分隔万里,我也要践行这个约定……无论以后如何,只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要做到。”
  沈梒垂眸看着他,清亮的眼波宛转而动,仿佛清风之中波光盈盈的春水。他的眉眼本就秀丽出众,再加上此时眼神专注动人,更多出了几分隽永的气质。
  谢琻回望着他,一颗心不断地在沉溺,当即忍不住挺身吻向沈梒的嘴唇。
  “啪”。
  谢琻一僵,只觉那小银刀拍在了他蠢蠢欲动的唇上。抬眼一看,却正对上了沈梒忍俊不禁的笑眼,却听他低笑道:“猴急什么……坐好,胡子还没剔完呢。”
  谢琻十分不满地瞪着他,又幽怨又不甘,却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睁着一双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沈梒含笑,手指在他面上划动,手中的小银刀轻柔而迅速地帮他剔着面上的短须。一时间夏风宁和,花树静好,凉荫下的两人相对,一人坐一人立,虽皆无语无声,却从这一片安静之中感到了亘久的安和。
  谢琻闭着眼睛,任沈梒在他面颊上动作,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道:“好。”
  沈梒的手一顿。
  谢琻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份笑意:“我今晚便回家去……但有个前提,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沈梒的眉角微微一动,笑了下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柔灵巧,很快帮谢琻剔完了胡须,侧头左右看了看,似乎颇为满意,随后垂头柔柔地在谢琻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好。”他低笑道。
  谢琻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还记得有日与令父令兄吃完饭后,你我一同走到谢宅中庭,你对我说的话吗。”沈梒轻轻抚起谢琻的侧脸,双目盈盈,抿嘴笑道,“你说,你毕生所求便是一席菜肴,一桌人,我俩并肩坐在其中。吃完之后,再并肩慢慢地往外走。”
  说着,他俯下身去,细致又柔情地吻上了谢琻的双唇。
  “你的愿望,我也都记在心中,会一一会替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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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嘴上十分果断地答应了要陪谢琻回去,沈梒却还是不可控制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焦灼。眼看着太阳一寸寸落山,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开始站在屋子中央沉思。
  “走吗?”谢琻步入屋内,一看他这样顿时警惕了起来,“你不是反悔了吧?”
  “怎会。”沈梒无奈笑笑,“我只是在想,若是去你家里要带点什么礼物。”
  谢琻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低笑道:“我都已经把谢家的媳妇带回去了,他们还想要什么礼物?”
  沈梒抿唇一笑,抽回了手:“你莫胡闹,一会儿回了家中,也别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我早就向他们坦白咱们的关系了,他们心里定有准备,你不必担心。”
  “不是这个。”沈梒轻声道,“令兄令父如今许你我回去,已经算是退了一步了。他们既敬你一尺,你也要敬他们一丈,别太过火了突惹大家不快。知道了吗?”
  临走前,沈梒终于选定了几本古籍和他从荆州带回的几匹丝缎布料作为见面礼,不甚贵重也颇为亲密,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推书 20234-06-10 :一个无情的剑客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6-10) 长佩VIP2020-02-06完结收藏:8196 评论:2431 海星:14507【warning:重生主受1VN,非常规武侠,攻都写在文案上了 (。・ω・)ノ゙非炒股文,结局四个人一桌麻将甜甜蜜蜜HE。】以命换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