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若点了点头,牵起了师弟的手。
温行舟仰着小脑袋,柔柔地叫了一声:“师兄。”
那一个瞬间,君向若觉得,自己愿意给他摘星星了。
温行舟对他很好。
师父送的奖励温行舟总是要分自家师兄一半。但是君向若是没有收下的,反而把自己的奖励都给他了。
温行舟饿得不行了也坚持要等到师兄回来才开始吃饭。结果君向若全都让给他吃了,晚上还去厨房偷偷给他拿了糕点。
君向若被罚抄了,温行舟就帮他抄。最后因为字迹不一样被霍清允发现了,两个人被罚跪了。
君向若看着温行舟摇摇欲坠的小身板,忍不住说道:“师弟,你回去。我帮你跪。”
“没事的师兄。你本来不要我帮你抄的,是我偷偷把自己抄的混进去,才害你受罚的。”温行舟冲他笑了笑。
结果温行舟还是昏过去了,君向若把他抱回屋里,又多跪了一天。
君向若有时又不是那么会带娃了。
他给师弟演示武艺,不小心波及了师弟。把人给摔了个狗啃屎,乳牙都摔掉了。温行舟哭得稀里哗啦,君向若手足无措地把人抱起来,哄了半天,可算安息了。
他带着温行舟去河里抓鱼,一条鱼扔给温行舟,把师弟一起给撞进了鱼篼里。最后牵着一身鱼腥味的师弟回去了。
君向若很喜欢这个师弟。
他外出历练,总是会买一大捧的小玩意儿送给温行舟。
后来温行舟大了点,可以和他一起外出历练了。打怪的时候,温行舟出力最少,却可以得到最大的收获。
再后来,鹤迎天来了。这个英姿飒爽的美丽女人将他们的师父分走了大半。
君向若是目睹了这个女人的强大的。后来跟着她学布阵。
“我偷偷教你,你也别叫我师父,别让别人发现了,特别是你师父。”鹤迎天神秘兮兮地说。
君向若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了。
每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他就偷偷跑出去找到鹤迎天学习布阵。然后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又回来睡觉。第二天又照常上早课,照常修炼。
纸是包不住火的,后来霍清允还是发现了。把鹤迎天骂了一顿,“他还没筑基你就教他布阵,伤到精神力了怎么办!”
鹤迎天对着霍清允是支唔不出一个字了,回来就拿君向若出气。
君向若就莫名其妙地被打成了猪头。
但是鹤迎天依旧偷偷地教着君向若,只是比以前更加小心了。
君向若无语地看着十分夸张的贼兮兮的鹤迎天,十分想回去了。
霍清允经常去天竺宗参加宗派大会。每一次去,鹤迎天都要求带上她,然后又被无情拒绝。
“你又要去那个剑谷!见那个顾戚行!”鹤迎天拉着霍清允不要她走,“我不准你去见他!”
“你胡说八道!”霍清允用剑鞘抽她的脸。
“你居然为了那个瘪三打我!”鹤迎天更加不依不饶了。
霍清允忍无可忍地走了。
然后鹤迎天就开始愤怒地拆房子了,一边拆一边骂着:“老子迟早要杀了那个姓顾的!”
君向若听说鹤前辈在练武,便开心地端了杯茶前去观看,结果发现那动作和后山上的熊差不多,实在学不到什么,便又灰溜溜地端着茶走了。
后来,鹤迎天去闭了死关。
再后来的某一天,霍清允要外出,带上了所有的长老和上一辈的弟子,在最年轻的一辈里只带上了他。
温行舟也高高兴兴地来给他送行。
他那时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从黄泉林回来,一切都变了样。
爱笑的师弟再也不对着他笑了,哦不,对着他笑也是阴测测的。而且一笑就没好事。
毒酒毒蛇都少不了他的份。
他在后山养伤修炼十年时间里,他想过了。
师弟想当宗主。
他知道自己是异类,从前能在败魂宗站稳脚不过是因为师父。如果他交出了宗主玉,在这封派的四十年他还能安生吗?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抹去宗主玉上的魂印,除非他死。
所以,这宗主位他硬着头皮也得上。
各种威胁恐吓,可算是站稳了。可是却安生不了。
一日,一个弟子跑进来告诉他,七品的食魂兽跑出来了!
食魂兽顾名思义,专门啃食人的灵魂。外形颇似猩猩却生着四只手,满嘴獠牙,极其凶猛好斗。
这只食魂兽关在败魂宗的天牢里,由霍清允亲自布的结界,怎么可能跑出来?
君向若看向了温行舟。果然,爱笑的师弟又在对他阴测测地笑。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宗主,它已经吃了很多弟子了!要快点收服啊!”那名弟子有些急了。
“你去吧。”君向若看向温行舟。
“师兄好欺负人。”温行舟作出苦恼的样子,“七品食魂兽相当于一个分神初期的修士了,我才元婴中期而已。”
“你放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君向若假笑。
“师兄冤枉啊。无凭无据,不能乱说。”温行舟笑得更假,“师兄现在是出窍巅峰,是最可能与它一战的人。它破坏力很强,要快些制度,不能拖的。”
“去吧。”君向若的语气肯定,毫无商量的余地。
温行舟拽紧了手,转身去了。
元婴中期的对上分神初期的,只有被吊打的份,对上凶猛异常的七品食魂兽更是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一刻钟,温行舟已经快不行了。
最后君向若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为温行舟挡下了攻击,和食魂兽大战了一场将其击毙。
差了一个境界,君向若自然一身是伤,魂魄还被啃了一口,撑着最后一口气遁去了后山,布下结界——总是得防着后院起火。
他昏死了过去。
第22章 醉解千愁酩酊万事
当他再醒来时,他残缺的魂魄居然被修补上了!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了。旁边有一堆火,和两只烤鱼。
是谁?
君向若环顾四周,他身处一个山洞里,山壁包裹着黑暗,只有火光在摇曳着,没有其他人影。
灵力告罄,他有些饿。他看向那两条鱼。如果这个人要杀他,他早死了。想着,就拿过来吃了。
刚吃完,一个声音响起了。
“你怎么把我那份也吃了?”一个带着黑色面具,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洞里。
君向若立刻戒备起来。
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沉稳内敛的气度,又带着几分潇洒随意,当是个人物。
“你睡了一个月。”那人完全不在意君向若的戒备,径直走了过来,坐在火堆旁。
“是你救的我?”
那人摊了摊手。
“多谢,”君向若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你居然可以修补魂魄。”
“你的魂魄只是被咬了,没有被吃掉。”那人往火里添了点柴火,“是食魂兽吧?”
“嗯。”
那人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那人一眼。他记得那双眼睛颜色好像很浅——他忘了。
那人用木棍戳着火里的木柴,没有再多问了。
“你在后山做什么?”君向若看着他。
“呃……无家可归,借你们后山修炼。”那人摸了一下鼻子。
“你想进败魂宗吗?”君向若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三天两头总有人来败魂宗后山修炼,这是什么宝地啊?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那人拍去手上的灰,“你们败魂宗连七品食魂兽都能故意放出来咬同门,我怎么敢进。”
君向若皱眉,“你怎么知道是故意放出来的?”
“我看见了。”那人抱着手臂看着他。
这种事也能看见……
“……所以你来后山干什么的……”
“……修炼。”
君向若:“……”
“我觉得尸海那人是你。”君向若肯定道。
“什……什么?不是我。”那人摸了摸鼻子。
君向若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好吧。那人屈服了,还明知故问地加了一句,“那天也是你啊?
你们宗主没有找你麻烦吗?”
“没有。”君向若想着,看来这人不知道他是宗主?
可惜君向若不知道,他的家底都被眼前的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那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爱多管闲事。”
那人:“……”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吧,这位少侠,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吗?”
“其实这就是我最好的态度了。”
那人:“……”感人?
火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爆着响,火光在山洞里摇晃着。
“既然你醒了,是要回去了吗?”那人又发问了。
“不回。还没痊愈。”君向若一腿伸直,一腿曲着,两条腿长长的,一手肘支在膝盖上,望着火出神。
现在回去指不定又遇到七品八品的什么妖兽“出逃”了,死路一条。还不如在后山清闲。
“所以你要抢我的地了?”
君向若一脸莫名地看向那人,“这是我的后山吧?你怎么还在这?”
那人:“……”寄人篱下,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不是鬼修,那日你在尸海也不是在炼化怨气。我说的对吗?”君向若难得好奇。
那人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与你何干。”
“那后山于你无益,你走吧。”君向若不看他了,又看向了火。
“……”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趁现在杀了你吗?”
君向若直直地看着他,“你当我的空间囊是摆设?”拿出所有法器还不信抡不死你。
那人:“……”
最后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特别是戴着面具的那人,紧闭着嘴。因为他能感觉到君向
若心情不好。
木柴的爆裂声在这山洞里格外地响亮。
*
第二日,面具兄弟——行吧,寒云深,一进山洞就感觉大事不妙,因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到里面一看,果不其然!他酿的百坛灵酒全部化为乌有,坛子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可谓一片狼藉,而罪魁祸首此刻正抱着手臂,靠着石头,坐着打盹。
这……这也太能喝了吧!闻所未闻!
寒云深气得发抖。山洪在脑海里爆发,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理智。
君!向!若!
他有一个冲动,想提着剑过去了结这人。可是他不能。
寒云深走过去蹲在君向若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若有所感,君向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桃花眼里水光潋滟,醉醺醺地冲他笑了一下。
寒云深一愣,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百坛灵酒吗……
他摸了摸鼻梁,把又睡过去的人放平了,给他搭了一件衣服,过去收拾酒坛子。
越收拾越心痛,真是一坛不剩!
寒云深酸溜溜地叹了口气。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君向若竟然坐在了他身旁,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身酒气扑面而来, “背我喝丑……”
背你喝丑?什么意思?……哦——陪你喝酒。
你还能喝?
某人大为震惊。您是酒仙吗?
“酒仙”又从自己的空间囊里提出了两坛酒,推了一坛给对面的人,“喝!”说着自己提着另一坛开始给自己灌了。
“停!”寒云深抢下他的酒坛子,“你不能再喝了,再喝真成仙了。”
君向若伸手去抢。寒云深就举得高高的。
君向若够不着,晃荡着就扑进了寒云深怀里。
想支撑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在寒云深怀里拱了又拱。
寒云深:“……”
他无奈地放下酒坛,把人扶了起来。
那双朦朦胧胧的桃花眼又看向了他。
借着暖暖的火光,他看见自己就映在这双眼里。
喝了斗酒泛着红晕的俊脸离他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滚烫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悬胆似的鼻下薄唇泛着水光。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擦了擦君向若嘴边的酒。
君向若挥开他的手,又去拿酒。
寒云深赶紧按住坛子,“不能再喝了。”
僵持了一会儿,君向若终于又摔进他怀里,睡了过去。
寒云深松了一口气,将人再次放平。提着那壶酒品了一口。
好酒。
*
君向若足足醉了一个月,再次醒来,神清气爽,魂魄的伤、经脉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那人的灵酒真是不错。
再看里面,又酿上了百坛灵酒,这次居然还加上了结界。
君向若:“……”这人是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此时,冬季已悄然而来,天上飘扬着鹅绒大雪,纷纷扰扰,哀乐几何;悠悠扬扬,天地从容。
积雪把灵植都封印了,留给大地的是又一个千年的旧梦。不远处,如宫殿般雄伟壮丽的败魂宗负雪而立,竟有了点翩然出尘的意味——如果无视那里面的暗度陈仓。
那人戴着面具坐在洞口,望着漫天的雪。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哟,酒仙醒了?”
君向若走过来,“我欠你一百坛灵酒,他日定当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