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那土匪窝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你知道他们给我吃什么吗?比狗食还不如,也不知道给的是什么食物,一勺子就哗啦浇到碗里面。那味道,你就别提了。”小鱼先生一边回忆着,一边嫌弃的抽了抽鼻子,“更过分的是,你要是不吃,那便没有了。你说一天就给一碗那东西,你能不吃吗?”
“这还是因为我主动求饶,才能吃到一碗这东西。其他人被抓起来后,往那屋子里一塞,啥也没有,一天就一碗清水喝。”小鱼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啧啧出声。
肖骁听着就觉得小鱼先生真是在土匪窝没少受罪,再加上小鱼先生天生口齿伶俐又能言善辩,等俩人到了厨房,小鱼先生已经给肖骁说的眼泪汪汪的了,就差拿着大鸡腿给小鱼先生解馋了。
肖骁给小鱼先生拿了两个馒头,又盛了满满一碗的菜,连刘婆婆的熏肉都给切了一盘。小鱼先生别看身子瘦瘦弱弱的,人长得也不高大,这饭量可是没得说,两个馒头硬没吃饱,又吃了两个才算是舒坦了。小鱼先生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的说道,“还是你们村子好啊,还能吃上白面馒头。这样吧,我不准备走了,就留村子里做个教书先生得了。”
“啊?”肖骁听见小鱼先生的话,一愣。
“我是认真的,怎么说我也是做过官考过科举的。你还怕我教不好你们吗?”小鱼先生看着肖骁不接话,有点不开心的说道。
“没有没有。”肖骁连忙摆了摆手,“只是目前我们村子里,并没有需要考科举的啊。”
“你啊你啊,你这个小哥儿怎么见识这么短浅呢。”小鱼先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肖骁,随后坐正了身子道,“你们村子总不能一直不生娃吧,你知道一个村子里能有个教书先生得有多难?我这上赶着来你这里你还不想要?”
“再者说了,就算是没有小娃娃,教你们这村子里这群汉子识字总不是坏事了吧。”小鱼先生说完,肖骁便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大肆天-朝的教书先生都是背着功名的,这帮人往往自视清高,绝对不会拉下脸面来教一群乡下泥腿子识字读书的。也就只有小鱼先生这样不要脸的人,才会不在乎这些事情。
“我要跟韩平商量商量。”肖骁还是没咬死,毕竟他不傻,他觉得韩平似乎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小鱼先生。
小鱼先生听见韩平的名字就哑火了。吭了半天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韩平跟贺天赐到了戌时才从书房中出来。这时肖骁已经帮小鱼先生安排好了客房,因为是在自己家,肖骁也不知道韩平要跟小舅舅聊多久,便自己进了房间先睡下了。
韩平跟贺天赐来到小鱼先生的房间前,看到里面还亮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哎呀你们来的可真慢。”小鱼先生坐在圆桌前,半个身子都趴在上面,见两个人进来后,用胳膊撑起身子,张嘴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说道,“再不来我就准备去睡了。”
“你还能找到那土匪窝的据点吗?”贺天赐坐到小鱼先生一旁问道。
小鱼先生点点头,“就在临近居幽关附近的山上。那里以前是个村子,因为地势内凹,常年积水,村子里的人就都搬走了。之后村子就荒废在那里了。那土匪头子暂时把那当成是个据点。被抓的五千余人包括平安侯在内都被关在那里。”
小鱼先生回想着说道,“因为那土匪头子不知道秦怀素让他抓的是什么人,就将所有被抓起来的人都关在村中心的几栋草房里面。因为我识字,帮着那土匪头子写过几次信,才发现他跟秦怀素的关系的。那秦怀素谨慎的很,联系时都是用自己手下的幕僚。可惜他没想到我会直接倒戈,一看见那人的字迹,我就认出来他是秦怀素的走狗。后来暗地里打听了几日,发现果然没错。”小鱼先生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说道。
“我跟你们说,秦怀素那条走狗,字写的跟他人一样,毫无风骨,每个字都是圆乎乎的,竖弯钩更是直接一个半圆拐上去,好认的很……”小鱼先生说到一半看着韩平毫无表情的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将跑远的话头掐断,又认认真真的继续说,“平安侯曾告诉我,拿着他的扳指,去到都城下的一个叫做大仁的村子,他留在都城附近的亲兵都被安置在那里。原本我打算独自去到都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韩老大跟你。”小鱼先生本想称呼韩平为校尉的,后来想他并不喜欢这个身份,就换了个称呼。
“如此一来我最晚明日戌时就要回到土匪窝,不然他们就会起疑心。”小鱼先生低着头寻思着说道,“韩老大要麻烦你备点粮食给我,不然我怕平安侯被饿死在那土匪窝里。”
两个人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小鱼先生,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如果肖骁在在这里恐怕就会直接吐槽了,但是这两个人都直接无视了。
“我的身份不好明目张胆的出现,因此明日我悄悄尾随你回去那土匪窝,将那附近的地形摸清楚。”贺天赐说道,“韩小子你就带人过去都城找救兵。”
“越快越好,不然夜长梦多,我怕平安侯有危险。”小鱼先生又补充了一句道。
韩平点点头,“我明白,我今晚便出发。”
“好,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你们就快出去,我需要休息了。”小鱼先生起身就开始撵人,当然是对着贺天赐的,对着韩平,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贺天赐跟韩平离开小鱼先生的房间后,两人向着后院走去,“你就这么走了,不跟你家小夫郎说一声吗?”
韩平摇摇头,“这事儿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韩平同意贺天赐这次的提议,帮小鱼先生一把,救平安侯脱困,完全是铤而走险的一个决定。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这却是唯一一个能让西葫芦村汉子们彻底翻身的机会。
哪怕不是为了他们,就算是为了当年枉死在洛野的五千余名兄弟跟宣威将军,韩平也要把握住。若最终平安侯跟三皇子没有顺利夺得皇位,那只能说苍天不公,大肆气数已尽。
“帮我跟骁儿说一声,让他在家等我。”韩平翻身上马后,对着站在一旁的贺天赐说道。
贺天赐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骁哥儿的。”
韩平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村子的样貌,深吸一口气,架着马奔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贺天赐去了厨房让婆婆们多蒸些粮食后,等见到了肖骁便告诉他说,韩平因为辣椒的事情,昨晚去了贺府找自己的二哥商量事情,大概四五天左右便能回来。
肖骁盯着贺天赐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结果贺天赐想了一个晚上用来给肖骁解释的各种理由就那么被堵在了嘴巴里,差点没给他憋死。
肖骁转身便去了小鱼先生的房间,准备将他叫起来吃早饭。结果敲了半天房门也没有敲开。肖骁好奇的将耳朵贴在房门上,清楚的听见了里面小鱼先生传来的呼噜声。于是肖骁只好放弃,转身回去跟小舅舅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小鱼先生起来后,直接摸去了厨房,在厨房里空着嘴就吃掉了两个大馒头,后来就着刘婆婆给做的菜,又吃掉了三个馒头。刘婆婆见状简直吓死了,连忙去把肖骁找过来。
“我这也不是怕这小汉子吃,咱府上也不缺这点粮食,我主要是怕这小汉子给撑死了。哪有人能一口气吃五个馒头的!”刘婆婆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跟肖骁絮絮叨叨。
肖骁也挺惊讶的,昨天看着小鱼先生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以为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多吃掉一个!小鱼先生看着瘦瘦弱弱的,吃掉的东西都去哪了?
等肖骁到了厨房,便看见小鱼先生正捧着一个坛子往里面塞馒头。
“你,你还要吃吗?”肖骁颤抖着手指指着那个馒头已经塞得冒头的坛子问道。
小鱼先生抬头看是肖骁,笑了笑,“这个不是我吃的,是我准备带走的。”
“带走?你要去哪?”
“我得回去一趟土匪窝,不然你们村子恐怕就有麻烦了。”小鱼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往下压了压,强行又塞进去一个。
听见小鱼先生这话,肖骁便不出声了。
从昨晚韩平连夜离开到现在小鱼先生准备粮食回去土匪窝。两件事一联系,肖骁就知道这几个人一定是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从韩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离开来看,他们商量的事情一定很紧急。
肖骁心情稍微低落了一会儿后,很快便又调整好了自己。毕竟肖骁上辈子因为心脏病的原因一直都是家里的负担,因此他最擅长的便是自我调节。
调整好自己的肖骁上前帮着小鱼先生打包粮食。肖骁看着小鱼先生的坛子已经塞满了馒头,便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布袋,又往里面塞了二十张婆婆们烙的饼子。还让刘婆婆切一条腊肉给他放在了小罐子里让他一起带走。
等到了下午,小鱼先生将自己喂得饱饱的之后,便背着粮食动身离开了村子。
第103章 与正文无关的土匪窝
贺天赐是跟着小鱼先生一起离开西葫芦村的。两个人翻过了西山,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来到了西山另外一侧靠着河的城镇。小鱼先生跟贺天赐先后上了船,在船上顺流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船在靠近饶河支流的一处港口停了下来。小鱼先生下了船后,辩了辩方向后,便沿着小路向西南的方向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来到了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下。小鱼先生看着熟悉的地形没有休息,而是继续顺着山脚下的小路,绕着那山路又转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处密林前停了下来。
“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那土匪窝的据点。这里周边都是山,树林是沿着山势长的,因此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很容易顺着林子走到山上去。”小鱼先生跟贺天赐解释道。
“靠近林子中央的位置,就会有那土匪窝里面出来放哨的探子了。你记得千万要小心,他们在这林子中心设置了很多陷阱。树顶跟落叶下都有可能有。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去探。”
贺天赐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这就回去了,短时间之内应该就没有机会再出来了。我会尽力照看好平安侯的,你们一定要尽快将他救出来。”小鱼先生严肃的对着贺天赐说。
贺天赐点点头。
都城内局势不稳,都城外靖武王作乱,老皇帝命在旦夕,朝中局势一触即发。三皇子背后的助力平安侯又被抓了,现在每时每刻都是危急紧要的关头。容不得半点耽搁。
小鱼先生长出一口气,看着没被遮挡住的天空,低声呢喃了一句,愿天佑我大肆吧。
小鱼先生说完,便钻进了林中。贺天赐也随之隐了身形,开始探查此处地形。
小鱼先生没有直接回去土匪窝,而是在在林中看着地形转了几个圈后,目测了一下距离远近,确定了一处位置。随后便蹲在地上开始刨洞。等差不多刨出了半尺深的地洞后,小鱼先生将自己背着的那个装着馒头的坛子以及另一个装熏肉的小罐子放进了洞里。随后又在上面又盖了一层落叶,埋了一层土,最后还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石头。等做完这些后,小鱼先生起身拍了拍自己满是泥土的衣服,又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原地转了几圈,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向着土匪窝的方向慢慢走去。
此处的地势是缓慢倾斜下去的,但是因为周围有树遮挡所以几乎感受不到地势的变化。因此即便走到了林子中央都感觉像是一直在走平地一般,只是如果把树林全部砍掉,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已经比刚进林子的时候高几百米了。
小鱼先生此时已经走进凹下去的土匪窝附近了。
“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大鱼先生嘛!”在林子中放哨的土匪正将□□杵在地上,整个身子撑在上面,懒洋洋的看着走进的小鱼先生,还戏谑的强调称他为“大鱼先生”。
“这次回来的倒是不晚啊。”土匪说着,将嘴里的草芥吐了出去,听着声儿就像是在呸走近的小鱼先生一样。
“人家跟咱们可不一样,逃过一次,还能让老大看重,这本事,啧啧,咱们可学不来呦。”离得不远的另外一个放哨的土匪冷笑了一声道。
小鱼先生紧了紧自己背着的布袋子,仿佛没有听见这话一般,目不斜视的向土匪窝大门的方向走去。
开口说话的土匪见小鱼先生那副装作没听见自己话的样子,一口气哽在胸口,当下就伸手要将他拦住给他个教训,却被另外一边的土匪给拦住了,“别介,人家现在重要着呢,老大想要称王,把这条鱼当幕僚养呢。你这个时候动他就是明着杵老大的眉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说,“咱们且看着,等那周大人来了,这人离着变成死鱼就不远了。”
被小鱼先生落了面子的土匪听见这话,脸上了然,吐出胸口那股浊气,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小鱼先生,冷笑一声。一个离死不远的东西,就让他再蹦跶几日好了。
小鱼先生回到了土匪窝后,并没有直接去见那土匪头子,而是转去了村子内的一间草房里,小鱼先生进了房子里后,扫了一眼被关在里面的人,半响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出去又到了第二间草房里,好在终于在第四间草房中找到了人。
草房中的人就像是没有看见小鱼先生一样,一个个或者窝着,或者趴着,目光呆滞,脸色蜡黄。就算是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也是头也不抬,连看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