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萧在半路遇上前来找寻的人马,终于返回洛南县时,众将领放心之余,便兴致勃勃地将这个消息告知叶萧,甚至提议趁胜追击,直接发兵攻下洛邑,将这一块战略要地拿回自己手中。
叶萧此时身体已恢复大半,看着地图上那被圈起来的,属于洛邑的一大块地盘,自然意动,然而他并没有立即部署行动,反而好整以暇地窝在洛南县养伤。
直到建业来人传下朝廷旨意,不准再攻取李楚地盘,而是想要趁他们内部大乱之时,给未来新帝卖个好,助他坐稳帝位,以此为交换,向新帝换取两分天下的承诺,往后便由李楚和南晋各坐半壁江山。
旨意一来,叶萧就能进行下一步行动了,自己这边的大后方,从始至终都抱着苟且偷安之心,面对李楚的虎狼之师,考虑的也只是抵挡,而非进攻,他虽为前线统帅,到底还是要听从后方调遣。
原著中,作为求和代表被派往李楚京师的使臣便是原主,而且因南军并未攻取洛南县,原主离开军中后,南军也听命按兵不动,
如今,叶萧表面上毫无异议地领旨谢恩,让黄诚点了百名将士随行,准备即日出发前往李楚。军中诸事,则交到谢铭手上。
叶萧不是原主,也不想日后面临原主的死局,他暗中交代谢铭,暂时蛰伏,但要做好随时出兵的准备,等他命令一到,立刻行动。
谢铭对叶萧忠心耿耿,自然领命。
实则,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之下,让将士们窝在洛南县,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叶萧透露了这样的打算,正合谢铭所想。
将军中诸事安排妥当,叶萧便带着黄诚和百名将士,踏上前往李楚京师之途。
有孕至今已经五月,肚腹比四个月时又大了一圈,叶萧先前重伤,此时也未完全康复,因此,他此次出行是以马车代步。
黄诚亲自驾车,作为使团,走的又是官道,一路上虽略有颠簸,但车厢中准备充分,单只软垫就铺了好几层,路途还算舒适。
等到整队人马进入李楚京师,叶萧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纵使疤痕未消,亦无伤大雅。
京师的局势正是紧张之时,旧帝崩逝,新帝未立,作为少主的李青山继承帝位名正言顺,然而李元培咽气时,他正领兵在外,最后一刻守在李元培身边的人是辅国公蔡权。
蔡权是起义军中的元老人物,原先是个富户,当年李元培起步时,靠的就是蔡权的资金支持,地位亦随着这一支起义军的壮大而水涨船高,等到李楚建立,他便是数得着的重臣,在李楚的影响不可估量。
如今蔡权一口咬定,李元培咽气前一刻亲口废除李青山的继承资格,转而将李楚交到他手上,形势便愈发晦暗难言。
李青山虽为少主,但长时间在外领兵,朝堂经营不够,而蔡权苦心经营许久,在李楚京师的影响力,反而比李青山大了许多。
如今这两人相争,文臣大多归属蔡权一派,武将大多归李青山一派,剩下没有站队的,便当个缩头乌龟,做出个纯臣模样,谁坐上帝位便效忠谁。
叶萧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在这场漩涡中,争取到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原著中,李青山被蔡权和这帮文臣逼得直接挥军进城,以雷霆手段血洗京师,压下一切反对声音,自此稳坐帝位,再无旁人胆敢置喙。
这也成为他辉煌一生中,除造反者之名外最大的污点。
而原主早知李青山此人绝难对付,若是让李青山登上帝位,两分天下之事定然沦为空想,为此行目的考虑,他选择襄助蔡权一方。
后来京师谋事失败,原主在血洗之夜秘密出逃,返回军中后没多久又被召回建业,再过不久,便传出死讯。
原著对于原主之死只一笔带过,在原主死后,李青山深觉痛失对手,茹素三日以为悼念。
如今的叶萧,却决定在李青山背后推一把,至于各占半壁江山,这本就是个笑话,他亦从未将这道旨意放在心上。
在京师安顿下来,入住使馆当晚,李青山就悄悄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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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牵
彼时叶萧方吹灭烛火,正欲安寝。
薄被才拉到胸膛,忽听窗口有异动,紧接着,便有人推开窗户,一跃而入,窗户转眼就被重新关上,片刻后,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旁。
黑暗中,叶萧安稳地躺在床榻上,睁眼看着床边的高大黑影,开口道:“你来了。”那淡定的模样,好似早就料到李青山会来找他。
李青山毫不见外,直接在叶萧床沿上坐下,他分量不轻,坐下来时压得整张床榻震了一震。
叶萧不由想起上回分别前那一夜,这人覆在自己身上,咬牙切齿唤着“冤家”的情景,心跳骤然加快几分,但他掩饰得极好,呼吸频率丝毫不乱。
李青山坐下后,沉默片刻才道:“你此时过来掺一脚,不是好时机。”他刻意放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沉重。
叶萧却道:“皇命难违,叶某只是奉旨办事。”
李青山想了想:“你只当自己是来送葬的,此间事了,我保你平安返回南晋。”
南晋递给李楚的国书上,只写着使团是为先君送葬而来,至于那番襄助未来新帝及求和之意,当然是私底下达成一致才好,不可能明文写到国书上。
是以李青山才有此一说,他不希望叶萧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此时的他,已有在万不得已之时,破釜沉舟血洗京师的打算。
叶萧自然不会答应,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不过此时却不必宣之于口,幽幽地盯着李青山的身影,他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轻声道:“上来。”
闻得此言,李青山呼吸一滞,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等脑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已经躺在叶萧身边。
分开这些日子,他忙于正事,殚精竭虑,平时很少有时间想起叶萧,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安歇时,脑子里便会跳出这个人来,想着他伤势是否痊愈,何时回的军营。
他第一次尝到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牵挂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愧疚烧灼着他的心。
所以一听说叶萧率领使团前来,他立刻冒着危险来此处找人,明知行为不理智,身体却好似不受控制。
“我当日把你扔在山中,你怪不怪我?”李青山无意识地盯着床顶木板,虽看不真切,但这样能缓解他突如其来的心虚感。
叶萧轻笑:“无所谓怪不怪的,叶某堂堂男子,没这么矫情。”
听他这样说,李青山猛地侧过身来面对叶萧,低沉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兴奋:“当真?”
叶萧:“当真,哄你作甚。”顿了顿,他又道,“你我本该如此,得你照料是情分,你自己离开,亦是理所应当。”
听他这样一说,李青山不可避免地胸口又是一堵。
不过在叶萧面前,他经常堵心,如今已经渐渐习惯了,话题一转,自然而然又问道:“你如今身体怎样了?”
叶萧动了动,也侧过身来面朝李青山,虽然是在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谁,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青山兄想问的究竟是叶某,还是……”他猛地擒住李青山手掌,贴在自己又隆起了不少的腰腹上,“好与不好,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
隔着薄薄的中衣,李青山掌心触感温润,忽地觉察到那隆起处微微一抖,李青山只觉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颤,心绪激荡脱口而出:“他会动了?”
叶萧语带笑意:“前几日就会动了。”
这一刻,李青山突然就有了一种初为人父的感觉,先前知道自己和叶萧之间有了孩子,他心里的愧疚和复杂更多一些,但现在,那种期待着孩子降临的喜悦包裹了他。
他的手掌试探性地在叶萧肚腹上游走,见叶萧并未阻止,便游走得更欢了,他一心一意与未出生的孩子交流,丝毫没有察觉到孩子他爹被摸得喘息渐重。
直到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行了,没那个意思就别来撩拨。”
两人已坦诚相见好几回,叶萧这般模样李青山怎会不懂,他被这个声音勾得有些心猿意马,但想到自己不能长时间停留,只得遗憾地放开手,旧事重提:“别来掺和这里的事情,好吗?”
此时,他的态度已经比刚来时软化许多。
叶萧没有答应,对于李楚帝位之争,他心中已然有了应对之策,他决定帮助李青山,但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告诉他,等到危急时刻揭晓真相,再来个惊天大反转,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后,叶萧便道:“此事不必再谈,你走吧。”
此言一出,先前的旖旎气氛瞬间消散,知晓时间不多,李青山有些急了:“你怎么就不听劝,就算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为肚子里这个想一想。”
叶萧只道:“青山兄若是真顾念他,日后行事便多思虑几分。”
见叶萧态度坚决,无法说动,李青山深深一叹,只得起身下床,从窗口原路返回,他觉得自打遇上此人,自己的心脏便时时忽上忽下的不得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周四凌晨发表,明晚大家就不用熬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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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名
李楚国丧,李元培出殡定在五日之后。
叶萧作为使臣,在国丧之日出席祭拜便可,按照外交仪程,这几日本该由鸿胪寺属官陪同在京师游览。鸿胪寺掌管外交事务,两国邦交事宜皆归之管辖。
然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叶萧只接到接风洗尘宴请帖一份,至于旁的活动则全部简化。
如今的李楚好歹也是与南晋并立的国度,若是连洗尘宴也不设,未免有失国体,这宴便设在叶萧来到京师的第二日傍晚,地点选在宫中延寿殿。
上午无事,兼之旅途疲惫,叶萧一觉睡到临近午时才起身。
黄诚从清晨开始,已悄悄进来瞧过好几回,见他睡得安稳,不忍打搅,便立在门外等候,直到听见房中响动,才端着铜盆推门而入。
将装了清水的铜盆搁在架子上,黄诚问道:“大人可要起身了?”
叶萧点点头,见黄诚转身去取今日要穿的衣袍,便道:“不忙更衣,先传膳。”
黄诚躬身应是,退出房中,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虚掩。
黄诚走后,叶萧便起身了,因尚未更衣,身上只着一身白色中衣,他的贴身衣物质量极好,这身中衣便是柔软顺滑的丝绸材质,贴着身体自然垂下,便显得隆起的肚腹格外明显。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时日一长,他竟也渐渐习惯身体的异样,也习惯于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实。
虽然如此,当再一次察觉到腹中胎儿的动静时,他面色依然复杂,远没有昨夜面对李青山时的镇定自如。
但此事已成定局,他必须要接受,为了消除心中的异样,他甚至主动将掌心贴在肚腹上,逼着自己感受腹中动静。此法称之为系统脱敏法,通过频繁接触引起焦虑的事物,达到以平常心看待此事物的目的。
这一次腹中胎儿只动了没几下便停了,叶萧也就放了手,正巧黄诚端了膳食过来,他站在铜盆前净手洁面,洗漱完毕,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用膳。
孕期过了五月,叶萧的孕吐反应已渐渐缓解,如今也可以偶尔吃些荤食,只要不是大腥大膻之物,于他已经无碍。
吃到一半,他忽然朝黄诚招招手:“附耳过来。”
黄诚依言附耳,叶萧对他耳语几句,他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匆匆往外走去。
回来时,叶萧已经吃完,正靠坐在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翻看书卷,一派闲适淡然,虽只着中衣,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儒雅与修养,却和上战场时的峥嵘十分不同。
跟随叶萧多年,黄诚觉得自家大人本就该如此,手持书卷,执笔泼墨,做一个世家大族的文人雅士,大人的手,真不该用来杀人,奈何世事无常,便是出身高贵,也有那万般的不得已。
他安静地收走桌上碗盘,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处理完杂事返回房中,也只静静地侍立在旁,必要时,又极有眼色地添水磨墨,至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执笔在纸上写了什么,他一眼也不会去看。
这一个下午过得难得的波澜不惊,眼看时候差不多,叶萧便在黄诚的服侍下更衣。
出席正式场合理当正装华服,碍于李楚国丧,叶萧带过来的衣袍均是素白的颜色,那布料上却以同色丝线绣了大片暗纹,穿在叶萧身上,更显低调贵气。
但系腰带时,从前绰绰有余的腰带如今却险些系不上,叶萧闭了闭眸子,来个眼不见为净,任由黄诚在自己后腰处鼓捣,等他弄完,叶萧将先前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入怀中,径直走出房间,坐上院中早已准备好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