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配上这表情他差点就信了。
杨凤霖脸上带着笑,心里可恶心坏了,您这戏演的不去上台唱大戏真是可惜了。
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将一份文件递给议长,“这份通商合约交给您了,我还得谢谢商贸部长的不守时,要不是他故意把我抛下,我可能这会不知道在哪条鱼肚子里头蹦跶了。”
议长一愣,脸上的笑意不减连忙认错,“是我的错,您也知道商贸部隶属皇室,议会是不能对商贸部做过多干预的,经年下来是有些不得控制了,这次的事情我会深刻反省的。这次多亏了亲王殿下,这份通商合约对我们很重要。”
杨凤霖累得不行,实在没心情和这老头子掰扯互相演戏,“议长阁下,我来就是把这份合约交给您,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议长赶紧说道,“亲王您劳累了,我送您出去,您好好休息。”
杨凤霖跟着他走到门口,说了一句,“这份合约第一批货的交货日期就在两个月后,时间有点紧但我相信商务部完全有这个协调能力可以在预定时间内交货。议长阁下,回见。”
杨凤霖拢了拢大衣的领子,笑眯眯的出门了。议长盯着他的背影,脸逐渐变得僵硬,商贸部这回大半都折在海上了,拿什么去协调,杨凤霖你是故意的!
杨凤霖出了议政院,不注意吸了一口冷风,打了好几个喷嚏。八角守在门口许久,赶紧拿了围巾上来将他包得严实。
“少爷,这合约您就那么大方的交给议会了?你真舍得。”杨凤霖动动发僵的手,带上皮手套,“你认为现在的商务部还能完成那批订单吗?”
八角歪着头,“海难死了大半,怕是有些困难。少爷你是故意的?”
杨凤霖打开车门,吸了吸鼻子,“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太原道,等着议会的几个老头子上门求我吧。”
关上车门打开车窗,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这个时候太原道应该下雪了。
自从杨凤霖那头挂了电话,厉染抓着听筒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赵长松很想提醒他,七殿下您的手不酸吗?
“他要回来了。”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不相信。
赵长松乐了,“我这就让人去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炉子啊,窗户和门的封条接口啊都去检查检查,这几天太原道快下雪了,可不能让亲王冻着。”
赵长松说着,悄悄打量厉染,只见他盯着抓着话筒的手,耳朵尖都红了。
七殿下这回高兴了吧,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杨凤霖坐火车回到太原道,临走前王玉致拖着显怀的肚子给他带了许多点心。杨凤霖摸着王玉致的肚子,弯下腰对着还不是很明显的肚子笑道,“你乖乖的,别闹你妈妈,不然等你出来舅舅是要打你屁股的。”
王玉致捏着杨凤霖的脸颊,“你还吓它,要是不敢出来了我唯你是问。一共五盒点心,三盒你放路上吃,两盒给厉染。这次回去可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跑就跑了,七殿下会担心。”
杨凤霖直起身子,将王玉致搂进怀里,“知道了,姐姐。我一定和厉染好好讲道理。”
这话把王玉致逗笑了,“你们这关系,还讲道理呢,夫妻之间很多事情是道理讲不通的。”
杨凤霖不自在的扯着围巾,“谁和他夫妻。”
王玉致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他冻红的鼻子,“嘴硬吧!”
三天后,杨凤霖到了太原道火车站,下了火车伸了个懒腰,身后的龚全和陈震提着大包小包,大大小小的箱子不断的从车厢上头被抬下来。
杨凤霖招呼八角点东西,吸吸鼻子,一个喷嚏震天响。往天上一看,阴沉得很怕是要下雪了。
一阵冷风过来,杨凤霖背着身子往后退,后背就撞上了人。正想回头,熟悉的檀香味,杨凤霖一愣,鼻子一痒,连着又是两个喷嚏。好久没闻了还有些不习惯。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杨凤霖身上。杨凤霖转过身,“都给我了,你不冷啊?”
和厉染一对视,被他眼底的乌青给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呢,厉染,你这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
正说着,人已经被厉染抱住了,杨凤霖动了两下,没挣脱开,“你这是要勒死我。”
猛地被放开,厉染那双本来应该温柔似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凤霖,显得有些可怕。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杨凤霖的脸颊,“你回来了?”
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动着,这话说的很轻,像是说给自己的,也像是小心的确认。
杨凤霖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用手指抹了一点油膏涂在厉染的嘴唇上,“你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弄成这样都不漂亮了。”
厉染看着杨凤霖给他涂着油膏,那浅浅的梨涡又回来,侧着脸对着梨涡亲了一口,“我想你了,凤霖。”
杨凤霖将小盒子收回口袋里,放弃似的伸手揽住他的腰,“我也想你了。”
回到住处,杨凤霖一进屋子,浓浓的暖意让他舒服的直打哆嗦,“好暖啊。”八角将他惯用的东西都收拾进柜子里,“少爷您先去洗个澡吧,这么多天了,你都没好好休息,今天好好睡个觉。”
杨凤霖摘了围巾,脱了大衣,可不得好好洗洗。
洗了个暖呼呼的热水澡,穿着睡衣从洗浴间出来,厚厚的睡袍披了上来,杨凤霖揉着眼睛转头看着厉染,闻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你在隔壁洗过了?”
厉染点头,杨凤霖打了个哈欠,“那我们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着,一边走一边脱下睡袍挂在一边的衣架上,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暖烘烘的,这是谁帮他暖过床了吗?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他知道是谁了。
杨凤霖朝着还愣在洗浴间门口的厉染招手,“过来睡吧,难道你今晚想睡厕所?”
本是一句玩笑话,厉染低下头,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杨凤霖一愣,大笑出声,“哎哟,你可算了,快过来睡吧,这大冷天的,你再不来真的要睡厕所了。”
话落,厉染已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腹部,双眼盯着上头的床帐。杨凤霖早就晕乎乎的快睡着了,厉染身上那股味道绝对催眠,下意识的往厉染身边靠了靠,真暖啊,厉染你真是居家常备冬暖夏凉,扇子火炉都没你好用。
杨凤霖枕着厉染的肩膀很快就睡过去了,厉染侧过头在杨凤霖额头上亲了一下了,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
屋外八角和陈震龚全搓着手跳着脚,不断朝屋里张望。八角不明白了,他在屋外守夜,你们两个待着干嘛?
龚全是想陪他,陈震是怕又出什么意外,反正里头的灯不灭他们就这么等着。
赵长松从军部回来,见门口三个人在院子中间互相跳脚取暖愣住了,
“干嘛呢,冷就起个火堆。我带回来一只烤鸡,我记得我们还藏了一些酒,一起喝呗。”
八角一听有吃的,眼睛都直了,“难怪这么香,去厨房找柴火起火堆。”
屋外,吃着烤鸡喝着酒的四个人,个个面红耳刺,这么大的动静想听不见都难。
赵长松咳嗽了两声,吐出一根鸡骨头,“看来是和好了,我们也洗洗睡吧。”
说着拍着屁股起身。
陈震也走了,剩下八角和龚全两个面面相对。
八角苦着脸,他担心少爷,会不会又受伤。可听声音,少爷也不像不舒服的样子。
一抬头发现龚全正小心的看着他,八角一笑,“龚部长,你也去睡吧。我再等会,待会亲王如果要用人,我还能搭把手。”
龚全揉着发红的耳朵,“今天怕是不会用人了。”
就这程度,亲王明天怕是起不了床了。
第十一章 托付
天微亮,杨凤霖洗完澡出来,双手抱胸靠在门口打着哈欠盯着厉染铺床。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头评价,不错,铺床的手法极其熟练,伽蓝殿这十来年没白待。
厉染铺好床单,回头看向杨凤霖,走过来将手搓热了揉着他的腰,“还不舒服吗?”
杨凤霖摇着头,“就是想睡。”
可不是想睡,眼睛都红得像兔子了。想把他抱起来,被杨凤霖一把推开,“你可算了,我又不是女人。”
直起身子,走到床边,甩了了拖鞋拉开被子躺进去。
厉染将他的拖鞋捡起来摆正了。
坐在床头看他,杨凤霖侧过身体,撑着脑袋趴在床上看他,“天都亮了,你待会是不是就要出门了?我听说冯将军身体不好,你最近很忙吧。”
看了看不远处的自鸣钟,
“还能睡一两个小时,要不你躺进来?”
杨凤霖掀开被子,厉染上了床,环着杨凤霖的腰,“你今天好好休息,到点了就吃饭,休息会再睡,不能空着肚子睡觉对身体不好。”杨凤霖迷糊着点头,厉染揉着他的后腰,靠在他的脖子上闻着杨凤霖身上那股熟悉的熏香。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让你受伤了。我早就该向你道歉了。”
杨凤霖半睁着眼,瞧见那双淡色的眸子里隐隐的心疼,
“是生气,不过已经过去了。厉染啊,你在我心里本就不是一只小白兔,你不必把自己隐藏得这么辛苦,以后有什么摊开来说清楚行吗?还有,你既然把龚全和陈震给我了,那他们必然贴身跟着我,你看他们的眼神能不能改改。我和你,正经立了婚书,我们的玉牌还并排在伽蓝殿上头供着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从一开始进皇宫就对你说,我会帮你,帮你不是口头上说的,你接手太原道今后要争王位,以你的性格必然不愿意受制议会,你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我能帮你。换句话说,我不帮你还能帮谁,我的七殿下。所以能收起一点点你的自尊心吗?用我的钱并不是你的难堪,说一句老土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厉染听得很认真,搭在杨凤霖腰上的手不断收紧,“那你还走嘛?”
杨凤霖闭上眼,困意袭来,“你肯让我走吗?”
“不肯。”飞快且斩钉截铁的拒绝。
杨凤霖笑了,“就是这样,对自己有信心啊,厉染。”
厉染摸着杨凤霖的头发,“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当王?”
杨凤霖晃了晃脑袋,将下巴压在厉染肩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争有不争的原因,争也有你自己的理由,我要是事事都想求个明白活着有多累。”
杨凤霖睁开迷糊的眼,笑着看他,被窝里的手摸索着握住厉染修长的手指头,“厉染,不要怕,我会陪你的。”
杨凤霖睡过去了,厉染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厉染下床将杨凤霖身上的被子盖好,披上外套打开门。
门口赵长松一脸暧昧的盯着他,“昨晚上,嘿嘿。”
一掌盖在赵长松猥琐的脸上,“去军部。让陈震休整几天去皇城继续调查梁羡颐。”
赵长松捂着被打得酸疼的鼻子,“使这么大劲,看来昨晚上没尽兴。”
厉染转过头,“你说什么?”
赵长松立马摇头,“什么都没说!”
耳朵那么灵干啥,我都说得够小声了。
杨凤霖睡到中午,被八角唤醒了起来吃早饭。杨凤霖坐在桌子前,盯着跟前冒着热气的热粥,打着哈欠,“我的话你都未必这么听,你该叫厉染少爷。”
八角挠着头,给杨凤霖夹着小菜,“少爷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凤霖咬着嘴里的脆萝卜,“本来很好,被你一问开始不舒服了。”
八角赶紧闭嘴,得,撞炮筒口了。
吃了热腾腾的粥,杨凤霖睡不着了。换好衣服打算去军部医院看看老将军。
龚全早就叫好了车,杨凤霖裹得严严实实的对着门口这辆军部的专车吹了声口哨。
“我还是第一次坐军车,好威风的感觉。”
打开车门,八角在他后头扶了一把。龚全开车,陈震坐在副驾,八角跟着坐在后头。
“亲王您什么好车没坐过,还稀罕这个?”龚全笑道。
杨凤霖摘下帽子,解了围巾,“这可不一样,我们平时坐的有钱就能买,你们这个可不是有钱就能坐的,这可是沾了厉染的光。”
陈震见他摘了帽子口罩,赶紧将车窗关上。
杨凤霖探头看着他,“你过几天要回皇城,那这两天抽空带一批人我们上孤山。”
龚全不明白,“亲王,这大雪天上孤山很危险。”
杨凤霖摘下手套,“所以要找熟悉地形的人一起上去。”
陈震绷着脸,“我可不敢。”
杨凤霖拍着他的肩膀,“你放心,这回我绝对不乱跑。都说你对孤山地形最熟悉,只能麻烦你了。这件事情我会和老将军说的,你放心。”
龚全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一次两次的上孤山,不怕吗?上次您可是……差点。”
陈震转头看着窗外,脸色十分不好。
杨凤霖一拍车座,“赚钱啊。确切的说是给你们太原道赚钱啊。只要孤山上头的矿脉一开,太原道的士兵能餐餐吃肉,冬天起码能备三套军用棉服,还能让你们人人娶上媳妇。”
龚全一个急刹车,杨凤霖脑袋撞在椅背上,大叫了一声,“把我撞傻了,谁给你们赚钱去!”
冯将军的病房门口,杨凤霖敲了敲门,打开门进去对着病床上的冯将军晃晃手里的袋子,“冯将军我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