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轻颤,凌朝“唔”了一声,茫然道:“并不知晓。”
凌朝颔首看着季禹离开,紧绷的身体松缓下来,疼痛袭来,他嘶嘶的吸了两口气,觉得伤口处像火烧一般,也不知道太医用的什么药,竟也不顶疼。
皇帝将凌煜关禁起来,见他满身酒气言语张狂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德妃听了消息脱簪带罪的跪在殿外哭了一夜,哭的皇帝心头发软,可还没等皇帝的旨意下来,关于二殿下凌煜不满储君言语的折子就送到了皇帝手中。
“啧,时运不济。”屏风后面传来季禹的声音,紧接着将手中的药瓶往凌朝那一丢,“这药是从骊川带来的。”
凌朝单手接过药瓶,看向季禹眉眼一弯,说:“今日这消息闹的倒大,这折子本先应该是递到太子那,这会太子作视不理任由折子递上去,也算是表明立场了。”
两人对视片刻后,季禹缓缓说道:“且看陛下如何处置他吧。”
皇帝将凌煜禁在府中,不得外出,又将凌煜在朝中诸事都慢慢交给凌朝处理,虽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但几件差事办下来也深皇上的心意,与太子磨合了一段时日后,太子倒也不再为难凌朝。
凌煜一事后,太子与凌煜也算是分道扬镳,对于他来说,凌朝无势,季禹又是个不受控的这两人并不可用。
德妃费尽心力的为凌朝选礼,在皇上面前频频暗示,但皇上却始终没有开口解了凌煜的禁足。
转眼间,就到了凌朝生辰那日。
朝晖殿里热闹,主子大喜奴才们自然也跟着讨着喜气,刚领了赏的奴才从朝晖殿出来就看到几个面生的小太监费力的抬着一口箱子停在朝晖殿的宫门前。
“公公,这是德妃娘娘给三殿下的贺礼,还请三殿下笑纳。”
听到贺礼二字,那奴才也未曾多想,点了点头叫人抬进去。
凌朝和季禹给皇帝请安回来后,见到廊檐下停着口箱子皱了皱眉,问:“这是哪来的箱子?怎么摆到这里来了?”
云安赶紧招了招手,叫过来个宫人问道:“哪来的东西?”
东西进来时,庭院里的人听的清楚,这会被问起,如实回道:“是德妃娘娘宫里送来的贺礼。”
凌朝与季禹二人对视片刻,心中起疑,德妃娘娘的贺礼方才在皇帝那得就已经给了,这会还端在云安的手中。
箱子打开后,惊的凌朝倒退几步,背上激起一层冷汗。
“怎么......”季禹的话未问完,瞥见箱子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将这箱子丢出去!”
若旁人看到这几只死猫时只会觉得晦气,可季禹知道凌朝年幼时经历过什么,自然愤怒。
凌朝一张脸变的煞白,抬手阻止道:“这人打着德妃娘娘送来的,就是怕着咱们不肯收,凌煜再如何愚蠢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是有人栽赃。”
季禹反应过来,又将这箱子退回到德妃宫中。
“殿下怎么样?”
不过片刻的功夫,凌朝就已经面色无恙,心绪平复下来,现在再看到这些虽没有儿时那么可怕,但仍心有余悸,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父皇还等着咱们。”
两人回到席上,德妃不见异常,想来是还不知晓此事,季禹坐在凌朝对面看着他频频起身应酬,径自埋头吃着东西。
酒过三巡,皇帝微醺对淑妃隔空举杯示意,开口说道:“淑妃,将朝儿照顾的甚好,朕心甚慰。”
淑妃立刻起身谢恩,皇帝摆手作罢,视线又落到魏承继身上,道了句:“魏爱卿。”
魏承继起身行礼,屈膝跪下。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他上前,待他上前后,倾着身子似醉非醉的问道:“魏爱卿以为三殿下如何?”
顷刻间,宴席上安静下来。
云安小声的提醒道:“三殿下。”
凌朝眼中微亮,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皇帝这话便是想让魏承继带着凌朝,凌朝自幼便听闻诸多魏承继的事情,太子的骑射师傅便是此人。
魏承继着武官朝服,半跪在那里却不减威风,剑眉厉目不怒自威,他回头望了凌朝一眼,片刻后抱拳对皇帝说道:“陛下,三殿下是陛下的皇子,自然是差不了的。”
他这人一向不会溜须拍马,直来直去,皇帝对他这个德行早已了解,此刻他说差不了,那便是同意下来。
凌朝见此,翩然起身走到近前,对着皇帝躬身致谢后,又对着魏承继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凌朝道:“承蒙魏将军抬爱,请受凌朝一拜。”
魏承继性子直可却不傻,哪里真敢受皇子一拜,忙将凌朝挡了下来,抬手在凌朝的肩膀上按了按,说道:“到了军中,臣便顾及不得殿下的身份,到时候还希望殿下不要后悔。”
凌朝的伤刚痊愈不久,被魏承继这样一拍又疼起来,但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谦逊道:“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不要手下留情。”
魏承继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过试探而已,若真是个弱弱歪歪的皇子他自然不会真的带在身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将凌朝的地位又抬了一步。
散席后,凌朝有些醉酒,喝醉的凌朝也不闹,跌跌撞撞的走到季禹面前,伸出手轻声嚷道:“就连凌浚都送了生辰贺礼给我,世子怎的什么都没有?”
季禹低头仔瞧着他,两道绯红晕在脸颊上,眸若清泉映着星河,唇口齿白甚是好看。
季禹轻轻的托着他的身子,生怕他摔倒,反倒让凌朝不舒服起来,嘟嚷了几句后大着胆子往季禹怀中去摸礼物。
季禹被他闹的无奈,止住他乱动的手,从怀中取出提前备好的玉佩,亲自弯身系在他的腰间,说道:“这就是臣送给殿下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醉酒占世子便宜!!
第18章
哐铛——
“出去,都不许进来。”
季禹刚梳洗好就听到东殿传出这么大的响声,手里的帕子扔进铜盆里溅起星点水花,转身问道:“这是怎么了?”
福海站在门口往东殿那边瞄了一眼,就见着连云安都被赶了出来,一堆奴才跪在门口不知所措。
“许是他们哪里当差没用心,三殿下平日是最和气的,从未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福海说道。
“走,咱们去瞧瞧,昨日才过了生辰的人,一大清早的怎么火气这么盛。”
说话间,季禹就到了凌朝的门前,云安不知所措的跪在那,见到季禹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急道:“世子来了,快去看看殿下吧,奴才们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当心,殿下就是不让侍候起身,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季禹瞧着地上的铜盆,挑了挑眉,吩咐道:“都别在这跪着了,该去打水的打水,该准备膳食的就去准备,我进去瞧瞧,稍后你们再进来。”
凌朝坐在床上隐隐约约的听到季禹在廊下的声音,顿时慌了神,他未起身也无处可躲,听见脚步声渐近索性拉起被子兜头兜尾的盖了个结实。
季禹看着凌朝轻笑起来。
轻声问道:“三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凌朝只觉得床上一重,紧接就感觉到季禹再拉他的被子。
“世子!”凌朝慌张出声,在被子下躲了躲,反手将被子抓的更紧些:“别过来!”
面对凌朝突然生气,季禹愕然,蹙着眉想起凌浚平时的样子,心下了然,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拉他,软着口吻哄道:“殿下今日还得去太子那里,总不能让奴才们这么一直......”
指尖上的湿润粘腻的触感让季禹身子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凌朝为何如此,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再看向凌朝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个尴尬,一个羞臊。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季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偷瞧着凌朝的反应,岂料凌朝也在看他。
凌朝本就抹不开脸面,当下又被季禹撞个正着生出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抬手推开季禹坐直身子,赤红的眼底瞪着季禹,低哑着声音吼道:“你离我远点。”
季禹轻笑着,状似随意的同他玩笑着,说道:“嗐,这有什么可羞臊的,殿下成人这是好事,头一回嘛,难免有些......日后便会好了。”
凌朝一愣,唰的一下满脸涨红。
“没事,往后告诉你宫里的人仔细些,”说着伸手刮了刮他的脸蛋:“过了头一回就好了。”
凌朝将他的手腕握住,恨恨的咬着牙,憋出两个字来:“不是。”
季禹只当他害羞不想承认,笑着扯了旁的话头问道:“那我叫人备水给你沐浴?”
凌朝看着季禹眼含春水,翕动的双唇,猛地一下就想起昨夜旖旎缠绵的梦来,多年来的情感突然就变的清晰起来,像是破壳而出的鸟儿,一下一下的啄着凌朝的心。
“昨夜,我梦见你了。”
说完,他猛拉着季禹的手腕将人带到近前,另一只手在他的唇瓣上摩挲着按了按,他从未如此贴近季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惊讶和不解。
视线由上而下,落在他晶莹润泽的唇瓣上,俯身轻轻的碰了上去。
季禹被凌朝的举动吓的惊慌失措,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东殿里逃出来的。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福海见他有些失神,忙端了安神的茶来。
季禹接过茶杯凑近嘴边呷了口茶,意识还在九霄云外,他怎么也想不到凌朝怎么会......
想到那个吻,季禹又抬手在嘴上摸了摸,只觉得头昏脑胀,烦躁莫明。
另一边的凌朝正六神无主的坐在床上,方才一时冲动,待季禹推开他跑出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冷静片刻后,凌朝觉得懊恼但并不后悔。
反而更有一种达成所愿后的满足,垂下的嘴角又微微上扬。
叹了口气,叫云安进来伺候梳洗,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也没脸再出去,让人去太子那告假后就窝在寝殿里。
“这玉佩怎么拿出来了?”凌朝躺在小榻上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
云安只瞥了一眼,回道:“这是昨夜世子送给殿下的生辰礼,殿下忘了?”
凌朝骨碌着翻身从小榻上起来,将之前的那块玉翻出来,两下对比着看了好久,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云安不明所以,抬眼看了看他,见他捧着那两块玉傻笑,也不敢不出声,只当没看见。
凌朝凑过去站在云安身侧,带了点显摆似的意味,呶了呶嘴问道:“云安,你瞧瞧这两块玉像不像是一对?”
云安表情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他打小就陪在殿下身边,可殿下碍着他身份的对他一直冷淡,再难熬的时候也不让自己苦着,但也仅限于此,更别说像这样亲近的时候。
云安认真的盯着他手中的两块玉佩看了会,如实回道:“这两块玉佩确实像一对的。”
凌朝满意的点点头,说:“我知道。”
季禹送的玉佩同他身上的那块如出一辙,凌朝日日都看在眼中断然不会认错,这会再看到这两块玉又莫明的自信起来。
凌朝偏过头隔着窗往西殿里瞧了瞧,觉得异常安静,纠结了好一会后装作随意似的问着云安:“世子那怎么这么安静?”
云安脸色微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回道:“季世子早上从殿下这里回去后,没多久就带着福海出宫回世子府了。”
凌朝:“......”
凌朝凝住,想起早上的细枝末节,抬手遮在脸上长叹一声,云安知道殿下不顺心思,不敢逗留,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凌朝直挺挺的躺在小榻上,又忍不住蹬了蹬腿,恼的说不出话来。
耗子骑在猫背上,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色令智昏迷了心窍的蠢货才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来,这会人都躲出去了他可怎么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我没忍住!定力不够强。
柿子:他对我做了什么!!
第19章
翌日清晨。
凌朝难得懒怠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眨眼的功夫就又睡着了,昨天夜里乱七八遭的想了一晚上,直到天放亮才起了困意。
守在外头的云安听到帐子里翻动的声音,上前伺候时床上的人又没了动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再拖不得,云安将帐子掀起一角叫凌朝起床。
凌朝懒懒的坐起身来,阖着眼皮缓了好一会,才嘟嚷着说了句:“水。”
云安赶紧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喂到凌朝唇边,迷迷糊糊的喝了大半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人醒过来,云安赶紧伺候着穿衣梳洗,躬着腰身给他系玉佩的时候瞥见凌朝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道殿下心情尚可。
凌朝爱不释手的摸着玉佩,问云安:“世子昨日离宫可有说什么?”
云安赶紧回道:“不曾。”
凌朝点点头松了口气,或许世子是有要事也未可知,如此安慰着自己后,凌朝又觉得他自己没崩住露出了心思擅自招惹了他,也不知季禹心中怎么想,但两人之间的情谊总也作不得假的。
可若是他不答应.......
凌朝犯难,若是不答应他又能如何?那样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又能舍得如何?
云安看着自家殿下的一副要遭了大难的模样,心里琢磨出点意思来,小心的问道:“殿下待会要出宫?”
凌朝看了云安一眼,明显的底气不足。
事是他挑破的,人是他亲的,可现在人跑了他又怂了,他实在拿捏不准季禹的意思,平日里的相处就算偶有亲密的动作,多半也是季禹拿自己当凌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