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刃[古代架空]——BY:君长玉

作者:君长玉  录入:06-21

  “我比你还要早,”茯苓弯起眼睛笑了,“十年前在冬青山,你往我怀里塞了一包桂花糕,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怀里清香弥漫的桂花糕,冰天雪地中那一点点温柔的暖意,让茯苓魂牵梦萦,他愿意用一生去追逐。
  所以他要变强,要走出冬青镇,数年之后,他才得以和颜烛在月下重遇。
  颜烛笑起来,慢慢靠近,抚过茯苓的脸,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茯苓闭上眼,与他十指交扣。
  十指连心。
  初夏的夜色如水,晚风拂过,吹起发丝和衣袖,极轻、极缓。
  他比夜色更温柔。
  暗卫把其他人叫醒,大伙后半夜都没睡,天一亮,全都顶着黑眼圈坐在了驿馆前院。
  院子里摆了一圈椅子,颜烛和茯苓坐在中间,昨晚那只公鸡成为了大功臣,也有一席之地,一改昨日被人绊倒的命运,它神气的蹲在一把椅子上,旁边还放了一碗小米,绿豆眼里又有了土财主的神色。
  “邱毅,”茯苓指了指大公鸡,道:“以后它就是你弟弟,秋裤。”
  邱毅打了个哈欠,道:“你昨晚熬糊涂了是吧?”
  茯苓靠椅子上,半宿没睡精神却很好,他道:“你这说得跟谁睡醒了似的。”
  别人怕毒蝎上身,后半夜都没敢合眼,只有他跟着心上人在房顶上数星星。
  茯苓坐直身子,兴致勃勃的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昨晚和颜烛……”
  邱毅毫不迟疑的打断他:“不想,谢谢。”
  李忠压着个杂役走上来,那杂役身上带了伤,被这么一推,跪倒在地上。
  “殿下,人已带到。”
  一阵安静,颜烛拿着一杯清茶,细细的尝了一口,仿佛没看见跪着的人,满院子的人盯着那个杂役看,谁也没出声。
  那杂役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无名的安静让他忐忑不安。
  颜烛把手上的茶盏放下,看了一眼跪着的人,道:“怎么,不肯说?”
  那杂役眼睛一转,道:“不知殿下想让小的说什……”
  茯苓摆摆手,凑近道:“殿下,依我看,不肯说就上刑吧?”
  颜烛点头,两个暗卫上来,把杂役按在地上,扒了他的裤子,开始打屁股。
  那杂役一句话还没说完,先挨了一顿板子。
  钱衡听见风声,匆匆赶到,正好看见这一幕。
  “钱大人来了,快坐。”颜烛温和的让人给钱衡搬了把椅子。
  “微臣拜见三殿下。”钱衡走进院子,将院内的人大致扫了一眼,被茯苓身后的张发财和王有钱吓了一跳,其他人还好说,这两人身上的江湖气太重,身上配着兵器,一看就不好惹。
  三皇子拜入江湖门派,身边有些江湖人士也不奇怪,这两人面相凶恶,武功定然很高。
  钱衡绝对想不到,这院子里最不好惹的,其实是那个坐在颜烛身边,柔柔弱弱的“乐师”。
  院子中央的杂役被按在长板凳上,长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响,与那杂役的哀叫声混在一起,听起来十分凄惨。
  一大早这么闹腾,钱衡坐下,问道:“不知这杂役办错了什么事,殿下一早便这样责罚?”
  颜烛还没答,茯苓先开了口:“殿下,他叫得好难听,我耳朵疼。”
  说完捂住耳朵,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颜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耳朵,马上厉声道:“没听见万公子说什么?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那杂役被堵了嘴,纵使想说话也出不了声了。
  打了一柱香的时间,钱衡有些坐不住,他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周棋派来的,这么打下去,那杂役过会儿要是受不住,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
  院子里的人看这一顿打,简直看的莫名其妙,说审问,又什么都没问,说逼供,又把人嘴堵上不让说,仿佛真的只是想打一顿板子。
  那杂役嘴里被塞了布条,此时正看向颜烛,晃着头,嘴里“呜呜”叫个不停。
  邱毅先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茯苓扯了扯颜烛的袖子,道:“殿下,我饿了,让底下人去审吧,我们去吃早饭好不好?”
  颜烛笑道:“好。”
  那杂役就这么挨了一顿板子,一句话也没说,在众人的惊疑中被抬了下去。
  三皇子原来是这么个色令智昏的货色!果然没长在皇城,纵使会些武功也成不了大器。
  钱衡心生一计,他站起身,拱手道道:“殿下,微臣有句话要说。”
  “吃过早饭再说吧,”颜烛似有深意的说,“正好我也有话要对钱大人说。”


第36章
  邱毅见茯苓跟着柳晚晴往安济坊走,问道:“你怎么没跟颜烛一起?”
  茯苓认真道:“虽然我也很想长在他身上,但我好歹也有腿,自己走一会儿不行吗?”
  邱毅抿嘴,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成,你当我什么也没问。”
  快到安济坊时,走在前面的柳晚晴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平静道:“茯苓,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颜烛已经把公鸡能除蝎子的消息传下去了,也派人四处搜集公鸡,往毒蝎多的地方送,”茯苓找了就地一坐下来,看样子打算长谈,“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公鸡不算少见,为什么就没人发现它能除毒蝎呢?”
  邱毅道:“你认为有人在搞鬼?”
  “不是我认为,事实就是如此,”茯苓话锋一转,问道:“柳姑娘可有找到解毒之法?”
  柳晚晴摇了摇头:“这毒蝎不像中原所有,毒性很强也很特别,我与这里的大夫都试过了,寻常法子只能拖延。”
  茯苓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住他眼中神色,不是中原的蝎子,是不是娘亲从前入药用的沙漠毒蝎?
  荠麦村与西域沙漠相距甚远,娘亲从哪儿弄到的沙漠毒蝎?
  茯苓伸手,放在胸前,长命锁贴着他的肌肤,他带在身上十几年,此刻竟有几分陌生。
  邱毅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无事,”茯苓抬起头,问道:“丁淮还好么?”
  “丁淮?”柳晚晴的神色在茯苓的注视下,有一瞬间的躲闪,“丁淮自然好……”
  邱毅一听茯苓提起丁淮,马上不说话了,也不困了,那双圆眼睛瞪大了看着两人。
  茯苓神色如常,继续问道:“他在门中么?”
  柳晚晴看向茯苓,那双柳叶眼依旧如水般清澈透亮,那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茯苓什么都知道了。
  茯苓于她有恩,而丁淮则是她心中所念所思。
  她知道一些丁淮的事,她没办法骗茯苓,可也无法说出口,几番犹豫后,她道:“丁淮不会害你的。”
  “现在是不会,”茯苓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下摆,道:“他以后会恨我入骨的。”
  若林芸真是丁月,茯苓绝不会放过。
  柳晚晴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办法改变,有些事情是注定就是死结,一开始就能看到结尾,却无力也无法阻止。
  她只是希望结局不要太坏。
  哪怕只好一点点。
  柳晚晴先一步进了安济坊内,茯苓没动,邱毅和张发财、王有钱也都没动。
  他们知道茯苓还有话说。
  茯苓转过身,问张发财和王有钱:“弯月帮出什么事了?”
  张发财答道:“秋帮主从川穹门回来后突然身体不适,一查发现中了毒,怕帮内没主事的人,我和有钱帮着照看了几天。”
  茯苓闻言,扫了两人一眼,语气没多大变化,接着问道:“现在如何?毒解了吗?”
  王有钱道:“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茯苓拍了拍王有钱的肩膀,笑道:“不错嘛,出去一趟结巴的毛病也好了?”
  茯苓的语气轻松,和平时玩笑打趣没多大区别,王有钱却感到脊背生凉:“没、没有……”
  “行了,赶紧去帮忙吧,让人家柳姑娘一个姑娘家提桶挑水像什么样?”
  茯苓转过身,大步往安济坊内走,不再回头看身后几人的神情。
  “钱大人久等了。”
  颜烛从内厅里走出来,此时钱衡已经喝了第三杯茶了,连忙站起来:“微臣没等多久,殿下事务繁忙,微臣就是等久一些也是应当的。”
  “倒不是什么大事,”颜烛轻笑一声,“他最近身体不舒服,吃饭总爱使性子。”
  茯苓要是在肯定不会承认,颜烛完全是空口胡诌,茯苓除了练刀之外,最专注的就是吃饭了。
  泰山崩于前而饭照吃。
  钱衡尴尬一笑,道:“那位公子年纪小,想来……”
  “我的意思是,他少吃一口饭我都担心,”颜烛说到这里,语气陡然一变,眼里透出杀意,“若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他,我绝对会让那人生不如死,你明白么?”
  钱衡毕竟只是个文官,那杀意让他不免生出几分怯意,他立即点点头:“微臣明白。”
  于是颜烛收了杀意,仿佛刚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依旧温和的说:“钱大人方才说有什么话要讲?”
  钱衡本来是想往茯苓身上泼脏水,让颜烛误以为身边出了内鬼,从而转移他的怀疑,现在看来,他如此宠那乐师,就算那乐师真背叛了他,他此时也不会信的。
  钱衡只好道:“微臣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打扰殿下……”
  颜烛语气平和的打断他:“钱大人但说无妨。”
  钱衡抹了把冷汗,道:“微臣不知驿馆殿下是否住的惯,特来问问有无需要……”
  “钱大人以为呢?”颜烛冷笑一声,“钱大人如果没别的话要说,那就替我带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雷没劈到头上,只是因为还未下雨罢了。”
  颜烛没说要把这话带给谁,说完就让钱衡回去了,钱衡一路上心里不安,又怕事情败露,不敢去找周棋。
  周棋有武功傍身,又是地方知府,有势力在此,再不济槐山派也勉强能算作靠山,钱衡虽然是朝廷三品官员,但这里毕竟天高皇帝远,户部侍郎的身份在江湖上并不好使,还不如个二流高手,他只是一介书生,真出什么事不仅手手无缚鸡之力,那一院子的凶神恶煞,别说二皇子来不及救他,恐怕信儿没等到传入京城,他就一命呜呼了。
  钱衡回到自己的住处,吩咐手下人,他从今日起开始称病,大夫说要静养,这几日闭门不出,什么人也不见,尤其周棋府里的,消息一概不收。
  他此时顾不上周棋了,他只要把自己摘干净,保住性命。
  至于那杂役,虽然但是叫得很凄惨,但并无性命之忧,被颜烛关了起来。
  那杂役被抓到的时候也挨了顿打,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纵使说了,颜烛也不会信,不过也不指望他交代什么,通常这种送命的棋子知道不了多少。
  能在驿馆指使杂役动手的,无外乎钱衡和周棋,颜烛并不能确实是谁,也可能二者皆有之,方才那般说只不过是试探罢了,反正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迟早要清干净。
  借毒蝎杀颜烛的想法不错,做法可就太不高明了吗万一失败了,简直就是自己在往刀口上撞,不过若是成功了,那确实益处不小,颜烛要是中了毒,手下人一乱,也没人会细查。
  谁能料到,茯苓会发现大公鸡是毒蝎的天敌,所以特意抓了一只,养在卧房里呢?
  下午颜烛带着李忠去了四处征集的公鸡,茯苓比他先回驿馆,颜烛回来的时候,茯苓正趴在地上,头往床底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这样趴着。”颜烛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茯苓边说边比划:“你之前带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把那竹编花也带回来了?放哪儿了?”
  颜烛想起那个沾了鲜血的竹编花,道:“我之前让李忠收着了,来勺水县的时候也带着,找不到么?”
  茯苓把柜子打开,又伸头在里面翻,“我找了好几遍了……”
  衣裳全翻出来,没找着,茯苓又走到床边,考虑要不要把床板掀起来看看。
  两人的衣服都混在了一起,颜烛把铺在床上的衣裳整整齐齐的叠好,又收回柜子里。
  一声巨响过后,茯苓已经把床板掀开了。
  颜烛问道:“是重要之物么?”
  “也不是,我就是找不到心里隔应,算了,丢了就丢了。”茯苓伸手想把床板掀了回来,被颜烛拦住,站在了一边,颜烛把床板还原,又拿了帕子给茯苓细细的擦拭手上的灰。
  “天还没黑呢,这么大动静?”邱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茯苓,你锅上还煮着粥呢!”
  “对了!我给忘了!我今晚做了饭!”茯苓一拍脑袋,拉着颜烛跑了出去。
  茯苓没到,柳晚晴、张发财、王有钱,包括李忠都奉命坐在了桌子旁。
  江湖人不拘小节,人多坐在一起吃饭热闹。
  桌上的菜式很丰富,不少都是江南菜,狮子头、醋鱼、油焖春笋、糯米丸子……
  红的红、黄的黄,颜色鲜亮,酱油、醋、小葱配合的恰当,放在白瓷盘里,卖相非常好。
  张发财和王有钱眼睛直直的盯着菜,手上握着筷子,蓄势待发。
  颜烛眼里写满了惊叹:“你会做江南菜?”
  “不会啊,”茯苓端出来一个瓦罐,里面是白粥,粥水清亮,“酒楼里的菜不都长这个样么?我照着做的。”
  邱毅从后面跟上来,手里端着一晚白饭,一碟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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