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刃[古代架空]——BY:君长玉

作者:君长玉  录入:06-21

  三人往烈石城去了,丁淮和茯苓将带来的人安置好,开始分析西北的地图。
  西北多沙漠,自然条件恶劣,能行军通路的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处,若是守好了自然无碍,若是没守住,连反攻都无路可走。
  丁淮合扇,点了点中间的位置,道:“炎沙镇太重要了,必须得守住。”
  茯苓严肃道:“我明白。”
  守住了炎沙镇,就守住了西北的咽喉,胡人无法进入中原,他就守住了颜烛。
  胡人善骑射,血鸦飞上天空,极有可能被射杀,所以传信只能靠人,万仇门的杀手轻功很好,传递消息比寻常的骑兵快的多。
  好在张王二人与副将支援及时,烈石城暂时无忧。
  军中无事,茯苓一个人出去逛,他在炎沙镇上没多少熟悉的地方,这么一逛,就逛到了陈龄的铺子里。
  铺子里还和之前差不多,堆满了各色的花草和盆栽,里面有个男人,正弓着身,悉心给一株瘦了吧唧的丑盆栽浇水。
  那男人身形瘦削,已经不年轻了,腿上似有残疾,花白的头发倒梳得整齐,与陈龄那一头沾着草的乱发大不相同。
  那男人似有所觉,转头一看,就看见了门口的茯苓。
  这一看,男人便一下怔住了,眼里闪出点点泪光,他放下手里的木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少主……”
  茯苓不明所以,赶紧上前拉他起来:“你干什么?大男人怎么说跪就跪?”
  男人眼睛通红,他拉住茯苓的胳膊,道:“少主,是我,我是樊吉啊!”
  “樊吉?哪个樊吉?”茯苓突然灵光一闪,“你就是那个被谷浑泓抓走的心腹?”
  “是我,”樊吉跪在地上,向茯苓磕头,“少主,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守住地图,还让谷浑泓……”
  他腿上有残疾,这么一动,衣袖里露出来的肌肤伤痕累累,竟连一块儿好地都没有。
  难怪当时谷浑泓对墓里的情况那么熟悉,暗地恐怕不知道用了多少骇人的手段逼供。
  茯苓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道:“这怎么能怪你?你做得够多了,我爹要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当日若不是樊吉冒死将叶晟的尸体偷出来,叶晟只能曝尸荒野,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哪里能在墓穴里安然入葬?
  提起叶晟,樊吉浑浊的双眼里涌出泪水,他弯着身,开始不住地咳嗽,脊背剧烈地颤抖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陈龄从屋内出来,他头上仍旧乱糟糟的,耳后还别了一枝干花,他将樊吉扶到木凳上坐好,端了碗水过去,熟练的给拍了拍樊吉的背,帮樊吉顺气。
  好一会儿,樊吉止住了咳嗽,慢慢地将那碗水喝下去,陈龄才道:“谷浑泓将樊吉囚禁了十八年,当日通天教被攻破,樊吉才趁乱逃出来,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原本……与我同岁。”
  陈龄今年不过四十有余,还正意气风发,樊吉却已垂垂老矣,与一老翁无异。
  茯苓眼中复杂,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向樊吉深深地行了一礼,躬身抱拳道:“这些年辛苦你了,通天教灭了,谷浑泓也死了,江湖上该杀的人我也杀了,大仇已报,放心吧。”
  樊吉坐在木凳上,他赶紧站起来,扶住茯苓,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能进入红阳教,得教主信任,樊吉此生无憾。”
  茯苓笑了笑,又把樊吉扶到木凳上坐下,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樊吉眼里露出几分追念,他道:“少主容貌与夫人极像,神态、行事与教主当年一般无二。”
  茯苓垂眸,他伸手碰了碰脖子上的长命锁,突然想起了那个小木雕,于是问道:“我娘……她可有名姓?”
  “有的,我曾听教主唤过,”樊吉道,“夫人名叫卓兰。”
  世人都只叫她巫女,原来她是有名字的,叫卓兰。
  有一个人会叫她的名字,卓兰。
  “卓兰……”茯苓喃喃道,他将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里。
  卓兰,在胡语里,是向阳而生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出来啦!ヾ(≧∪≦*)ノ〃
  今天有点晚呜呜呜……


第76章
  从陈龄的铺子里出来,茯苓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安顿军营这类事有丁淮在,他插不上手,留在驿馆也帮不上忙。
  这一路上稍有不服的也被他打服了,烈石城暂时没有异动,现在茯苓顶着个元帅的名头,竟然成了全军最闲的人。
  但为了维持元帅的威严,他也不好让属下发现他闲得要死,成天待在驿馆啄花生米,所以还不如出来转转。
  胡人尚且没打到炎沙镇,但当地人已经察觉到战火将近,气氛有几分沉重,有些人为趋利避害,收拾东西携家带口的跑了,城中空了不少,炎沙镇的集市不比往常热闹,几个铺子零星的开着,少有生意,很有几分冷清。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茯苓一回头,来人便激动地冲上来把他抱住,开口就嚎道:“茯苓啊,我的好兄弟,原来你没死啊!呜呜呜……”
  “我是谁,哪儿有那么容易死?”茯苓拍了拍邱毅的后背,发现自己肩头一湿,他赶紧把人拉开,“你控制一下,鼻涕眼泪都要蹭我衣服上了。”
  邱毅摸了把眼泪,瞪大眼睛,愤然道:“你不知道我和黄姑娘有多担心你,你现在竟然还嫌弃我的眼泪!”
  “是我不好,那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儿吗?”茯苓用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好在黑衣看不出什么来,“出来就带了这一身衣服裳,脏了没得换。”
  邱毅接过尔绵多嘉递过来的手绢,抹鼻涕擦眼泪,嘴里仍喋喋不休:“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我看着你从山崖上跳下去,我……”
  说到这里,邱毅低下头,声音忍不住发抖:“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别自责,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之前早就说过了……”茯苓笑了笑,道:“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尔绵多嘉眼圈泛红,点点头,哽咽着道:“恩人没事就好。”
  茯苓弯起眼睛笑了,三人进了一家酒楼,坐下点了几个菜,茯苓边吃花生米边问道:“你们怎么回西北了?不是在江南吗?”
  邱毅情绪稳定下来,他吸了吸鼻子,道:“这不是胡人要打过来了么?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我就带黄姑娘再回来看看。”
  茯苓道:“怎么回不来?胡人还没打过来啊,朝廷已经派兵过来抗敌了。”
  “朝廷派的兵能有多大用?”邱毅凑近,胳膊环住茯苓的脖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朝廷派来的那个姓叶的元帅还没即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就没打过仗,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来西北送命呢,指望他能打退胡人的铁骑?”
  茯苓:“……”
  邱毅接着道:“趁现在胡人还没打过来,你赶紧跟我们一起逃命吧。”
  茯苓沉默了一下,道:“……我走不了。”
  邱毅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茯苓道:“因为我就是……”
  “元帅!”一名身着盔甲的小士兵向茯苓快步跑过来,抱拳行了个礼,道:“可算找到您了,军师说让您赶快回去,有要事商议。”
  茯苓点点头,对目瞪口呆的邱毅道:“我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元帅,姓叶名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邱毅:“……没有。”
  想了想,邱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刚刚那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啊。”
  茯苓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记忆超群,而且小肚鸡肠,天下第一记仇。”
  邱毅:“……”
  邱毅和尔绵多嘉跟着茯苓回到了驿馆,茯苓和邱毅进入内厅,尔绵多嘉则主动留在外间喝茶。
  茯苓一进门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丁淮正拿着扇子看地图,他点了点图上烈石城的地方,“方才烈石城传来消息,胡人又加了一万兵马。”
  茯苓微微蹙眉:“奇怪。”
  邱毅不明所以的问道:“哪里奇怪?”
  “胡人为何如此执着于烈石城?”茯苓道,“烈石城地方不大,又没什么特产,一没粮食二没钱,胡人图什么?图它穷,还是图它沙子多?”
  丁淮点点头,道:“就算胡人不从南边打下烈石城,也可以从西边直接打炎沙,换言之,就算打下了烈石城,要进军中原,也还得自西北而上打炎沙镇。”
  邱毅道:“那打烈石城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丁淮沉吟片刻,道:“也不全是,打下了烈石城,可以截住其他地方来增援炎沙镇的路。”
  茯苓道:“烈石城不能丢,一寸地也不能让胡人占!”
  颜烛把虎符和兵权交给他,他就要替颜烛把这里守住。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茯苓沉思片刻,微微皱眉道:“胡人到底有多少兵马?烈石城下竟能列兵六万?这么多马还没把草原啃秃?”
  丁淮摇头:“柔然十六部最多有三万人,骑兵不像步兵,消耗大,用来攻城很不合算。”
  “剩下三万都是突厥?”茯苓道,“突厥离这里还挺远吧?粮草跟得上吗?”
  丁淮一下便明白过来了,他问道:“你怀疑战报有误?”
  茯苓点头:“沙漠风尘大,跑起来阵势是挺吓人,可不一定就真有这么多人,胡人再不通文礼,总还知道些打仗的兵法吧?碰到个烈石城就打算死磕到底,说不过去。”
  丁淮点头:“可需要增援?”
  “先派人去查查胡人到底多少兵马,让万仇门的杀手去,睁大眼睛数清楚,别跟我扯什么大概估计的,”茯苓道,“加固炎沙的城防,烈石城没有新消息之前,暂时不增援,真有六万人攻城,四万人也守得住。”
  万仇门派了几个身手极好的杀手去了,当日晚上,这几名杀手就赶了回来,不出所料,烈石城的胡人确实是虚张声势,实际攻城的不到两万人。
  几人还没来得松气,一名小将从脚步急促的从门外进来:“报——”
  茯苓眉心一跳:“怎么了?”
  这小将是炎沙镇的守军,段总兵的属下,他答道:“报告元帅,城外有大批胡人的兵马自西而来!”
  茯苓问道:“可看清楚了?有多少人马?”
  “五万步兵,三万铁骑,”小将道:“一共八万人!”
  茯苓问道:“为首的可是纥奚成?”
  “不是,为首的人面目凶狠、垂眼鹰鼻,佩刀,但不是纥奚成,面生的很,属下在西北十载,未曾见过此人。”
  茯苓拔出龙牙刀,道:“管他是谁,全军听令,随我迎敌!”
  号角声划过漆黑的夜空,回荡在大漠的沙丘之上,烽火台燃起狼烟,灰土城墙上火光点点,罡风吹动着旗帜。
  果然不出茯苓所料,炎沙镇陈兵六万,不过是个幌子,旨在分散他们的兵力,茯苓站在城墙上,对身边的士兵道:“马上派人去烈石城,叫发财和有钱带两万兵马回来。”
  “是!”士兵站直身,又问:“那副将呢?”
  茯苓想了想,道:“副将留在那里。”
  那副将也是第一次来西北,之前在朝廷熬了十几年的资历,唯一的功勋就是捣毁了个几个土匪窝,没真上过战场,实则还不如张发财和王有钱,武官的勇猛和谋略没看出多少,但文官的迂腐却有好几分。
  不过当时颜烛把他派给茯苓,就是因为他资历深,能压得住下面的兵,而且没什么主见,不会瞎指挥。
  把副将留在烈石城,不指望他做什么,但有段总兵坐镇,应当是安全的,副将好歹是朝廷命官,资历又老,在朝中影响不小,要真出了什么事,茯苓和西北的地方官都不好交代。
  再则,烈石城撤兵两万,副将作为朝廷命官留守,也能稳住人心。
  许彤在西北为官好些年,以为此生要在此养老了,谁料竟碰上了战事,他吓得腿肚子打哆嗦,但还是跟着茯苓上了城楼,城下黑压压的一片,许彤心里发慌:“元帅,八、八万大军,城中只有五万兵马,这……”
  “几斤几两算得清清楚楚,非得看秤杆子压平是不是?你买萝卜还是打仗呢?”茯苓骂道,“这他妈城墙纸糊的啊?又没让五万下去跟那八万打,你别给我动摇军心!”
  许彤被他的气势吓到,抹了把汗,唯唯诺诺道:“是、是……”
  后面上来的邱毅道:“慌什么慌?一天到晚就知道慌!”
  许彤差点掉眼泪:“我不慌、不慌……”
  “邱毅,”茯苓转头问道,“你怎么上来了?不是打算带着黄姑娘回江南吗?”
  邱毅道:“你都当元帅了,我还走什么走,当然留下来跟你一起冲锋陷阵、并肩作战啊!”
  茯苓不赞成的摇头:“这是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道理我还是懂的,”邱毅正色道,“万一胡人真打去了中原,就他们那个把人当奴隶的习俗,哪里能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在沙场上痛快打一场呢!”
  “说得好!”茯苓拍了拍邱毅的肩,他此时一身银甲,眼神坚定,龙牙刀在夜色中闪着雪一样清冷的光,“上滚石、燃火把!区区胡人,不值一提,只要我在,他们休想踏入城池半步。”
  他绝不会辜负颜烛的期望,也绝不会让颜烛做亡国之君。
  颜烛要做历代称颂的明君,要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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