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米粒儿艾

作者:米粒儿艾  录入:06-21

  有子如此,皇帝自是喜上眉梢,皇后却时而哀叹。皇帝不解,遂问及缘由,皇后只道:“稚子小儿孱弱,只怕担不起如此天命,将来多病多灾。”
  漂亮孩子命不长,也不知道是打何处传出的说法,不仅民间百姓信奉,连贵胄之族也颇为在意。
  皇帝左思右想,只得效法民间习俗,给皇儿取个贱名——于是乎,“玉奴儿”三字便跟着萧玉山直到六岁之年。
  那一年,萧玉山身患恶疾,高烧不退。皇后守着皇儿日夜啼哭,皇帝不得法,不顾朝臣阻拦,将小太子送入虚鹤观,请老神仙苍阳道人赐药。苍阳道人虽不愿卷入皇族斗争,但素来心善,只叹稚子何辜,终是留下小太子,请陛下归去,约定半月之后即可接人离去。
  那时候,日夜照看萧玉山的,除却苍阳道人,便只有不过十岁的储栖云。储栖云五岁前颠沛流离,沿路乞讨之时被苍阳道人捡回来,五岁之后久居道观,身边都是师兄,连女娃娃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那时候,他见了昏睡不醒的萧玉山,只以为是哪家富户小姐被人送来养病。半夜之时,他奉命守候,举着红烛细细打量萧玉山尚未长开的容颜——虽未长开,却已隐隐有动人之姿,明珠美玉似的。
  储栖云一时看的呆了去,蜡烛倾斜,烛泪溅落在手背,痛得他忙连连甩手。
  却不想,这一连番动作险些引来杀生之祸,火星溅落在萧玉山白璧似的面颊上,即刻烫出燎泡来。
  这可如何是好?储栖云至今记得,那夜他慌了神,半是因惧怕师傅责罚,半是因愧疚自己毁了人家姑娘好端端的面貌。
  蓦地,储栖云将萧玉山翻转过身来,揽人入怀,再度摸上他的右颊,摩挲那一点浅浅疤痕。萧玉山犹是气不过他再度提幼时名字,在储栖云脖颈烙下血痕。
  总教他的乖顺骗了去,忘记但凡能做皇帝的,都是狼王。
  储栖云拇指抚过萧玉山嫣红的薄唇,一本正经道:“先帝曾有言,我乃你之贵人。”
  “你便是这般报答命中贵人的,嗯?”
  萧玉山惊呼出声,眉目之间神色半散,如明月入云,眸光之后泪意朦胧,似春潮带雨。即便此时,他也断不会让步,回敬道:“你…..你这贵人捡得太过便宜。”
  当年,储栖云甩落火星烫伤他的脸,破了无瑕美玉似的面相。先帝得知,非但不怒,反倒大喜,连道皇儿遇着命中贵人,东离山果真是福地。
  原来,依照流传的说法,破了面相等同于挡了灾,再不怕命格受不住美貌与权势。
  至此,“玉奴”二字便不再用了,先帝大手一挥,改为“玉山”,正合了那一句“其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再度回过神时,储栖云已经得了爽快,正揽着他耳鬓厮磨。萧玉山性子不饶人,扯着储栖云散落的发鬓,耍横似的威胁道:“再敢胡言乱语,今晚休息吃上一口膳食。”
  “不吃便不吃。”储栖云笑得风轻云淡,双臂一使力,便将萧玉山送到怀里,“既然晚上不管饭,现下可得管饱。否则传出去,只怕外头要笑话陛下亏待命中贵人!”
  “你给我——”
  “这回,让陛下在上头。”
  “这样的上头,不要也罢,快给寡人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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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这处春色满屋,晋安王及章太尉那边,却是阴云密布。
  依照如今的光景,再提立惠妃为后,只怕要遭人非议。
  章氏乃大燕国第一等门阀望族,若当真要追溯,门第可寻至前朝景帝时期,到如今已昌盛二百余年。眼下光景,章太尉统领重兵,惠妃自年少之时便已入太子府伺候。
  在晋安王看来,新君若想尽快坐稳龙椅,拉拢章氏一族乃是良策。只是,陛下似乎另有打算,不欲借章氏门阀之势稳固政/权。
  晋安王忧心不已,拈须叹息:“陛下年轻气盛,还是看不透朝政凶险。”
  萧玉琮听闻此事,不禁冷笑:“依儿子所见,只怕是因他的命格太好了些,自幼顺风顺水,受惯了奉承,养出目下无尘的性子,才敢如此行事。”
  “放肆。”纵使面前是亲生儿子,晋安王也断不留情面,冷声提醒他,“陛下是君上,岂是你能毁谤的?”
  萧玉琮不忿,意欲辩解:“父王——”
  萧玉琮才是年轻气盛的那个,听多了坊间流言,就真以为新君是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殊不知,但凡能坐上龙椅的,便没有哪个是善茬。
  “下去。”晋安王冷眼一瞪,不准他再说一字。
  萧玉琮不得法,再不忿也得咽下去,匆匆施一礼,快步离去。
  而章太尉这处,依旧风轻云淡,看书品茶,似乎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之人,并非其女。
  夫人一早便听闻此事,连连叹息,只恐女儿难当流言,要入宫探望。
  章太尉放下茶盏,轻拍案桌,只把夫人唤住:“此时去不得。”
  “可是女儿她——”夫人虽心疼女儿,却也不能违抗老的意思,一时两难。
  章太尉再度饮茶,悠然自得,毫无忧戚之意:“如若这一关都熬不过去,她便当真没有皇后命。”
  锦囊之内所藏字条,究竟是“天命”,还是“皇命”,明眼人自是看得一清二楚。新君未曾当面驳回立惠妃为后之言,是还不愿与晋安王正面冲突,也不愿教章氏一族有失颜面。
  “天命所归”四字之下,暗含太多深意,既是否决惠妃为后的托词,也是对门阀氏族朝中贵胄的敲打。无论二位老臣怎生的不满,这一回,终归是萧玉山占了上风。


第4章 四、伴君如伴虎 (上)
  华硕苍阳道人师徒在宫中留宿一夜,陛下向道之心虔诚,竟与储道长秉烛夜谈,畅聊道法,
  更漏中落下最后一滴水,带起涟漪阵阵,迸溅轻轻回响。终于,东方渐亮,天色回明,若是放在平时,王公公早已呵欠连连,可今时不同往日,可怜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陛下有言在先,哪怕放进一只苍蝇,都唯他是问。
  里头折腾了一宿,天色蒙蒙亮时方才没了动静,王公公到底是经过大风浪历练的,独自守在外间,面色纹丝不动,仿佛化作木头人。
  不消得多久,骤有人推门出来,穿一身灰蓝布袍,头上端端正正挽着混元髻,唯耳鬓尚存几分碎发。这小道生得眉眼深刻俊逸,颇有出尘之气,全不似惑乱君上之人。
  他见了王公公,规规矩矩施上一礼,心性乖觉,又不露聪明相,倒真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得陛下青眼。王公公将此种种看在眼里,也给储栖云回礼,十分恭敬,继而奉命送他离去。
  一送了人回去,王公公又忙不迭回来复命。萧玉山早一觉醒来,在里头懒懒问道:“他回去了?”
  “苍阳道人还睡着,储道长回去时未曾叨扰。”王公公一早就猜到陛下的言下之意,说得虽是答非所问之言,但也正中萧玉山的心思。
  萧玉山蓦然轻笑,意味不明地一指这人:“就数你最机灵。”
  陛下虽这般说话,但全无责怪之意,王公公听得出来,却还得作势行礼,俨然认错之态。却不想,在他躬身之时余光一瞟,竟见皇帝的里衣有异——
  原来,不知何时起,上等缎子量体裁成的衣衫,变作寻常白棉布所制,又略大了一些,正空荡荡地披在萧玉山身上。
  一时之间,还未散尽的暧昧席卷而来,哪怕是个再糊涂不过的人,都该领悟到奥妙之处了。
  只是一刹那,王公公便通晓奥妙,心里再明白,脸上也当做未曾发觉,只字不提。
  萧玉山素来心细如尘,岂不知他已发觉调换衣衫之事?此刻若是安风在场,必然连连追问,而王公公默不作声,便体现出他为人处世的妙处来了。
  再者,储栖云的里衣着实偏大了些,空荡荡披在萧玉山身上,莫名显出几分清癯来。指腹悄然摸索着温热尚存的袖口,萧玉山又想起方才来——
  原是储栖云先他一步转醒,只道天色将明,得快些赶回去,免教师傅忧心。萧玉山本想提醒他路上谨慎些,谁知定睛一看,竟发觉里衣被这人穿错了去,不由嗤笑出声,打趣道:“怎么,瞧上好东西就带走,这么不见外?”
  储栖云本睡得迷迷糊糊,也未发觉异处,经得萧玉山一提点,方才恍然大悟。谁知他非但不脱下,反倒穿得心安理得:“好东西自然要往家里拿。”
  这话说得没脸没皮,偏偏储栖云面不改色,还将衣带一系,也不顾衣衫尺寸不足,就紧巴巴穿在身上。萧玉山不与他计较,也拿来储栖云的那件披在身上,遮掩住□□娱的痕迹。
  储栖云匆匆忙忙穿衣理发,萧玉山便倚在床头,一瞬不瞬地瞧着,堪称艳丽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笑意,极是暧昧。
  临行前,储栖云为萧玉山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拇指摸索他眼下残存的绯红,忽然俯身,轻啄在眉心。
  温热的双唇落在眉心,犹如蜻蜓点水,却含着脉脉柔情。萧玉山仿佛贪恋这一点温存,拽住储栖云的手,玩笑道:“怎么办,又舍不得放你归去了。”
  “这也成。”储栖云一撩道袍,稳稳当当坐在龙床上,“陛下只需把皇后之位赐给我,我自然就离不开了。”
  “去。”这人实在没脸没皮,萧玉山不由踹他一脚,不轻不重,却也着实用了些力道。
  储栖云经他这么一踹,险些跌下床去,可仍不忘使坏——在他稳住身子之时,一把握住萧玉山脚踝,缓缓摩挲,擦出星星点点无形的火花来:“竟还有力气?看来是我伺候不周。”
  萧玉山又朝他踢了一记,末了,脚背隔着层层衣衫,意有所指地碰了碰要害之处,回敬道:“你是当不得皇后了,若真有心伴驾,跟着王公公做个徒弟倒是可行。”
  “陛下舍得?”
  “怎会舍不得?”
  听得此话,储栖云摆出一副好生伤心之色、西子捧心之状:“人说伴君如伴虎,我本还以为陛下不然,如今方知此话有理。”
  “再不走天就大亮了。”萧玉山见他大有喋喋不休诡辩的意思,自知磨牙工夫比不过,顿时叫停。如若真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只怕辩到日上三竿,也有讲不尽的歪理邪说。
  如此一来,储栖云才乖乖闭嘴不言,推门走出寝殿。
  这个储栖云啊,道非道,俗非俗,生得卓然超脱好皮囊,不说话时活脱脱一个清心寡欲修道人,只可惜生性偏爱厮混在红尘里,真教人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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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栖云随师傅踏上归程时,萧玉山才下朝,顾及身份不好亲自相送,只得命王公公前去,继而领着安风去了惠妃处。
  章氏门第之煊赫乃当朝无双,并非夸大之谈,若是要追溯到五代往前,萧玉山的先祖都还是边外牧羊的,而章氏就已是前朝贵胄。能历经两朝仍屹立不倒,可见此家族非同小可。
  如今,宫中传出许多流言,都有意无意地针对惠妃而来,有的是各方势力各怀心事,但更多的是落井下石。萧玉山虽苦恼于门阀士族连成一气,渐有藐视皇权之心,但也清楚得很,面对根深蒂固的大树,从无轻而易举就拔除的道理。
  现如今,不但不能拔除,还得笼络着。因而,安抚惠妃必须由萧玉山亲自出马,且马虎不得。
  今晨时分,已有宫人奉命送去好些东西,样样都是惠妃喜爱之物。眼下光景,皇帝又亲自前来安抚,外头惠妃地位岌岌可危的流言不攻自破。一群小宫女个个面露喜色,忙不迭进去通传,生怕陛下忽然离开。
  在萧玉山心里,一直对惠妃怀有几分敬意,无关出身与门第,而是因其腹有诗书,气度不俗。既不谄媚于君上,又通透练达于人情,如此名门闺秀,怎教人不敬重?
  只可惜,如此才女托生于章氏一族,注定要卷入权潮欲/海之中,随时都有倾覆之灾。
  萧玉山与惠妃说了好些安抚之言,教她莫听流言、莫要多心。惠妃一一都应下了,神采如常,又与萧玉山聊了好些旁的,似乎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不曾入过耳。
  识得了时务,稳得住心性,才能走得长远。这便是惠妃卓然出众的原因,也是萧玉山欣赏她的缘由。
  萧玉山自仙蕙宫走出来时,安风跟在后头嘀咕:“女人,真是麻烦。”
  “胡说。”萧玉山驻足,回眼望向这尚未开窍的榆木疙瘩,无奈道,“女子若是个个聪慧如惠妃,还真算不得麻烦。”
  听得萧玉山所言,安风的冷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疑惑。也怪不得他不解,少年郎尚未婚配,又无心仪之人,自然不懂此事。
  萧玉山慧黠一笑间似含千言万语,却不曾与安风说出口,唯有一双笑眼比桃花艳烈。
  安风常猜不透皇帝之心,又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由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事情未吩咐属下?”
  “倒真是有。”萧玉山记得自己比他略长两岁,仔细算来,安风也到了娶妻之龄,“寡人在想,是该为你赐婚了。”
  安风听得,竟是大惊失色,满面为难:“微臣……微臣尚未建功立业,无心娶妻生子。”
  萧玉山本是半真半假想逗他,谁知惊得安风语无伦次,蓦然笑出声来,摆手道:“罢了罢了,姑娘跟了你还不得闷死?再过两年,等你长进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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