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米粒儿艾

作者:米粒儿艾  录入:06-21

  安风如释重负,默默舒一口气。谁知他这口气尚未喘平,又听萧玉山道:“安氏一族家大业大,若当真要选,寡人必为你寻个如惠妃那般聪慧情练达之人,也好为安家打理后宅事宜。”
  安风险些给他单膝跪下,以表不愿娶妻之志,一张冷漠脸生生憋成内伤脸。萧玉山见他委实可怜,终归不再说笑,谁知才转身走上三五步,忽又转身,笑得似狐狸狡黠:“你不会是——”
  安风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好似要被看穿了去,顿时警铃大作:“什么?”
  “无事。”萧玉山再度摆手,并未将话说完,可俨然满面了然之色。
  安风默然跟随着陛下的步伐,一路走一路想,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


第5章
  五、伴君如伴虎 (中)
  大燕皇位传至萧玉山手上时,已是第三代,历经两代帝王近百年励精图治,现如今已国富民强,俨然太平盛世。然而,弊端也在这时候现形,门阀士族间利益盘根错节,在无形中织就成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这张网高悬在萧玉山的皇位上,兴许再等些时日,便将遮天蔽日。
  近日来,朝中总不太平,新君继位必要大赦天下以示仁德,无论死牢中的重犯,还是罚作苦役的囚徒,都盼着这一日到来。然而,大赦名单尚未拟定之时,萧山铁矿忽生暴/乱,苦役打死打伤监工小吏数人,主犯随后逃入深山,至今寻不到半点踪迹。
  先帝与晋安王手足情深,向来不分彼此,连萧山铁矿也交由其监管。晋安王的确不负所望,数十年来,铁矿账务分明,开采得力,从未有暴/乱一说。现如今,晋安王才将此等要事全权交付给嫡子萧玉琮,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怎教人不忧心?
  于萧玉山而言,这又是一道难题,先不说能不能重责萧玉琮,便是如何发落那些苦役,都要费好一番心思。
  法不责众之理世人皆知,萧山矿场里的苦役十之八九参与暴/乱,又好巧不巧发生在大赦前夕,教萧玉山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真正是棘手。
  若是都杀了去,则百余人将遭削首之刑,只怕他萧玉山头上又得顶上“暴君”二字。但若不杀,则法理不存,岂非动摇立国之本?
  为今之计,只得先将暴/动之人看押,再遣亲信亲往矿场查案,寻到逃匿在外的三名主犯。
  杀三人以儆效尤,留百人以示仁德。萧玉山想定,命人宣尚书郎叶文卿入宫。
  安风站在一旁,听到“叶文卿”三字之时,一张冷得好似结冰的脸忽然生出些许波澜,仿佛冰河碎裂:“陛下当真认为叶文卿能担下如此重担?”
  安风素来不妄议皇命,此刻忽然为那人发声,教萧玉山着实讶异:“怎么,你认得此人?”
  安风坦诚说道:“当年先帝广纳贤才,唯有此人布衣草履而来,自是难忘。”
  原来,这叶文卿家世比不得旁人,祖上虽也曾显达过,乃书香门第,可惜到了他这一代,已是个不折不扣的破落户。到底也算他争气,未辱没昔日的门楣,在一众士族子弟里头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萧玉山也是自那时注意到他,数年来有意无意结交、试探,看他在官场跌跌撞撞,却一直不曾提携。
  “兴许,此番是他扶摇而上之机。”
  萧玉山新君继位,在门阀士族环伺的朝堂里,需要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心腹重臣。所以,此回不但是给叶文卿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也是萧玉山重洗朝堂的第一步棋。
  安风只是心性耿直,却不糊涂,多年来跟随萧玉山左右,脑袋总比寻常人活络。听得此话,隐约猜到皇帝之心,当即单膝跪下,作请命之状:“陛下,臣恳请代替叶大人调查此案。”
  “你这是在毛遂自荐?”萧玉山似笑非笑,望向安风之时眸光灼灼,恍如能洞悉其内心,“只可惜,此事不能由你来做。”
  安风抬首望向萧玉山,犹不死心,追问道:“臣斗胆问一句,此是为何?”
  萧玉山正襟危坐在主位,双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睥着躺下长跪之人:“寡人只问你,你是何人?”
  安风虽不解,蹙眉答道:“安风。”
  “你是安风,一言一行都象征着安家。”萧玉山睥着他时,面色无波无澜,唯有一点浅浅疤痕落在面颊,笑靥似的称出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你是寡人亲信,一言一行,都是寡人的意思。”
  萧玉山说得极是,若是此案交由他来办,稍有差池,都是在为安氏一族树敌,甚至教皇帝骑虎难下。利害面前,安风哑口无言,但依旧单膝长跪,不曾起身。
  “陛下,叶大人已候在门外。”
  王公公一声通报传来,安风眉头紧锁。萧玉山命他平身退下,无诏不得入内。安风不得法,唯有行礼退下。
  丹樨下,身着文官朝服之人与安风擦肩而过,挺直了松竹似的身姿,走入朱门之内。但他并不知晓,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安风脚步一顿,犹疑一瞬,可终归不曾开口说话。
  风波一旦卷起,总有无辜之人要被卷入其中,绞得连骨渣都不剩。也不知这意气风发的叶文卿,能在风暴里撑到何时?
  不到一个时辰,朱门再度打开,恍如瘦竹的青年人迈出门槛,面色泰然。
  安风方要走进去伴驾,便听王公公低声道:“陛下有旨,命安大人送尚书郎一程。”
  安风不知萧玉山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狐疑地领了旨,快步跟上叶文卿:“陛下命我送叶大人一程。”
  “陛下费心了。”叶文卿朝安风施一礼,继而同行。
  安风自知说不得那案子背后的要害,沉默半晌,又终归忍不住提点他:“叶大人,萧山矿场一案关乎晋安王,半分马虎不得。”
  叶文卿也不表露心迹,口头应下,俨然做的是表面文章:“下官明白。”
  人说文人多傲骨,自视甚高,安风瞧着眼前的白面书生,心道,只怕经不得刺客一拳半掌。犹豫再三,他驻足说道:“如若叶大人有需要,只管开口,安风必定相助。”
  “多谢安大人。”叶文卿素来重视礼节,得了此言,自然免不了再施一礼,“也替下官谢过陛下。”
  原来,他将此话全当做皇帝之命。安风垂下眼,无声叹息,但不露一丝失望之色。
  此时,萧玉山好巧不巧自殿里走出来,遥遥望着那并肩同行的二人,笑而不语。王公公瞅着皇帝面色,心道怎跟狐狸似的,那安护卫定然有事。
  “谁言少年不风流?”萧玉山说罢,轻笑离去。
  圣意当真揣测不得,这毫无由头的一句话说出来,又教王公公好一番猜测——风流?难道安护卫看上叶大人家妹妹了?
  安大人家世煊赫,虽比不得章太尉、晋安王之流,但娶一名公主还是够的上的。叶家破落数代,才好不容易出个尚书郎,陛下当真要保这一对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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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尚书郎叶文卿奉皇命去往萧山矿场,专查暴/乱一案。晋安王命世子萧玉琮鼎力相助,必要将此案办妥,也好将功折过。
  行□□之举总要有个起因,尤其是此案爆发于大赦前夕,若说是巧合,岂非太过凑巧了些?可在押的百余人中,没有哪个说得清楚原因,多是盲从领头之人,端的是从众之心。
  现如今,三名领头人逃匿在外,审一群从犯毫无意义,一时之间,叶文卿也犯了难。
  萧玉琮早对这位尚书郎有所耳闻,如今见得真人,不过是瘦条条白面书生一名,也瞧不出究竟有怎样的本事,当年竟能在一众士族子弟之中拔得头筹。现如今,他又得陛下重用,真不知走了哪来的好运头。
  “卷宗都在此处,请大人过目。”萧玉琮一挥手,便有仆从将卷宗放在案桌之上,自数百人口中得来的供词。还有账簿数十册,用以查验近日矿石开采之量,判定是否如某几名苦役所言那般,劳作委实辛苦,故而生了罢工之心。只是如此一来,放眼望去,卷帙堆叠如山。
  如此卷帙浩繁,纵使叶文卿有三头六臂,不眠不休,也得看上三天三夜。萧玉琮默不吱声地睥着他,虽未显露刁难之意,可此举分明存心戏弄,只等着看笑话。
  “多谢世子相助。”叶文卿恍若浑然未觉,不卑不亢地施上一礼,与萧玉琮道谢,继而伏案阅卷。
  这样一来,倒教萧玉琮看不出他是当真不通人情世故,抑或装傻充愣。
  当今陛下有五日之限,五日以后,若是叶文卿没有审出个所以然来,定会拿他是问。可是,叶文卿偏生不急,稳坐在案桌前,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翻阅案卷。
  转眼之间,红日西沉,窗外云霞似火,天际恰有两行归雁鸣啼回巢,美景正如山水画卷。只可惜,伏案埋首之人难有闲心欣赏,案卷连篇累牍,看得人头昏脑涨。
  叶文卿却不敢稍稍松懈,晋安王世子将如此冗长繁杂的文书送来,难道当真只是存了刁之心?
  如若想藏住一颗金石,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将它投入无数黄铜里,形如大海捞针,即便放在眼前,也因眼花缭乱而挑不出。
  “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掌灯时分,萧玉琮站在窗外窥视良久,心道谅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者,即便他有火眼金睛的本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名朝中/无人的小小尚书郎,焉有捅破天的胆子?
  一晃三日过去,叶文卿沉浸于卷宗之内,似乎毫无头绪,而追查三名主犯一事也毫无进展。就在萧玉山都以为案子进入僵局,叶文卿难担重任之时,忽得秘报,萧山矿场一案应是另有隐情。
  萧玉山听闻此事,灼灼眸光都暗了三分,犹如感知到风雨将至。只不知,这骤来的风雨,将倾覆哪一艘船只?
  事情果真不出萧玉山所料,风雨的确如约而至。可又出乎众人所想,因为这一回,风波席卷之人,竟是尚书郎叶文卿。
  不出半日,尚书郎遭歹人推入深山一事便已传遍京畿,可恨凶手无踪,有心追查也无处着手。
  一时之间,将阳城内流言四起,说的多是“朝中无人不当官”、“寒门贵子难出头”。
  不想第一步棋尚未落子,便已赔付了人命,萧玉山有心抑制权贵士族,怎容得如此流言纷起流窜?他当即下令寻找叶文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者,还要捉拿嫌犯,必要将其中隐情查个水落石出。


第6章
  六、伴君如伴虎 (下)
  将阳城里风波滔天,将阳城外却安宁如世外桃源,晨钟暮鼓,一如往昔。
  晨钟悠长,将沉眠的山鸟唤醒,略过树梢飞入云间。迷蒙山雾间,身着灰蓝布袍的道士提了木桶与扁担,下山提水。
  储栖云终年如此,不问春夏秋冬,不管风雨飘雪,每日清晨必往山下提两桶清泉水,为师傅苍阳道人煮茶。此泉名为“忘忧”,甘冽清甜,委实与别处的不同。
  昨日一夜春雨忽至,如今风雨虽已停歇,可山路依然湿滑着,踩得储栖云满鞋泥泞,连布袍衣角也站了泥点子。今日的晨雾格外浓,笼罩在蜿蜒山路间,直至山下也不见淡去。
  饮下忘忧泉水能否忘忧,储栖云不得而知,但就眼下而言,怕是有人要无比忧戚了——
  忘忧泉里,漂着一角红黑相间的官袍,等到储栖云扒开河边半人高的杂草,定睛一看,竟是个男人!
  不知此人是是死是活,也不知为何漂流至此,储栖云来不及细想,顾不得清早春寒,脱了外袍便跳下水救人。
  “文官……”自先帝当储栖云为太子命中“贵人”之时,他便有许多机会出入宫闱,断不会认错官袍。
  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纵使虚鹤观青墙再高,也挡不住将阳城内的风言风语。不消得片刻思忖,储栖云就已猜到几分隐情,当即拽下昏迷之人的袍服,再将那灰蓝道袍给他裹上,一路背上虚鹤观去。
  常言道医同源,储栖云虽不精通歧黄之术,却也会看些小灾小病。他将人背回观里,又不敢声张,只道是偶然救得的溺水村民,喂几剂药便好,无须劳烦师傅亲自看诊。
  好在此人命中不该有此一劫,储栖云给他灌了三次药,还当真就给救回来了。
  病榻上,叶文卿虽已睁开双眼,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连骨节都似裂开:“我……”嗓子里都好似吞过火炭,才说出一个字,便刀割似的疼。
  储栖云赶忙将人按回床榻,拿温水给他润喉:“命是保住了,病却未好,你躺着为妙。”
  一口气饮尽杯中水,喉咙才略略好受些,叶文卿清了嗓子,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你的救命恩人。”说罢此话,储栖云蓦然轻笑,眼中似落进星辰,“你们皇帝陛下的命中贵人。”
  叶文卿本不曾自报家门,眼前男人虽也未点明,却又主动提及当今陛下,言下之意俨然是已知晓他的来历。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人,戒心格外重些,顿时警铃大作。
  听得此话,叶文卿只以为他居心叵测,纵使此刻病弱,神情也愈发冷厉起来:“你究竟是何人?我现下身在何处?”
  “你现下身处东离山上虚鹤观,贫道乃观中无名小卒。”储栖云笑容依旧,说话间又多了几分谐谑之意。
  “叶文卿大人,你便在此好生将养,贫道断言,歹人断不会到此地行凶。”
  叶文卿本已戒心稍减,却又听储栖云直言点破自己遭人暗害一事,顿时眉眼一凛,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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