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人看去,“你……”
“唔?你不就是那天要杀我的小姑娘吗?”冷寒诧异。
“我……”冤家路窄啊,欧阳争渡知道这个冷寒并非善良,也警惕着。
小檀跟上来,“别误会,她已经弃恶从善了。”
欧阳争渡心里一暖,“善”,从没想过“善”这个字能用在她身上,在莲华数载,想都没想过。争渡向小檀微微一笑,即使他看不到。
“好吧。”冷寒点了下头,“呃……”他忽地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小檀。”夏秋很感激他那日救了自己,还欠一句“谢谢”。然而话未出口,三叶飞刀飞了过来。
“小心。”小檀霜雪一转,全都打偏了。
“噗——”冷寒口中涌出乌血,玉身将倒。
“冷寒。”夏秋不知所措,先扶住了。
“夏秋……”冷寒紧眉眯眼,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争渡惊了,“是风骤的鸩毒。”她识了出来。
“噌——”又是飞刀。
小檀护在欧阳争渡身前,“当务之急,怎么解毒?”
欧阳争渡想了想,“芙蓉客栈后街有家花氏医馆,承袭的是花家的医术,想来应该可以解。”
“我马上去。”夏秋快急哭了,拉起了冷寒,“冷寒。”
白箫低下了头,也许又后悔了,害得他那么伤心。
“噌——”一叶飞刀插在了地上,风骤轻功挡在夏秋身前,“放弃吧,中了我的鸩毒,必死无疑。”
“啊?”夏秋扶着那个白玉公子,那翩翩公子朱红的唇已经变成了暗紫色,冷寒人也已陷入了重度昏迷。
风骤笑里藏刀,正是紧张局面,他忽地向夏秋飞去了一叶飞刀。
“小师兄!”小檀感觉到了危险。
白箫相信他自己能躲开,躲开,后面就是……他了。
“嗯……”可事实上,夏秋没有躲开,只是站在原处哭着,泪水不断滑落,沾湿了衣衫。
“当”一声,不知谁打了开,“他是我的。”檐上雨疏一笑。
“你敢坏我的事?”风骤冷笑。
“办你自己的事。还有,这么个小公子,你也舍得下手?”
风骤笑了笑,“明白了。”看了夏秋一眼,“等你不要了送我就成。”随后,他上前直逼欧阳争渡。小檀拔剑对战,欧阳争渡也不例外。
而雨疏则去活捉夏秋,“小秋。”白箫伸笛挡住,“你先去,我缠住他。”
“嗯……”夏秋背起冷寒来,“你小心些。”
“知道。”
“想走?”雨疏本可以一剑要了夏秋的命,不过觊觎夏秋的美色,那一剑错了开。
“你的对手是我。”白箫挡住他的去路。
“找死。”
莲华七剑客,七个人当中首推莲华武功最好,其次雨疏风骤与知否,余下三人对付一些无名小辈还可以。
风骤步步紧逼争渡,他和莲华一样,不常用剑,他常用的只是飞刀,一叶一叶地飞向欧阳争渡。
小檀用剑,虽说多一寸长多一份胜算,但他并不占优势,首先是因为他双眼看不见,其次是风骤的飞刀用得极妙。小檀感觉大事不妙了,因为这个风骤极其难缠。
倾身一躲,风骤用手中的飞刀勾住了小檀的剑,手一翻。白衣旋转,如花般盛开。
“当!”霜雪费力才挑开了那叶飞刀,小檀凝气,一剑挥去。白光夺目,狠狠地震过风骤的身体,连发丝都猛烈地一颤。
“哼。”那人双手夹紧了飞刀,冷笑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不屑。
“嗯?”居然没事?小檀诧异抬头。
“小檀小心。”欧阳争渡提醒他一句,仗剑上前。
“嘶……”小檀的小腿不知何时被风骤伤了,扶地站不起来。“哐啷。”他拔下了那叶飞刀,撕扯下一条白布来扎紧了伤口。再次上前想护住争渡,反而又被风骤伤了胸口。
“小檀。”
“啊?”这边白箫也打不过,因为掉以轻心,被雨疏连伤了两掌。这莲华果然谋才不低啊,用才也真是妙。白箫吹笛应战,仍是力不从心,而后箫中细剑出鞘。
“有意思。”雨疏轻笑。
此时,夏秋背着冷寒,急欲往花氏医馆去,“冷寒,一定要撑住。冷寒……”
天色已晚,街上已没有了多少人。
“家主……家主……”冷寒迷迷糊糊,只觉得天昏地暗。
“你说什么?”
冷寒闷哼不断,夏秋听不清,便不管了。
第19章 以命偿命听风去
这一边,风骤下手从来不留情,又一掌狠狠伤了小檀,奉劝了一句,“争渡,跟我回去吧,我跟主人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你休想!”
那边雨疏勾起一笑:“她这是想去找青月君和赤霞君了。争渡,你那两个师父正想你呢。”
她怔住,“你杀了他?”
飞刀灵活地在风骤的掌中运转,“嗯……”数个飞刀令人胆战心惊,可惜小檀双目失明。
交战后,猛不防地一刀划了过去,小檀仰身一避,风骤右手又是一叶飞刀。“噌——”小檀又避,发带却断了。头发直直泄下,晚风一拂,别是一般冷毅。一双乌目仍是空灵,却直勾勾地盯着风骤。
“小檀……”争渡有几分放弃了,啜泣了起来,“你打不过他的。”
“我说过,朋友少,很在意。”他的话很轻,他想战,右腿却浸满了血,不许他战。
风骤两指擦着两叶刀片,“嚓嚓”的声音很有规律,“噌——”而后那两叶飞刀似风一般飞向了小檀,“再见了。”
“啊……”小檀惊慌,下意识地握紧了剑,但是却没力气抬起来。
不料,欧阳争渡用剑砍开了其中一叶,而另一叶明显挡不住了,她竟然不加犹豫,挡在了小檀身前,飞刀直入她腹,嘴角当即多了一抹红色。
“你……小渡。”小檀心里一惊,有些发麻。
那个小女子按着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了,向风骤语道:“你……告诉他……我欧阳争渡把命还给他!背负那么多命债,我太累了……只求……他能放过清儿……清儿……”姐姐已死,不能再让清儿出事了。
“呃。”白箫怔住,“清儿?清儿……”白箫脑中血腥的画面再一次闪过,细想之时,头又疼了起来。
小檀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握着霜雪,又是一斩。
风骤未避,迎着晚风而立。
霜雪剑插地上,“小渡,我……对不起……”小檀负罪感深重,抱住了那个小女子。他向争渡许诺,只要改邪归正,一心向善,会有好报的,可现实根本不让他们如愿以偿。
飞刀深入,呼吸一次都在蠕动,很痛,却渐渐麻木,她轻轻笑,如释重负,“我……不欠什么了,我想和你一起……听……风……”笑容渐渐消散,欧阳争渡终究还是把命还给了莲华,她不欠他什么了,终究是脱离了莲华。等下辈子吧,下辈子若是能在夕阳下,同心爱的人吟赏烟霞,听风吹过,该是多么的惬意。
“走吧。”风骤转身走人。
“你不杀了他们?”雨疏问。
“任务,只是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跟一个瞎子过不去。”
小檀冷笑,泪洒美尸。
雨疏随风骤去了,刚离开青帘坊,风骤忽地抓紧了他,“噗——”
“风骤。”
“咳……”血,浸湿了他的衣裳。
“怎么回事?”
风骤用袖子擦了擦,淡淡回道:“那小子的两斩几乎快废了我。”
雨疏凌厉:“那你还放过他?我去杀了他。”
“站住。”风骤不许,“我受他两斩,杀了他一个朋友,已经够了。”
“留着他是个祸患!”
“主人的祸患我们除得尽么?!”他道,他笑,“名震江湖的‘莲华七剑客’,江湖中无一不深恶痛绝。七个剑客,除了主人,只剩下你我了,明白么?”
“那你想怎样?”雨疏问。
“那个孩子……”清儿。
青帘坊旁,酒家早早关了门,遗忘了这一边的客人们。
“小檀。”白箫低了低头。
“嘘……”他示意,“你去看看小师兄与冷寒,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好吧。”
花氏医馆中,白箫很快过了来,“小秋,冷寒怎么样了?”
夏秋双眼带泪,却笑道:“花师傅妙手回春,冷寒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噢,很好啊。”白箫神情有些沮丧,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然而心有灵犀一点通,没等他说,夏秋先问了:“怎么了?小檀和小渡呢?”
“他们……”白箫抿了抿嘴唇,缓缓出口,“小渡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那个傻丫头那么古灵精怪。”夏秋不自然地笑着。
白箫低头,“风骤杀了她。”
他低了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又哭,“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七剑客之一吗?风骤为什么要杀她?”
“她想脱离莲华,风骤只是帮她一下。只有死人才能从莲华除名。”白箫认真地告诉他。
“我要去找小檀。”夏秋回身跑了出去。
“小秋……”白箫也没打算拦,他人先缩了缩身子,胸口剧痛,他或许能打得过日暮和溪亭,但正因为这两个人,这一战让白箫掉以轻心了,败给了这个雨疏。“咳咳……”白衣身子忽地倒在了桌旁,碰倒了杯盏。
夏秋心真的很累,哭得痛彻心扉,这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小檀。”
那边那个白衣人披散着头发,静静地坐在欧阳争渡的身旁,旁边还有东西,是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小师兄。”他温和一句,“我们明日回鸳鸯浦吧?”
“嗯。”夏秋想在他怀中大哭一场,“我们回鸳鸯浦。”
小檀双目视地,“小渡的姐姐知否,还有个孩子在莲华手中。我再来时,必取风骤性命。”
此事告落,天已大明,医馆中,冷寒毒已解,夏秋连连向花大夫表示感谢。花大夫捋着胡子,哈哈一笑,“年轻人,下次小心点儿就是了。”
小檀怕的是,“他们会不会对花伯伯不利啊?”
“哈哈,莲华七剑客固然武功高强,却也不能为所欲为。”确实是这样,人家莲华七剑客杀人也是讲道理的,龙有逆鳞,触之必亡,只要不触碰莲华的逆鳞,基本上莲华不管。之后花大夫又把花家的小姑娘狠狠夸了一顿,“要说老夫的医术,那还算不上什么,花家正府的那位二小姐,年纪不大,医术禀赋是真的高,老夫都自惭不如。只可惜花家重男轻女,二小姐也……唉……”
白箫似是自语,“那小丫头才十岁吧。”
夏秋若有所思,小檀也不语。床上的冷寒眨眼看着夏秋,靠着枕,不太高兴,“你又要走了?”
“呃?嗯。”夏秋点头,望了小檀一眼。
“好吧。”冷寒不高兴。
夏秋笑了笑,向他伸去手,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两只金镯子依旧戴着,冷寒便开心地笑了。夏秋转头,“我们走吧。”
“嗯。”
“保重……我会想你的。”
“保重。”
夏秋三人踏上了返回鸳鸯浦的路,冷寒舍不得,久久叹息,下床来,“花伯伯,有水么?”
“有有,稍等片刻。”花大夫转身去倒茶。他那略有佝偻的身影被透进窗来的日光映在墙上,忽地一道剑影穿过,杯盏摔在地上。冷寒撤去剑,血溅墙上。而年迈的老人则倒在了地上,救了那么多人,却解救不了自己。
“对不起,莲华不敢为所欲为,许府可以。”冷寒冷漠的脸上无半点儿表情。
马车上,三人都缄默不语。好久,夏秋才向小檀开了口,“那个,小檀,之前……谢谢你。”
小檀轻轻摇头。
“那你……还跟我……坐吗?”他低了低头,一连多日抑郁着,面色早已憔悴。
小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摇了摇头。
“唉……”白箫变回原形,跳到了夏秋膝上,卧在了青衣之中。
白衣上绑着的绷带渗着血,有些刺眼,夏秋凑近,“腿还疼吗?”
他依旧是摇头。
夏秋点点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正巧落进了小檀手中。夏秋抱着小兔子坐回原处,不再言语了。而小檀,握着那一滴泪,始终未有以应,闭上了目。
莲华处,“争渡已死,主人还有何吩咐?”雨疏风骤进来回禀。
莲华只是示意他们退下。
“主人,这个孩子……”风骤抬了抬眼,“主人会放吗?”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舍得放他呢?”莲华勾起一笑。
“那……这个孩子到底是那个书生的,还是……主人的?”风骤现在还不清楚。
“嗯?”莲华轻轻笑着,很是温和,引得清儿很开心,他似乎很不屑做这个孩子的爹爹,“是谁的很重要么?”
“不……”风骤还想再说什么。
“退下吧,你们也累了,风骤受伤不轻,好好休息。”莲华一眼看穿,打断他的话。
“是。”
这里莲华依旧独自一人带孩子,“小清儿,唔,笑笑,哈,真乖。”
“唔唔。”
“嗯?你爹爹是谁?清儿。”莲华笑了笑,他用自己的脸蹭了蹭清儿的小脸蛋。
历经数月,夏秋最终还是把小师弟带到了他父母面前。夏秋心伤未愈,加上小檀的冷漠,一直愁眉苦脸,才下了车,曲诗诗出来迎,夏秋二话不说,扑入她怀中就大哭了起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