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拿作素材的李清寒:……你开心就好。
于婆婆听了忙坐下来,“哎哟!是什么顽疾啊。”
李月寒恨铁不成钢,“咳嗽,拖久了就成了这种。”还不是他表哥性子闷骚……他这个是很小的时候,李月寒记得第一次到东宫的时候,还以为他端的是碗水,没想到那只是在清水里掺了几片薄姜片的“姜汤”。不过也是他不说,先帝太后不知道,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变本加厉……
“你们这些小年轻唷!哎!”于婆婆也跟着恨铁不成钢,“你们去京城里看看吧,有一家名叫潇窕医馆的大夫,医术高的哟!诶,我跟你说他就是个医痴,他爹娘就是这个村的,可惜命不好,养到十多岁就撒手去了。他呀,也算是我着老婆子看着长大的吧,算是半个孙子,哎!如今出息了,一年都会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她说着说着抹了抹泪,眼神浑浊却熠熠发光,开启碎碎念模式。
他看了李清寒一眼,“试试吗?”
“……”李清寒冷漠的撇过头,连瑜颇为复杂的看了看李月寒仿佛在说:得了吧,太医都治不好。
“这民间总有些方法啊,万物皆有可能!”李月寒站起来将腰间的白玉玉佩交给于婆婆,“婆婆谢谢你啦,我也要替我娘子谢谢你,多谢引荐和招待,我们就先走了。”
于婆婆手里颤颤的显然觉得这玉佩价值不菲,“使不得,使不得啊。”她抬起昏黄的眼睛,瞧见两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她对着李月寒道,“只要公子替我这老婆子问问泊遇,我这孙子他在城里过得好好不好啊,哎……”
“好好好。”
她看着这公子背起他家小娘子,走远了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将这玉佩好好的仔仔细细且珍重的收起来,他跟泊遇这两人的性子还真是像啊……
……
到了河州已到了傍晚时分,夕阳欲落,黄昏时分。
他们刚到河州就发现这里虽然没什么大灾但是难民成群,好巧不巧的是一个影卫在一处巷子里竟然发现四五具尸体,已经发臭了。
李月寒在客栈安顿好,便与易临出去了。李清寒也到处在民间探查,两人分开行动。
李清寒询问一番,才知与他们想得甚有差异,比如这里偏远之地,物价本来不贵,但粮食已经如天子脚下的京城差不多了,有的甚至还高两三钱。
李月寒两人在知州府绕了一圈,待到夕阳下山,天色渐晚,两人才出现在知州府墙头。这里没有重兵把守,看守较为薄弱,李月寒轻巧的翻过墙落在知州府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后面易临则跟了上来,两人隐没在这夜色中。
倒是将这知州府转了一圈,才在最西方发现一个重兵把守的地点。
李月寒猜测这便是仓库,预备仓,朝廷赈灾拨下来的官银与粮食。
煜朝的仓储管理有一定条理,预备仓处于人口密集之地,各州县设东南西北四所,用于荒年救灾,直接为赈济灾荒而设。这对缓解灾民生活压力,促进生产恢复起到积极的作用。
设立仓库主要是赈灾备荒,安民固本,平抑粮价,调节市场,供养军马,备战应战等作用。
东南西北是各有兵力把守,但是西仓却在知州府内。自煜朝历代的预备仓都是官督民办的味道,但是这偏偏重兵把守的西仓在这知州府内。
其他的东南北仓他没去看过,但是西仓是四仓中最重要的这无可置疑。
月上枝头,明几梢。
李月寒揉了揉眉心,“走吧,明日再去其他三仓看看。”
“是,殿下。”
……
李月寒只是在想这粮仓是重点,但重点肯定不止这一个,他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它已经快成玉盘了,半圆不圆的样子有些可爱。
不一会他听见王公公的声音,想是阿清回来了。
他起身乖乖的坐了起来,李清寒沉着脸推开门,连瑜神色也不太好看。
“怎么了???”他问。
李清寒往身后看一眼,王公公立刻示意将门关上,自己在外面守着,隔墙有耳,世界上没有一面墙不透风,而厢房左右两边皆是侍从的房间。
李清寒开口,“刚才我们到了一家普通百姓的家里,那家与一小巷相连。那巷子里竟然成堆的死人,只是因为粮价如天价,活活饿死的。”
李月寒抬头看了他表哥一眼,没说话。看来与他心中所想是没有多少出入的。
“本来开始问的时候,那商贩说只有四五个而已。”连瑜说,“但是我们出去后,陛下说小贩在撒谎,他说这话时神情极其不自然,还时不时往巷子里瞟。我们就,就到巷子里面查看一番。”
他一个大老爷们回想到刚才的画面,也是一阵寒颤,他骂了句脏话,“操他娘的,这他妈哪是四五个人,这他妈是一堆人,死在一个房间,这都他妈没人管,我他妈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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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气熏天,那巷子里没什么活气,死气沉沉的。他们一路走来也没发现有几个人,有些人经过这个巷子表情已经麻木了。
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进过一间屋子时,李清寒一阵咳嗽,“我闻到一股味道,就在这里,去看看。”
他们走到最里间,发现那里面堆着死人全是尸臭味,连瑜差点呕了出来,李清寒好歹能定住神色,他走到尸堆旁边蹲了下来。
捂着鼻观察了一阵。
这里的尸体不止四五具,起码十多具。那些人想来也是不怕死,不埋了竟然堆放在一起,怨气冲天。
尸体一些已经腐烂,有七旬的老人,年轻女人男人,还有一些小儿。出现尸斑也吓人的很,紫红色一大块,并且有许多。想来死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下还有一些尸水,实在令人作呕。那些腐烂的尸体,身上还生了蛆,白色的虫子在尸体上蠕动,连瑜没忍住出门找了个地方吐了出来。
李清寒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了,他小时候就已经见过,宫中这些事多得很。那时候第一次看见深夜的时候先帝的一个妃子身边的太监将一个宫女的肚子抛开装上石头,沉下河去。他那时候躲在御花园的林子里偷窥了这一幕,吓得他一两个月都不敢出门。再后来他经过冷宫,看守侍卫力不从心倒在宫门边睡着了,他还小怀着好奇的心思从大门缝露出一只眼睛,接着他与另一只眼睛相对。他吓得想叫出来,但是下一刻他立马被吓得没了声气,因为他看见门缝的那个女人没有脸皮,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有一口森白的牙齿对着他笑。
那个时候正是盛夏的夜晚,苍蝇繁衍的鼎盛,李清寒瞪大了眼睛,门后面的那个女人的脸好像很痒,用指甲使劲抠着肉脸,脸上生了蛆,还有些白色小虫在脸上蠕动,一些簌簌掉落。女人被吓得尖叫起来,指甲陷到脸里面去,活生生拽下来一坨肉。
李清寒想到这些,垂下眸。
两只寒玉般的手探上那个死人的脸颊,捏着脸颊来回打量,转了转那脖子,他放下手然后将尸体提了起来,尸水一滴一滴的从尸体上滴落下来,李清寒有一些洁癖,两只手指捏着尸体身上空荡荡的衣服,退了几步,将尸体从尸堆中拎出来扔在空荡的地上。
连瑜吐完了刚进来看到这,又出去了。
等他又吐完了,他才进来就看到李清寒在研究尸体,围着尸体转了一圈。
好歹是侍卫,勉强站住了,就是脑袋有些沉重,“陛下,我们还是先回去,都晚上了。”他看了旁边的尸堆一会,有些想吐,而且这里怨气冲天,是个活人也没办法在这里常住。
两人这才回到客栈。
李月寒沉吟一会道:“明日我们去那巷子里看看吧,晚上去西库。我觉得……”
“什么?”
“我觉得这西库还是挺重要的,但是如果能进到刘和东的房间仔细搜一搜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王公公已经进来了,他道:“夜深了,陛下先去休息吧。”
李清寒点了点头,一只手攥成拳捂着嘴咳了一会。
李月寒较为深沉幽幽的望着他。
李清寒:“怎么??”
于是一只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吃药!!!”
王公公忙喊道,“殿下不可,陛下怎么说已经亲政不算孩子了,不可不可……”李月寒将他推了出去,笑得极温柔且咬牙切齿,“公公夜已深沉,快去休息吧。”
王公公:“……”他只是个阿监但是他想陛下没有皇后也没有嫔妃。怎么开枝散叶啊,而且朝堂上众多大臣再说,有的基本是每日一念。先帝在时李清寒极没有存在感,那些嫔妃虽说想养,但是先帝并未将他交予哪个嫔妃,也没有嫔妃会主动请缨,主要是那时候皇后惹怒了皇帝刚刚去世,提到皇后就是个禁忌,更别说会想到太子。
如同虚位,没有哪个高官会想不过去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快要被废了的太子,更何况高官个个都是人精,没有人会去支持他。那些其他官员的女儿也可以勉强,但是太低了,堂堂太子妃怎么是个小官之女,皇家不要太子但不会不要皇家颜面。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卡到了先帝驾崩,太后从中周旋,李清寒勉强坐上皇位。
那时候他才十六岁,太后垂帘听政,到了第二年李清寒才真正亲政,但还是没有皇后,也没有嫔妃。
于是当他到了十九岁的时候,摄政王插一手,抢先一步……但是陛下是一国之君,他们能维持多久呢,终究是少年啊……
王公公往后面的房间瞟了一眼,摇摇头走了。
“喝药。”
“嗯。”李清寒抬起碗仰起头,一碗就见了底,只剩写药渣。
李月寒:“……”他以为……他问,“你就不能让我喂你喝吗?药苦不苦?”
“不知道。”
“……”
他刚才煎完药,怕苦放了几颗冰糖在里面,李月寒舀了一勺试试,事实证明好奇心真的能害死猫。他苦的连吃了四五颗冰糖。
李月寒坐了过来,“哈哈,是吗?我觉得也不苦,你是怎么喝药的?”还有事实证明,李月寒从小最怕吃药,那些药难闻的熏鼻,即使多加了几颗糖。
“就这样。”李清寒端着坐姿,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垂眸答道。
李月寒看着他,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的可爱。他继续捋着李清寒的毛,“好吧,快回你房间睡觉去。”
“哦。”
月亮当空,李清寒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李月寒弯着腰细心给他掖了掖被角,“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他转过身,将窗户关了,“晚上别感冒,都已经这样了。”
李清寒点点头。
他走到门外,准备关上门回自己房间时还在继续絮絮念,“还有啊,大晚上的别蹬被子,想成药罐子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比你大。”李清寒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是是是,表哥……”李月寒苦笑,他也很害怕啊,关心则乱懂不懂,一点都不懂人情味。
他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39章 私访河州私吞案
“呕……”易临出去,扶着墙呕吐起来,“操他娘的,那个狗官,把人命当草芥啊!!!他老子的!老子去杀了他!!!!”
李月寒头痛的抚了抚额,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急,说不定这样的还有些狗官,我们要做的不是敲山震虎,震不住几时,我们要做的是连根拔除。调一批军队来,一天之内赶到。我们出宫都五六天了,朝中怕有些滑头坐不住了总是要去骊山别宫探查的。”
李清寒蹲在那具尸体边,“嗯,你们看这些都是尸体基本上都是被饿死的,但是这一具不同。”他指的是昨天他扔在空地上的这具。
这具尸体看起来才死了几天,没有其他尸体腐化的那么严重,但还是有阴阳水沉积在地面上,脸色乌青,看起来就像被人殴打致死,皮包骨头的身上却有大块大块的尸斑。看起来是被打的也是被饿的。
易临:“他娘的,太他娘缺德了!”
李月寒点点头,围着尸堆转了一圈。
他上过战场,杀过不少的人,每次战后他们都会好好的安葬每一个战士,包括敌人。只求入土为安罢了,可是这小小的河州竟然会将尸体全部堆在一起。
连瑜皱眉捂着鼻子走进来,“陛下,殿下,刚才一个影卫在城外的一间屋子发现死法一样的人。”
李清寒与李月寒对看一眼,“走,我们去看看。”
“嗯。”李月寒点头,他站起身与李清寒走出门外,看着易临还在吐的样子。
易临感觉阴气飘飘儿!
“殿,殿下?”
他扬了扬头,“易临,屋内的这些人……”
易临:“?属下处理,殿下我我我……”
李月寒:“你叫一些影卫来处理就行了,不过你愿意的话……”
“好的,马上去叫。”
“……”
李月寒瞟过他,然后若无其事的勾起他表哥的小手。
一心想着抓老贼证据的李清寒忽然回过神来,“……”
怎么办?怎么办?脸好烫啊,太羞耻了!!!!要放开可是怕阿月会生气,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脸,不要看啊。
怕什么来什么。
李月寒转过头去看着他,“怎么阿清?”
“没有啊。”李清寒垂眸低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