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寒点点头:“开心。”
“……”
“今晚让你开心好不好?”
李清寒红着耳朵:“不好。”
“为什么?”李月寒一只手摸着他红得发烫的耳朵。
“疼。”他脸埋进手肘里,打算不再理李月寒了。
“不会的。”李月寒放轻声音哄道,“很轻的,我保证。”
“不要。”
“真的……”
“不要。”
“很轻的。”
“你骗人的。”
“没有,保证,打包票。”
“你控制不住的。”
“我错了我错了……”李月寒伸出一只手去抱住他:“好了好了,赏月。”
“嗯。”李清寒轻轻一瞥,“我们会错过吗……”
李月寒见他不说后半句话,有些疑惑:“?不会。”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又望了望挂着星星点点和一弦白月的天上。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镜,可谓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白月挂在空中,温柔了四周的星星和陆上行人。满空覆在夜幕上,有棱角的星星闪烁。一阵微微懒懒的清风吹过树梢,树梢摇晃舞曳,那阵风似乎正好错过了倾洒下来的月光。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
次日的晨曦太过于耀眼,这惊艳了时间的光洒在宫道上,一只灵翼的蝴蝶扑朔的翅膀离开了另一只停留在枝头上的蝴蝶。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哜哜嘈嘈,又急又乱。
王公公也是焦的手忙脚乱嘴里一直念叨:“快点快点,再等等再等等。”
“这天子去哪了。”
“终究还是小皇帝,性子也贪玩了些!”
“怎么还没来?”
“这种事以前也没发生过啊!”
“……”
王公公只得甩着拂尘一手擦汗:“各位,各位恐有变故……咱家一个阉人也拿不定主意,再等等再等等……”
今早李清寒就已经不再自己的寝殿了,李月寒也不在。
问了连瑜和影卫都说没看到,只看到了呈溪王走过。
王朝才往朝臣之中看了看,下面竟也没有呈溪王的踪影,王朝才心中更加有些慌。
本来该开始早朝的时间,朝会还没有开始,甚至已经拖了快小半个时辰了,许多大臣心中已有细微之词。
江丞相端正站着,中年人多髯,垂着眼没有微词,王朝才看在眼里,心中点了点头。
时间越拖越久,王朝才心里便越发的慌了。
文官武官都和各自形成的小团体说话。
迂腐老夫子派,粗鲁睁眼瞎派,还有傻逼贵族纨绔派等。
迂腐老夫子:“陛下朝会岂能儿戏乎?事在你我……”
粗鲁睁眼瞎:“妈的,他娘的这些人没有骨头,就站那么一会,俺们……”
傻逼贵族纨绔:“哎呀白青,昨天听说这京城那又多了一名红角儿!红极一时!太好看了,哎呀啧!瞧我忘了你夫人管的严,哈哈哈。”
确实是姓白。
白月寒。
他找到了。
白月寒。
李清寒站在上元宫的一角,弯着腰细细的喘着气,或许有些呼吸急促,他抑制着咳了一声,他听着里面的对话,一颗心早已沉进谷底。
李力寒:“你说啊!你看说你喜欢男的,你他妈喜欢男的,还喜欢你表哥,和当今天子□□!啊不对,你还不是我们皇家的血统,有什么好傲的,白月寒啊白月寒,你真他妈厉害,你现在就当着皇祖母的面说你喜欢当今天子啊!”
李月寒看了看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没有动。
“你说你有断袖之癖,你说你和当今天子有龙阳之好,你说啊!你他妈现在就当着皇祖母的面说出来!”
李月寒动了动撇过头。
“你不说?也是。”李力寒抽回手,指着他冷笑,“你还和当今天子上床了,是你上了他还是他上了你啊。”
他从地上站起来,红着眼一拳砸在李力寒脸上。
“够了!”常逸将杯盏往地上砸出一道刺耳的响声,瞬间碎成瓷片,零落在地上的还有些细细碎碎的小白屑。
殿内没有什么人,只有服侍在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诺大的大殿只有扎耳的“刺啦”一声开门声。
李清寒逆着光站着,他抬起眼:“我的错。”
李清寒逆着光站着,他抬起眼:“我的错。”
“……”他看过来。
“我的错。”李清寒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先动情的,是我先忍不住的,是我先引他的。”
苏嬷嬷动了动脚尖。
常逸气极怒声:“哀家都要被你们气死了!!!”
“皇祖母。”
李月寒心里有些慌,看着李清寒的那样子心里揪着紧。
少年骨子里还是傲气,终究是不肯认输的。
“我从小就喜欢表哥的!”
他从小就喜欢表哥的。
从小就喜欢的。
三岁听到世人夸赞的太子殿下。
六岁朱红宫墙一角的惊鸿一瞥。
十四岁竹林里的第一句对话。
上元节两个少年的误打误撞。
十六岁少年心慌的认知的逃离。
十八岁让少年避无可避的欢喜。
没有提到心动,却处处都让少年心动。
常逸抖着手:“哀家先前还说你们感情好,却让哀家隐隐觉得超出了界限!”
“所以皇祖母早就怀疑,就找了那张和我几分相似的脸吗!”
“他是天子,皇家怎能无后!这满朝朝臣为子嗣一事便已操心,他才登基几年,朝中若没有江丞相,他帝位岂能坐稳!一人一口一个小皇帝,那是因为他根基不稳,所以现在怎么能让天下人知道皇帝喜欢自己表弟!岂不是让世人诟病!!”
“……”
少年时期的喜欢没有权衡,只求声色犬马,轰轰烈烈。
常逸在告诉他,这种念头不该有也不能有。
他垂眸。
他走了。
李力寒也回番地了。
同心锁只有一把。
这一切的一切像没有存在过。
只有常逸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好像在提醒李清寒这一切都不是梦。
不是梦,这一切当他以为都不存在的时候,那天的场景一次次的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天下午,风声鹤唳,只道凄切。
他站在看着骑在马上的那个少年,他眉眼清浅,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
微风又吹起少年白色衣袂,他伸出手。
少年垂眸看着他:“最后一眼,保重。”
衣袂从指间滑落,他走的太过于匆忙,只有微风剪碎了的一句话语吹过他的耳边。
“最后一眼,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煜朝中秋节的图景,主要是译自南宋·吴自牧《梦粱录》里。
观潮图景,译自南宋·周密《武林旧事》
平民酒家图景,译自 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
阿月要离开了,给大家说声再见啦!
白月寒:最后一眼,保重。
李清寒:……
第53章 月有阴晴圆缺
少年时期的欢喜总是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然后便又悄无声息的落幕。
李清寒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样。
每天日复一日的枯燥行程。
在深宫中,一步步学着操控朝廷的风云诡谲,像一台机器,冰冰冷冷的。
在少年走后的一年之后,常逸会给找一些人,朝中也有人叫他纳妃。
煜朝史无前例,一个皇帝成年了,后宫竟无一人。
直到那天,一个老臣举着笏板,颤颤巍巍的跪下。誓死求他选秀的时候,少年皇帝抬起眼:“不必了。”
“陛下!这开枝散叶可是皇家大事,请陛下慎重,不可……”
“朕有心爱之人了。”
“他很好看。”
“很干净温柔。”
“我很喜欢。”
也许只有提到他的时候,李清寒的眼睛才不会那么冷,似乎还带了一点情愫,最后息于平静。
“陛下,万不可因儿女情长而毁煜朝百年基业。”老臣被扶起来后,又深深一鞠,“嘘乌国现在有意与煜朝联姻,陛下三思啊!”
李清寒:“退朝吧。”
……
次年,金秋之月。
最近他身边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些宫女,听说是常逸的示意。
他当做没看见。
只要他当做没看见,那些宫女都会一批一批的换掉,像注入新鲜血液一样。
常逸也是煞费苦心的劝,有时候她身体不是很好了便应付几句,有时候他便当做没听到。
后来,常逸笑着给他介绍,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那位女子。
开始的时候他没注意听,也没去留意。
待他抬眼的时候,他晃了晃神。
那个人的一双鹿眼,眼睛很像一个人,但是他的眼睛显然没有那么较弱,只有和他装可怜的时候才会隐隐约约的找出一些影子。
李清寒:“她叫什么名字。”
常逸欣慰的笑道:“陈学士嫡出的小女儿,陈研焉。”
不是颜色的颜,不是百花争妍的妍,是研磨的研。不是嫣然的嫣,不是烟花的烟,是焉乌的焉。
小娘子站着微微一屈身做一礼:“小女子陈研焉见过陛下。”
……
外面皆传陈家小女陈研焉可能是皇后的人选。
可能是因为陈研焉无缘无故便可以频繁进出皇宫。
宫里的人最开始是传:“陈家小小姐经常进太后宫中,与太后关系好着呢!”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陈家小小姐经常出入皇宫,和宫中那位关系叫个亲密啊!”
再传着最后变成了:“陈家小小姐和天子关系不一般啊!”
此时是金秋时节。
金秋狩猎,是煜朝一年一度的贵族活动了。
狩猎也无关男女,不少武将府中的小姐骑着烈马,手里拿着弓。
这贵族活动,活来活去变成了小型脱单大party!
王氏大主母与越氏大主母做一桌,笑着说着看看对方的儿女,嗯,看来王家和越家有桩亲事成了。
若是刘家主母对王家公子摆着大夫人的架子赞许有加,嗯?看来王家这公子还挺抢手?
若是王家这公子被自己弟弟找上门来,比如王玹瞪着王府嫡长子,然后人家嫡长子像没看到要杀人的那种眼神擦肩而过。
陈研焉:男神男神!!看我看我!!哇!好帅!呜啊!我死了!!
王玠看过来,目光穿透陈研焉落在她手中拿的弓箭上。
是把好弓箭。王玠想。
啊啊啊!陈研焉内心咆哮,男神看她了看她了!!!
陈研焉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扬起来。
“陈小姐。”王玠做了一礼。
“王……王公子,好好久,不,不,不见嘿嘿……”
“陈小姐你怎么了?”
“哎呀!王玠哥哥我们就不要走这些过程啦!又不是刚认识!”
王玠低低笑几声:“研焉妹妹手中的弓箭是顶好的。”
“没有王玠哥哥手中的那把好啦!”
两人聊了一会,王玠道:“父亲叫我,抱歉先告辞了,一会猎场上见。”
“嗯!”陈研焉笑得开心,眼睛里写满期待。让王玠忍不住想笑。
王玠走之后,陈研焉旁边的白子兮凑过来:“咦?研焉你不是和我们天子有瓜葛吗?难道你还喜欢王玠不成。”
“什么瓜葛。”陈研焉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孩子,嗯……除在王玠面前外。她冷声道:“子兮!这些话少传,让别人听到了对我的名声终是不好的!”
“哦,那别人是王玠吧!”
“是啊!”她性子是个烈性子,和白子兮差不多的活泼,但比白子兮多了分烈,没有小女儿家那些小心思,嗯……除在王玠面前外。
她行事向来磊落,承认事情也是极快的。
只有在王玠面前说话小声,只有在王玠面前才那么娇气,只有在王玠面前才会收起那不苟言笑的一面,只有在王玠面前才会撒娇。
嗯,只有在王玠哥哥面前。
“诶!不会吧,你真的对陛下没有意思啊!”
“你说这话就不怕被打吗!”
白子兮嘟着嘴:“就问问嘛,天子长得特别神仙,好看多啦!”
“白子兮!!!”
看来是生气了,谁让这个小姐那么不苟言笑呢?
白子兮扯着陈研焉的袖子:“我错了我错了,陈姐坐。”
“那你进宫。”
“不要!我要陪鸿儒哥哥,嘤~”
“你在嘤一遍,我保证不抽死你!”
“嘿嘿嘿~开个玩笑。”
“嘤~”不远处一家小娘子嘤起来了。
陈研焉瞪着白子兮。
白子兮:我不是!我没有!
“嘤~明兮妹妹好过分。”
白子兮看过去。
白明兮:……
“你怎么能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
“……”白明兮愣了愣,看着自家侍卫打猎来的食物,那个在烧烤架上的兔子:“这位小姐你也挺可爱的。”
“真的吗?”嘤嘤小姐擦干泪水,看着白明兮。
白明兮点点头:“嗯。”
白子兮忍不住咯咯笑,她对陈研焉道:“我妹妹太直了哈哈哈!诶,我记得那个嘤嘤小姐的姐姐好像喜欢……”她目光投向没有表情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