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我都二十了,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
常逸看了看李清寒用昏黄的眼睛眯着,模模糊糊的看着,她道:“阿月啊,这是你带来的小娘子啊。”
李清寒没有束发冠,只用银簪简单的挽着,他有些紧张的抿着唇,微微的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个人,握着药勺的手紧了紧。
场面陷入了沉默。
李月寒笑了笑:“不是。”
李清寒一顿,瞬间掉进冷潭,今时不同往日,他一时间心口微微一揪,忘了呼吸。
常逸:“啊,不是啊。”
“嗯。”李月寒弯了弯眼睛,“我们还没有成亲。”
“是未婚妻啊。”常逸说,“让我看看。”
李清寒松了一口气,红着脸咳了一声,李月寒皱着眉看过来,他又咳嗽了。
李清寒缩了缩脖子,垂着眼睑:“皇祖母。”
“嗯,长得真好看,有礼貌,是个好孩子。你呀就是有眼光。”
李月寒笑笑。
“我也这么觉得。”
“这么一来,我便放心了,哎就是清寒那孩子,叫我操心,不过让研焉来照顾我也放心。”常逸道,“这一生哀家赢了没赢都是一样的,就像列国那样,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
太皇太后薨了。
天子下令,百日内缟素。百日释服后,二十七月内素服。诣几筵,冠摘缨。
那日晚上,李清寒和陈研焉在谈陈守一事,在李清寒看来陈研焉确实是一把好刀,而且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两个冷脸的谈话,实在没有什么趣点。
陈研焉:“没想到陈守真会往西南而去。”
李清寒:“他会去的。”
“只不过我是替父亲完成了一件事而已,做个引子罢了。”
李清寒点点头,往宫墙的一角望去,便顿住了脚步。
李清寒看到李月寒背对着他站在远处,他动了动,没走上去。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再说过话。
李月寒转过身,余光正巧瞟到他,李清寒顿了顿。
他看到李月寒走过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他感觉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李月寒比他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不带什么表情,冷冷的问垂眸看着他:“她是谁?”
“小女子陈研焉见过摄政王殿下。”陈研焉道,陈研焉还是很崇拜战神的。
李月寒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一扯:“没见过。”
“……”
“她就是皇祖母说的那个研焉。”李清寒躲避他的目光,强调道。
李月寒没说什么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来呀,谈恋爱啊,互相气死对方的那种。
第55章 杨花落尽子规啼
他没在见到他了。
可能,大概,也许,他也不知道。
李清寒歪着头看着刚呈上来的折子,他拿起最上面那一本。
是西北战况。
李清寒握着折子的手紧了紧,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旨叫他继续赴西北。
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
李月寒才从皇陵回来,易临就一脸以难以描述的表情跑进来。
“怎么了?”李月寒问。
易临:“刚接到急报,西北那边的战况很不好,夷蛮找准了机会,速度太快了,比后面鬼追还有快!”
李月寒抬起眼,走出殿外:“去面见陛下,走。”
“尼玛这夷蛮,就来两三天就找准空隙了。”
易临在后面碎碎念。
李月寒来到金銮殿,王公公去通报,不一会他道了声请。李月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李清寒心里有些犯怵。
他进来的时候好像还带着冷风,李清寒不自觉的把手攥紧。
“臣自请赴往西北。”李月寒单膝跪下,他皱着眉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这幅样子,李清寒以前不会看到,但是自从这一次他回来总是这幅样子。
“……”李清寒手握成拳,没有啃声。
李月寒见他不说话,眉头又皱起来,他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声:“陛下?”
“……”
“陛下,摄政王殿下在请旨。”王公公在他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我……”李清寒启唇。
王朝才在他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陛下,你说错了,不能用‘我’。”
李清寒心里一塞:“朕早就知道了。”
李月寒看着他,李清寒说:“可是我不想让你在走了,真的,那边情况这么危急,我……”
王公公握着拂尘的手抖了抖,急忙道:“陛下!”
李清寒的话语一顿,停了下来。
“所以陛下早就知道了是吗!”李月寒抬起眸,眼里竟然蕴满了一丝温怒,“陛下可知道现在煜朝西北的战况已不容懈怠!西北那边人民正在水深火热中,天天企盼他们的明君能派军队镇压夷蛮,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明君竟然当作没看见!”
“我,我对不起。”
李月寒冷笑:“那一些朝臣道个小皇帝,我起初觉得有些逾矩,但现在看来的确是小皇帝。”
李清寒捏着拳不吭声。
王公公忙道:“殿下,殿下不可!”
李清寒:“……”
“臣对陛下有些失望。”李月寒淡淡抬眼,“现请旨,赴西北。”
“对不起,是朕错了。”
“臣请旨。”
……
李月寒接过圣旨,看着他对着皇帝行了一记拜礼:“臣告退。”李清寒看着那个少年,轻轻叫了一声:“白月寒。”
李月寒脚步微微一顿,脑中一片空白,终也没有回应,便抬步走了。
李月寒不敢停,西北战况紧急,殿中气氛让人喘不上气,在李月寒心里时刻崩紧了一根弦。他叹了一口气,带着一小批跟随他回京城的士兵又奔赴西北。
月如钩,挂在天上,骑着马的少年望了一眼月亮,顿了顿,马儿向前细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易临向前来问道:“殿下可是想到何事?”
李月寒摇摇头朝京城的方向望去,张了张口最终只道了一声:“无事,走罢。”
他有些念旧,刚开始率军打仗的时候总会时常想起京城,京城的事,京城的人,京城的所有。那时候李月寒最想的是那个一起看月亮的那个人,后来他就渐渐习惯了,过了几年再回到京城的时候,李月寒发现京城变得更繁华了,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他表哥还是会叫他阿月,他也还是有些冷淡的少年,那时候好多事情都没有权衡,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
然后他被太皇太后唤去西北,他最后也只道了一声保重,有些事情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在西北的那一年,李月寒时常会想起,他表哥那时候拽着他的衣袂,他看着坐在马上的他,正想开口。李月寒又怕自己下不定决心留下来,像皇祖母说的那样,让他的皇位陷入危机。他转过身不等李清寒开口就走了。
每次那副冷风吹过他在吹过李清寒,两个人就这样分道扬镳的长期,李月寒就怕,他真的太怕了,怕旧事重演一遍。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
李清寒有些怔怔的望着天上的那勾月亮,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了。他什么也没有想,就这样望着,望了一会,眼睛里有些酸涩,李清寒眨了眨眼睛,对旁边的王公公道:“迢迢千里无期。”
王朝才弯着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了声“陛下”。
说实话,一开始他王朝才发现天子与摄政王的事情的时候,他心里很震惊,也有不敢相信,毕竟从小在这宫里长大,见惯多得多的人情冷暖,哪不知道什么磨镜啊断袖啊什么的。哪哪家的小公子和哪哪家的小公子,哪哪家的小姐和哪哪家的小姐。他王朝才是个阉人,断了根的东西对这些情情爱爱啊,不早就除干净了,什么样的感情,王朝才都能接受尊重。但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大煜的天子和摄政王。
当他知道的时候,王朝才真想过给太皇太后说,毕竟是当朝天子事儿不小。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去。他王朝才都半截身体入了土的人了,什么事都看得开了,这天子王朝才是一直看着长大的,两个少年罢了,天下哪有永远瞒得住的事呢,终会这样的。
李清寒今晚少有的没批奏折,没召见朝臣,答应三年的选秀,那些朝臣终于是放下了那颗操碎了的心。
这天晚上,李清寒见到楚欣连,李清寒垂眼看着碗中的药:“朕很想问一个问题。”
“陛下,请讲。”
“太常寺卿苏匀。”李清寒端起碗,淡淡的看了一眼跪下的人。
楚欣连道:“陛下!”
“你们真的很好。”李清寒道。
断袖这种事情,在以前算不得什么奇闻异事,也没有人会去反驳,自从前朝的时候有一个皇帝的时候,不知怎的,那个皇帝下了一道禁令,后来继任的皇帝也都没去解除,民间也都慢慢的随之遵守。如果在前朝听到这个公子和这个公子两人是对断袖,那一定是会被骂的,即使推翻前朝这种风俗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一代接着一代的,直到现在也有很多人不会接受。
“陛下。”楚欣连说,“微臣知你是天子,但有些事情确实不可预料。或许相逢即别离,也或许别离即相逢。”
碗里的药被李清寒喝完了,李清寒放下碗道:“不就是个天下么?”
……一个天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沐说了,这就是一个拿了虐向剧本却拥有一个恋爱脑的小皇帝,不要深究!!!
啊呜,最近没有什么灵感,卡文了……
第56章 夷蛮灭垣乐王府
刚赶到西北的时候,探子来报,夷蛮以进至説城。
李月寒神色一凛,説城是垣乐王守着的,李月寒这堂兄先帝在世,在皇宫中他那母妃也并未怎样争宠,他性子也是平平淡淡过一天算一天,导致这先帝对他的态度也是平平淡淡,再说他成年之后得到的番地也是靠边塞的小地,也没有什么兵卒的。
想到这,李月寒立马命令道:“去説城!”
众士兵听令,立刻前往説城去了。
这夷蛮他是经常交过手,夷蛮现在内部矛盾四起,以幕伦为首另为一党,夺取夷蛮王位。幕伦李月寒也是见过的,看模样应该算是半个中原人,而且听他言语之中对京城颇为熟悉,这不免就让李月寒怀疑京城是否有内鬼了。
到了説城的时候,他们只看见漫天的火光,百姓匆忙毫无秩序的吵闹和孩提哭泣的声音,李月寒心里一揪,拿起剑便叫人破了城门。
説城这是个小城,城门一撞便开了,只看到夷蛮大肆的屠杀城中百姓,不一会便于煜军纠缠在一起了。李月寒看了一眼,杀开一条血路,往垣乐王府去了。
到垣乐王府的时候,垣乐王府竟成了一座火屋,他冲进去映入眼帘的只是横梁断臂,合府上下血流成河,一些下人躺在血路中,李月寒皱着眉急忙跑进正院。正院地上血早已干了,垣乐王妃和垣乐王一个死在正院阶梯上,一个死在正院。他心中一塞,想到李棠那个孩子。
易临来时只说夷蛮军均已被剿杀干净,其余的已做了俘虏。李月寒点点头,握着剑的手还顺着滴下鲜血,他眼睫颤了颤,脸上的血顺着也滴下来。
“本殿并未找到垣乐世子,速速去寻。”
他转过身,身后只剩一座破烂不堪,烽烟四起的血城。
“是!属下遵命!”易临抱拳退下去。
找到李棠时,李棠被垣乐王妃身旁伺候的嬷嬷抱着,两人躲在烟尘满天飞,乌蒙蒙的柴房中。那嬷嬷鞠着身将被埋在柴堆中的李棠刨出来。
李棠应该是哭的狠了,被刨出来的时候,哽咽着跪在地上。李月寒弯腰顺带将他携起来,他这一年中在李月寒眼里长大,现在算是半个少年了,平日里懂事的紧,也是沉默不语的性子,但是若论起剑术,李棠可谓是一剑惊人。我心道,这算是个天才了罢!
“殿下!”李棠松开李月寒的袖子跪在地上,“李棠甘愿参军,为我垣乐王府上下报仇!”
李月寒挑挑眉,不语。
他跪着向李月寒跪行了几步:“李棠愿誓死追随殿下一辈子!”
李月寒亦不语,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与面前这少年说。
“殿下!”
“本殿想想,你先起来罢!”
李棠跪在地上愣是跪了半晌,那嬷嬷道:“世子殿下你先起来罢!”
李月寒点点头,走出了这不透气的柴房外,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在京城的王公贵族过的逍遥快活,殊不知西北这半壁江山摇摇欲坠,这是阿清的江山啊,提到李清寒,想到哪日他在金銮殿故意刺激他的时候,他又狠狠叹了一口气。
李棠出来的时候看了李月寒一眼,叫了他一声:“殿下。”
他转过身,往后一望,颇为诧异:“阿棠?”
“……”李棠张了张唇欲说什么,想罢却只是对着他点点头走了。
李月寒没品出什么了,看到少年单薄的肩一夜之间扛起重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好像看到阿清登基的那一晚。
一个少年单薄的肩头突然就扛起的重任,看起来就这样在那里端端的坐着,风轻云淡。可孰知,他在那端端正正的坐着的位置,只是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