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队是韩国来的使者,现在韩国十分动荡,此番和赵国使者一起来,定是有什么大考量了。
赵政在宫里宴请了两国使者,聂慕被安排在了外围,他百无聊赖的抱剑站着,远远地看着林公公说的公子牧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有点疑惑,觉得自己和牧人并不像。
林公公站在里层,心说也并不是很像,长相大约五分像,但小聂侍卫总是冷漠孤僻的样子,与温润如玉的公子牧人气质上差的太远,只有三分像了。
除了林公公和聂慕,还有一人注意到了公子牧人,正绕过队伍去和他交谈,这人穿着一身紫袍,紫靴,打扮的很嚣张艳丽,等他走近了,聂慕才看清他的脸。
这人生的也很俊逸出尘,嘴角含笑,眉目间有潇洒之意,不过当对向聂慕的脸,这笑容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很快,他脸上泛起了一丝拘谨的狂喜。
这人很快抛下公子牧人,朝聂慕走了过来,“我一直在找你。”
“秦王到~”
聂慕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说话,就随着队伍退开了。
他退到庭院出静静站着,和其他儿郎们密切地注意着殿里的一切,他仔细观察了一阵赵政和公子牧人之间的互动,发掘了许多蛛丝马迹来佐证林公公的说法,看来赵政并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做和后宫里的妃一样供他发泄的玩意和公子牧人的影子。
聂慕心里有点难受,他尽力去忽略这种感觉,便去关注那个紫衣人,此刻聂慕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他竟然就是韩王的第九个儿子,韩非!
而这群使者,都是韩国的人,公子牧人此时来秦国,他与赵政两情相悦,加上赵政稀里糊涂与自己有了一段,秦国肯定容不下他了。
他想,还不如回韩国去,也许还能找到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也算有个家了。
聂慕正愁如何联系上韩非,韩非却在宴会上离席来找他了。
“请问可否带在下去方便一下?”韩非走到聂慕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聂慕点点头,带领他往院外走,才都要僻静的地方,聂慕便被韩非按在了墙上。
“你竟然真的没死!”
第10章
聂慕看向他,一时间有点无法形容韩非脸上的表情,痛苦?喜悦?窃喜?悔恨?
“从那块玉到我手里开始,我就一直在游历各国寻找你的踪迹。”韩非紧紧地用目光锁住聂慕,与他对视着,“为什么不回去?”
聂慕此时的聪明才智发挥了作用,他垂下头,“不想回去。”
韩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劈头盖脸就要吻向聂慕,幸好聂慕偏头很快,只被吻到了头发,反手就给了韩非一推,把韩非推倒在地。
这一幕被过来寻韩非的林公公看了个正着,林公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韩国公子怎么和聂慕认识?竟然还如此亲密?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男人?
聂慕自己也很纳闷……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与韩非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喜欢男人?
这倒并不是有很多人喜欢男人,只是聂慕周围刚好有,大家便格外关注男人喜欢男人的事了。
林公公识趣的掉头往回走,而这件事,他想,王已经拥有了心中真爱公子牧人,小聂侍卫有个去处也好,只是他要劝一劝聂慕,性格不要如此暴躁倔强,与王相处就是一个绝好的失败典例,方才还看见聂慕直接一把把韩国公子推到了地上,唉……
这谁顶的住啊……
小聂侍卫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聂慕惯不会识抬举,不过既然秦国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应该向韩非打听一下他到底是谁,再决定之后的去处。
这一边,赵政与公子牧人相谈甚欢,日日与公子牧人品茶游园,似乎已经忘了聂慕,聂慕此刻尽量站的远一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给三个人添麻烦。
不去找麻烦,显然麻烦并不会高抬贵手。
“阿政,听闻你手下有一位勇士,带你从跨过最高的山,最深的涧,德行高洁如美玉,”公子牧人眼睛看向聂慕,“是那位长相令世人羞愧的儿郎吗?”
林公公一阵头大,心想真正令世人羞愧的是您啊!怎么把小聂侍卫扯上了……这让被王抛弃的卑微侍卫小聂如何面对这个令人伤心欲绝的情景呢?
赵政没看他,饮了一杯酒,心中又开始生气,隔了这么多天,聂慕竟然一点知错就改的自觉都没有,当真心里面根本没有他吗?
他却觉得不可能,自己虽然没有燕丹那样蛊惑人心的容颜,但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又有一腔热忱的爱意,聂慕不可能感受不到啊……赵政把目光放到公子牧人身上,眯起眼睛,想到一条计谋。
“是,”赵政扣了扣桌子,“聂慕,出来让牧人看看我秦国的儿郎。”
聂慕只好在一干知情人士同情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朝公子牧人拱了拱手。
牧人看到他,眼睛里放出光彩来,“您便是聂慕先生吗?我从肖榭那里听闻,您与我有几分相似,今日一见,更觉得十分熟悉啊!”
您的替身嘛,聂慕面无表情地只好再次拱了拱手。
“素闻您惜字如金,不轻易开口,一开口就地动山摇啊!”
“谬赞了,公子。”
林公公此刻对小聂侍卫的疼惜已经从心口溢上了喉咙,悲惨的小聂侍卫还能说些什么呢?他拿什么与您相比呢?只好沉默应对啊……
您就像梧桐上的凤凰,他只是桑树上的山雀啊,与您站在一起,只能衬托出他的渺小……
只能让王彻底远离他啊!
“这一切都是我的真情实意啊,聂慕先生,我一直仰慕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而您,如此地剑术高超,英勇无畏,是大秦国的利剑啊!”公子牧人朝聂慕一拱手,“阿政,可否准许先生为我展示一下剑术呢?”
赵政对聂慕的剑术并没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聂慕的底细,知道聂慕来自比蓬莱仙岛更远的地方,所以他才时常十分担心聂慕,也从未见识过聂慕的剑术,那一年聂慕能带他逃回秦国,说实话赵政一直归结于自己是天命所归,便说:“聂慕觉得如何呢?”
聂慕拱拱手,总不能说不可,说着便拿起剑舞了起来,赵政眼睛轻微瞪大了,没想到聂慕剑舞的如此潇洒俊逸,平日里颓唐之气一扫而尽,宛如惊龙游鸿,赵政看着他,惊觉自己了解的聂慕,只是最内在的聂慕,却没有看到聂慕身上其他的光华……
此刻许多人见了他的光华,又要引来更多窥伺的目光了。
早知道不让舞剑了!
聂慕最后一刺,顺势收剑,幸好在燕园这三年,他并没有白费啊!
“好!”公子牧人站起来拍手,“真是如松如芷,令人心折,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谬赞了。”聂慕退到一边,意思是不想说话了。
林公公轻轻松了一口气,小聂侍卫总算找回一点颜面,现在与公子牧人相比,不再是灰雀比凤凰了,而是白鹤比凤凰了。
想到聂慕又展示自己的光华,招来窥伺的目光,赵政脸色又不太好了,他冷冷清清地说,“聂慕先生累了,便退下吧。”
聂慕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也并不想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看赵政与公子牧人这对有情人你侬我侬,再则已经看了一上午了,实在是认清自己只是个替身的事实,以往他的所作所为,反而实在是不识抬举了。
如今的计策,是要像林公公交代的那样,尽快离开秦国,以免多生枝节。
方才没有回答公子牧人的话,赵政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今天是舞剑,明天便是要他拔剑自刎了啊!
赵政一连与公子牧人游玩半月,今日更是去河中游玩,两人宿在了船上,同塌而眠。
聂慕站在画舫的门外,也没听到什么欢爱的声音,月光照在他俊逸的脸上,显的他有些寂寥孤单,接收到林公公同情的目光,他只好迅速转换了脸面,变得面无表情了。
赵政知不知道,明日,我要与韩非相见呢?
赵政知不知道,若我知道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便要离开秦国了呢?
一统六国这样振奋人心的事情,估计只能是道听途说了,不能亲自参与了,聂慕觉得有些惆怅,不知道是为了壮志难酬,还是为了赵政。
赵政当然并不会知道,他现在也并不很开心,公子牧人和他睡在一张榻上,正在和他聊之前在赵国的事情,在赵国并不是令人开心的事情,赵政并不想聊,他望向画舫的门,心想聂慕是否会吃醋,然后认清他对自己的心意呢?
“阿牧,你可知晓蓬莱仙岛?”
公子牧人侧着身子躺在榻外面,“我略微知道一些,好像是在东海?父亲手下的门口中有一位叫惊的术士,他描述蓬莱仙岛上有一种神药,食后可以长生不老。”
他伸手玩起来赵政的头发,“阿政,你也有兴趣吗?”
“那他可知道,比蓬莱仙岛更远,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并不信有这样怪力乱神之事,所以并没有细问。”
赵政把自己的头发抽回来,“那就麻烦牧人帮我问一问此事了,此事对我十分重要。”
聂慕当时只是随口一个比喻而已,赵政没有听说过时空,不知道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聂慕自己也很怀疑,他到底是前尘尽忘,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梦,还是真的来自另一个时代呢?所以他自己也难以说清。
第二天,聂慕终于不用在赵政与公子牧人这对有情人面前沐浴林公公同情的目光,休沐去了。
韩非已经在驿馆里等了他半月。
待聂慕到时,见到韩非已经站在门口相迎了,他的黑发上落了一些白雪,映这驿馆门口的红梅,衬的他好一个翩翩公子,芝兰玉树,仍然是件紫袍,只是今天在腰上别了一把长剑,这剑,聂慕非常熟悉了。
这就是那日聂慕带着赵政治伤,当掉的剑。
“它怎么在你手里?”
“他本来就是我的啊。”韩非站在高一个台阶温柔又欣慰地笑了一下,“如今,只是回来了而已啊。”
聂慕在心里眉头一皱,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拥有韩非的剑?韩非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竟然和赵政不发怒时相同?难道?又是一个拉拢自己的人?
“如今怎么变得这么不爱说话了?”韩非拉住聂慕的手,“改了名字,是要彻底遗忘我吗?”
“没有。”聂慕把手抽回来,打算套他的话。
“可不是打算遗忘我,又为什么卖掉我送你的玉佩和宝剑,换了名字,销声匿迹三年呢?”
韩非把剑抽出来递给他,“当日我把沐阳剑赠与你的时候,你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绚烂,我久久不能忘怀。”
聂慕仔细端详这宝剑,发现原来镶嵌银珠的地方,又多了一颗新的银珠。
“嗯。”
“这么久了,我已经知道我的过错,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聂慕看向他,轻声道,“你有什么过错呢?”
“大约,”韩非紧紧搂住聂慕,“大约是太爱衷了吧。”
第11章
我已经知道我的过错,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韩非露出一个明了的表情,这半月他一刻不停收集聂慕的信息,得知他性情,行为举止与往日完全不同,隐约有了猜测,心中更是一痛,若是没有他的欺骗,衷又怎么会伤心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的名字叫衷,是与我自小长大的……”
韩非拉着他的手说来话长了许久,聂慕得到了一个故事,概括为,衷与韩非一同长大,衷暗恋韩非,对韩非的爱恋如磐石一样坚定,如蒲苇一样坚韧,如兰草一样芬芳,如沧海一样无尽,可韩非年少轻狂,拒绝了衷。
衷便远走他乡,韩非以为衷病死在赵国了,却在郑国边境听说了他出没的消息,便一直游历各国,寻找他的踪迹……
故事的内容被驿馆上茶的仆人一字不漏的听完,心里很是感动,他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希望把这件上报给了秦王,让聂慕先生恢复衷先生的身份,成全这令人垂泪涕泣的绝美爱情。
故事递到了林公公手里,他垂泪涕泣了一会儿,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
此事不能上报给王啊,小聂侍卫曾经得到过王的宠爱,就算是弃子,哪有拱手相送的道理,而公子韩非若知道这一段,也是会很生气的啊!
他被聂慕这个十分麻烦气的又惊又怕,只好把消息扣下来,去提点小聂侍卫,让他跟着韩国的队伍偷偷离开,就不要告诉王了。
聂慕当然会偷偷离开,以赵政喜怒无常的性情,告诉赵政肯定会多生许多枝节,聂慕难以想到应对之策,不如化繁为简,赵政如今已经有了实权,隐隐有一方霸主的风范了……
也并不需要他去守门……
至于韩非,聂慕竟并不讨厌他,这可能与衷有关,也可能是韩非此人撩汉技巧高超,让聂慕都难以厌恶他。
去韩国转一转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赵政对此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聂慕要偷偷离开了。
聂慕站在树后,看到赵政竟然与公子牧人起了争执,心中祈祷希望不要多生枝节,便看到赵政向他的方向走来,聂慕赶紧低下头,企图让赵政看不到自己。
“你腰间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赵政日复一日在聂慕面前飚演技,聂慕却毫不在意,赵政的怒气一直积攒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