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钿[古代架空]——BY:迷幻的炮台

作者:迷幻的炮台  录入:06-28

  刑部侍郎道:“为了事实准确,臣恳请叫那罪人与原告家当朝对峙!”
  赵传之一抹脸上的眼泪,捂着脸也不知装还是真急地不顾仪态嚎啕,刑部侍郎呵斥道:“怎可在陛下面前失态!”
  呵斥与哭声混在一起,洵追本就精神不济,现在更是吵得脑子疼。他小小踢了下面前摆着奏折的桌案,声音虽小但晏昭和离得近,他听到后去看小皇帝的脸。
  洵追双手蜷在袖袍中低着头摆弄袖袍上的纹饰,时不时还要抬头应付这两朝廷要员。
  “行了!”
  刑部侍郎和礼部侍郎之间闹出的荒唐随着昭王的喝声停止,晏昭和慢条斯理道:“你们。”
  洵追正好用手里团了许久的小纸团丢王公公,王公公仰脖吊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所有人还等着昭王下一句话,昭王明显也是一愣,洵追已经跳下椅子打算回去了。
  晏昭和拦住洵追低声道:“此事不妥。”
  洵追看着晏昭和的眼睛,咬咬唇点头。
  晏昭和对众朝臣道:“明日陛下亲自提审赵源。”
  跟随先帝那一派看到小皇帝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听昭王的话,气得头冒青烟,简直烂泥扶不上墙。其他派的官员看着小皇帝依旧顺从昭王,抚掌觉得日后也不怎么能有翻身的好时机。
  楚泱守在殿外,退朝时看着这些文臣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便笑着道:“诸位大人今日是怎么了,怎生得如此大的气?”
  先帝那一派的老臣更生气了,楚泱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能有今日的幸灾乐祸,还全凭背后那个一手遮天的昭王。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在先帝生前这些人有多得宠,到了新皇帝这里不受宠是自然,但小皇帝未免太不把他们当事。
  无缘无故给明日早朝安排议程,洵追心里暗暗给这两侍郎记下一笔账。之前他也给很多延长早朝时间的朝臣记账,但睡一觉便统统抛到脑后,第二日他连谁是谁都记不清。
  这案子可大可小,就看刑部侍郎怎么做,礼部侍郎愿不愿意拉下脸。洵追之前听晏昭提起六部不和已久,礼部作为掌管大小典礼事宜的地方到底是比不上刑部这种掌握给犯罪者判罪的权力大。
  礼部是讲究传统尊重礼法的地方,礼部侍郎当首作表率,这事出的实在是丢人。洵追走在前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晏昭和。
  晏昭和投来询问的目光,洵追冲他缓缓摇头。
  晏昭和不愧为满朝文武内最懂洵追的人,“陛下的意思是严惩赵源,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跟在晏昭和身侧的楚泱挑眉,右手放在佩剑上,待洵追继续向前走,宫人们重新动起来时他小声问晏昭和,“你怎么看出来陛下要说什么?”
  “我猜的。”晏昭和说。
  小皇帝从小都在晏昭和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对于小皇帝想要什么,他猜不出十分,七八分还是有的。生在皇家心思单纯,大多的明争暗斗都被身旁的人挡了去,想要什么自然能轻易猜出来。
  晏昭和送洵追至寝殿,洵追正欲叫王公公送客,谁知道王公公叫晏昭和进门时挡在门外,晏昭和高大宽阔的肩膀遮挡住他眼前的光,洵追不解地看他。
  “陛下,臣之前不说是因为您还小,但过几年您要真正操控棋局,首先便是不能叫人看出您心中在想什么。”
  小皇帝的情绪逐渐不耐烦,晏昭和通常会选择绕过话题,但他今日没停下。
  “但您太容易在外人面前露出情绪,这会很容易让有心的人猜出您的心思,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您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们的眼中回去加以猜测。今日在朝上恐怕会有不少人回去议论,直接导致明日案子的走向,哪怕您不想管,也会有人推波助澜。”
  洵追垂眸想了下,他下意识想去书房拿笔墨纸砚,刚跨出一步便又停下,晏昭和大概没这个耐心等着他将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他绕过晏昭和,推了下厚重的殿门,没推动,他又双手去推,刚一用力很快便能感受到后背撕裂般的疼痛。他只得用脚踹门,晏昭和在他身后道:“一会邹先生来教您功课,臣先告退。”
  邹先生全名邹致辛,他的父亲乃是先帝的老师,邹家书香门第在朝中不设官职更无名利,仅仅只是因为好传授知识。名下有京城最有名的汇德学堂,专教导穷苦人家的孩子。这些年也培养出来一批优秀的朝廷官员,在朝堂中的地位超然。
  一门出了两朝帝师,这荣耀比什么都金贵。
  洵追端端坐在椅子上听邹先生授课,但显然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瞟向别处。
  邹先生教课语速飞快,如果跟不上思路很快便会一问三不知。他接连问洵追好几个问题,洵追都犹豫答不上来。
  邹先生皱眉:“陛下,您今日可走神好几次。”
  洵追自知羞愧,低头认错态度诚恳,他在纸上写道:“学生有一事不知。”
  “讲。”
  “何为外人?”
  邹先生道:“与自身无血缘关系的即为外人,有血缘关系却无亲戚之实的即为外人,有亲戚之实却无共鸣之心的即为外人。”
  这话说得快,洵追晕乎乎听罢也没听懂邹先生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亦或者他根本没有感受过任何亲情,所以听不懂。对自己母妃的感情也很寡淡,更别说对一年都见不上的先帝。他小时候养在皇子所,母妃虽贵为皇贵妃,但始终对自己缺少教导。先帝曾经提起过要把他送回皇贵妃宫里抚养,但皇贵妃拒绝,并且声称自己有病在身,怕孩子过了自己的病气。
  他莫名其妙当上皇帝的第二天,跪在先帝的灵堂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当时虽然还小,但起码是记事能听得懂话。他身边的嬷嬷叫他哭出声,他怎么也哭不出来,连声音都不肯发。皇贵妃头七的时候他也没在意,像平时一样吃吃睡睡便过去了。
  倒是晏昭和代替他为皇贵妃烧纸祈福。
  他上头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下头有一个妹妹。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早夭,其他嫔妃所生的六公主以及七皇子也都没保住。好在皇后后来还生下一个三皇子李崇,洵追登基后第一个不服的便是这正宫娘娘所生的嫡次子。而最年长的二皇子李赦虽为兄弟姐妹之首,但因其母是个小小昭仪也起不了什么气候。四公主李韵节乃是张妃唯一的女儿,早些年和亲嫁入北燕,逢年过节才会派人回来报个平安。
  唯一与洵追关系较好的是八公主李玉鸾,比洵追小一岁,她与六公主七皇子降生于同一年,但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人。
  晏昭和把持朝政后便立即叫洵追下令封李崇为崇王,李赦为沛王。其实以李赦的位分封二字王便可,但晏昭和这个外人被无端封了昭王,如果先帝的孩子封二字王未免太过分。
  先帝离开后,洵追供皇后为皇太后,其余嫔妃全被晏昭和送至柳崇清观。皇家每年都会开棚布施,为了做做样子,两王爷这几日都待在郊外,洵追得以在朝堂上没看到他们。
  找宫内禁卫军的薄弱关卡对于洵追来说轻而易举,邹先生放课后他便翻出自己的便服悄然离宫。
  洵追喜欢轻功便是因为能随意出入,晏昭和恨不得他一辈子都待在宫里,根本不可能叫他出宫玩。
  邹先生今日未拖堂,大约是学生实在是不专心听课,走时洵追还留他用午膳,邹先生气呼呼带着自己的书本说不必。
  宫里除了朱红色的宫墙,还有一成不变的规矩,出宫后不必在意任何人,能够一身轻松地行走在大街小巷。
  洵追在自己熟悉的小店里点了碗馄饨,馄饨是店家现包好的,放在滚水里烫熟,浇上一碗鸡汤。洵追胃口小,一碗只能吃一半,他吃不完就把汤喝光。
  大中午街上人少,洵追是趁着午休跑出来的,王公公大概此刻还以为陛下在寝殿休息。洵追贪睡,一般休息要两个时辰,他计算好时间回去便可。
  受伤流血到底是折损精力的事情,洵追走了会便觉得精神不济,正欲转身往回走时,他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简单,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挡住他的路。
  小女孩和洵追对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洵追最受不了哭哭啼啼,就好比今早赵传之跪在早朝嚎叫,小姑娘的嗓子比大老爷们还要高八个度。他下意识捂住耳朵,小女孩双手将他捂住耳朵的手抓住使劲摇摆。
  “呜呜呜呜……哥哥,我找不到我家人……呜呜呜呜,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我娘亲。”
  洵追无声:不可以。
  小姑娘眼泪花变着法地落,洵追试图挣脱她的手,仔细看他的手腕甚至被小姑娘抓出来一道明显的红痕。洵追逐渐暴躁,他狠狠甩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被吓得止住哭声,眼巴巴可怜地看洵追,眼神中全是祈求。
  “哥哥,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找我娘亲!求求你!”
  太阳晃得洵追眼睛疼,他后退一步正欲离开,谁知道撞上什么东西阻止他的去路。他眼前的小姑娘抹抹眼睛,变脸似的勾出活泼灿烂的笑容,背着手笑道:“既然哥哥不愿意帮我寻找娘亲……”


第六章
  “唔……”
  洵追背后猛地伸出一只手捂住洵追的口鼻,那只手手里还握着帕子,帕子气味难闻,洵追来不及反应,帕子刚挨上他口鼻时急促间吸了口。
  他眼前逐渐模糊,脚步虚乏,双腿支撑不住上半身。而那小女孩笑吟吟道:“就只能带着你去找娘亲呢。”
  耳朵出现短暂的耳鸣,洵追眼皮子合在一块怎么也睁不开,可他大脑十分清醒,却指挥不动被迷药控制的四肢。就好像是坠入黑暗,明知道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始终停留在原地无法向前一步。
  洵追不知道自己在晕厥前有没有挣扎,但他知道自己的伤口一定是流血了,他能感受的到自己背后的黏腻,以及风吹过后湿润带给他的清凉。也能听到那小姑娘和一个声音粗狂的男人聊天,小姑娘说这么极品的货色可是很久都没有遇到了,我刚刚握住他的手腕,那可真是比姑娘还细,小心着点,你别把他磕着。
  粗狂男声道:“他后背在滴血,回去还得找个大夫看看。”
  “回去娘亲自会找最好的大夫诊治,把他卖出去值之前那个花魁卖身的好几倍!不,更多!”小姑娘兴奋道。
  ……
  不知道晏昭和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反正洵追醒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平瘫在一点都没有宫中舒服的床榻上受罪。他的后背大概是实在是要被折腾地报废,鼻翼间除了草药味还有恶心的劣质脂粉味,两种味道直冲地他太阳穴突突跳。
  这间房的装饰倒是不劣质,上好的红木,墨色勾勒的屏风……屏风上绣着男女**的淫’乱之图,隔壁似有似无传来男人的怒吼以及女人婉转的低吟。洵追再不谙世事,也知道现在自己大概在什么地方。
  他颇为痛苦地翻身,门口传来吱呀声,紧接着穿着暴露的女子扭着水蛇腰,双手端一盘糕点进来。
  蔻丹红唇轻启:“小公子若是醒了便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雏娘现下还顾不上管你。”
  洵追在床上打了个滚,离满身脂粉味的女子远一些才肯面对。
  “你是。”
  “我叫蔻丹,是雏娘叫来教导小公子的人。”
  雏娘是谁?洵追疑惑,但他实在是说不出来话,便对蔻丹做写字的动作。蔻丹一开始没看懂,洵追磕磕绊绊道:“笔……”
  蔻丹看着洵追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便起身去寻来纸笔,洵追在纸上写道:“雏娘是谁?”
  “雏娘是我们莺歌小筑的妈妈。”
  什么小筑?洵追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蔻丹见洵追没有继续写,便耐心地等。小皇帝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翻起滔天巨浪,只不过是因为平时就没什么悲喜,不善于做出各类表情。
  蔻丹忽然笑道:“小公子可是我见过最淡定的人。”
  “为何。”
  “每个被带进来的,或哭或叫,可就是没有小公子这样的。”蔻丹道,“雏娘见小公子是个身娇肉贵的人,便特意派我来教导,省的其他人粗枝大叶的伤着你。”
  按道理,洵追这种一看就衣着不凡的,不论是哪家都不管这么直接当街拐人,洵追又道:“这是在京城。”
  “那又如何?”蔻丹掩唇道,“敢问小公子叫什么?”
  洵追摇头。
  “正巧雏娘给小公子取了一好听的名字,在我们这都不能叫自己的真名。”
  蔻丹:“我以后就以赴召称呼小公子。”
  也许是名字中有个召字,洵追便问蔻丹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赴宴一招即来。”
  这名字拆开看可当真隐晦的要命。
  蔻丹又与洵追说了些话,出去后洵追将纸统统撕掉,并且下床走到门口仔细听外头的声音。这个房间四面无窗,为的就是他跑不出去。蔻丹没有走远,隔着门缝洵追能隐隐约约看到蔻丹倚靠在栏杆处与一姑娘说话,那姑娘问蔻丹里头的小公子长得可俊俏?送来的时候蒙着麻袋,雏妈妈只看了一眼便说是好货色。
  蔻丹用手中的扇子勾着手腕轻轻点那姑娘的鼻尖,颇为风情地朝门这边抛媚眼,洵追的心漏跳一拍,下意识心虚地后退一步。门关地这样紧,他又是透过门缝,蔻丹这眼神倒像是知道他在偷听。
  “那小公子和咱们不一样,好好伺候着。”蔻丹道,“雏娘什么时候顾得上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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