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波听了李云玺的话,不由得脸红。
“圣上,臣……臣给您丢脸了。”宁海波低头羞惭。
李云玺收了笑意,沉下脸道:“不是给朕丢人了,是你欺负朕师弟了。”
“朕本来想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老师的关系,做事会收敛周全些。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处置的?!”
李云玺沉着脸,语气漠然,说得宁海波大气不敢出。
宁海波不是不知道自己错,不知道自己强词夺理,但他觉得他一个做爹的错就错着呗。
你配合一点,也不会吃亏,他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才急吼吼找上门来的。
奈何遇到个不配合的,就折在这儿了。
“朕看你还是回去打仗吧!侯府老夫人管得挺好。”李云玺说完,丢开宁海波,去了另外一位大臣家里蹭饭。
宁海波都被皇帝斥责了,只能滚滚地回家去。
他骑着马,失落地往回走。
马儿走着走着,晃得宁海波心中烦躁,干脆就骑马小跑起来,纾解压抑的心情。
做爹的还管不了做儿子的,这是什么破道理?!
宁海波想着些乱七八糟的,都没注意到他的马冲到了最前面。
他路过的商街二三楼都有,头上酒楼忽地发出砰砰打架声,桌子板凳齐飞而出,砸向宁海波。
宁海波反应很快,一手驱赶马朝前跑,一手抬起护住脑袋。
从混乱冲出来后,宁海波一只胳膊剧痛。
“侯爷!您怎么样了?”
“没事,胳膊断了。”宁海波很糟心,没了面子又断胳膊,换谁都舒心不了。
他没注意到细节,那条胳膊是某人碰过的。
说记仇,真的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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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会试第二场开考。
景行之重新进场考试。
隔壁的老油条感觉小白脸脸更白了,还有点担心愣头青挺不过第二场呢。
结果十二的傍晚,景行之又交卷了。
老油条在疯狂边缘走着,靠着强大的自我安慰能力调整了心态,还能重新做试卷。
同考场其他人则是已然崩溃,各个求神拜佛,指望景行之不要中,不然他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同一份考卷,别人做一天,你做三天。
然后十有八九你不会中,那个做一天的却中了,你想不想哭?
好多考生都想哭,甚至有个年纪小的,是一边哭一边写试卷的。
老油条在一片吐槽声里,是最坚强的那个。
对于第二场景行之早早离去,考官们也淡定了,愿意走就愿意走呗,大家等着看结果。
你是龙还是虫,我们看成绩说话!
是龙,就给你刷美名;是虫,你就是往后各届里,用来警示后人的大臭虫!
一切的一切,是非成败,皆看你自己本事。
考官们憋着一口气,知道有这么一号提早离场神人的考生也憋着一口气。
然而景行之舒舒服服回家了。
晚上,诸多考生缩着脚躺在小木板上睡觉的时候,景行之抱着自己香香的夫郎。
“小方方啊,你说这个小东西这都十个月整了,怎么还不出来?”景行之都有点着急。
“快了吧,产夫说快了,就这几日的功夫。”柳方摸摸肚子,总觉得好像小宝宝马上就要出来似的。
“还有什么小东西,难道你是小南北?”
柳方松开手中揉捏的景行之的手指头,故意转去挠他掌心。柳方想着景行之写字一天累手,刚刚在给他放松手。
景行之痒得想缩回手,可被抓住了,只能痒得直笑。
“好好好,我是小南北。你别说,听起来还怪好听的。”景行之一边笑,一边煞有其事地道。
柳方赶紧停止动作,岔开话题。
“产房准备好了,回头做月子我可不想坐那么久不洗澡不洗头,得臭死。”
景行之表示同意:“科学地讲,洗头洗澡是可以的,不过得小心点。宝宝回头洗三办吗?”
景行之抓抓脑袋,对于这个洗三的习俗不能理解:“你说那么小一小娃娃,碰水多受罪。”
“热水,然后还会防风,比你想的好。”柳方闲着无事,对这些倒是了解,“洗三是为了洗去灾祸,祈祥求福,也办一个吧,就自家人够了,做个样子。”
“那我得把二师兄请来,吃吃大户!”景行之又道,“他们家小四一直惦记弟弟呢,顺带让他瞧瞧。”
两口子说着话,柳方笑着笑着,忽然觉得肚子阵痛。
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抓住景行之的手道:“好像、好像要生了。”
景行之一个激灵,立马就爬了起来:“我先抱你去产房,然后去叫产夫。”
条理是清晰的,可景行之脑子还是懵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一样,让他有些慌。
深呼吸一口,景行之才一把抱起柳方,步伐稳当地抱着他出了门。
出了房门,叫住夜里值守的仆役:“去叫产夫到产房来,然后通知一下庄哥。”
“好的、好的。”仆役答应了一声,朝着产夫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其实产夫住的地方离产房很近,不过仆役先过去叫上一声,到时候产夫就能先一步准备一下东西。
柳方疼得小口吸气,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看得景行之心疼死了。
景行之张口想说点什么,可实在不知道这会儿说什么能让柳方不疼,只能走快点,试探着输入几缕真气。
一阵阵痛过去,柳方舒服地喘了口气,抬头瞧见景行之也是一脑门的汗。
两个汗涔涔的人到了产房,产夫让景行之把人放下,然后开始查看柳方的状态。
“是快生了。热水、剪刀,人参什么都准备上,热水不够,要继续烧。”产夫镇定地指挥着,然后问景行之:“不出去?”
景行之整个人有点不在状态,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魔鬼产夫,摇头道:“不出去。”
然后就被嫌弃了。
“那你蹲边儿去,别碍事。”
“哦。”觉得自己能帮忙生孩子的景行之点了点头,乖乖坐到了一边的小板凳上。
专业的事专业人干,要是不行他再上。
而且……他现在手抖。
第98章
半个时辰后。
“呜哇哇, 呜哇哇——”
一个稚嫩的小声音,嘹亮地响起。
“夫郎和孩子都好好的。”产夫高兴道,“恭喜恭喜!是个公子!”
景行之“啊”了一声,看了眼产夫怀里小小的小家伙,然后有点儿无措地朝着柳方看了过去。
柳方看他傻呆呆的,笑了一下, 道:“你把阿灯抱过来, 我看看。”
“哦。哦!”景行之听了吩咐,然后目光就转向产夫怀里的小家伙。
怎么说感觉呢?
反正景行之眼里, 就是超级小、超级小的一只。
这你让人怎么抱?!谁敢啊?!
我不敢, 我害怕。
景行之刚伸出了手, 又自己给缩了回去,看着产夫有些尴尬地道:“麻烦抱过去给我夫郎瞧瞧孩子,我、我不敢抱。”
产夫笑着道:“伸手。”
景行之有点茫然地伸手,然后就见那产夫单手抱着孩子, 一只手啪啪摆弄了两下景行之的胳膊, 下一瞬就把孩子塞了过来。
超级小的小家伙到了怀里,景行之大气都不敢出,保持着手臂不动的姿势,走到柳方身边蹲下来。
蹲到比床低一点的位置, 柳方终于看到了自己生下来的小宝贝。
小宝贝皮肤红红的, 头上胎毛一点点,闭着眼睛,砸吧了下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柳方伸出手,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小婴儿的脸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中间输了几波真气,脸色有点白的景行之看着他也笑,用松口气的语气道:“可吓死我了。”
“没事的,你在呢。”柳方用手捏了一下景行之的脸。除了有点疼,他是真的不怕,很安心。
产夫任由小两口亲近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把两口子明明白白地安排了。
腻歪什么,我们要干的事还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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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
吴明瑞考完了,被下人接了回来。
一开始还吴明瑞还两眼发直地问:“庄哥呢?”
难道是嫌弃我出来得晚,不来接我了?
下人告诉他:“庄哥和景公子看孩子呢,柳夫郎生了个小公子了!”
吴明瑞一听,十分替好友高兴,赶紧催着马车回去。
回了地方,吴明瑞却被嫌弃了。
三天没洗澡的人,怎么能靠近小娃娃,先去洗澡洗头再说。
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吴明瑞终于可以看到小名叫阿灯的小宝贝了。
吴明瑞看着三天后变得漂亮许多的小宝宝,道:“挺白净的,将来肯定好看!”
看了会,有点眼馋,吴明瑞问好友:“行之,我可以抱一下吗?”
“当然可以让你抱。”景行之点点头,然后炫耀自己的抱孩子技巧,“要这样抱他才舒服。”完全忘了自己当初的怂样。
吴明瑞笑笑,抱孩子的姿势比景行之更自然。
景行之发觉他动作熟稔,不动声色换了话题,只念叨小家伙好能吃。
吴明瑞把小阿灯抱到了怀里,忽然问景行之:“这……孩子以后要怎么叫我?”
好像有哪里不对??
景行之管吴明瑞喊明瑞兄,但是将来吴明瑞要娶方窈君,他们大人还可以各论各的,孩子的喊法可就麻烦了。
总不能将来逮着方窈君喊姑姑,逮着吴明瑞喊伯伯,到时候姑姑和伯伯一对,多奇怪?!
景行之愣住,想了想,笑着道:“还是委屈一下明瑞兄,孩子们跟着窈君叫吧。”
到时候方窈君的小孩,肯定要叫他小师伯的。所有人中间有个方启晨,自然按着方启晨名下弟子和小闺女的排序称呼好些。
吴明瑞笑笑:“那可是我占便宜了,凭白年轻那么多岁!”说完,吴明瑞对着小阿灯笑着道,“叫吴叔叔,我是吴叔叔!”
“阿噗——”
小阿灯不乐意了,蹬蹬没什么力道的腿脚。
景行之一看小家伙这样,就把孩子接手了过来。
哄了两下,小阿灯啊呜两声就要哭。
汪庄眼明手快,将装着奶水的小勺子往小阿灯嘴边一放,哭声立马止住。
吴明瑞笑:“还真是个爱吃的啊!拿吃的一哄就好了。”
景行之给儿砸辩解:“还小呢,身体消化快,长得特别快。”
吴明瑞点点头,瞧着小阿灯的笑容愈加温暖。
吴明瑞想,自己也变了,明明在想当初那个孩子,可居然能笑得如此淡然。
想当初,他也把那个小娃娃,捧在手心里宠爱。可惜……有缘无分吧。
如今一切释然,也可以欣赏不同的可爱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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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顺利,令新手奶爸比较难过的是,他得抽空去考试一天。
柳方笑得不行,催着景行之出了门,怕再不催催他,要错过了进场的时辰。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第三场进场的时候,景行之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在家过得很开心。
趁着还在排队,挤到景行之后面的老油条碰一下景行之的背。
“贤弟,我是你隔壁的,你记得我不?”
景行之回头一看,然后点头:“兄台,我记得你。真有缘啊,这么多人我们都能在隔壁!”
景行之现在心情好,看谁都是大笑脸。
何况他看见这位隔壁兄,就觉得这位隔壁兄是个好人。
看他“一天离场神人”的称呼传得那么大,却是没几个人认得出景行之,这多浪费。这位隔壁兄,可不是就是现成的可以帮忙扬名的人嘛。
景行之想给自己造势。
他是宁海波的亲子,而宁海波明显不想对此事遮拦,所以最后难免会传到朝堂上去。
他可不想顶着宁海波儿子的名头混,也不想被什么血脉所辖制,所以景行之想要一个“更大更强”的名声。
然而老油条郝有才并不开心,上一场考试他考得差点心态崩溃。
老油条道:“这位贤弟,你第三场考试能不能考个两天,别再一天就离开,我每次想到空荡荡的隔壁,心思都好难静下来。”
老油条说得言辞恳切,表情真挚。
附近人一听那个一天离场的妖孽在排队这里,齐刷刷地回头瞪向景行之。
景行之感受了一下这份万众瞩目。
然后他想:我这么受欢迎的吗?
不过这么受欢迎的时候太多了,景行之习以为常。
他看向隔壁兄台,有些歉意地摇头:“不行,我这回也有点赶,回家有事。”
老油条咬咬牙,问:“什么事?你夫郎肚子里那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吗?”
好了,景行之提前离场的目的也在万众之下暴露了,引得一片哗声。
景行之笑:“那倒没有,生下来了。”
老油条心中一喜:“既然……”
他想说:既然生了你就好好考试啊!
可是景行之打断了他:“唉,兄台。你有所不知,我还得回家带孩子啊。”
老油条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老油条觉得这位隔壁贤弟,是个神人,和他没法说道理。
老油条无奈道:“那你得请我吃饭,受你离场影响这么大,你不请我吃饭过不去啊!”实在不行,就蹭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