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夕茫然问道:“你俩这是在干嘛?”
墙的另一端便是裴若城与穆洵的寝室。
顾子深道:“大家都极为担心你,说是等你回来后便用此种方法通知,敲三下代表人找到了。”
黎墨夕颔首表示了然,接着又道:“那之后敲五下、七下、几十下的是什么意思?”
顾子深露出深澳的表情,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黎墨夕一脸荒唐的望向他:“那你俩是在干嘛?比谁脑子坏得更彻底?”
顾子深极其慎重的说道:“先停下就输了!我身为顾家人,断不能亡!”
于是黎墨夕翻了个白眼,拒绝再和室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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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中午。
大伙儿聚在膳堂里吃午膳。
裴若城道:“昨日入寝后我接到子深的暗号,便立即回传给高渊那寝。”
他们六人连着三四五寝,消息非常好传达!
高渊放下碗筷,皱眉问道:“若城你敲一次便够了,为何后来还要敲上数十下?”
他身侧那人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正睡眼惺忪的喝着汤。
昨日墙上不时有拍打声,陆玖岚连着两次要睡着了,都忽地被惊醒。
裴若城道:“我想用心神领会的方式,告诉你关于我心中的想法。”
穆洵:“你根本毫无想法,闹着玩罢了。”
高渊:“会吵到玖岚,以后别敲了。”
裴若城:“……”
这种每日一起床便被好友们嫌弃的心情,简直是人间疾苦!
黎墨夕道:“就子深和他相互敲了半刻钟。”
陆玖岚揉着眼皮,问道:“这对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顾子深大声说道:“我也不明白,大概是在讨论今日的膳点。”
他敲五下,代表“明日喝荤汤?”
敲十下则代表“我不喜素菜,选红烧肉吧。”
裴若城:“原来我们在讨论膳食?我以为是你跟我在约洗衣服的时辰。”
敲五下,代表“明日洗衣吗?”
敲十下则代表“还是别洗了,继续堆叠吧。”
黎墨夕:“……”
确定脑子都没问题吗?他感觉很有必要去医堂检查一下。
一旁高渊也用一言难尽的眼光看着他俩。
裴若城不顾这些怜悯的眼神,自顾自的欢快说道:“大伙儿的灵剑灵琴都取好名字了吗?说来听听!”
他修的道并无灵器,可也对别人灵器的名讳很有兴趣。
顾子深第一个抢答:“我的剑名唤玄宁,还未上山求道前爹就替我取好的,我与我兄长的灵器皆是出自家族族谱的字,沄澜呢?你的琴名是什么?”
穆洵道:“浅音。”
顾子深眼神发出欣喜光芒,赞叹道:“真好听,多么有气质的名字,和你简直绝配。”
穆洵笑着望向他,从两人互诉心意后,顾子深便更加没有掩饰,有时直接的令他有些羞赧,可幸好众人也都早已习惯,并没有调侃眼光。
顾子深则是乐吱吱的拿起木碗,将里头的热菜拨出一半到对方盘中,他知道穆洵一向喜欢这道姜炒野莲。
黎墨夕同样觉得此琴名极为适合穆洵,便问道:“这是你自己取的吗?”
穆洵道:“我与我娘各取一字,也是在家时便先想好的。”
裴若城一边扒饭,一边问:“墨夕,那你的剑呢?”
今日上午在讲堂大殿听课时,大家便已抓着黎墨夕询问,关于他手中银白长剑的来历,此剑出场的方式如此玄幻,想必得搭配一个更加奥秘的剑名,定要一出口便是气势万钧、震撼全场的名讳。
于是黎墨夕道:“他叫黑土。”
陆玖岚不小心撒出半碗汤。
顾子深瞬间疑惑:“什么东西?”
穆洵同样一头雾水:“黑土?”
裴若城道:“哪个黑?哪个土?怎么听起来不怎么有场面。”
还平凡到宛如市场大娘在唤她家狗名。
黎墨夕解释:“取自于我的墨字,上下分拆来看。”
众人随即了悟。
顾子深:“……”
这人自己取这剑名,居然还敢笑他脑子坏掉!分明是半斤八两!
穆洵哭笑不得的问道:“若你要拆字,怎不用霜字?”
怎么说雨相听起来至少比黑土好。
黎墨夕耸肩,笑回道:“觉得黑土好记。”
毕竟此剑曾和落悬一同待了百年,既然落悬本体全黑,那他的剑有个黑字也算是有意义了。
可穆洵一行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更不知道落悬的来历,只纷纷露出不不解的神情。
裴若城眉心皱起,说道:“我怎么觉得就算取个”很亮“,都比黑土好听。”
毕竟黎墨夕上午拔剑给大家观赏时,这把剑真的很亮阿。
顾子深嗤笑道:“什么很亮,也太难听,不如叫闪瞎,听起来还一击必杀。”
裴若城反驳回去:“你觉得你那有比较好吗!取个正面一点的名讳行吗!”
接着他又转头大声问说:“墨夕你选吧,我俩取的谁较好听些?”
黎墨夕:“……我拒绝回答。”
他实在无法从很亮与闪瞎中选出谁更好。
且就两人这般取名逻辑,方才居然还敢取笑他!
穆洵在听着他们谈话,一脸啼笑皆非,“你们这种取法,若用在我的琴上能叫什么?”
顾子深立即道:“天籁。”
裴若城想了想也道:“悠远。”
黎墨夕:“……”
这两个名字听了都挺好,为何他的就是很亮与闪瞎…!
高渊忽地问道:“子深,若让你们给肖兄的剑取名呢?”
毕竟肖无灼的落悬在道上颇具盛名。
裴若城想也不想就说:“很暗。”
顾子深跟着说:“黑糊。”
陆玖岚笑的拿不住筷匙:“很亮与很暗,闪瞎与黑糊,听起来还颇像一对。”
黎墨夕一脸无言,只说:“他俩根本是取名鬼才。”
这回连穆洵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子深蓦地问道:“若槐,你兄长的剑名唤什么?我回回见他提着剑,可却从未上前询问。”
裴若城将碗中最后一口饭吃尽,然后说:“榆悠。”
可因他开口时嘴巴正在咀嚼食物,导致顾子深没听清楚,便道:“喻悠?我哥的喻?”
裴若城将饭咽下去,纠正道:“是榆悠,你兄长的喻旁边改成木,就我哥的槐字偏旁。”
穆洵一愣,有些好笑的望着他俩,原本自己还在想这剑名挺好听,不知出处为何?结果眼前二人随口聊一聊,便忽地将榆悠的取名来源给讲明白了。
顾子深忽地道:“不过沄澜你的名字若拆了上下当琴名也挺好。”
水云或水阑都很美。
裴若城赞同道:“大概是墨夕的墨字有问题。”
黎墨夕反驳道:“…你才有问题,难道你叫土城有比较好吗?”
城字拆开,土城。
顾子深瞬间扶着桌沿放声大笑起来。
一直笑到他眼角出泪,才断断续续的说:“黑土…和土城…你们俩是家里各养了条狗是吗…?”
话一说完他又继续狂笑。
裴若城义愤填膺道:“我家的狗名唤洛雪好吗!”
陆玖岚:“……”
居然还比你名字好听! ?
顾子深在旁笑的桌都要塌了。
穆洵道:“若城你家有养狗啊?”
裴若城点点头:“洛雪是我娘养的。”
浑身白毛,能抱在怀里的大小,甚是可爱。
平时小狗最喜爱待在他娘和他怀里,可每当兄长靠近时洛羽便会奔的极远,只敢躲在后院的树下,连叫喊都从汪声变成气音,真是非常可怜。
顾子深捧腹道:“看来你家的狗还挺通人性,且个性与你有七八分像。”
陆玖岚闻言不禁绽笑,精致俊秀的侧颜极为好看,他道:“我小时候也总想养只狗,什么颜色都好,做伴起来一定很愉快,可惜我姐姐的夫家不能饲养。”
高渊听他语带惋惜,便说:“以后能养!”
他们南阳的屋院很大,随便养!
黎墨夕道:“玖岚养的小狗肯定极为聪颖,毕竟随主人。”
裴若城拍胸道:“那就让我来取名吧!我肯定替他取个富含诗意的名字。”
高渊一口婉拒:“不必了,我与玖岚再自行研究便成。”
裴若城一脸不满的说道:“为何你能帮忙取,我就不行!要不墨夕你养一只,名让我想。”
黎墨夕舀着木碗中的汤,一边将排骨的骨边肉吃净,然后说:“好啊,我之后想养只深色的大狗,站起来比我高的那种。”
裴若城立即胸有成足的说:“那就叫黑毛吧!非常有意境。”
黎墨夕拿匙的手指忍不住抖了一大下。
顾子深拍桌笑道:“我觉得能行,和墨夕的黑土刚好是一对!”
穆洵也差点噎着:“黑毛听起来像田里工作的牛只。”
高渊听着这荒唐名讳,便面朝陆玖岚,庆幸说道:“幸好我们没答应让若城帮忙,以后还是我俩自己翻书研究吧。”
陆玖岚赶紧点头,他着实不想自家小狗唤如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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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之际。
山崖处每日一到下午便会展开如火如荼的练习,凶兽山试炼已定下日期,此行不远,大家皆是全神专注在各自的修为上。
崖上某一处。
黎墨夕脚尖踏过山崖一面,身体快捷的往旁偏去,凭空闪开对方右手挥来一剑,两人在空中不断过招,金属剑刃的撞击声极为清澈响亮,眼下大伙儿皆是手持自己的灵剑对战,也能在每一场比试中培养自身与剑灵的默契。
匡当一声,空中二人的长刃便又交会一起,因双方速度皆快,有时衣摆扬起瞬间,手里已使出好几招。
此时剑身互抵,二人皆施力压制,不肯退让,于是两剑就这么僵持在空中。
顾子深喊道:“你先放下黑土!”
黎墨夕道:“为何不是你先放下玄宁?”
顾子深建议:“要不我数到三,咱俩一起收力。”
黎墨夕道:“不,要收你自己收。”
顾子深干脆做出威胁:“你若再不把很亮拿开,待会儿我就注入更多灵力了。”
黎墨夕大声回道: “他名讳不叫很亮!”
顾子深随即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我忘了,是闪瞎。”
这一回黎墨夕终于忍不住笑出,掌中力道也因而松散,黑土便被对方的玄宁一剑挥开。
待二人从崖上跃回至地面后,黎墨夕便慎重道:“这样不行,我俩先说好,以后别在比剑时害对方笑,实在太影响出招了。”
顾子深一本正经的推托道:“分明是你自己想笑。”
黎墨夕哭笑不得的说:“是谁取名闪瞎?”
顾子深表情仍是正经八百:“这哪里好笑?分明是非常惊人的名讳,你一喊出保证方圆三尺内的人都是一惊”
黎墨夕反驳道:“他们惊吓的原因是因为太过难听好吗。”
顾子深又道:“况且难道你不觉得很亮更为可笑?”
黎墨夕眯起眼:“方才你两个都讲了好吗。”
顾子深这才想起:“约莫是你灵剑的关系,在太阳底下亮晃的让人头晕,下意识就喊出了。”
毕竟耀眼如此,当下真的完全想不起“黑土”这名。
高渊从另一侧走过来,他也刚刚结束完一场比试,额际正布着零星汗水,“墨夕,你俩在吵什么?我远远便听见了。”
顾子深抢答道:“他甚是不满意自己的剑。”
黎墨夕气笑道:“是不满你俩给取的剑名!。”
高渊道:“方才你们在崖上的对战很精彩,仙尊和肖兄皆观看了一阵子。”
只是在二人下崖前便离开了,似乎有事要讨论。
黎墨夕眼眸微睁,诧道:“肖焕有来?”
高渊点头道:“约莫是来找仙尊的。”
顾子深忽地说道:“你评评理,黑土是否真的太过亮眼,方才我俩在太阳底下过招,墨夕的剑在日光反射下比其他灵剑闪上许多,分明有把人闪瞎的攻击力!”
高渊赞同道:“确实如此,我在底下看墨夕辉剑,许多时候真的是一瞬间的白光闪过,大概便是黑土因日照反射出的剑芒了。
黎墨夕望了眼手中灵剑,眼下他已收鞘,可鞘身也是洁白如雪、宛若镀了层亮银,小扣环处空荡荡的,还未挂上穗饰。
他蓦然想到:“对了,明天课堂是不是要公布凶兽山的分组啊?”
顾子深双手互击,似乎也正想起:“对对对,明日便是境画仙尊的课。”
前几日潭云仙尊在殿堂里表示,这一回试炼的组名单将由境画仙尊公布。
毕竟境画声音清朗,说话不疾不徐,这般重要之事还是由他公布更为恰当。
顾子深哀叹道:“希望我能与沄澜同组。”
高渊耸耸肩:“只能看仙尊他们安排了。”
虽然他也有想与之同组的人。
可之前爻宁仙尊便说过,凶兽山试炼为每组三人,组员由三尊安排而定,会尽量在各组里参和修不同道的弟子,但修剑道的人尤其多,故也无法太过平均,而仙尊也同时提及,在百年以前,此试炼其实是五人一组,可当时组里总有弟子仗着人多,对付凶兽时便躲在后头不出来,这番状况即失去了试炼的意义,以至于后来才将人数调整为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