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怀疑祁温良骗他。
或许眼线早就有了,或许祁温良和皇后早就防着他了。
祁温良挺惊讶地看了祁盈一眼,相当直白地说,“大哥比从前更心思缜密了啊!”
他肯定了祁盈的猜想,“你说得不错,柔妃娘娘确实防着人,那个梳头宫女也接触不到机密的事。”
“但我真没骗你。”
“我防着你,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父皇通过贪腐案撤下去了不少人,却一点也没有要调动自己手下的人的样子。”
“本来你一直不进朝堂,能和我争皇位的只有子安,但父皇从前给子安的人就很奇怪,完全没有把他当继承人的样子。”
“就拿钟寒来说的,作为子安的伴读,将军嫡子确实够气派了。但钟明对钟寒母子如何,大家都知道,父皇让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嫡子协助子安,看起来就像是……子安也有名无实。”
“我仔细查过了,那些经父皇授意站到子安那边的人,都是花架子。贪腐案父皇安插的人多半和子安没关系,我就起了疑。”
“毕竟父皇就三个儿子,不要‘让’,子安要‘献’,只剩你了。”
“所以我起疑,在杪春宫安插眼线,但不是那个梳头宫女。基本的防备柔妃娘娘能想到,梳头的作用真的就是好好照顾静姝。”
祁温良看祁盈现在状态挺好,也不怕戳了祁盈痛处,很直接说道,“大哥总是有些自卑,我从前实力有限也帮不了,可静姝那么乖巧,我怎么能让她也变得自卑。父皇大概总是在杪春宫发脾气,我怕她受影响,所以命人看着,让她尽量少和父皇接触。”
“至于那个时候安插的眼线……只是个普通的扫洒宫人而已。”
“技术到位了,就算不是身居要职也能探听到秘密,况且柔妃娘娘肯定也以为那梳头宫女是眼线,她唯一的怀疑都在梳头宫女身上了。”
“梳头宫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真正的眼线很好办事的。”
“况且是一个大男人出入后宫这样掩饰不了的事,在怎样也会有蛛丝马迹的,所以很快就被发现了。”
这样一解释,祁盈勉强信了。
皇帝也确实就在那段时间频频向他灌输“你是我最疼爱的儿子”这样的思想,想必那时候皇帝就在准备把他推出来。
可怜他还真把皇帝的话当回事了,所以都不好意思面对祁温良,有好一段时间都没动去过东宫看祁温良。
祁盈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你总是那么厉害,就算是小事,也能办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安插眼线而已,也让人防不胜防。”
“我居然还想过想和你争一争……”
“我最不喜欢听大哥妄自菲薄了。”祁温良打断他,浅笑着说,“大哥的心思也不简单啊。只是大哥不喜欢这些糟心事也不愿意在它身上浪费精力而已。”
“只要大哥上心了,什么事想不到?”
祁温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下脸,问:“你真觉得我能想到很多?”
祁温良点点头,还没说话,他就冷笑了一声,“我这段时间确实想了很多。”
“我还得到了不少奇怪的消息。”
“其实父皇是你毒死的吧?”祁盈突然发问,“你说你不会弑君,我本来都信了,因为你不爱耍小人手段。”
他确实不如之前好糊弄了。
“呵,父皇其实就是被你毒死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下章真能谈恋爱了。
而且进度能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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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148.番外祁盈04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往事不可追,说什么都无用了。
如今祁温良的帝位,已经稳得不能再稳,就算他弑君,也没人管得了。
但他还是笑了笑,否认了祁盈的话。
“我对父皇敬重有加,父皇对我寄予厚望,我和父皇父慈子孝舐犊情深,我们之间哪里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这话说得,好似曾经那些针对谋害都不曾存在。
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祁温良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祁盈这段时间自由散漫惯了,根本没把祁温良的话听进心里,他也并不在意祁温良说了什么,只是只顾着说着自己的话。
“之前在边关的时候,我就有些生疑。”祁盈缓缓说道,“因为实在是太巧了。”
明明他离京的时候皇帝还好好的,可祁温良说皇帝即将重病即将昏迷不醒,皇帝就真的重病昏迷不醒。
“我就奇了怪了,明明那时你已经离京许久,根本不了解父皇的病情。可是你不仅说得准确,语气还很笃定。”
“嗯,”祁温良笑了笑,像是欣慰祁盈能想到深处,但他并不承认,“确实是巧,我只是听说父皇病重,所以才那么说。没想到,父皇真就病得那么重。”
“看来真是天意!”
祁盈摇摇头并不接祁温良的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自顾自地说着话。
“巧合也不可能次次巧合。”
“我后来想了许久,要是你来刺激我时父皇醒着,他一定不会让我去朝堂上闹。只有父皇病得下不了床了,你才能顺利完成你的计划。”
“也只有父皇病得下不了床了,你才能在最后给予他一记又一记重击。”
“我知道,”祁盈微微拔高了声音道,“我知道是珍妃下的毒,她为什么下毒我也知道了,我还知道,她下毒不是你指使的。”
“珍妃啊,就和我一样,被利用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屑把计划告诉对方,你怕被蠢人拖下水。”
“但你一定会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像摆弄我一样,珍妃不过是一颗任你摆布的棋子。可能你稍稍刺激她一下,不用你说,她就会掉进你的全圈套做你想让她做的事。”
“珍妃儿子死了那么多年,她一点东西没查到,偏偏当父皇对你显现出明显的敌意后,她就查到了皇帝毒害她儿子的证据。太巧了。”
“对!”祁温良赞同了祁盈的话。
他玩笑一般说道,“我后悔了,大哥不该当个闲散王爷,大哥要是有空,还是来帮帮我吧。”
他隔空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一堆折子,“这东西折磨得我一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大哥也该跟我一起受受苦才对。”
祁盈立马摇头表示拒绝。
祁温良说着笑了笑,“大哥从前不会是故意藏拙,就是为了让我自己抢着受罪吧。”
“突然就开窍了。”祁盈也跟着开玩笑,“可惜迟了点,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还等着祁温良的答案,祁温良只好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干的事:“是我做的不错。”
“父皇身体康健,少不了再活二十年。我没这耐性,也等不起。二十年,他完全可以布出一个完美的局。”
祁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祁温良道:“本来也没打算下毒的,毕竟下毒是皇宫里最低等的把戏,是个人都防着,给皇帝下毒哪那么容易。”
“可是巧了,我在太医院的眼线,无意间听见给父皇诊脉的太医抱怨。他说父皇明明好好的,却始终觉得自己身体里余毒未清,生个小病就觉得毒发了。就算不生病,父皇也提心吊胆的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我寻思着,老让父皇担心莫须有的事不太好,干脆坐实了让他安心。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有病,根本没很用心防着人下毒,”
“珍妃的儿子的事,是我透露的,也亏了父皇喜欢捧这种没头脑的嫔妃,不然我都不好下手。”
“珍妃把跋扈写在脸上,没一个人会认为她有城府,连父皇也不防备她。好在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事不过脑子,就像找一个军师给她出主意。”
“皇宫里哪有什么好军师,我只能再帮她一把。”
这样说来,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了。
珍妃身边有他的人,自然是他想什么时候刺激珍妃就能什么时候刺激珍妃。
珍妃心里的火每被拨动一次,她就会加重给皇帝下的毒药的剂量一次,这样一来,可不就是祁温良想什么时候让皇帝病重就什么时候让皇帝病重。
“你的手倒是干净!”祁盈感叹道。
毕竟真说起来,祁温良的行为根本算不上弑君。
他既没有直接下毒,也没派自己的人做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和珍妃串通过。
可皇帝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帮忙罢了,摆弄人心的事……能叫行凶吗?父皇日日提心吊胆,就怕自己没准备好突然毒发,脾气也愈发暴躁。我及冠之后他就完全容不下我了。”
“珍妃给他下毒后,他安心了不少呢!珍妃觉得自己大仇得报,也安心不少。”
“这样说来,父皇还得谢谢你了。”祁盈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实在嘲讽狠心的祁温良,还是嘲讽曾经天真的自己。
“你确实比我想得更心狠手辣,你办这些事的时候,我还沉浸在父慈子孝的梦里呢。”
“我跟狗一样听话,他叫我在内宫蜗居,我就那么乖乖待着,每天巴巴地等着他,等他来看我一眼、扔块骨头、说句好话。”
祁温良看着祁盈眼中的戏谑和自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皇帝对祁盈的真心,或许……该让祁盈知道。
但祁温良也是有私心的。
对于皇帝那份藏着掖着的爱,他不屑又厌恶,但面对唯一真正拥有父爱的祁盈,他又有些嫉妒。
皇帝临死前,他说他不会告诉祁盈真相,他要让皇帝饱含后悔地死去。
但是现在,他有点动摇。
好在祁盈脸上的自嘲只是一闪而过,一会儿他就变了表情开始嘲讽皇帝。
“父皇怕是死不瞑目吧,他溺爱子安,又想把我推上帝位,但实际上,他只有你一个亲儿子。”
“可偏偏,这唯一的血脉,是毒死他的罪魁祸首。他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气得揭棺材板。”
他开玩笑道:“要是他真诈尸了,叫上我,我去烧一把火,算是为你的大业出一把力。不然我这王爷当得,真不稳当。”
祁温良看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祁盈,都不知说什么好。
他觉得祁盈虽然能说能笑,但实际上还是不快乐。
祁盈的笑容里,总含有那么一丝讽刺的味道,好像这个天真的无法自保的人,也终于长出了保护自己的尖刺。
有刺可不是好事,容易刺伤自己的。
祁温良想到祁子安,觉得自己大哥缺一个对象。
可是缘分这东西诡异又奇妙,祁温良可不想搞包办婚姻,他说:“大哥想不想四处逛逛,说不定路上就能碰到合眼缘的人。我看你也没什么挂念了,四处走走,多潇洒。”
祁盈想了想觉得真挺不错,但还是摇摇头说:“等你正式登基吧,那么大的事,不看着太遗憾了。”
“况且……听说你打算废了三弟的“献王”称号,不打算认他了,算起来你就我这一个兄弟了,我留下给你撑场面。”
祁温良是不准备让祁子安继续当王爷了,他这会儿都在筹划婚礼了,但这事不好说,他也就没说。
祁盈以为他发现了祁子安的不轨很之心才和祁子安疏远了,不禁有些暗暗得意。
说起来,祁温良一直待他不错的。
从今往后他就是和祁温良最亲近的人了!
兄弟俩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一起用过晚膳之后,祁盈出宫了。
祁温良本想留他,免得出宫三关两卡的麻烦死人,但祁盈也是个不喜欢皇宫的,所以执意出宫了。
祁盈出宫前,祁温良说:“再过些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现在气还没消,我气消了就告诉你。而且现在告诉你,也影响你的心态,你出去逛逛我再告诉你。”
祁盈应了声好,走了。
他回去得迟,夜色浓,出宫后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心里毛毛的。
到了政王府门口,他边下车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啥也没看到,他忍不住自嘲。
“今天知道得太多,温良怕是要来灭口咯。”
管家听了这话不由得神情紧张,祁盈笑得更开怀了。
“那老奴今晚加强戒备,一定不让贼人入府,王爷好好歇着吧,只要咱有心防着,一定没事的。”
看祁盈吊儿郎当满脸不在意,管家以为他觉得王府的防护不到位,便又说道:“明日起我就悄悄招人手,一定把王府打得跟个铁桶一样。如今先帝新丧,陛下一定不敢做得太过落人口舌,不会闹得很大的。”
祁盈跟看傻子一样看了管家一眼,“你去招人手,别人还以为是我要招兵买马造反呢,不正是给人送除掉我的借口吗?”
“真闹得流言四起,温良想放我一马都不能的,毕竟天子的威严是不能挑战的。”
管家也发觉自己说了蠢话,连连应是,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您一口一个温良,不就是在挑战天子的威严么?
主仆二人就这么聊着往里走,一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衣人微微笑了。
“这么久不见,他变了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