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确实不吃辣,听了这话,它只能作罢,但还是不高兴地拿头顶了顶祁温良的腰。
祁温良觉得它的行为幼稚又可爱,便没往深处想,完全没发现汤圆这次好像听懂了人话。
他听县令几次三番提起乌昂国,也对其产生了好奇,便随口问道:“大人对乌昂国了解得多吗?”
县令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好到底算不算多。”
“乌昂国内部的事下官自然不知道,但毕竟接壤,又一直有各种各样的来往,所以多少知道些。”
祁温良微微一笑示意他接着讲,他便接着说道:“咱们南方本就位置好,雨水丰富,气候适宜各种植物生长,所以乌昂国的人是不愁吃饭的。”
“不过它靠海,偶尔会刮大风,所以娇贵的植物长不好,所以有些蔬菜水果需从我们这边买。好在他们也不缺钱,那边的珍珠成色极好,换些吃的用的完全够了。”
讲完这个,县令又想起一事,“我夫人家是从商的,前些日子有一队商队刚从乌昂国回来,还带回来些小道消息,说是乌昂国的老国王去了,几个儿子正抢皇位呢。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那边都是和和平平的,希望这次也别出乱子才好。”
祁朝不抑商,不阻止官商通婚,对边境贸易也多是施以鼓励政策,所以县令说这事毫不心虚。
祁温良听罢也只是感叹道:“我记得乌昂国的面积并不广,没想到在这么小的地方,皇子们也抢皇位。”
县令听了这话,端酒杯的手顿了一顿。
祁朝皇帝命不久矣的事早就传到边境了,但京城内皇子的关系县令并不清楚,祁温良这话涉及到敏感话题,县令便不再接着往下说,反倒是问殿下今日有什么收获,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祁温良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看的一大堆情报,叹了口气说:“边境似乎没什么问题,应该是送回京的消息有误。看来我得在这里过一段闲散日子了。”
县令一听他说什么闲散日子,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儿是个小地方,定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儿的风月场所还是不错的。”
靠着祁温良腰的汤圆忍不住龇了龇牙。
但是它被桌子挡住了,县令没看见它。
县令还在绘声绘色地讲着:“明月楼可是个好地方!”
一句话说完,他才想到他夫人还在府里。怕下人把话传到了夫人耳里,他还特地遣走了近旁的几个丫鬟。
“实不相瞒,那明月楼下官也去过几次,真真是个好地方。那档子事下官就不说出来污您的耳了,但姑娘们的吹拉弹唱也都是极好的。边关不比京城,她们的技艺可能比不上京城的花魁,但她们的曲子也别有一般风味。”
可能是喝了二两小酒,县令有些飘了,“前些日子,明月楼的嫣儿名声大噪,一手琴谈得极好,可惜……被送到别处了。但还有一位殷姑娘,性格开朗大方,酒量也不错。”
“她说,谁要是喝得过她,她就委身与谁!”
啧,简直是如数家珍。
听得汤圆直刨爪子,就怕祁温良想去见识一下。
祁温良也不想听县令胡咧咧了,便打断了他,“父皇派我来这儿,可不是让我来逛边境的花楼的,虽然我说之后的日子会闲散些,但也得找正事干。”
“我预计明日就收拾行囊,绕着边境线巡逻一圈,也算是尽自己的义务。”
县令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越界了,连忙改口:“那殿下打算先从哪边起?”
“东边吧。”
其实两边都一样,祁温良便随便挑了一边。
县令听罢,想了想说道:“这巡逻之事下官本不该参与,但这地方太平,我缺两日也不碍事,所以下官斗胆请殿下允许我跟随。下官把您送到下一个县便回来。”
祁温良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便答应了。
他回县令安排好的屋子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带着县令去了边防军校场。
说明意愿之后,副将很不情愿。
因为巡逻必定要带兵。
但祁温良现在的身份是将领,他不好拒绝。
祁温良也没要很多人,副将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
副将点了一队不足百人的兵给祁温良,又特地吩咐几个信得过的手下,让他们牢牢跟着祁温良。
因为边境线的主力军并不全在此,而是分散到了整条防线上,所以祁温良也没嫌人少,而是打算边走边收。
很快一行人就出发了。
边境四十里一个哨点,祁温良一行人过了五个哨点才抵达下一个县。
他们到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城门已经被攻破,城内满是血迹,但看样子,这个地方被攻破至少有三两天了。
而这两天,刚好是祁温良耗在路上的。
因为他没想到边境会出问题,因为受到的情报一直都是“一切都好”,所以他们一路都慢悠悠的,每到一个哨点都会停顿休息。
他看着城里生灵涂炭的场景,看着车门口横躺着的尸体,看着被毁坏的房屋和乱糟糟的街道,他不禁开始自责:若是自己一开始就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说不定能救下这里的人。
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自责。
因为他一共也就带了百来个人,还不如驻扎在这个县的边防军多,就算真的赶到了,也多半是给敌军加餐。
他背过身躯,不去看城门口的场景。
汤圆本来懒洋洋的,此刻却突然昂起头,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旁的县令显然更不能接受这里变成这个样子,他崩溃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我前些日子才偷偷跑来和柳兄喝过酒,那时这里还好好的啊!”
随行的边防军也蒙了,“我们上午还在哨点还查看过近日的边境情报,情报没说这里有事啊!”
他这一提,祁温良就突然想起他们上午在哨点看情报时,那几个负责情报的人迟迟拿不出东西。
后来他仔细核对过情报,发现墨迹已干,不是临时写的,才勉强放下心来,只当那几个人业务不熟练。
“难道是哨点的人被替换了?”祁温良疑惑道。
“不可能的!”一名随行的边防军军官立刻反驳道,“咱们这些隔得近的边防军多多少少都有联系,在上一个哨点见到的那些人,我都认识,不可能被替换了!”
说完他又说道:“也不可能是被收买了,有个人就是这个县的人,他媳妇儿子和老娘都在县里,说什么也不可能通敌。”
“他也不可能提前把人接走。他从小在这城里长大,城里的人都算是他的街坊邻居,城里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知道,不可能那么自然地接待我们。”
这下祁温良的另一个猜测也被堵住了。
但祁温良却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哟!来人了!”一个女声突然在祁温良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祁温良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对,就是直接跳了下来。
从整整十丈高的城楼上跳了下来!
众人都下意识以为她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地上摔得鲜血淋漓,她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她确实重重地踩在了地上,但她还好好的,地却裂开了。
祁温良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到了祁温良面前。
这里离城楼少说了也有几百米,她竟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
县令见了她,活像是见了鬼。
祁温良却注意到,县令的惊讶和其他人的惊讶不太一样。
他显然认识这个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很特别很有个性的配角出场了,她的出现会让祁子安充满危机意识,也可以很好地加速祁子安对祁温良下手。
简单来说——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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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魔女
这女子看都没看县令一眼,倒是对汤圆很感兴趣,甚至想伸手摸一摸。
汤圆立刻开始冲她龇牙,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甚至开始炸毛。
它见女子将手伸过来,便凶狠地想要咬她,女子却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让汤圆咬了个空。
“别这么凶嘛,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像你这样可可爱爱的白狐狸,我前不久才弄死了一只。”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好听,语气也无辜极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后背发凉。
祁温良赶紧伸手把汤圆扒拉下来,然后抱在怀里,不让面前这个红衣女魔头看见汤圆。
他感受到了这个女魔头的威胁性。
汤圆一直露出凶相,却始终没对她出手,或者说出手了没起作用。
说明这女魔头很可能真的很厉害。
女魔头看见祁温良的动作,突然笑了,还很无辜地开口道:“你怎么这样,好像我很坏似的。我是好人啊!”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指着汤圆问祁温良:“你知道它是妖吗?”
祁温良冷着脸反问道:“你是人吗?”
女魔头委屈巴巴地看向祁温良,“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我当然是人。”
她变换各种表情特别灵活,和凿齿很不同。
但是她太灵活了,反倒是不太像人。
或者说,不太像个正常人,而像是情绪多变的疯子。
祁温良并不想和疯子多说什么,但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巧,惊讶了半天县令终于回过味来了。
“嫣儿!”他惊讶地叫了出声!
嫣儿的变化太大了,这变化使他不敢认。
他上一次见嫣儿的时候,嫣儿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沦落风尘,但一言一行都透露出曾经的家教良好。
可现在这个嫣儿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她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曾经的嫣儿,柔弱中带有三分倔强,任谁也不愿意打破她最后的自尊。
而现在的嫣儿,性格张扬,脾气也怪异。
她现在的个性太鲜明了,一举一动也都非常夸张,以至于她一出现,这里就成了她的主场。
而县令等一波围观群众,只能呆呆地看她表演。
嫣儿扭头瞥了县令一眼,便立刻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我记得你。”
她扁扁嘴,“你人还不错,对她也还算不错,没为难过她。所以我放你一马,虽然我不喜欢你。”
“对了,不要再叫我嫣儿了,怪恶心的!我怕我忍不住。”
说罢她的手像动物抓爪子一样虚空抓了抓,假作凶狠地威胁了县令一下。
然后她又皱着眉回头看祁温良,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
“你也不要叫我女魔头了,更不要叫我疯子,我会伤心的。我很喜欢你,你不要让我生气啊!”
这下祁温良才真的震惊了。
他确实根据第一印象给这嫣儿定了代号,但代号藏在心底,并没有说出口。
祁温良忍不住想:难道她能读懂人心?
“读?”嫣儿摇摇头,“我能听到。我听力考试可是满分,只要我想听见的,什么都能听到。”
“哎呀!”她又突然惊讶地叫道,“我又听见了有意思的东西。汤圆心虚啦!它怕我知道它在想什么,更害怕我告诉你。”
不知想到什么,她笑得眉眼弯弯。
她特地弯了腰,近距离看着祁温良怀里的汤圆,“那我们做个交易。你让我摸一下,我保证什么都不告诉他。”
汤圆这么硬气的天狐怎么可能向一个女魔头妥协!
它低低地咆哮,发出普通狐狸不能发出的警告声,似乎在叫嫣儿滚远一点。
嫣儿见状露出一个夸张的失望的表情,然后转向祁温良,“你怀里这只狐狸,思想很不纯洁啊,从在很久之前起,它就一直想要……”
一个“睡”字还没说出口,汤圆就妥协一般地“嘤”了一声,声音短促而低沉,像是一个不得不对生活低头的人所发出的叹息。
这下嫣儿满意了。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汤圆的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祁温良本来还怕她下毒手,因为听她说弄死过一只。
但她下手轻柔,表情也透露着愉悦,看起来也是一个对毛茸茸充满喜爱的人士。
摸了几把狐狸,她表情变得平和了,情绪也更稳定了些,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我叫云轻。”她这样自我介绍道,“人类好像都需要一个姓,那你可以叫我尚云轻。”
祁温良:“……”人类?这怪异的称呼是几个意思?你不是说你是人吗?
尚云轻耐心解释,“我不能算完全的人类,但我也没办法归纳到人类以外的任何物种里。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的,回头有空了我再慢慢跟你讲。”
“现在嘛,”她回头看了看县令,“跟着我去见人吧。”
县令被问到头上了,终于回神,“嫣儿,呸,云轻姑娘,见什么人啊?”
“当然是去见本来住在县里的居民了。”尚云轻现在心情好,也没介意他刚刚口误了一下,“我跟人做了交易,要保护幸存的人,直到救援抵达。我已经在城楼上等了好几天了,烦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