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他愣了愣,总觉得自己的性格不是这样。
而且,若真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小时候又有祁子安陪伴,那小时候应该多得是机会幼稚吧。
怎么会说出“小时候没机会幼稚”这样的话呢?
思考间隙,祁子安回身抱住了他,也没顾自己手上有没有灰,“哥哥一点都不幼稚,今天是我没配合好,要不哥哥再来一次,我假装一下?”
祁温良被这么一抱,什么都想不了了。
他确实还没幼稚到让祁子安陪他再玩一遍,只能作罢。
“今天吃什么啊?”他问。
这满脸的期待,就差去揭锅盖了。
祁子安报了两个菜名,说快好了让他去洗手,等他洗完手回来,菜竟然都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
桌上就三菜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它们热气腾腾的,祁温良很喜欢。
吃过午饭,下午好像就没事了。
祁子安给祁温良搬出个躺椅,摆在了门前的花树下,让祁温良躺着小睡,权当午休。
祁温良躺着,望着发白的树顶,全然没有睡意。
这树枝叶繁茂,树上的白花犹如附在上边的雪,花苞有些想槐米,但细看又并不像。
它花瓣细长,没有梨花的花瓣那么宽大,倒是同梨花一样白。
祁温良看得入神,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树啊?”
“这是流苏树啊。”祁子安走到祁温良后边,在躺着的祁温良额头上亲了一口,“它开花好看,小时候我经常爬,可它虽然低矮处枝丫颇多,比一般的乔木好爬,但上去了却不好下来。”
“回回都要我来救是吧?”听他一说,祁温良想起来了。
小时候祁子安确实爱爬树,可偏偏爬树功夫不好,十次里有九次都会卡在树上,只能他爬上去牵着祁子安下来。
祁温良脑海中隐隐浮现了一些画面。
他看见小小的祁子安和小小的他。
祁子安在树上哇哇大哭,哭得一抽一抽的,满头满身都是白花。
哭得抽噎的祁子安还叫他不要上来,说是爬上来了会下不去,可他根本不惧,三两下就爬到了树梢,然后拍落了祁子安身上的花。
他哄了祁子安好久,这小哭包终于平静下来了,然后才跟着他下了树。
这画面相当真实,各种细节都历历在目。
祁温良突然看了看小院的墙,眼中多了一丝不解。
小院的墙是由篱笆编制而成的,可记忆中,他在树上往下看,明明看见了很多高高的围墙,墙体刷着朱红的漆,可惜看起来一点都不喜庆。
即使只是从回忆起的往事中看见它,祁温良也能感受到自己对那朱红高墙的不喜。
为了冲淡自己心中的不悦,他扭头看看祁子安,用他的美貌洗眼睛。
此时祁子安换了一身月白衣衫,更好看了,但他这样认真打扮,倒好像要出门。
“你要出门?”祁温良问。
祁子安点点头,说哥哥怎么又忘了。
“我要出去采买些东西,菜和肉要是不天天买,放一天就不新鲜了。”
这么一说,祁温良又觉得自己有印象了。
他叫祁子安顺便给他带些酒,说自己许久没碰过酒了有些想。
祁子安答应下来,出门了。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祁温良心满意足地念念叨叨,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等他再睁眼,已经是暮色沉沉。
天边是五彩的霞,绚丽得像一件锦衣,有种说不出的华丽感。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由各种各样的美景拼凑而成的,人身在其中,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画也美,树也没,仙气缭绕的远山也没,云霞遍布的天边也美。
身后的人更美。
美人祁子安给他斟了一杯酒,放到不知何时就摆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他将酒一口饮尽,祁子安又再给他添上。
今日他没用晚饭,祁子安居然没提。
空腹喝酒,他很快就醉了。
他又开始吟诗,诗句显摆似的往外蹦,当真不负他教书先生的身份。
祁子安隐隐听见他说什么“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抬头一看,天边的星子果然一颗颗亮起来,构筑起了璀璨的星河。
可是船又从那里来呢?
祁温良似乎领会到了祁子安的迷惑,便努力站了起来,想解释什么。可惜站不稳,又栽到了祁子安怀里。
这个怀抱温暖又舒心,祁温良干脆回抱住祁子安,然后贴着他的耳边说:“傻瓜,没有什么船,这诗就是醉后又梦到你的意思。”
祁子安被这句话撩得心热不已,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慢慢向屋内走去。
没有船,床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出自唐温如的《题龙阳县青草湖》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出自张可久的《人月圆》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出自李华的《春行即兴》
急雨才收翠色新,长青树上露沉沉,迷蒙白雾轻如许,欲上秋空作暮云。
出自寂莲法师
写诗是不可能写诗的,这辈子都学不会写诗的,只能多看看别人写的,然后勉强提升一下小说的格调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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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虚幻
祁子安抱着微醺的祁温良回到屋内,门外祁温良看不见的地方,万物都逐渐化为虚无。
院子里的流苏树倒是还在,但也隐隐有些不真实。
这里本来就不是个寻常的世界。
不过这个世界是否正常并不重要,只要祁温良还是那个祁温良就好。
祁子安将祁温良放到床/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爬上了床。
这地方和皇宫是比不得的,既不如皇宫的精致,也不如皇宫宽敞。这里只是个小山村而已。
但也不能说这儿比皇宫差,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祁温良最喜欢的。
这里的环境风景,这里的邻居村民,乃至于这里的祁子安,都是祁温良最喜欢的。
所以,床/上的被褥自然是软和温暖最得祁温良喜欢的。
祁温良迷迷糊糊的,又醉酒,所以特别不规矩。
他睡在床的内测,掉不下床,理论上没什么好闹腾的,可他喝醉了身上发热,就忍不住踢被子。
祁子安见了,只能无奈地给他盖上。
可这一来二去的,祁子安的火就都被撩出来了。
谁不是年轻气盛啊,这个时候还不做点什么,那还合理吗?
祁子安最后一次盖被子失败之后,直接翻身压住了祁温良,“哥哥再闹,可别怪我让哥哥明天起不了床。”
祁温良好像没听懂,微微歪了歪头。
以往都是祁子安负责可爱卖萌,可今天份的可爱居然被祁温良承包了。
他如今做事更随性,今日因为醉酒人也不清醒,一举一动之间就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祁子安看着这样的皇兄,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哥哥如今格外不同,也……格外可口。
祁子安认真地看着祁温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会儿祁温良面带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深得像一潭泉水。
偏偏泉水里的倒影全是祁子安。
这样的画面落在祁子安眼里,怎么把持得住啊!
他低头吻住祁温良,手也开始下滑,待摸到祁温良的腰,他便有些轻佻地说道:“腰如折柳,目若流光,哥哥是难得的美人啊。”
“美人在怀,岂能辜负?”
祁温良感觉有人在自己腰上捏了两把,下意识哼哼了两声,勾得祁子安心火难灭,正准备开餐时,他又伸手把祁子安推开了些。
“我记得我不胜酒力对吧。”他问。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祁子安还是如实答道:“哥哥确实不胜酒力,一直都是这样的。”
祁温良撇撇嘴,不高兴了,“那你今天怎么不劝我?我记得你以前都会跟我说醉酒伤身,然后还会拦着不让我喝。只有很少数的时候会依着我,嗯……可能还是为了占便宜。”
“你说,是不是因为到手的东西就不那么珍贵了?所以你现在都不拦着我喝酒。”
祁子安还不知道祁温良醉酒后会耍小性子。
不过也怪可爱的。
这可爱的样子不像祁温良,但若祁温良真的出生于平凡人家,无忧无虑地长大,或许就会是这个样子。
祁子安低头在祁温良耳边轻轻解释道:“哥哥又说胡话了,哥哥在我这里,永远都会一样珍贵。不,只会越来越珍贵,不过从始至终哥哥都是最珍贵的。”
从他嘴里吐出的热气呼在祁温良的耳廓,闹得祁温良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祁温良听见他说:“从前我不拦着哥哥喝酒的时候,都是哥哥不高兴的时候,不过哥哥说得没错,我就是想乘机占便宜。今天也一样,今天我想要更多。而且哥哥现在喝多少酒都不伤身的。”
祁温良迷迷糊糊的,但至少听懂了一句“更多”,他努力挣扎着翻了个身,反把祁子安给压住了,“好,你想要多少都行,我会满足你的。”
祁子安:“……”不对啊,这台词不对啊。
不过,虽然祁温良的台词不对,位置也不太对,但他最终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他不知道具体要怎样操作才能“满足”祁子安,所以只能让祁子安先示范。
虽然他在上,但这根本不影响祁子安示范,很快两人的间的距离就为负了,而且负得比之前还多一点。
祁子安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姿势。
这种会导致章节被锁的事情,只能在被子里看不见的地方发生,而被子外,祁温良的眼神越发迷蒙了。
他眼里有一点点生理性的泪水,眼前模糊不清,但他隐隐约约觉得祁子安并不长现在这个样子。
“嗯……子安,”他喘着气问道,“你头上是不是还该有一朵毛茸茸的耳朵,我记得好像看过你长狐狸耳朵的样子。”
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只是他隐约记得,祁子安好像不是人。
祁子安这会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刻有应必求地变出一对耳朵。
“我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只小狐狸,所以哥哥看过我的耳朵,哎,哎!哥哥别捏!”祁子安一边回话,一边忍不住加重了些力气。
祁温良一时也有些受不了,但他居然还有废话。
“母亲真是绝了,也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太会捡了。”捡回一只小狐狸精!
这话好像什么时候说过。
母亲……母亲长什么样呢?
皇后的模样逐渐浮现,但还未成型,又溃散了。
他祁温良是在小山村长大的孩子,母亲怎么会衣着华丽呢?
他关心起另一个问题,“那你肯定还有尾巴,我记得我也见过,软软地很蓬松。”
话音刚落,被子里果然多了几天毛茸茸的尾巴,直往他腿上缠。
多了这几条尾巴,祁温良越发受不了了,连话都说不全了,偶尔吐出几个字都是断断续续的。
他总算没精力废话了。
窗外的流苏树摇摇晃晃,散落一地白花。
天上的星子越发明亮,但始终都是一个模样,像是定格在某人记忆中的一个瞬间一个画面。
终于,祁温良筋疲力尽慢慢睡过去,祁子安也满足地将他抱在怀里。
祁温良沉沉睡去之前,嘴里还念念叨叨地,“明日怕是又要迟了,说不定我到学堂的时候,他们书都已经读了三遍。”
人生在世,得意尽欢,惦记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举一动都遵从自己的心意。
这是多么美好又多么平和的日子啊。
可惜万事终难两全。
祁温良是过得惬意了,东宫却乱成了一团乱麻。
原本祁温良回京,就该开始接手京城的势力了。
之前他不在,沈家的很多人都被安排去协助大皇子祁盈,现在他回来了,这些人都得收回来。
皇帝的病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皇帝还能撑多久,大家心里都有点数。
现在已经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
实际上,如今皇城的局势还有点复杂。
本来只有他和祁子安两个选项,祁子安又一直万事偏向他,只要不是皇帝亲信,其实都愿意站他那边。
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如今祁盈已经走到人前,这个当了二十多年隐形人的大皇子,这段时间可谓风头正盛。
政王啊,有官有爵,很多大事都要经过他手。
皇帝对他没有偏见,沈家也在帮他。
虽然让沈家帮他是祁温良的意思,但人大多只喜欢看表面。
他们只看见了一点,那就是皇帝和沈家都支持祁盈。
这水火不容的两股势力居然被祁盈集结到了一起,不明就里的群臣不由觉得祁盈是有真本事。
可惜有些喜怒无常。
就如今的情况,祁盈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段时间,京城里的“祁子安”基本不参与任何事,他这样的人,只适合当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