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关心了两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好一段日子,祁温良依旧没醒过来。
祁盈下定决心要皇位,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沈家发现祁盈的心思时,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
之前亲手送给祁盈那些人,现在收不回来了。
沈岸这才明白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
为着之前带祁盈入朝堂的事,沈岸非常上火。
皇后倒是没什么表示。
这段时间,皇后已经变了很多。
她不再那么冷静优雅,反倒是多了些颓丧之气。
原本她和沈岸一样,对朝堂局势十分关心,但是现在,她眼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儿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祁温良不醒就无法进食,人日渐消瘦下去,如果不是祁子安用妖气给他吊着命,他可能会成为祁朝历史上第一个昏迷饿死的太子。
这段时间,祁盈可谓风光无限,但东宫一片愁云惨淡。
皇后已经很久没回凤仪宫了,她在祁温良昏迷了几日之后,就搬到了东宫的偏殿住着。
偏殿不止一个,祁子安也住下了没回府。
渐渐地,皇后对祁子安倒没什么意见了。
祁子安照顾祁温良可谓无微不至,他恨不得和祁温良寸步不离,这些落在皇后眼里,皇后也不得不承认祁子安的用心。
她觉得祁温良认这个弟弟没白认。
她有时候也觉得祁子安看祁温良的眼神很奇怪。
但祁温良的情况一直不太好,皇后也没多余的心思深想。
她再也不是那个遇事冷静的皇后了,她甚至学起柔妃那套,开始求神拜佛。
有次皇帝来看祁温良……的笑话,刚好看见了东宫旁边的小佛堂,他知道祁温良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很好奇这佛堂是谁搭建的。
他悄悄走进去,就看见了跪着的皇后。
皇后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像在念经,皇帝注意到,她声音有些哽咽。
皇帝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太惊讶了。
二十多年啊!
皇帝在心中感叹。
他和皇后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从来没见过皇后哭。
他十七那年,皇后嫁给他成了皇子妃,之后二十多年,皇后从没哭过,皇后也从没想现在这样跪过。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和皇后患难的时光可不少。他从前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生母低贱,一切都是在娶了沈家女做妻才有了改变。
沈家从前的势力比现在不知大多少,沈庄青嫁给他,直接将他这个原本平凡的不起眼的皇子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那时争夺皇位的竞争多激烈啊,他和沈庄青好几次一同陷入绝境,次次都是命悬一线。
按理说,两人间本该生出点感情。
但他对沈庄青一直有点隐秘的怨恨。
他觉得,是沈庄青的存在,让他处于危险,也让他不能和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
而且沈庄青总是那么冷静那么厉害,好像从来不知什么是畏惧,即使是最危险的时候,沈庄青也依旧能谈笑风生,也依旧运筹帷幄。
她不懂得低头,太不柔顺,太不像个女人。
不!她甚至不像个人。
皇帝想,沈庄青甚至不像个人。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祁盈:“黑不黑化不一定,反正多半要当一会儿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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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见个话题,说是选择恐惧症如何决定吃什么。
方法是打出“我想吃”,然后一直点输入法自动跳出的内容。
我看别人打出来的都是我想吃火锅烤串之类的,就试了试,结果出来的是“我想吃你”。
我:“……”我是魔鬼吗?
然后我又看见有人打出来的是“我想吃你做的饭”,心想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就又试了试。
结果出来的是“我想吃你你在哪儿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果然就是魔鬼吧啊啊啊啊啊!
想吃人就算了嘛,居然还问人家在哪儿,后面那几个哈哈哈,我脑海中都浮现出了“食人魔疯狂大笑并追捕无辜人类”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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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107.往事
皇帝祁陵曾有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他母族原本也是钟鸣鼎食的世家,他母妃入宫就是妃位,还颇为得宠,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偏偏他母族行事张狂,成堆的把柄往别人手上送,他还没出生,他母族那一大家子就下了大狱。要不是已经当了贵妃的他母亲有着身孕,自身又没什么错处,恐怕一家子没一个能活命。
但他母妃终究没活多久。
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妃,一朝破落,降了位份,宫里冷清得像冷宫。
没了母族的庇护和皇帝的宠爱,这个女人受尽了磨搓,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讥她讽她,给她气受。
她从前没体会过的人情冷暖,她怀着孩子时体会了个够。
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她在生下祁陵后,用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妃子自尽乃是大忌,先皇恨她走得突然,大怒一场。但她的家族早就没了,也没谁可迁怒,先皇就把火发到了祁陵身上。
一个“陵”字就这么赐了下来。
陵,皇坟啊,多不吉利。
本来还有妃子愿意收养这个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孩子,但思及这不吉利的名字和先皇那份怒气,也没谁敢出声了。
那时先皇宫中的孩子已有两位数,最不缺的就是皇子,谁也没必要为了他祁陵犯先皇的忌讳。
就这样,祁陵被乳母养着被嬷嬷带着,过着皇宫里最卑微的日子。
若光是这样也就罢了。
过了两年,一个新晋的妃子看上了祁陵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闹着要搬进去,还求到了先皇跟前。
她不知道宫中旧事,也不知那里发生过什么,只觉得那宫殿看上去大气,位置也离内宫近。
她闹,先皇便想起了那座两年无人居住的宫殿。
先皇因这个女子故地重游,看见了那两年未曾动过的摆设,又念起了旧情。
他又伤心了好一阵,给祁陵母亲追封了皇贵妃,又命人将她迁入皇陵,愿死后与她同眠。
当年先皇顾及皇家体面,说她是病逝,所以如今做起这些,虽有些奇怪,但也不算太不合规矩。
只是人去才知情深,怎么弥补都是不够的。
先皇帝后知后觉想起了祁陵。
这个犹如隐形人一般的皇子,突然不再透明。
祁陵失去了他的保护色。
风光的背后往往暗藏杀机,祁陵从小到大没过过多少安生日子。况且先皇薄情,想起他的时候用他缅怀故人,想不起他的时候,他便只能任人宰割。
先皇对他好时,别人暗暗记恨,他活得提心吊胆。
先皇忘了他时,报复接踵而来,他逐渐疲于应对。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学了不少不太光彩的本事,但总归是保命的真本事。
他心思狠辣,想老鼠一样躲在阴沟,却始终觊觎着高处的奶酪。
这奶酪本该与他无缘,但在他年满十六的时候,先皇邀他密谈。
当皇帝,总是活不太久,那时先皇已经快六十,身体逐渐腐朽。不过,六十岁在皇帝里也勉强算得上高寿,先皇自觉该退了。
那次密谈,先皇说了一件完全颠覆祁陵认知的事。
先皇告诉他,自己坐下的宝座,从祁陵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为他准备的。
先皇说,他那贵妃嚣张跋扈,但他爱惨了她,可她和她的母族都不知收敛,早就被无数人盯上了。
先皇说,他无能,救不下皇贵妃的母家,那么多的把柄那么多的罪证,他没办法装聋作哑不处置。
先皇说,他不敢再宠爱贵妃,就怕别人又拿了她的错处生事,可贵妃失去了他的宠爱,最后还是丢了命。
在先皇的故事里,他始终是个痴情的人。
他不希望祁陵认贼作母,也不敢将祁陵捧得高高的,怕他一出生就遭逢毒手。
他只能冷落他两年,再借故想起贵妃,然后对祁陵好一些。
祁陵觉得这故事太荒诞了。
他受了多少苦啊,到头来,先皇却说那都是见到阳光前的黑暗。
祁陵恨先皇,对他感到不屑,他觉得先皇真是又蠢又胆小。
他私底下不止一次说过,说先皇做事太差劲。
要是先皇从始至终把他捧得高高的,那就算别人要动手,也必须掂量掂量。
总好过受那么多苦。
再退一万步,要是先皇从始至终都对他不好,他也不至于成为那么多人的眼中钉。
在他眼里,先皇只是顾头不顾尾的无用之人。
他曾暗暗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但恨归恨,不屑归不屑,先皇坐下的皇位他还是心动的。
只要有了那个位置,只要最终能登顶。
那见到光明前经历些许黑暗,也不算亏。
就这样,他接受了先帝的建议,达成了一笔交易。不久,先皇赐婚,再过些日子,十六岁的沈庄青进门。
沈家那时也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可谓权倾朝野。
但沈家向来规行矩步,所以没人拿它有办法。
沈家本不结党营私,但先皇赐婚,不能推辞。
沈家本没有功高震主,但为了沈庄青的前程,为了先皇的吩咐,不得不去拼一把。
沈家的兵原本只镇守边关,却因祁陵沾了祁朝人的血;沈家的门生原本只忧心民生,却因祁陵陷入党派之争;沈家的女儿原本只嫁给心悦之人,却因祁陵变成了一把没有感情的薄刃。
祁陵呢?
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悲惨的人。
他只记得自己幼时受过多少罪;他只记得自己中过多少毒;他只知道自己多少次生命垂危。
却忘了,沈庄青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沈家的长女沈秋梧,全京城都知道她骄横又没心机,她嫁了个沈家旁支,那人除了爱她一无是处。
可全京城也都知道,沈秋梧过的是最好的日子,他的丈夫和家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将她和她儿子宠上了天。
平庸又如何,这样平庸却幸福的日子谁不羡慕呢?
沈家的二女儿沈卿卿出嫁前,大家也以为她会过这样的日子。
可惜皇帝的意思传达下来,沈家开始提心吊胆,沈卿卿不敢再天真烂漫,她只能努力地学习皇宫里的生存技巧。
遇事冷静,喜怒不形于色,话前三思,心思千回百转。
这些技能谁又是天生就有的。
她知道皇帝的意思比祁陵还早,但她和她的家人只能默默承受恐惧。她只能改变自己,并期望自己学的那些东西永远也用不上。
她曾希望祁陵放弃皇位还她自由,也曾希望祁陵算个良人,但赶在她及笄之前,祁陵答应了皇帝。
赐婚的事正式公布,沈卿卿的第一个愿望落空了。
及笄时,沈家没按计划给给一个温婉的表字。
沈卿卿取字“庄青”。
卿字取谐音留一个青,这是女子取字惯用的方法,沈庄青留一个“青”字,也是希望从前的自己不要完全死去。
她希望她的愿望,至少能实现一个。
剩下的,唯有“庄重”的“庄”需要她时刻谨记。
步入皇家,她必须抛弃从前的天真,守护皇家的庄严。
从此,世上再没有沈家的女儿沈卿卿,只有未来的皇后沈庄青。
沈庄青在十六岁和祁陵完婚,那年祁陵十七,府里只有一个宫女出生的侍妾,性格软弱人安分。
勉强还能过下去。
不过成亲当晚,沈庄青第一次看见祁陵,第一次看见祁陵看她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名字里那个“青”字没必要留。
那是没有爱意甚至不欢迎的眼神。
“不是良配就不是良配吧,就当是被人雇去当伙计了。”沈庄青在心底安慰自己。
她运用起曾经学习的那些技能,面上带笑声音平静地问自己新得的夫君:“王爷怎么脸色不好?”
祁陵本来就不喜欢她,脸色自然不好。
这场交易里,他只喜欢皇位。
他正愁着以后要怎么一边冷落沈庄青一边让沈家卖命,就听见沈庄青说:“王爷要是身子不爽快,便去休息吧。来日方长,今日王爷累了不理我也无妨。”
祁陵忙不迭地溜掉了。
沈庄青缓缓吐了口气,说不出自己是在欣慰还是在不高兴。
总之,她进王府后,很祁陵一直没什么交集。
不,更准确地说,是有难一起当,有福祁陵自己享。
日子久了,她的平静冷漠倒也不全是装的。
她对祁陵没心意,祁陵当然也看不见她落泪。
此刻,祁陵看着跪在蒲团上的沈庄青,脑海中浮现一件旧事。
那次他好像中了毒,挺严重,人差点就没了。
沈庄青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直到他醒来,他醒后沈庄青自己就病倒了。这件事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看在眼里,感动极了,都认为沈庄青对祁陵用情至深,以至于自己都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