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听见这话,点点头。
“朕其实不是很了解你,你要是还想活着,你得证明你的价值。”
朕指了指戚风手里记录的名单,对他说:“朕做事儿一向公平,你交代的这些人,如果证实是真的有用,那么买你自己一命绰绰有余。但现在它的价值有待考证,所以你得另出筹码。”
帐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听见朕这么说,除了王喜福还很淡定的给朕剥瓜子,戚风最是急眼,可戚风最听话,朕让他安静,他就半个字不说了。
听到朕的条件,许墨有点意外。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尤其是许墨这种人,臭美的花孔雀。
许墨想了想,跟朕说:“我有些崂山术法的小东西,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
要说这个朕可就不困了,刚才戚风说许墨进门来的时候就诡异,说不定就是这些神神鬼鬼地东西在起作用。
虽然朕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但是这满天神佛,哪个管用拜那个,这不是正常。
所以崂山术士也是可以信信的。
许墨掏家底给了朕几张黄纸,说是驱邪避凶的。戚风担心许墨暗中搞鬼,让王喜福去拿着试试。
剥瓜子的王大聪明:“?”
“若是控制人的东西,你拿着我可以降住你。”戚风的理由很有道理。
王喜福:“……”
“真没什么特别的。”许墨虽然这么说,但却并没有阻止戚风做实验。
叠成三角的黄纸被王喜福拿着,按照戚风的指示展开,接着又放火上烧,看着化成飞灰依然毫无动静,戚风这才确定下来。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那给朕看看?”朕有点好奇。
“只能说明王喜福做实验的那个没问题。”戚风坚定地拒绝这些神神鬼鬼地东西,坚定地不让朕碰。
于是朕只好跟许墨摊手:“你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
虽然很折腾,但最后朕还是放过了许墨。
毕竟,在朕和戚风两个人一唱一和之下,许墨差不多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比如他小时候暗恋隔壁姐姐,于是偷拿他爹给他娘买胭脂的银子去讨好隔壁姐姐的这种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许墨到后来都没脾气了,直接对戚风说:“你们不如给我个能控制人的毒药,这样你们放心,我也省事。”
戚风嘁了一下,对许墨说:“有这种神药,我干嘛要给你。直接连夜去一趟草原,把草原王帐找见,塞他嘴里,让他做啥就能做啥,岂不美哉。”
朕听得一愣一愣地,感觉戚风说的觉得好有道理,甚至想给戚风鼓掌。
有这种神药,朕肯定找一颗给熠皇叔拌饭吃,反正他经常来朕这里蹭饭,下个药方便得很。
后来许墨很好奇,为什么暗卫不是像传说中的话本子里头写的那样,被药物控制,不得不替上位者办事儿。
偶尔再受个药物痛苦折磨,上演一个疼痛普雷,虐身虐心的大戏。
“瞧您说的,都说那是话本子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常年游走在京城话本子尖端领域的王喜福对此非常有发言权。
“那为什么,皇帝能让暗卫做那么多要命的事情。”许墨还是好奇。
其实朕也不知道。
但大齐的皇家暗卫,好像从诞生之初,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叛变过皇帝。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皇权拥护者,半点不受外物影响。
“因为人要有理想。”戚风坚定地和许墨说完,把人打发了出去。
后来戚风跟朕说——
因为人都是要恰饭的,恰谁的饭不是恰啊。而且恰大齐皇帝的饭,走哪儿都是横着走的,倍儿有面儿。
朕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然后在戚风期待的目光中,再次给暗卫们调高了工资水平。
后来朕回过味儿来了,明明不久以前,暗卫们都还是见不得光的。岳斯峦以前的暗卫,那可都是真正的死士,什么理想,什么恰饭都是不存在的。
戚风听了朕的疑问,沉默许久,然后给朕解释:“因为陛下是个好皇帝。”
再多的事情戚风他也不说。
短时间内又是被夸有趣,又是被夸好,朕可真是不知所措。明明朕这个皇帝党的其实是个小可怜来着呢。
反正许墨行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戚风虽然不放心,但是他撂下话了,说许墨要是敢对皇上不利,他就到处贴许墨还是个小孩儿时候的黑历史。
许墨啧啧称奇,非常明显地对朕表示了崇拜。
“皇上有这么个帮手,何愁大齐不富强。”
从皇家猎苑回去以后,朕给新科进士们各自安排了官职。状元王贺被朕塞到了户部,榜眼秦仲誉则是跟着他义父在兵部混。
备受关注的探花郎,被朕直接塞到了钦天监。
所有人都对朕的这个安排一头雾水,包括许墨本人。
朕则是对许墨表示:“你去别的地方朕不放心,测测天气挺好的,发挥一下你做道士的职业特长。”
钦天监是个什么地方。
大齐的钦天监平日里十分清闲,测测天象。
当皇帝需要搞封建迷信活动的时候,钦天监就出现了。封建社会里头,封建迷信活动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就是顺应天命,用得不好……
比如去年朕的春闱就是被钦天监给搅黄了。
现在朕派许墨过去,一来看看他会不会搞点幺蛾子,二来钦天监的晋升空间几乎没有,最高也就七品。
朕把探花郎闲置的事情,还是在京中起了风波的,比如最恼火的就是吴家。
一连好几天,文渊阁的光禄大夫吴承寅都在给朕脸色看。
最后就连太后娘娘都找朕问话了。
朕被逼的没法子,实话跟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听说了许墨竟然真的来刺杀朕,啪的一下就摔了个茶杯。
太后娘娘心思百转千回,随后说道:“这种人皇儿为什么还要留着!早点弄死了事。皇儿若是下不去手,哀家来。”
太后娘娘说完,看朕没反应,想了想神色变得古怪起来,难得有了几分犹豫,问道:“皇儿莫不是看上那许墨好颜色,不忍心动手?”
不等朕回答,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对朕说:“人啊,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动情。这人一旦动了真感情,就容易受伤。”
朕忍不住心里头尔康手:朕不是,朕没有,太后娘娘你别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44章
☆·44朕的心情更复杂了。
就着许墨这事儿,朕跟太后娘娘认真的探讨了一番情感问题,太后娘娘跟朕说:“不能被表面现象蒙蔽,越是好看的女人,哦,男人也一样,越是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朕看着貌美如花的太后娘娘,想了想她刚刚说的话,又想到朕的父皇。
朕悄悄地在心里揣摩,太后娘娘你自己说,越漂亮越会骗人的人,是不是在说自己?
太后娘娘像是看出来朕在腹诽什么,板起脸对朕说:“哀家这是为你好。”
“母后辛苦了。”朕顺嘴就接了一句。
语气太敷衍,说完之后太后娘娘脸色依然不好看,但太后娘娘也没有深究,而是说:“回头哀家会会那个许墨,就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太后娘娘对朕那是真的好。
虽然有时候太后娘娘只会顾她自己,但却在她能做到的范围之内,最大程度地保护了朕的安全。孟贵妃平民出身,不像其他妃嫔,有家室,有兄弟,她也没什么兄弟可以依靠,想在这宫闱中生存,必要的心狠手辣才是她生存的资本。
母子亲情是天性,但却不是必要的东西。
前些日子朕和太后娘娘对着干,是真真儿地伤了太后娘娘的心,甚至能把太后娘娘气得好些天都不愿意见朕。
但现在太后娘娘知道朕经历了什么危险,又会强势地把朕放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根本不记得之前她还在跟朕置气。
朕想着这事儿,不由得有些开心。
太后娘娘看见朕笑,脸色更难看了。
太后娘娘想起什么似的问朕:“皇儿先前说遇到野熊袭击?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哦,太后娘娘还不知道朕不听她的话,偷偷溜进林子的事情。看见朕的笑容僵在脸上,太后娘娘顿时明白过来,还能有什么不知的——
不就是朕又不听她的话,偷偷溜出营地嘛。
她把朕赶走,恶声恶气地对朕说:“最近老实儿地,可别活不到下个月过生辰。”
说完太后娘娘还朝王喜福脚下砸了个茶壶,显然是被气到了,对他说:“你这奴才,惯不老实,带坏我儿。滚!”
显然太后娘娘已经想到了,朕能溜出营地,跟王喜福隐瞒脱不开干系。
虽然太后娘娘把朕赶出来了,但朕觉得,先前熠皇叔绕了一大圈,离间朕和太后娘娘的感情,其实是和解了。
毕竟太后娘娘要是真生气,都是温声细气地不搭理人。
现在会发脾气了,就说明事情过去了。
朕替熠皇叔不值,兜了一大圈,太后娘娘也就跟朕置气了个把月。
朕哼着小调儿从太后娘娘寝宫中走出来,王喜福举着个华盖跟在朕的身后。
此时春景正好,御花园中春花已经换了一茬儿,早就不是探花会时候的那些了。出宫一趟,朕都没好好看看。
朕一边溜达,一边想事。
新科探花郎闲置地事情,对内,太后娘娘知道来龙去脉,事情便算是过去了。对外的话,京中还在流传各种小道消息。
其实以前就经常有朕的各种周边八卦,有的是苦大仇深、卧薪尝胆地小皇帝复仇记,有的是充满不能描述的禁忌同人本,有的又是傻白甜恋爱上头的下饭谈资。
朕原先是不怎么放心上的。
不过这回嘛,似乎由于朕无意中提供了太多素材,而且行刺未遂的事情又不能公开说,阴差阳错之下,让喜欢磕西皮的人仿佛看见了真糖,如同过年。
朕知道王喜福靠着《君谦臣进》这个话本子赚了不少银子,以至于他最近每天都喜笑颜开,对朕殷勤备至。
哦,王喜福平时也对朕十分殷勤。
要说区别,那就是这几天的殷勤,能感觉到王喜福心情很好的那种殷勤,而不是营业式殷勤。
其实王喜福赚钱,朕也怪高兴的。
要问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朕满意话本子的内容,而是戚风给朕出了个主意,戚风说,等王喜福赚够银子以后,再拆穿他,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这?
这封建社会,没什么不能搞个人同人是侵权的意识,朕只好入乡随俗,当做看乐子一笑置之。
戚风的话是提醒朕了——
封建社会没有版权意识,但是却有阶级强权,也有武力至上。
朕对付不了熠皇叔,对付不了太后娘娘,更不是世家大族的对手,但收拾王喜福,还不是手到擒来?
朕走在御花园看花,琢磨着什么时候收拾王喜福,却不想碰见个人。
德太妃。
虽然像是偶遇,可朕觉得这时候碰见她,有哪里不对。德太妃是朕四皇兄高梧的母妃,出身嘛,就是最近和朕不怎么对付的吴家。
德太妃在一处凉亭,看见朕过来,笑着招呼朕。
“皇上也来御花园啊。”
吴氏是个挺温婉地女人,从父皇时代开始,她就不怎么争抢。明明家世显赫,却像个小透明,在宫中没有半点存在感。
唯一的存在感,大概就是朕那个体弱多病的四皇兄病逝时候,父皇下令宫人素衣一月,德妃寝宫挂白三月。
朕听着德太妃招呼,毕竟是长辈,也不好直接走人,就顺着德太妃的意思进了凉亭,坐在她对面。
“太妃安好。”朕说完以后便闭了嘴,对外人的时候,朕一向沉默寡言。
德太妃显然也了解朕,并没有在意朕的态度,而是跟朕说起了春花秋月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
越是反常,越是有问题。
因为许墨的事情,吴家最近和朕的关系实在欠佳,这时候德太妃出现,如果只是和朕聊聊风月,也太浪费了。
朕沉默地坐着,既不搭话,也不碰德太妃准备的点心,猜测着她要做什么。
德太妃说了半晌,朕半个字都没舍得跟她说。
像是察觉到空气的尴尬,她终于停下了,看了朕一会儿,对朕说:“陛下您和先帝真的不怎么像。”
朕还是不搭理她。
说朕和先帝不像的人多了去。
先帝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胸怀天下,又有伟大理想。阮先生隔三差五地会提提,岳斯峦戳在哪儿,就算嘴上不说,眼睛里也在说。除了他们,京畿卫将唐孝乙,御史大夫王瑾,就连那魏贤,偶尔都会说两句先帝有多好。
反正多她一个也不多,他们没说腻歪,朕也听腻歪了。
“今天来巧遇陛下,其实是我兄长要求的。”德太妃的话在朕意料之中。
朕在心理打着腹稿,要怎么把关于许墨的事情怼回去。
然后德太妃说:“我也不卖关子了,我那兄长有个儿子,叫做吴宏闻,陛下应该知道。先前探花会的时候,高榅郡主要招郡马爷,宏闻他基本上通过了太后娘娘的筛选标准。但后来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
德太妃面色平静,跟朕说完了整件事。
原来是那吴宏闻在探花会结束以后,思前想后,觉得他是真想娶榅皇姐,便求他爹吴承寅。不知道吴家父子怎么商量的,反正吴承寅派人给宫里的德太妃送信,说要娶郡主,让她出面来求朕给吴家下旨,促成一段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