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有点担心地劝到:“将军平时书信还是用毛笔为好。”
“是是是,”蒙恬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还有墨斗最后那个问题是啥意思?”
说起这个,平也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对方会问到营帐里的士兵是怎么发泄的,会不会互相帮助……难道对方不知道有军。妓的存在吗?
平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理由:“应该是墨公子长大了,但无人教他此事,故而有此一问……”
蒙恬抽了抽嘴角,那为什么会问有没有人互相帮助啊?
平大概也发现了这个逻辑漏洞,他犹豫地道:“其实,墨公子也该成亲了……”
蒙恬的神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不,阿斗他说此生不愿成亲。”
当初他祖父有想过把蒙家的闺女订婚给墨斗,不过却被墨斗一口回绝了,当时他还奇怪墨斗怎么回绝地那么干脆,还以为对方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现在想想还真是颇有深意……
平和蒙恬面面相觑,感觉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蒙恬与平对视着,突然眨了三下眼睛,向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平瞬间意会,非常自然地将铅笔和信纸揣到怀里,然后悄悄的将手移到剑上,然后突然一个转头,与蒙恬同时拔出砍向一处灌木丛。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震落了枝条上的积雪,两分人影在散落的雪花中了冒出来,其中一个人用剑身死死抵住平和蒙恬的攻击,他的剑不比秦剑锋利,更没有秦剑的韧性,在僵持了一小段时间后便开始变形,蒙恬的剑直逼对方的鼻尖。
而另一个人则是依然蹲在原处,在同伴的庇护下饶有兴致着打量着蒙恬和平。
平与他对视了一会,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胆子真大……
这个家伙的胆子确实很大,他甚至好奇地摸了摸平的剑,然后赞叹道:“真不愧是秦剑,果真名不虚传。”
……
对方这个态度,饶是蒙恬都有些懵逼,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他也不好继续兵戎相见,他对着面前的对手问:“同时松手?”
对方以一敌二,手已经开始抖了,但脸上却不带一丝狼狈,甚至还带着有些儒雅的气质,要不是蒙恬正在与他交手,他绝对想不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看起来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恶意,他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好,三、二、一,收!”
并没有什么套路,三个人非常信守承诺地同时收手,场面暂时平和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谁先开口。
还是那个胆子大的家伙率先自我介绍:“在下姓茅名焦,是齐国人,不知可否知道两位的大名?”
平非常自觉地站到蒙恬身后,将话语权交给了自家将军,由蒙恬作答:“在下蒙恬,这是我的副手,平。”
“在下无姓单名缭字,魏国人,”缭似乎对蒙恬非常感兴趣,“你是蒙恬,蒙家人?不知我可有幸与蒙骜将军见一面?”
蒙恬与平对视了一眼,神情紧张起来,魏国人?要知道蒙骜老将军可是占了魏国不少地,现在更是在战争期,指不定对方会不会突然发难。
而且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姓?蒙谁呢!
像是看出了蒙恬的顾忌,缭对他非常友好地笑了笑:“别紧张,我并无恶意,两军对峙,输赢乃正常之事,蒙骜将军光明磊落,是个英雄,所以有此一问。”
自家祖父被敌国的人这么夸,蒙恬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是没有丢掉基本的警惕性,他摇了摇头:“只是巧合而已。”
缭看了看蒙恬,点点头,也不不知信没信,看得蒙恬有点心虚,他岔开话题:“两位这是要去那里?”
“去秦国啊,”茅焦回答道,相比于一边对蒙恬好奇的尉缭,茅焦更加对平感兴趣一点,从一开始他就像是闻见了鱼腥味的猫一样,一直在往对方身边凑,“我和缭兄是半路相识,因皆想来见识见识秦国故而相随,昨日尉兄断言前方有军队,所以我们便想从这山上绕过去,结果便遇上了你们,怕有危险因此才躲于此处,还望蒙兄平兄不要介意。”
平被茅焦绕得头晕,他后退了几步,对方却乘机欺身,目光□□裸地盯着平的胸口看,蒙恬看不下去了,但无奈缭并没有阻止的想法,只能自己开口:“茅兄这是干甚?”
茅焦痴迷道:“你那怀里的东西能否让我看看?”
蒙恬脸色一变,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想要看信,而是想要看纸和笔,搞得他有点哭笑不得:“茅兄,那信你可看不得,不过我这儿另有纸笔可赠与你。”
茅焦闻言,立马将自己的视线转向蒙恬,热情如火:“快快快,给我!”
蒙恬有点肉痛,本来是想画地图的,结果没想到地图没画到,倒是赔了自己都没有多少的纸笔,他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份纸笔来,然后抬头一看,缭也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于是蒙恬摸出了两份纸笔。
看着几乎是过来抢的茅焦,蒙恬不由的抽了抽嘴,你们还真不客气……
茅焦:“蒙兄你可真客气!”
蒙恬略有些蛋疼地别开视线道:“两位兄弟既然是到秦国做客,我自当尽地主之谊,尉兄说得没错,前方确实是秦国的军队,不过两位不必担心,正相反,秦军会护送二位抵达秦国。”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监视,毕竟他们四个说到底还是萍水相逢,万一这两人是在骗他,蒙恬也不知道,而对方估计早已看破他身份,就更加不能让对方跑了。
不过看起来缭和茅焦并不排斥,事实上,茅焦还特别高兴:“本来我还在愁若是与尉兄分开可如何自保,蒙兄可帮了我大忙!”
正在前面引路的蒙恬听到这句话奇怪地回头;“怎么,你们不同路?”
难道不是去千金阁的吗?
茅焦笑嘻嘻地回应道:“尉兄要去千金阁,而我,则是要去那雍城看看……”
雍城?
蒙恬脚步一顿,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他记得祖父好像提过,今天大王的成年礼似乎要定在那里……
有蹊跷,说不定这个茅焦比那个缭还要麻烦一点,这件事得告诉祖父,还有墨斗哪儿也得回信。
后面的茅焦依然笑得轻松愉快,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或许蒙恬不知道他遇到了这两个人有多能耐,但墨斗却知道地一清二楚,当他收到蒙恬的来信都忍不住赞叹一句蒙恬这是哪来的运气,竟然碰到这两个神人?
茅焦:生卒年月不详,齐国人。是一位真正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的勇士,在嬴政处死二十七人之后,依然不顾生死,执意进谏。直至嬴政采纳了他的建议,厚葬被杀死的人,又亲自率领车队,前往雍地把太后接回咸阳,挽救了嬴政岌岌可危的名声。
尉缭:生卒年不详,战国兵家人物。魏国大梁(今河南开封)人。不知姓,名缭,秦王政十年入秦游说,不过看来现在因为千金阁所以提前过来了,在历史上被任为国尉后,改称尉缭。传说他著了《尉缭子》艺术,在古代就被列入军事学名著,受到历代兵家推崇,与《孙子》、《吴子》、《司马法》等在宋代并称为《武经七书》。
说实话,墨斗非常想见尉缭一面,这家伙可是可神秘人物,到后世都没搞明白魏国的尉缭和秦国的尉缭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更是相传尉缭懂得面相占卜,在被秦王嬴政赏识之初就曾经认定嬴政的面相刚烈,有求于人时可以虚心诚恳,一但被冒犯时却会变得极之残暴,对敌人也毫不手软。
所以尉缭认为这样的嬴政欠缺照顾天下百姓的仁德之心,多次尝试逃离嬴政为他安排的住处。注1
不过墨斗暂时是遇不上尉缭的了,因为按照历史他即将和嬴政启程一起去雍城见证历史(划掉)见证嬴政的成年礼。而蒙恬的信再一次提醒了他,以前书上的历史此刻就要在他眼前上演,而这段历史,说实话,并不光彩。
墨斗忍不住直皱眉,嫪毐政变并不是一算光彩的历史,甚至很多人对嬴政处理的手段指指点点,而且更加让墨斗担心的事嬴政的心理情况;厌女症加失眠症……墨斗完全有理由相信,嬴政确实可能做出跟历史一样的举动来。
而且墨斗觉得自己好像也有问题——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对嬴政脸红了……天知道他一个男人对嬴政脸红什么啊?不就是互。撸了嘛!
蒙恬那小子怎么回信的时候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啊!
墨斗头疼地直揉脑袋:我当初怎么就没选心理专业呢?
话说,后世一般是什么排解痛苦的来着?感觉他和嬴政都好需要啊……
墨斗会头疼嬴政的心理状态,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会关注嬴政的心理,甚至包括嬴政自己,在很多情况下,环境只会逼迫着他们继续前进,哪怕代价是健康。
“你把知道都告诉寡人,”嬴政的手死捏着薄薄的一张纸,但是他的神色却平静地诡异,“寡人要知道所有。”
“这是所有了,臣已经有所的消息都给大王了,”李斯微微俯身,面上全是忠诚,但眼底却一片狂热,“大王,该动手了。”
嬴政挪动了一下眼珠,与李斯直直对视,在李斯错愕的眼神下,他竟然笑了,李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给嬴政看错东西了。
“还请大王明示。”
他垂下头,接着这个机会确定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没错,上面明明确确写了关于赵姬和嫪毐的事,嬴政应该来说不该是如此反应……
嬴政八年,也就是前239年,嫪毐获封长信侯,门下有家僮数千人,门客亦达千余人。,势力甚至能与吕不韦相抗衡,因此行事也越发猖狂,与太后诞下二子,更是甚至与与赵姬谋曰“王即薨,以子为后”。
这上面一桩桩一件件全戳嬴政的心口,斯自从把嫪毐捧上去之后就一直在关注对方的动向,这些东西收集不易,废了他极大的精力,不过李斯保证,哪怕嫪毐只是犯了一件事,嬴政都不会轻易饶了他,更何况全是加在一起。
李斯知道吕不韦也正着手准备告发嫪毐,毕竟对方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些年吕不韦的势力一降再降,嫪毐却在赵姬的帮助下一升再升,吕不韦已经坐不住了,不过吕不韦的感觉跟他李斯没关系,他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向上爬。
可是是嬴政反应完全不在李斯的预料范围之内……不知为何,李斯的心不自觉地吊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不该再拿看少年的眼光看待嬴政,他要成年了,并且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秦王。
李斯确实没有想错,嬴政不再是少年了,相比与之前,他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最后一丝青涩,眼光愈加老道,手段越发狠辣,心机更加深沉。
嬴政将自己的眼珠转了回来,他重新将视线放到纸上,确实,信息都写到纸上了:嫪毐怎么见到的赵姬,谁提供了帮助,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又生了多少,以及他和赵姬说了什么话……
太全面了,就像是布置了多年的陷阱,就等着他往下跳,好让他成为一个垫脚石。
嬴政扯扯嘴角,漫不经心道:“无事,寡人就是想问问,李卿花了多少时间为寡人做了这份事,好让寡人知道该如何奖赏李卿。”
一瞬间,李斯手脚冰凉,冷汗唰地从背后冒了出来,是的,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做得太明显了,这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嬴政他李斯将主意打到了嬴政头上,而且还是早有预谋。
李斯舔了舔嘴唇,又咽下一口唾沫才开口说话,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进了沙子一样嘶哑:“这是臣分内之事,大王无需在意。”
“分内之事,”嬴政仅仅只是重复了一遍,李斯的寒气开始漫向了心里,但就在李斯准备好被嬴政质问的时候,嬴政却就此放过了他,“吩咐下去,寡人要在雍城举办冠礼。”
嬴政的声线很平,但却如千斤重鼎落在了李斯的心上,嗡嗡地鸣声示警,更是直接定下了嫪毐的结局。
李斯松下一口气,连忙俯身称是,没等嬴政下一步的分析便急急地往外走,生怕嬴政后悔再把他给叫住问话。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就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嬴政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有所的东西都砸了个彻底。
响动很大,但是守在外面的人根本敢进去看一眼,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地往里面张望:“阿父……”
嬴政手一顿,抬头一看,是他的儿子扶苏,嬴政轻轻将手里的砚台轻轻放下,走过去蹲下将扶苏抱起,地上全是碎片,很可能会伤到扶苏:“扶苏怎么过来了?”
扶苏看着嬴政,他的父亲的脸还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但他并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而是用手摸了摸嬴政的脸颊:“扶苏今日学了诗经,想背给阿父听……阿父这是怎么了?谁惹阿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