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无需包拯开口,王氏也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下定决心要把这‘迷魂阵’给识破的。
  先前离得较远,这会儿近在咫尺,她终于能清楚看到三位郎君的面孔了。
  她固然未曾见过陆辞真容,但众所周知的是,陆辞姿容之盛天下罕有,那……她只需择出最俊的那位,应就无错了。
  三人装束一般无二,形容气质具都出众,但只消仔细一打量,就不难发现,细微处则有着极大区别。
  那位身形最为清瘦的郎君,眼角攀有微不可查的些许细纹,气质较为冷凝。
  哪怕容颜清俊,也不难判断其年岁定已过而立。
  ——而她未曾谋面的陆经抚,可是未至而立之年的。
  可排除这位了。
  王氏暗松口气,接着看第二位。
  站在正中间的那位郎君手握折扇,方才一直漫不经心地让合拢的扇骨在掌心轻轻拍着,这会儿“啪”一下利落展开,优雅摇了起来。
  王氏抬头看去,见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光彩熠熠,轻抿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论是眉目还是举手抬足,都尽显慵懒风流。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他好似还戏谑地冲她轻轻地眨了眨眼。
  王氏面颊微烫,匆匆移开了视线。
  年岁上好似对得上,样貌也极好。
  可他怎么,怎么……这般风流?
  王氏一时间乱了思绪,赶紧看向第三位郎君。
  那郎君身长玉立,明显年纪最轻,眉清目朗,气质温和,只平平静静地站着,神色淡淡。
  余光瞥到她时,也仅是轻轻阖眼,面庞微微往另一侧稍偏,似要闪避,不欲与她接触。
  王氏眼睛却是为之一亮。
  是了,这才对!
  ‘通奸’之事,外人难定真伪,但她与陆经抚间清清白白,却是双方都再清楚不过的。
  面对恶意攀诬的自己,他岂还能目露谑然,似中间那位郎君方才所做的那般,对她含笑以待?
  也因陆经抚涵养甚佳,断然不会对她恶语相向,却难抑心中不快,方会这般冷淡待她了。
  那份难以掩饰的回避之色,也让她有了更多的把握——陆经抚自然不愿被她选上!
  三人看下来,王氏心里已有了决断。
  陆经抚,定是站在最左的那位!
  包拯虽一言不发,却一直再仔细不过地观察着她。
  见她一无所知地一步步行入圈套之中,由惶惶不安,到犹疑不决,再到恍然大悟、兴奋和笃定……
  包拯看准了时机,在她最激动的瞬间发问道:“王氏,你可认出来了?”
  “回评事,妾已认出来了。”王氏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轻声给出了答案:“——为左侧的那位郎君。”
  这话一出,包拯面上无波无澜,在隔间听着的一干人则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赵祯竭力抿了半天,这会儿再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寇准也含笑摇头,佩服包拯对人犯心思的把控和利用;以郑戩为首、咬定陆辞罪名的那几位官员,在这戏剧性的一幕后,心骤然下沉,面色也变得铁青。
  十足蠢妇,连自己中计都不知!
  被点中的晏居厚面露愕然,并不看向楚楚可怜的王氏,只向包拯拱手一礼,淡淡陈述道:“我从未见过此妇,何谈犯奸?还望评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他仿佛下意识地所用的‘我’,而非‘下官’二字,更成了让王氏喜悦的佐证。
  ——陆辞为正二品大员,哪怕受审也得礼遇,自然不必对区区评事自称‘下官’!
  “还请评事明察。”
  王氏信心倍增,面上仍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哀然望着薄情的‘陆经抚’,缓缓向面无表情的包拯深深一拜。
  同样的一句话,分别从二人口中道出,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看向好似受了极大冤屈的王氏,包拯轻轻挑眉,缓缓问道:“人犯当真看仔细了?绝对无误?”
  王氏用力点头,笃定道:“已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晏居厚无奈道:“我亦是当真从未见过此妇。”
  “攀诬朝中重臣,必当罪加三等——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包拯意味深长道:“当真无误?”
  王氏哪里会放过这根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
  包拯的反复求证,就更让她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了。
  她幽幽一叹,哽咽道:“昔日恩爱之人,妾岂会认错?”
  听她信心十足地攀咬着错的人,赵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果然如他所料,小夫子是受奸人污蔑的!
  他斜眼偷觑郑戩那头,就见一直刻意板着面孔的对方彻底绷不住了。
  郑戩脸皮微微抽搐,袖中双手握拳。
  ——他真恨不得活剐了这自作聪明的蠢妇!
  包拯在向王氏再三确认过后,哪怕清楚隔间有官家和诸位重臣,仍为稳妥起见,一板一眼地令她在供述上画了押,才把人重新关回监牢之中。
  王氏被带离之后,包拯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整了整衣袍上的细微皱褶,便来到隔间,恭恭敬敬地向陛下复命了。
  “……王氏方才所言,足以证明陆经抚与其通奸一说为子虚乌有。”包拯正色道:“至于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需另作推鞫。”
  赵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满眼慈爱地看着坐立不安的郑戩等人道:“汝等可还有疑虑?”
  郑戩哪里不知官家是明知故问?
  然而,在亲眼目睹了那么一场闹剧后,他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力回天。
  王氏连曾‘许下海誓山盟、床笫恩爱的奸夫’都能认错,还是以那般笃定的口吻……若还硬将陆辞牵扯其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赵祯见他们彻底没了话,心里简直痛快极了。
  然而身为天子,他面上还是不偏不倚的严肃,且见好就收地转向了包拯,顺势叮嘱了几句。
  在予以办了这么一桩漂亮案的包拯更多权限、让他依法令对王氏进行惩处、再追查幕后指使后,他就施施然地带领着臣子们离开了。
  他们一走,包拯面色也随着微微一松,面向受他所托前来‘参演’了这出戏的晏殊三人,郑重行了一礼:“多谢诸位慷慨相助。”
  这三人中,他唯一熟悉的,便是同为大理评事的同僚晏居厚。
  在他稍微向交好的晏居厚透露这一计划后,友人不仅满口答应下来,还特意为他请来了父亲和柳七相助,实在是帮了个他大忙。
  若无岁数明显较长些的晏殊、和气质与传闻中的陆辞大相径庭的柳七的衬托,晏居厚的模样虽也称得上俊美,但还不至于到陆辞那让人见之难忘的地步,也不一定能让王氏那般肯定。
  他一礼还未行完,就被晏殊含笑扶住了:“包评事说的哪里话?摅羽同我也好,同柳兄也罢,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他如今慨然为国赴边关,生死置之度外,竟受奸人攀诬,实在令人心寒。于情于理,我等必然都要为他洗脱冤屈。”
  “正是。”柳七深以为然地将扇一拢,附和道:“若非包评事施此妙计,令那王氏自掘坟墓,单凭我等四处奔走、频频上疏,也不足以叫铁证如山,让那些个有心人无话可说。”
  包拯微赧摇头,连称过誉。
  莫说他还是一介白衣时,就有幸受过陆辞恩惠,一直无力回报。
  哪怕没有这层渊源,他也决计无法容忍一位正直高洁的君子、受人肆意诋毁的。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柳七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郁闷地一撇嘴,瞥了眼才及冠不久、面容稍显青涩的晏居厚,不满道:“只是那王氏,实在有眼无珠得紧!”
  他这一叹惹得三人齐齐看去,被他盯着的晏居厚更是莫名其妙,略显紧张道:“柳郎中何出此言?”
  柳七眯眼瞅他,轻哼一声,语气酸溜溜道:“摅羽那‘人样子’的名声在外,她所选的,当是三人中最俊美之人,怎却眼瘸得那般厉害,偏偏选了你这么颗还涩得很的青果子?”
  亏他还忍下对她的嫌恶,特意表现一番。
  谁知那被他一眨眨得脸颊绯红、显是芳心颤动的王氏,到头来选了晏居厚?
  如此卖力还落选,实在叫柳七感到几分‘意难平’。
  ——他哪里不比晏家这乳臭未干的崽子俊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这桩被人精心谋划的‘通奸案’,经包拯妙计裁断,最终转化成了用心险恶的诽谤案。
  对为求轻判、而胡乱攀诬朝廷重臣的王氏进行重判后,赵祯陆续又委派数位为人忠直的臣子,与包拯一同,对那名若隐若现的幕后主使开始盘根究底。
  于陆辞的影响,则是在‘通奸’一案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起,就已消弭于无形了。
  直至这场风波平息,远在延州的陆辞仍是不得而知——他的知心友人们默契地将此事瞒了下来,留待前线事毕,再做趣闻谈起。
  陆辞也无暇与京中好友鸿雁传书,互诉雅趣:自郑戩卸任后,朝中并未任命旁人接替,而索性将空置的职事一分为三,分别由在关中平叛中立下大功的王韶、临路那表现出彩的招抚使陆辞、以及刘平兼领了。
  本就为本路军务忙得不可开交的他,这下更是分身乏术。
  在这场紧锣密鼓的漫长拉锯中,时光飞快流逝。
  对身涉其中的将官们而言,似是晃眼功夫,而对供给军需愈发感到力不从心的寻常百姓和国库而言,则显得无比漫长。
  距宋蕃盟军对夏辽发起战事的那日,竟已过去两年之久了。
  而宋人之所以还未叫停,仍在支持的根本原因,也在于东西线齐头并进,接连不断地迎来大捷。
  李元昊固然狂傲,然他确具枭雄之资。
  在以声名狼藉的方式登上王位后,他不慌不忙,一方面与辽国联姻、积极修好,一方面则以强硬姿态对相对好欺的吐蕃与大宋。
  在他的强势号召下,夏国几称得上是全民皆兵,兵力最盛时,竟可聚起四十万部曲。
  在李元昊的设想中,这当是一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的雄兵。
  只可惜事实却让人灰心沮丧:初迎唃厮啰的吐蕃,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蓄势已久的猛攻非但未能将其一举击溃,还让他颜面大失,损兵折将地逃了回来。
  最叫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素来软弱求和的宋人,竟会与吐蕃合盟,主动向他开战!
  正因这彻底超出他预想的一步棋,让他完全失去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不得不举国之力,在辽人的支援下,仓促应战。
  这支宋夏盟军,也极难对付。
  在宋军由那只会吊书袋的范雍老儿所领、盟军主要依靠唃厮啰时,他尚且能应付得来,与其打个有来有往。
  然而在宋廷猛然睡醒,把那久经沙场、功勋满身的老将曹玮调来后,局势就此突变,完全朝敌军倒去了。
  哪怕李元昊仍在抵死顽抗,心里也很清楚,夏国打突袭战姑且能靠勇猛有些胜算,但在据险而守时,比拼的就是国力的消耗。
  夏国的国库里,绝大多数是由他父王向宋庭卑躬屈膝、或是派人扮作马贼、劫掠境外商旅得来的。
  连多时处于分裂的混乱状态的吐蕃都抵不过,更何况是要与以富庶闻名的大宋比?
  早在半年之前,夏国国库就已耗空,如今是靠着契丹的支援,他才有着一拼之力。
  但夏人也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耶律隆绪绝非滥发善心的好岳父。这笔账若不能及时让其连本带利的收回,作为女婿目前最依靠的盟友,他怕是早想着翻脸无情,改从债主身上讨要回来了。
  辽主甚至都无需多做什么:一等与宋蕃二方谈妥‘和议’,只消骤然切断对他的援助,便已足够致命。
  李元昊也曾暗中向宋蕃派去使者,愿称臣纳贡,来换取对方退兵。
  但不管是对他曾经的趁虚而入恨极了的唃厮啰,还是洞察夏人祖祖辈辈最为钟爱的诈降一招的曹玮,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反唇相讥,根本不予以他谈判议和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们由此推断出他已是强弩之末、胜利在即,更是让盟军完全采取攻势,放弃原先的那一点保留,向城池发起更强劲有力的攻势。
  哪怕有国主李元昊亲自坐镇、聚集了夏军精锐部曲的西线,终是支撑不住,连连败退。
  位处边境、也是战事最前线的仁多泉城,早在一年前就已落入敌军手中。而宋蕃盟军未曾满足战果,而是继续朝北大刀阔斧地挺进:接着沦陷的,是东侧的骨龙城、卓啰等城;在艰难地又支撑了大半年后,伤痕累累的西凉城墙轰然倒下,也叫宋蕃攻下。
  西凉城甫一拿下,不仅是西线士气大振,东线亦是振奋鼓舞。
  由狄青亲领的东线将官,也在这两年建下傲人战绩:起初还较为保守,只在保安军驻守一带活动,逐步攻下洪、宥、龙三州后,陆辞果断将张亢、种世衡也派出,再从临路调来杨文广守城。
  随着将官增多,可率领的兵数也随着上涨,在麾下将士多达二万五千人后,狄青不再满足于这边境三城,而是在夏、银二州也攻下后,雄赳赳地越过横山,士气高涨地朝着西侧的盐州挺进。
  盐州再往西北行两天两夜,就是曾为宋城、却沦入夏军之手多年的那座灵州城了;倘若能拿下灵州城,意义远不止是收复故土的诗人情怀,更有着能猛攻兴庆城,最后与西线会师的实际军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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