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写上最后一句后,陆辞才长舒出口气,却不忙搁笔,直接数了字数,确定没有短缺后,又反复审读几遍,才标上无涂注乙。
  至于重写赋的天真念头,此刻已荡然无存了。
  虽然剩下不少时间,可一旦想到要重新构思加书写,就怎么都不可能称得上充足的。
  再者,除了他那么点来得突然的不安外,这篇律赋不但在官韵上毫无错漏,通篇读起来也极其通畅,减容易破坏总体完整性,增则有画蛇添足之嫌,倒不如维持原样,顺其自然。
  也许,就是主司这回出的题目特别容易吧。
  不然自己这种撑死了也就是中上水平的人,怎么可能写得那般轻松?
  陆辞这么一想后,就不再自寻烦恼了,重新拿出已变得冷冰冰了的蜜水瓶,将剩下的小半瓶蜜水一饮而尽。
  甜丝丝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叫陆辞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得亏考场里不得东张西望,不然他这悠然姿态,怕早被嫉妒的眼光射穿了去。
  早在陆辞抬起头来之前,刘筠便满意地笑了笑,回到主司该呆的帘后了。
  考场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除了超常发挥的陆辞提前许久完成外,大多数人都是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才完成的。
  更有的自始至终就毫无灵感,死死瞪着命题,恐惧着时间不断流逝。最后等无可等,只有随随便便填上什么,期望能凭此顺利过关者,也不在少数。
  这却也怪不得他们:在心绪原就万分紧张的情况下,还需寻觅灵感以作诗赋,自是难上加难。
  经过陆辞针对性特训的朱说等人,此刻就感受到莫大好处了。
  由于给彼此出题、再在限定时间里做题的次数太多,导致他们面临熟悉的压力时,就很难生出过多的紧张感来。
  不过这回命题虽不生僻,真写起来时,却很不容易。
  柳七和朱说都费神酝酿许久后,才终于有了点灵感,赶紧趁其还未消退,飞快下了笔,才在时限内完成。
  滕宗谅下笔时更犹豫一些,最后自认是拿出了正常水准,却不指望能惊艳试官呢。
  自认考得很不如意的,则是基础最差的钟元,以及阅历不足的易庶了。
  钟元对此早有预料,因此态度倒很淡定。
  他一直都认定,自己之所以能一次就通过解试,就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实在不能奢望太多。
  这回赶赴省试,包括他父母在内,所怀的也只是来京城游览一段时间、见见世面的主意,而根本没指望他能一回登榜。
  就自己这榆木脑袋,钟元明智地认为,十回内能考上就不错了。
  易庶家人亦是如此。但易庶素来对自己要求颇高,学时也无比卖力。现踌躇满志地进入省试第一场,出来时却只觉考得不甚如意,难免很是小小失落。
  但因不想扫了友人之兴,他强颜欢笑起来。
  而陆辞一出考场,就根本不管四周是否哀鸿遍野,还是欢天喜地,都不许这几人谈论考试相关的事了。
  “今日之事今日毕,明后日还有两场,何必做无谓烦忧?”
  他直接将五人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任店之中,光明正大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命人大吃特吃,以此缓解压力和疲劳。
  柳七嘴角一歪,一脸的果不其然。
  ——他就说吧!
  这小饕餮打的,果然就是光明正大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主意。
  然而他刚要揭穿陆小饕餮的真面目时,就忽觉胸口附近被人轻轻地拍了一把。
  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辞。
  柳七油然生出种不详的预感来。
  果然,陆辞下一刻就笑吟吟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柳兄,未曾受凉吧?”
  在除考场时,看到穿得风度翩翩的柳七,在走出考场时还有余力谈笑风生,而不是跟其他准备不足的考生一样冻成冰棍,唇色发紫、手脚哆嗦的模样……
  陆辞就已经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把柄的柳七,便迅速改口:“任店啊,甚好甚好!即便摅羽弟不提,我也欲邀诸位去呢。”
  朱说不解柳七这堪称谄媚的反常口吻,不由睨了他一眼。
  陆辞微微一笑,却客客气气地忽将话锋一转,谦虚道:“柳兄虽最年长,但自进京来,没少受你照顾,实在不好叫你请客。还是我来吧。”
  “……”
  柳七一脸茫然。
  他何时说过,自己要请这顿了?
  虽未留意听清两人间的对话,滕宗谅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豪爽道:“柳兄出力的确不少,但真说起来,摅羽弟所操的心,却是公认最多的!”
  朱说等人听闻此言,也是不住点头。
  滕宗谅恳切道:“愚兄进京前,夫子还千叮万嘱,叫我务必照顾好摅羽弟,到头来却是我受了不少照顾,心下实在愧疚。如诸位肯给个面子,这一顿还是让我请了吧!柳兄也千万莫同我争抢,大不了,下回再让你来。”
  莫说他是真将陆辞视作了真心好友,单是想象了下李夫子发火的模样,滕宗谅就有那么点心里发憷。
  等柳七回过味来,就只剩应下的余地了。
  他哭笑不得道:“……成,那我就等下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宋真宗是个颜控。
  在挑选状元时,山东人蔡齐和江西人萧贯同为候选人。因蔡齐“仪状秀伟,举止端重”,宋真宗就有心偏向选蔡齐了。加上寇准一番南人不好的话,就高高兴兴地点了北人蔡齐为状元了。
  之后还没完,他实在喜欢蔡齐的模样气质好,诏令金吾卫士七人,“清道传呼以宠之”。后世状元“跨马游街”之殊荣,自蔡齐始。
  还为了蔡齐,首创了状元‘跨马游街’这一荣誉的先河2333
  2.陆辞写的这首格物诗引自文彦博的《潞公文集》卷三的省试题。
  3.帘内官“南省引试,都堂垂帘,两边钉小幕”《宋会要辑稿·选举》三之二一零,贡举杂录。
  4.刘筠是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这一届的主司,但因为我没找到大中祥符八年的省试官员资料,就挪用了一下这个年份的。
  5.省试主司一般由皇帝派遣翰林学士、六部尚书、知制诰,中书尚人等官担任(《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上》)p218
  6.庞籍不是《少年包青天》里庞太师的原型,只是恰巧也姓庞而已。庞太师的原型其实是张尧佐(就是我之前说捉婿失败那个外戚)。张尧佐是最受仁宗宠爱的张贵妃的家人,所以借此步步高升,靠裙带关系作威作福,很受鄙视……


第六十章
  在痛快饱餐一顿后,众人未去别处闲逛,而是在陆辞的带领下直接回了屋。
  舒服地进行过沐浴洗漱后,就被陆辞催促着睡了。
  被比发解试还艰难得多的省试折腾得身心俱疲的钟元,无疑是执行得最痛快的一个。
  他干脆得连头发都没彻底绞干,就直接倒下呼呼大睡了。
  陆辞直接让两名女使都去他房里,翻煎饼一样将他翻过来,强行绞干发间的水份,省得他一觉起来就染上风寒了。
  而易庶在一顿发泄般的饱食后,又重新振奋起来,不再认为自己毫无希望了。
  他伙同最勤奋好学的朱说一样,试图说服让他们尽快熄灯就寝的陆辞,让他们睡前多温习一会儿书。
  但陆辞却认为,若是往常散漫、脑袋空空的人,的确可以临时抱个佛脚,能记多少记多少。
  对平日就足够用功的这几人而言,最重要的,则变成了再考场上保持稳定心态和充沛精力了。
  倘若临考前一晚还抱着书看,怕是徒增紧张,也得不到良好的休息,显然弊远大于利。
  他也不明着反对,只微微皱起眉来,抱着臂,不言不语地看向朱说。
  朱说几乎是接触到陆辞不赞同的目光的瞬间,就立即改口了,一本正经道:“摅羽兄言之凿凿,确可信据。还是早些歇下,蓄精养锐的好。”
  朱说说叛变就叛变,易庶冷不防的就没了主心骨,不好意思地低头应了:“……说的也是。”
  两人乖乖回房后,陆辞转过身来,就看到柳七毫不掩饰的满脸失望,不禁挑了挑眉。
  柳七险些以为,自己或许能看到一出最听这小饕餮话的朱说奋起反抗的好戏呢!
  哪儿想到,陆辞甚至连话都没说半句,只淡淡递去个眼神,朱说就已经改口得比什么都快。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不就该有不畏强权的骨气么!难得反抗一回,岂能如此轻易就遭到镇压!
  陆辞微眯了眼,大致能想象出柳七在心里嘀咕什么,倒不揭穿,只懒洋洋道:“柳兄,你也该回房安歇了。”
  柳七因这些天听陆辞安排惯了,乍闻此言,也丝毫不觉任何不妥。
  他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然后自动自觉地走回了自己房里。
  只在关门前,对上陆辞笑盈盈的一双漂亮眸子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你啊!”
  上一刻还在笑话朱说的不争气,下一刻,可不就轮到他自己了?
  陆辞莞尔一笑,忽然伸出手来,替他关上房门前,忍俊不禁道:“不妨告诉你,前后门都上了锁,健仆也在外头守着,你别的就先莫要惦记了,且好好歇息,明早再见。”
  柳七知晓陆辞是在说笑,只故作不悦道:“摅羽弟即使不这般防范,愚兄也非是分不得轻重缓急之人。”
  陆辞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那就好。”
  半个时辰后,忙完最后一点手头事的陆辞也准备歇下了。
  在今日试场上,他专程将自己惯用、专门应考的工整字体,做了些许调整改变。
  即便轮廓上还很是眼熟,但也不可能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所写的了。
  陆辞这么做,自是出于慎重起见。
  毕竟,由于一些出乎他预计的小变故,使得他自进京来,就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头,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就不知负责阅卷评级的考官,忽对他这个大出风头的小解元抱有什么看法了。
  如若是好的,被其认出,自是皆大欢喜;可对方要是本就颇看不过他,认出字迹后,故意往低里打,可就弄巧成拙了。
  他不求走捷径,只求得到一个公平评级的机会,那些个许会影响主司判断的其他因素,就还是先行去除比较好。
  在临睡之前,陆辞特意披上外衣,走到厅中,就为了看是否有谁不听劝地挑灯夜读,让门缝里漏出光来。
  发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后,陆辞反倒有些意外了。
  他笑了笑,重新回了房去。
  翌日再赴考场时,六人皆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惹得略显萎靡的四周人纷纷侧目。
  连昨日跟陆辞谈笑风生的蔡齐和庞籍,今日也没了心情,脸色忧郁不说,还带了点神经兮兮的感觉。
  在陆辞笑眯眯地冲他们打招呼时,他们虽是应了,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眼底颇带了几分幽怨的气息。
  陆辞丝毫不知问题就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之余,暂时也就不再尝试同这两位进入考时焦躁症的新友搭话了。
  看着这两人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带着他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在他眼里都称得上是简单的命题,落到才学更佳的其他人头上,不更该答得得心应手么?
  怎都一身沉重忧虑,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莫不是他水平太差,才会自我感觉过好,而实际上是读错题意,或是答得太简单了?
  陆辞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不过这些猜测,很快就被他给自行打消了。
  自己在诗赋一道的天赋虽是平平,同柳七他们那等千载难逢的鬼才有着云泥之别,但好就好在一个‘稳’字。
  心态平稳,发挥也平稳。
  就靠他这十年来靠勤补上的底子,也绝不可能连基本的好赖都分不清的。
  况且那题目简单明了,所引出处他也记得一清二楚,无甚歧义。
  若说主司故意设下陷阱,也不可能。
  陆辞正分析着,不知不觉间就已轮到他,由监试官领着,去到昨日的座次上了。
  当进到鸦雀无声、氛围紧张的试场后,他就瞬间摒弃了所有杂念,眼里心里,都只看到那一叠试卷上去了。
  ——就算登不得榜,为了身后那些人的期许,他亦当全力以赴。
  省试次日所试的,为论一道,策五道。
  当时漏开始了计时,陆辞也如其他人一般,翻开试纸,心无旁骛地开始审题了。
  将六条命题悉数看过后,陆辞心里,就有些微妙。
  知贡举的这位主司,跟诗赋时的中规中矩、不偏不倚比起,策论的出题,则将偏好很明显地表现了出来:论题虽出自《刑赏忠厚之至论》,但五条策题里,足足有四条以时事政务为基础的时务策,只象征性地出了一道子史策,皆限一千字以上。
  陆辞不知绝大多数考生看到这命题时,一颗心直接就凉了大半,写时更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笔。对昨日还中规中矩,今日却冷不丁来个剑走偏锋的主司,则是满腹牢骚。
  在他看来,这几道题目何止是不难?
  简直比昨日的诗赋命题还来得容易。
  正因太合他心意了,才叫他忍不住心存怀疑地将命题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确定没有隐藏别的陷阱,才敢酝酿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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