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块云片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南柯郡主

作者:南柯郡主  录入:07-15

  “子扬?”
  静夜中忽响起一声虎啸,一只御灵白虎猛然从车内窜了出来。陆镜一呆,声音顿时变得气急败坏。
  “不是早告诉过你的吗?你怎么又——”
  御灵白虎一爪打断他的话,接着身子一剪,又朝陆镜当头直扑下来。它的招式狠厉,陆镜熟知子扬操纵御灵的章法,知这御灵是当真要和自己搏杀,更为吃惊。
  “子扬!?”
  他朝车内高呼,以剑鞘把虎一挡侧身闪过,随即跃上车去。他看到薛南羽伏在车内紧握胸口,一副旧疾发作的模样,忙扶起他连声问。
  “怎么回事?是刚刚的炮响惊着了你?敌人已退,你快快把虎收了……”
  子扬必然是听到炮响后放出御灵,可白虎一出就因身体无法承担而支持不下去。这样想着,陆镜赶紧给薛南羽找药,可颌下一冷,一点寒芒已逼住了他。
  “陆,子,安。”
  他听到长公子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认出了谛江……你骗得我好惨……你们为什么不守信义,骗开城门攻进了流云!?”
  陆镜一惊,身上顿时冷了。团团白雾涌进来,他全身僵硬地低头看着子扬。
  长公子已拔下束冠的簪子,将冷硬簪尖抵住他,喘息不定。
  “你究竟是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流云城不是已被你们烧了吗!?”
  长公子长发披散双目通红,神态有如疯魔。陆镜脑中嗡的一下,浑浑噩噩间只觉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子扬终于还是忆起了往事,子扬终于想起来是宁国军队屠戮了流云城……
  他目瞪口呆,这副神情却是把长公子的疑惑证实了。薛南羽冷笑着突然从陆镜怀中翻身坐起,反把陆镜摁倒在车厢内。他的手直哆嗦,陆镜的皮肤顿时被刺出一串血点。
  “你,告,诉,我!”
  薛南羽怒视着他,开始剧烈咳嗽,并很快咳出了血。陆镜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里是水镜……你使用禁术召唤朱雀,伤到了神魂……我不得以,只得把你送入水镜中……”
  陆镜的舌头打结,只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子扬尤咄咄逼问。
  “……我为何会召唤朱雀!?”
  “两国相争。”
  薛南羽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是呼吸一滞。梁与宁都是大国,大国相争,夹在其中的流云郡会是什么处境谁都能懂。陆镜面色煞白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责难,薛南羽却身子一歪冠簪坠地,接着整个人蓦然倒在陆镜胸口上。血从他唇边渗出,他再承受不住,终于昏厥了。
  陆镜呆看着子扬染血的侧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影七在车外敲着,问他出了何事。陆镜强打精神先给子扬找出来药,再把影七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一行人急忙赶回侯府。
  侯府中,采墨一直在等着。看陆镜神情恍惚地抱薛南羽进来,采墨被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犯病,你也跟着抹了脖子?”
  薛南羽白裘上斑斑点点,都是一路咳出来的血渍,面色亦如狐裘一样雪白。陆镜则脖颈上数道血痕,神情如土雕木偶:“若他死了,你便把我给他陪葬。”


第32章
  这话让采墨更为惊讶。他忙上前试薛南羽的呼吸脉搏,又仔细看陆镜的脸,很快明白过来。
  “陪葬的事暂且缓缓,你先把公子带回房去。”
  陆镜的神情如同发梦或醉酒,恍恍惚惚被采墨拉进内室。他乖乖听采墨吩咐把薛南羽放下来,采墨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
  “你们今天是与白鹤居士交了手?”
  陆镜神情木木的:“嗯。”
  “他们可布下了幻境?”
  陆镜神色茫然:“不记得了。”
  “那我家公子这是……”
  “他若死了,我跟着去。”
  陆镜的神情呆板机械,竟像是只会说这句话。采墨不由无语。
  良久,采墨叹一口气:“我家公子这次是否会死我不知道,但你要再继续这样,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过来,我给你点儿好东西吃。”
  他哄孩子似的拉过陆镜,打开长公子惯常盛药的错金匣子,从个白瓷小瓶里倒了一小勺药液,凑到陆镜面前。
  “喝吧。喝了这个,你的噩梦就醒来了。”
  陆镜乖顺地张嘴,采墨一气儿把药液倒进他口里。如同一块冰从咽喉滑入胃袋,陆镜不由便打起了哆嗦。丝丝寒气开始从每一个毛孔直往外冒,他一连打了五六七八个喷嚏,才渐渐清醒过来。
  “采墨?”
  陆镜的牙齿抖得咯咯响:“是外面下雪了么?”
  流云郡不轻易下雪,它的雪常落于晚冬,眼下还不到降雪的季节。采墨摇头,端过来一杯热水让陆镜一气喝了,陆镜这才感觉冻僵的全身逐渐恢复了知觉。
  “怎么回事?”
  眼前是熟悉的流云侯府。他依稀记得自己跟随御灵鸟儿追查到白鹤居士住所,在毁掉一只附灵傀儡后,之后的经历便如坠一团迷雾。捏捏眉心,陆镜觉头痛欲裂:“我是喝了很多酒?”
  “没有。但也差不离。”采墨叹气:“还记得你那时夜入寒潭,脱身后就闯入侯府发癔症么?相同的幻境法术,你应是又中了一次。”
  “……”
  这话让陆镜茫然,他苦苦思索究竟发生了何事。终于点滴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汇集,脖颈处的伤痕也火辣辣痛起来。陆镜神色剧变:“子扬!?”
  他扑到薛南羽榻前,脚步仍有些虚浮。长公子安静地躺在榻上,长发散乱,面色苍白。陆镜伸出手去切他脉搏,五指竟有些哆嗦。还好,指下的脉动仍在,薛南羽还是活着的。
  白鹤居士的幻境是如此厉害,一下精确抓住了两人内心最惧怕和最关切的点——
  唯恐失去子扬,这是他陆镜最惧怕的。
  时刻心怀流云郡,这是子扬哪怕知悉星象也要从上霄峰赶回的。
  他们被各自的梦魇心魔束缚,双双陷入、无法挣脱,陆镜又一次想起了薛南羽持簪逼问的癫狂。
  子扬……
  陆镜抱着薛南羽,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只觉现在的处境极难,哪怕行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子扬曾问他梦中之事,他拒绝回答,告诉他一切罪孽由自己来担。可如今,心中猛虎终于不受束缚地破笼而出了。
  将脸贴着子扬的额,许久,陆镜才哑着声音说。
  “墨小郎君,烦劳你,先取公子的药来。”
  药取来了,他喂着薛南羽服下去,双手交叠护于他的心口,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灵气,以一种近乎虔敬的心绪等他醒来。很多种念头明明灭灭,他仿佛又一次穿过了故事海。
  薛南羽这一次昏迷的时间很长,长久得陆镜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建木苞室里了。终于薛南羽醒来了。他微微动了动眼睫,立即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挨近。那人一手握住他的手指,另一手轻轻抚着他的眼角,微微颤抖地唤着。
  “子扬?”
  长公子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立即觉得身子被人拥住了。陆镜抱起他,小心翼翼吻他的眉眼,万般珍惜地以脸颊轻蹭他的侧颜,问他要不要一些水喝。
  “嗯……”薛南羽只觉嗓子焦渴,迷迷糊糊问:“这是哪里,出了何事?”
  他明白自己似乎是又犯病了,子岸像平常一样小心地照顾他。陆镜扶起他贴在自己胸口,慢慢地给他些水喝。看他神情逐渐清醒过来,陆镜这才切着他的脉搏,对他轻柔地说道。
  “咱们一块去追捕白鹤居士了。我进入了那个院落,你在外头等着。白鹤居士在院中布下了幻阵与附灵傀儡,我把附灵傀儡击破后,它身子里一团白雾涌出来,随后我们就都被幻术所迷进入了梦境……你想起来了么?”
  “梦境?”薛南羽苦苦思索,终于回忆起来,不由自主的一个颤抖:“我想起来了……我用利器逼着你……子岸,你,你还好么?”
  他觉心中锐痛,哆嗦着开始咳嗽。陆镜双手交叠护在他胸前,温暖充沛的内息让他感觉没那么疼了。他回答他。
  “我很好,没什么事儿,真的。”看子扬不信,陆镜扶起他的手,让他触碰自己颈上伤痕:“只是些微的皮外伤,你的簪子也远达不到锋锐的程度——嗯,之后你问了我一些问题,你还记得么?”
  “我问了,我问了……”薛南羽的面色突然变得惨白:“我问你宁国为什么背信弃义攻进了流云,问你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问你流云城不是已经被毁了么?”
  随着这些话语,长公子的全身开始发抖,这是长久以来存在于他的噩梦里的。他无数次在梦中看到火光冲天,流云城的白石城墙一片片在大火中轰然倒塌。火光后是汹涌而来的宁国军队,他们踏入城墙缺口的阵型如同潮水……
  撕裂般的痛再次在胸口蔓延,长公子剧烈咳嗽,温热的血从胸臆喉腔间喷薄而出。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倒,陆镜早有准备,按着他的脉搏给他灌输灵气。采墨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
  终于薛南羽的呛咳停止了。他虽精疲力竭,但万幸没有再昏晕过去。陆镜以目示意,采墨过来替他擦洗又给他服了些药。待长公子的喘息定了,陆镜才含着泪问他。
  “子扬,这些问题的答案,你现在还想知道么?”
  “……”
  薛南羽没有回答他,只是瞧着他,目光万分复杂。手中蓝光一闪,灵流从陆镜身体里逸出,汇聚成一柄小剑,流光溢彩的闪烁在陆镜手中。陆镜托着它送入薛南羽手里,轻声道。
  “子扬,这是我的神武,名号谛江。我将它一个时辰内的呼名使用借给你。无论你听完之后想要报仇,或是想要泄愤,都不需使半分力气。”
  剑气冰蓝,淌脉脉水光。薛南羽目光微妙地瞧他,半晌才手握谛江,道。
  “你说吧。”
  听他回答,陆镜眼中浮现赴死一般的神情,但莫名又觉松一口气。他抱着子扬,给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如说故事一般细细讲述起来。
  “有这么一个地方,名叫水镜。”


第33章
  “水镜是与我家乡所处之世互为镜像的另一世界。两个世界靠建木连通出入,而建木就栽种在我的师门,上霄峰。”
  “上霄峰……”薛南羽低低咳了数声:“就是我梦中所见,我们一同学艺修行的那个地方?”
  “是。”陆镜为他抚着胸口:“我师从御剑一派,你师从药宗。你做过的梦,是真的。”
  他说两人是一同从颖都国子监被选来。因颖都十二年前遭遇一场灾变,有来历不明的黑武士闯入颖都、无数人在京中罹难,朝廷才下决心培养一批自己的修士,于是邀请上霄峰长老进京、从公卿子弟间收选合适的徒弟。
  “十二年前?”
  这时间让长公子皱一皱眉,随即道:“你继续说。”
  他没什么气力说话,手中谛江却是一直闪着光的,这是神武随时可能发动的迹象。陆镜摸一摸他的额头又探探他的心口,接着道。
  “在水镜世界中有神魔交战的传说,活死人地更有固锁时间循环的女武神。但在我家乡,那个水镜外的世界里,诸神伏魔不是传奇故事,征战的双方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们就是我大干朝立国之初从友至敌的双方,山海帝后与不尽书。而被我们奉若神明的山海皇后,就是镜中世界话本里的女武神。”
  按镜外大干的记载,山海帝后与不尽书本为挚友。三人从少年时即相识,同扫狼烟、互怀爱慕,最后却是帝后夫妻成就伉俪。
  不尽书因此愤而出走,率领一半军队与新生的大干作战。她是灵力堪比诸神的强者,情伤之下引来洪水疫病,涂炭了无数平民。帝后夫妇携手与之抗衡,最后皇帝将不尽书擒杀于千羽之渊,皇后则重创其残部,将不尽书的追随者封入另一时空。
  这个时空,就是水镜。
  两个时空由薄薄一道海域隔着,互为镜像、相依相存。山海帝后在镜外抹杀关于不尽书的记载,而在镜中,昔年不尽书的追随者们在被封入水镜中的一瞬就被荡尽前尘,他们的后人只模糊留下“诸神伏魔”的传说。
  “水镜中封印有昔年追随不尽书的遗民,此事唯有守护建木的上霄峰弟子才能知晓。昔年不尽书及其追随者做恶太多,才被冠以魔名。为防他们打破水镜、祸及现世,先皇后才设下伏魔大阵与镜灵对水镜把守——这便是水镜的始末。”
  “你是说,我本与你都在大干,后来我进入了水镜中……”薛南羽慢慢道:“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进入上霄峰习学的第六年,梁国反叛、流云郡附逆,朝廷派遣大军围剿,以我宁国军队为前锋……”
  “大战过后——”顿一顿,陆镜咬咬牙:“梁国与流云郡的军队,败了。”
  “于是我就召出了那只会喷火的大鸟?”薛南羽低低沉吟,陆镜感觉到他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子扬,你要不要略歇一会儿?
  他想开口问他,却看到长公子的神情是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淡褐色的眼眸注视着他,等着陆镜下一步的描述。陆镜明白,是没有什么能阻止子扬对镜外事件的探究了。
  “是。”于是陆镜对子扬继续解释:“那鸟儿名叫朱雀,是天地间最凶猛最霸道的火系御灵,其召唤之术早已失传,没人知晓你是从何处何时、向何人习学来的。召唤朱雀必须燃魂,当我赶到流云时,你已神魂破损,熬不了多久就要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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