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走了?”
越执心知这姜柳居在看自己,他不知是否自己动作引起了姜柳居的注意,但他明白方才这人是不愿看见他的。
“越...执?”
姜柳居话语间带了不确定,他歪着头,一只手探向越执,越执下意识躲开做出要揍人的架势,这时姜柳居又收回手却敛去那副见不得越执的模样,将自己的糕点推向越执道:“桂花糕。”
越执不吃桂花糕。
“听说许伯容收你做义子?”
越执点头,心下腹诽这姜家向来将礼可姜柳居却敢直呼太子名讳。
“跟着他对你没有好处。”
姜柳居又道。
“我家先生有什么好,我知道就够了。”
越执不喜他这言辞又发觉与此人没什么好说的,将茶钱放在桌上也懒得再理会姜柳居。
出了茶楼后他想到要回去又不知如何再面对许伯容,方才一时心急与许伯容置气而现在后悔的反倒是自己。
背向来时的方向漫无目的走了许久,越执心虽活了二十多年,却还是喜欢稀奇古怪的小孩子玩意儿。
只是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钱是许伯容给的,他什么也没做便没有资格肆意挥霍。
沿途走着突然又想到这姜柳居,他与姜柳居没什么交际,只是早些年在姜家见过几面,后来他大闹梨花江宴后就再没见过他,要说这姜柳居烦他也是应该,可方才第一眼时姜柳居唤他那模样又不像是厌恶。
他是听见自己叫承业时才露出那副表情的。
可承业这名讳他生前应该没几个人知晓,至于如今要知道他又要与许伯容扯上关系……
看来姜家大公子来这安交并不是来凑热闹的,而许伯容暂居于此也是有目的的。
越执心里烦闷,只觉有种被隐瞒的憋屈,玩乐的心思是再没有了,他想快些回去向许伯容讨个真相,纵是许伯容或许不会告诉他。
“烦。”
越执心里不舒服,口也渴的很,于是决定快些回去,到了客栈后却见也和坐在门槛上,见他来方才提起几分精神。
“你坐这儿做什么?”
“我等你呢!”
“怎么?”
“你快跑吧,我方才听说柳先生要打断你的腿!”
也和一遍将他拉开,避免客栈内的人看见他,一边将事情告诉他。
越执有些好笑,觉得也和说的有趣竟连口渴也忘了,他走久了腿酸索性就坐下,也和一脸焦急看他不慌不忙的模样面上也就越发焦虑。
“你胆子真肥,敢和太子吵,我刚刚问柳先生事时恰好就听见了,你快跑吧,柳先生现在可拿着棒槌要打死你呢!”
“不怕,我等着他来。”
第26章 谋取
许伯容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柳宏志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越执瞧了眼他手中烧火棍暗道这柳宏志向来不是会出手伤人的人。
“先生这是做什么?”
柳宏志挥起手中烧火棍指了指后厨。
“自己看。”
浓烟自布帘中溢出,越执又看了眼门外,他并不愿以恶意揣度别人,可一旦想法在心底成了形就难以再改变,他想也和方才不过是吓他,其目的是要他离开。
许伯容见他回来就兀自上了楼,柳宏志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待后厨烟雾散去大半后就去了后厨,越执出门见也和蹲在墙角,踱步过去扶着他隔壁将他拉起来。
“你想我走?”
也和比他矮半个头,此时仰着头看他咬唇的样子倒有几分可怜。
“我没有。”
他这话说的极没底气,越执闻言反觉好笑。
“我会走,但你需告诉我为什么太子要收下你?”
自发觉许伯容绝情一面后越执就开始怀疑也和的真实身份,毕竟许伯容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若只是因他说了句太子露了身份的话,那杀了他不是更省事?
“太子说我很像一个人。”
也和声音极轻,倒如做了什么心虚事儿一般。
“嗯?”
“那个人也是被太子收养的!”
许是被越执的态度激的恼了,也和争辩着,越执笑了笑却发觉也和的真实心思。
“你说的是越执?”
也和应了一声,越执嗤笑着。
“你可知我与他有十分的相似?”
“你见过他?”
越执有些惊讶于也和竟不知自己。
“我该唤他一声爹。”
“难怪太子什么都不愿教你。”
越执看着对方异常难看的面色心里并无太多欢喜,只是也和这句话却被他琢磨出别的味儿来,他看着也和那委屈巴巴的模样等着他的下文然而对方却始终不再开口。
凡涉及许伯容的越执都想知道,他本是想顾着几分矜持让也和主动说出来,可偏偏也和这时倒是学会了缄默。
“怎么,你不喜欢他做你师傅?”
“他教我是要用我,而你呢?”
是妒么?
越执竟不知这孩子心性是对是错,然而有句话他却说得对,他越执在此处没有用处,许伯容因他是越执之子所以不愿他再承了越执的业步了越执的后尘。
这心意他心领,可他就是承业,便是换了身子更了名字可那份许诺却是亘古不变的。
他越执此生便是有个翻天的本领,也是许伯容一条忠心不二的狗。
也和眼圈红了,他逃似的窜进自己的屋子,越执坐下来,静坐了好一阵后才发觉脸上一阵冰凉,细雨如丝来的也突然。
天色阴沉沉的,只是出了这条街一转弯却见着许多人一手打伞一手提着灯笼。
修竹为骨,画做面,便是头顶着那倾了墨似的天可一抬头总是能见着一朵盛开的牡丹。
“那伞,很好看。”
心声外泄,再一抬头是一只锦鲤。
姜柳居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后,他手里亦提着灯笼,是莲花的模样。
“今日贵人生辰。”
面若清莲,眸含星陨,青衣若修竹,纤手似葱玉,越执不否认,这姜柳居并不负他那南都姜容玉的名头。
“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只是说说,我是来赴许伯容约的。”
他将油纸伞交给越执,自己则步入于细雨之间。
越执道了声谢将油纸伞还了回去。
“今日是谁的生辰?”
“西都丹城牧自邯。”
第27章 离开
这头越执还在想着牧自邯是谁,那姜柳居却已被小二迎了进去。
越执要跟上去却被小二拦了下来,许伯容没阻止小二的动作想来也是不愿越执听这些的。
许伯容究竟是护他还是防他不得而知,但他需得做些什么。
西都丹城百年没出过什么人物。
越执想了许久才想起,西都牧家虽低调,可牧家族长的妻妹却是郑贵妃兄长的正室夫人,
倒也难怪这些人会冒着雨去送灯笼。
那郑国舅平生最喜的可不就是灯笼了吗?
他越执要入朝政便少不得要借住外界的力量,姜家的力量他是借不得的,那他能利用的便只有郑家。
越执起身,却又坐下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玉佩摸了摸,许伯容就在楼上,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步子迈的慢极了。
“小越执怎么不上去?”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姜柳居已与许伯容说完事出了玄关,越执心里发慌只觉每走一步心里都有重鼓在锤似的,他只想在走上最后台阶时想好如何与许伯容辞行故而也无暇理会姜柳居。
“太子。”
越执上前,许伯容看了他一眼,翻书的动作一顿。
“有事?”
“承业想离开太子一段时间。”
许伯容动作并不停下。
“为什么?”
“承业想要保护太子,而不是被太子护着。”
“我不需要一个小孩子的保护。”
“可……”
“没有可是,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你,但你若是想走越执的旧路,那么你我恩断义绝。”
许伯容果真是秋风一般,将决绝也说的风轻云淡,越执心下一怔分明已是有了退却之意,却又想起老首辅的话来。
“入不了朝,他便成不了许伯容眼下的第一人。”
“太子,承业心意已决。”
他跪下,许伯容缄默。
越执以头抢地声响之大惊的柳宏志也上了来,见越执青紫着额头似乎还不甚清醒,心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放下火棍扶起越执,越执踉跄起身摇了摇头眼前仿佛生了万千灰色的花似的。
脑子里嗡嗡的,柳宏志想着带越执下去包扎便叫了也和上来帮忙,下台阶时越执脚下发虚莫名的生出自己踩在云端的错觉,蓦的自嘲般笑了笑,正要伸出步子时突然被人甩了一棍在推上扶着他的柳宏志亦被连带着摔了下去,越执腿疼的厉害,可脑子也晕乎的不受控制,恍惚中听见有人说话,他连抬头的力气也没了只听见有人说。
“你那般决绝,究竟是做给承业看,还是做给越执看,还是做给自己看?”
越执没等到许伯容的答复就昏了过去。
“到底是你对不住他。”
柳宏志爬起身看着台上的许伯容,他对一旁尚未回神的也和试了眼神也和便立刻离开了。
许伯容只看着已经昏迷的越执。
“你收养他不也因为他是越执的孩子么,只有他才能让越执麾下大军听命于你,而现在你要放他走?”
“他像极了越执。”
“那又如何,欲成大业便要有所舍弃,伯引你舍得,越执你舍得,现在不过一个相识不久的孩子你就舍不得了,还是你把对所有人的愧疚都加诸在这孩子身上了。”
“少师,你想太多。”
第28章 拉拢
越执这一睡就是一天,然而潜意识里却是走马观花的将人生再走了一遭,今日阳光烈的很,阳光斜入照在脸上,他是被热醒的。
“醒了?”
他还未缓过神以为是许伯容在说话。
“太子。”
这声音透着些无力,越执没等到回复眯缝着眼却见着一席大红的衣裳。
越执心里一惊,脑子却是清醒了过来。
“別乱叫唤,醒了啊就赶紧起来。”
“你是谁?”
额头还是疼的厉害,他总觉得面前这女子面熟的很。
“我是谁,你不是说我是你娘么!”
眉似远山,眸含秋水,倒是标致的美人脸,只是越执始终是想不起这是那一号人物,再一看她她手中把玩的物件,摸了摸怀里,怒气登时涌上心头。
“谁许你碰别人的东西!”
“我只是看看。”
“快还给我”
女子倒没想到前一刻还病怏怏的越执突然如老虎似的一脸的吃人相,他赶紧将玉佩扔了。
“小越执醒了?”
是姜柳居的声音,入了玄关便让女子退了去,越执反复探看手中玉佩看了好一阵才将玉佩带上,姜柳居见状只道:“玉是好玉,可你戴错了地方。”
“要你管?”
越执心里还有气他见谁都烦,故而也不管来的是谁。
“可这是我的地方。”
“那我走就是……”
“不想要回你的兵符了么?”
“什么?”
越执装作不知姜柳居在说什么心里却疑虑颇深,警惕在心中升起,环顾四周唯有烛台靠他最近。
“啊,我是说你父亲留给你的兵符,不想要了吗?”
“既是我父亲留的东西你就该直接给我。”
“我并没有带在身上。”
“那就等带了再给我。”
越执只当他是试探,当初他埋兵符时姜家一门都遭了难他并不信有人会发觉他在静心亭藏的东西。
姜柳居撇了越执看过的烛台一眼。
“我只是顺口提了一下牧自邯你就这么急着出来,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却想着要怎么逃吗?”
“我离开不认识的人家里,算逃吗?。”
姜柳居浅笑。
“入我姜家,莫要再打那郑氏的主意。”
南都姜家的修书院几乎影响这大半的朝政,越执看着眼前这公子哥那没正形的模样,他倒是敢开这个口。
“我偏就喜欢那郑国舅的大方豪迈。”
“你是说我姜家小气?”
越执摇头。
“姜家也是大家族,不过规矩太多承业不喜欢,今日姜公子对承业的恩承业都记得,来日若姜公子需要承业承业也一定竭力相助。”
越执去意坚决,姜柳居也就不多挽留,待越执出了门后方才的红衣女子才从屏风后走出。
“看的清楚了?”
“是。”
女子颔首。
“他早年闹那梨花江宴时被人削了大半的衣袖,因而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左臂有三角痣那是旁人仿不来的。”
许伯容应了,随后又道:“许伯容那边若追究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承业是我与越执的孩子。”
女子答道,姜柳居挥手示意她下去,她退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咬着唇想了想才道:“死而复生,返老还童,公子,这世上会有这么离奇的事么?”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姜柳居回答,心里却也疑惑的很。
第29章 赌场
越执出了姜柳居那处走了好一段路才发觉自己身上东西没了。
“这姜柳居可真没自觉,亏的他还是姜家大公子,缺我腰包那点碎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