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离替皇上解释道,“皇上也是怕大臣们多想,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吧。”
萧穆仍然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莞尔说道,“你根本没有患过那病,去了又能有什么帮助,竹北装病,让张太医诊断你患上怪病也是我的主意,倒又是我连累你了。我去和父皇说,让父皇撤回皇命。”
“你瞎说什么胡话呢!皇上要是知道我无故装病不得起疑心啊。”季燕离知道萧穆也是担心他,但还是劝解道,“先不说皇上会不会同意吧!就安丞相和萧穆费尽心思想把我往岷江送,谁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你觉得他们知道我不会去岷江后就会放弃了吗?估摸着会选个更远更苦的把我往那儿送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
“行了,何必说这些。”季燕离饮了一口茶,将茶盏方下,“我来你府上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听你自责的,只是想提醒着你,我不在京中让你务必小心。若宫中急事,可去我府中找我大哥帮忙。若有些不太方便的事,也可去城南边儿的岑府找岑止。”
“岑止?”萧穆觉得有些耳熟,后突然想起来,“这人不是云远身边的奴仆吗?”
季燕离想了下,解释道,“不算,只是从小和云远关系比较好,然后就跟着云远身边罢了。”
说起岑止,季燕离倒是想起了陆江游,他曾在景铭身边待过两年,应是对那些争储之事十分了解才是。
“对了,岑止的夫人陆江游精通谋略,让他当你的谋士倒是不错。”
萧穆记得岑止一直都与他大哥走一起伺候云远,未曾听人提前过他成婚之事,“夫人?他成婚呢?”
季燕离含糊道,“差不多吧!”
萧穆倒也没有纠结此事,反而问道,“此人可信吗?”
“可信!”季燕离又道,“江游擅长揣测人心,又曾在燕北为景铭出谋划策当过一段时日,能帮你许多。”
“那他为何又离开了景铭?”
季燕离半真半假的说道,“大概是看不惯景铭胡作非为,又遇上了岑止,两人暗生情愫,便随我们离开燕北了。”
“都安排妥当了?”
莫云远看着晚归的季燕离,贴心的为他褪去衣裳,伺候他梳洗。
“嗯,已经向皇上求得圣旨,允你一同前往了。”季燕离又说道,“只是不知道安丞相在此时故意将我调走是何意。”
莫云远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季燕离怕自己明日忘了派人去通汇陆江游一声,对莫云远说道,“虽说江游在燕北不能考取功名,为燕北效力了。但他若是愿意,我明日走前让大哥为他拟照一个新的身份,参加科举。今日我也向萧穆提起了江游,萧穆如今身边正缺江游这种人才。”
“好,我明日让人去知会江游一声。”
“嗯,我们也早些睡了吧,明日还要赶路。”
“张太医,此去岷江,是我牵累你了。”
季燕离一见到张太医便向他行礼致意。
张太医已上了些年岁,脸上有了些皱纹,但看起来十分和蔼,笑呵呵的摆手,“季将军,客气了。”
“一来,四殿下又没把刀架在下官脖子上,逼下官帮你,是下官自愿的。二来,下官早前听闻岷江的事,便就想前往岷江了,但奈何又走不开,后又听闻岷江一带已经医治好了。如今皇上下令,让下官前去,倒是满足了下官心愿。”
季燕离:“张太医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自愧不如了!”
张太医:“下官只是做下官该做的事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季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季燕离知道张太医心系岷江的百姓,不愿意耽搁时辰,应声道,“好。”
季燕离搀着张太医上了马车,对前面士兵叫道,“出发!”
岑止正打算偷偷溜出府中,一打开大门,就与门外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撞上。
萧穆听了季燕离的话,打算亲自前上门邀请那位陆兄做他的谋士以显诚意。
刚准备拉住门环扣门,府门就打开了。
岑止神色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不知公子来我府中,有何贵干?”
萧穆不言,抬头,将头上的斗篷放下。
“四殿下。”岑止警惕的看了周围,然后赶紧给萧穆让路,“四殿下请。”
“岑止,你这个王八蛋!你昨夜里是怎么和我说的!”
“不折腾我,不折腾我,你又是怎的对我的!”
“你这月里都别想与我同睡,自己睡厢房去!”
岑止带着萧穆来到了客堂,刚走近一些,就听到一人气势汹汹的怒骂着岑止。
岑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内子今日性格活波了些,平日里还是很冷静的,四殿下见笑了。”
萧穆咳了两声,敷衍的应和了两声,“嗯。”
心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你还敢回来!”
陆江游一见岑止就来气,还腰疼,拿起手中书籍就打算向他扔去。
岑止连忙抓住陆江游的手腕,低声说道,“别闹了,给我留点面子。四殿下来了。”
陆江游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谁了。
前几日,陆江游收到莫云远派人拿来的信件,高兴了好一阵儿。
自从来了北齐,自己不是整日待在府中,就是去季府找主子下棋,要是去的时间勤了些,待得久了些,那季公子还会满脸不高兴的将我撵出去。
若是真能在北齐参与科考,那也算圆了自己在燕北的遗憾。
至于为那四皇子萧穆当谋士一事倒也无妨,既然主子选择了季公子,季公子又站在了四殿下那一方,那自然是不能让那四殿下出事的。
“四殿下!”陆江游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行礼。
“不必多礼。”
“是。”
萧穆落座于主位,陆江游坐于下方。
岑止亲自为两人沏了一壶新茶。
萧穆随意的与陆江游聊了些,“怀宁前些时候向我提起过你,说你才华横溢又精通谋略,听闻近日,你还在准备科考?”
陆江游:“是,乡试就在月底了,草民近日正在家中温习。”
萧穆又问道,“可有几成把握?”
“一成!”
萧穆不解的望着陆江游,不知他这是谦虚还是何意,“嗯?”
陆江游自信的笑了笑,“一成拿不到'举人'的把握。”
萧穆听到这话也笑了,“好好,我很期待明年听问你中榜的消息。”
萧穆一向不喜欢自负之人,但不知为何,这陆江游给他的感觉,似是真的有这等把握。
陆江游“是,草民定不敢辜负四殿下的期望。”
萧穆:“那你可知我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知晓!季公子与我谈起过。”陆江游答道,然后接着又说,“能为殿下效劳,是草民的荣幸。”
萧穆见话也说也说得差不多,该问的也问了,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既如此,你若有事,需要本王的帮助,你拿着这块玉佩去穆王府即可。”
陆江游恭敬的接过玉佩,“是。”
萧穆起身,“我不便久待,怕被萧若寒的人发现,我若需要你,会派人与你联系。”
陆江游起身相送,“是,四殿下慢走!”
岑止见萧穆走后,凑过去,“江游……”
陆江游一听到岑止的声音就想起昨晚,一把把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
咬牙切齿的说道,“岑、止!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你还敢往我身上凑!”
岑止赶紧侧身躲开,茶盏落地,水也撒了一地。
“我今晚不折腾你了,真的!”
陆江游冷笑,“呵,岑止你真当我是三岁幼童啊,自己滚去睡厢房!”
“哟,这怎的呢?方才就听到江游在嚷嚷着什么,这是打架呢?”
陈伯一进来,就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渣,和水渍。
季燕离和莫云远要去岷江,怕陈伯刚来北齐不习惯,便与陈伯商量着让他去岑止府中小住一段时日。
正巧岑止府中下人也不多,还未招到几个满意的,陈伯过去也好照顾他们两人,岑止自是欢迎的。
陈伯是老人,陆江游自然不会与陈伯撒气,“没,我们闹着玩呢,陈伯,你放着,别动,一会儿让岑止收拾就好。”
“我?”岑止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虽说岑止叫莫云远为主子,但岑止自小便与莫云远长大,住在云渊府,那在府中也是半个主子的人。
陆江游瞪着岑止,“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吗?”
“不敢不敢,我来,我来。”岑止赶紧过去抢走陈伯手里的扫帚。
“哎呦,使不得。”
陈伯说着就要去夺岑止手里的扫帚,被陆江游拦下。
“陈伯,不用理他,你来府中这些时间好生休息着便是,这些活儿让下人做了便是。”
岑止哪儿敢说半句不是,赶紧附和道,“是是。”
陈伯也算是看着岑止长大的人,虽说岑止在外面表现得对殿下恭恭敬敬,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实则,还是改不了自己那岑家二少爷的习惯和脾气。
别说照顾人了,就是自己都照顾不好,生活中还是他大哥岑行照顾他。
现如今,倒是被这个陆公子吃得死死的。
第38章 若梦(37)
季燕离带着莫云远一行人,日夜兼程的终于赶到了岷江附近。
还未到岷江,就被附近的一群士兵拦下,“什么人?”
季燕离身旁一个将士赶紧上前了两步,说道,“这位是季将军,我们乃奉命前来支援岷江。”
士兵听过这话,眼色有些古怪,与旁边一位士兵对视一眼,说了几句话,那名士兵看了两眼季燕离就急匆匆跑了。
“快去告诉曹知府,说是上头派人来了。”
那名士兵看了季燕离两眼,就急匆匆的跑了。“是,是。”
剩下那个士兵说道,“季将军请随我来。”
然后将季燕离他们带往了别处,并未让他们进城。
一处荒地外,有一些简易的搭起一些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以供大夫救治患病的百姓。
季燕离虽说来前已经猜到岷江的百姓并不好过,但未曾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患病的百姓脸上红肿,有的百姓,身上更是起满了红色斑块。
“季将军,还是请带好面纱,此病会传染。”
一旁看守的士兵见季将军来了,赶紧拿着准备好的面纱递给他们。
“怎……怎会这么严重。”
季燕离先是替云远系好面纱,然后自己再将面纱系好。
倒是张太医神色自若的系好面纱后,询问在这儿待了许久的大夫,“这病具体可有哪些表现,与我说说。”
“刚开始患病的百姓,脸上只是会出现损伤等,并不明显,严重的时候皮肤就会导致容貌损毁,甚至有出现肌肉无力等状况。”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汉,说道,“下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张太医一边观察患病的百姓,一边问道,“还有吗?将你所现在了解的都说与我。”
大夫不敢大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病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导致断手断脚的情况。
之前,下官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小病,后来才发现这病竟会传染,现在岷江一带的百姓几乎全部感染这等怪病。”
说到这儿,大夫有些愧疚,“下官惭愧,枉为下官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竟连这是何病都不知晓,也没办法医治,下官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去抑制住这怪病,不让他发作,还并未找到能控制这恶疾的方法。”
张太医也是头一次见着这病,宽慰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怪病。可否将你这些日所开药方给我看看。”
“自然,自然。下官这就去拿。”
从方才起,季燕离就觉得很奇怪,为何士兵不让他们进岷江,反而把他们带离了别处。
“为何要将患病的百姓安置在这野外,不进城中?”
那名士兵回答,“这也是之前几个大夫吩咐的,说是因为城里的东西,百姓才会感染上这恶疾。”
季燕离抬头望了几眼,“那之前几位大夫呢?”
那名士兵闪烁其辞的答道,“都卒……卒了。”
季燕离自是发现了他的古怪,与莫云远对视一眼。
莫云远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他们才刚来这儿,并不了解岷江这带的情况。
季燕离看着前方正被恶疾折磨的百姓问道,“那岷江的百姓可都在这儿呢?”
“是……是!”
季燕离看着所剩不多的百姓问道,“只剩这些人呢?”
那名士兵不敢直视季燕离的眼睛说道,“是的。”
季燕离再次问道,“城里……没人了?”
“是……”
季燕离还打算说什么,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身后跟着一群官兵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季将军了吧?下官方才知晓,急急忙忙赶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季燕离客气的回应,“想必大人就是曹知府了吧?”
“是是。”曹知府本就圆润,一笑,脸上的肉就挤到了一起,“季将军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他一个士兵哪儿懂得什么?”
曹知府冲那个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然后又殷勤的看着季燕离,似是无意的提道,“先前大夫说,城中太过危险,下官便将百姓们移了出来,封锁了城门,派重兵把守,避免不知情路过的百姓闯了进去。虽说条件是差了些,但好歹能保住他们性命,季将军,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