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被他吵醒了,看清了来人的脸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仿佛有种难以言说的气堵在了胸口。
他就这么怕他?
昨日能浪.荡成那样,今天又恢复了软弱的样儿,还真是长了见识。
“你……咳咳咳。”折花想要起身,却无力得撑不起来,单薄的被子顺着滑落下去,露出了不着.寸.缕的肩头。
七汝这才想起,昨天直接裹着披风就把人丢过来了,连衣服也没给人换上。
啧,真是麻烦得要死。
他坐到床边,端来温水,随手一点,空气便温暖起来。七汝把人搂起来放进怀里,单手拔掉玉瓶的塞子抖出药丸来。
“吃药。”
折花没说什么,拢了拢被子遮住身上的痕迹,接过药吃下,喝了水,七汝便把衣服也拿过来了。
“我自己可以。”他恢复了点力气,嗓子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七汝根本不管他,胡乱地把上衣给人套上,又拿出了圆瓶的药膏,把折花翻过来按在了怀里。
那身子又软又烫,即便是没生病也拧不过他,折花拽着七汝的衣襟躲了躲,被七汝抓着贴在了身上。
“给你上药,别躲。”
“我自己可以……”那声音变得更加尖细了,挠在心尖儿沙沙地痒。
“今天不收拾你,老实点。”七汝咣地一声往桌上拍了个食盒,从食盒中取出三碗汤来。
“这是什么?”
那汤金黄清亮,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细嫩的肉不知被炖了多久,筷子一扒拉就能碎成肉渣。
“清汤鸽子。”七汝盛出来一碗汤,转手又打开另一个汤盅。
折花探着身子一看,原来是只河蟹,不知道活了多久,突然就被抓出来炖了。
七汝没那耐心,随手把河蟹大卸八块,偌大一只河蟹肉星子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抓它。
喝完了补汤,某人又扭捏地翻出来一条黄色的围脖,上面绣了个鸡冠似的大眼睛。
“给我的?”
“不要算了。”
七汝看他鼓捣围脖,打开了第三碗汤,清汤寡水的,上面飘着两片菜叶子。
“这个呢?”
“人如其名清水叶子。”方才一连两道荤汤,总算有道素的解腻了。
“还水啊?”
看不懂拉倒。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也不能半途丢下人不管,清心咒念得飞快,胡乱地搓开了药膏涂上,把折花按回被子里,落荒而逃了。
他是疯了。
居然在这般清醒的情况下再次起了不该有的想法。
然而越是不想去想,一切的心思都要飘到上面去,七汝根本不敢回天元峰的屋舍,无论看见什么都能想起昨日荒唐。
真是荒唐。
自己怎么会在意那等废物!
话虽如此,第二日,七汝依旧带着药膏敲开了折花的门。
那药膏温和,伤口又隐秘,一两日好不了,昨日丢了场子,今天得找回来才行。
折花太久没生病了,原本体质就弱,再加上那天的事儿,一烧起来有些没完,病恹恹地卧着,见到七汝进来,下意识瑟缩着身子躲了躲。
稍稍回过神来之后,那样深入骨髓的体验,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七汝见他面色酡红,眉头就皱起来,也不管什么面子,伸手就摸上了那额头,依旧烫得吓人。
“怎么回事,药没用?”
折花摇了摇头:“好些了,以前的老毛病,热散出来就好了。”
“嗯。”七汝硬邦邦地坐到床边,命令似的道,“过来,上药。”
床上的人本来就红着脸,再红些也不明显了。
“我……”
拒绝的话被冷硬吓人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折花认命似的噤了声,别过头去虽这人怎么折腾了。
那身子还在发烧,滚烫又柔软得不可思议,像融化了的饴糖,黏软而甜蜜。
交错的呼吸莫名地重了起来,七汝急匆匆起身:“我让踏花过来给你看看。”
折花还没说出不用二字,人就又跑没了。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拉好衣服与棉被靠回去,病得难受了,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期间花不语来过两次,折花睡得迷糊,说实在的,自从这小子长大点后,折花手头的事务基本上都被接过去了,这家伙也确实会照顾人,折花半梦半醒地喝了药,第二天天刚亮,热度就退下去了。
虽然身上的伤没被查看,但那汤药里似乎放了促进愈合的药物,沉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身子已是没了半点不适。
“师兄,好些了么?”
花不语起得早,实际上他昨日过来照顾过好几次,这种高烧容易把人烧糊涂,加之折花体内有些毒素,就特地熬制的药.液。
这药.液浓缩后便是丹药,没有凝丹纯粹是见折花烧得吞不下去。
他夜里过来照顾了两次,今早起来一看,人倒是都能下地了。
“谢谢,已经痊愈了。”折花看着花不语,有一种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孩儿是真的长大了的感觉,他比花不语矮不少,却突然想拍拍这人的头,然后被自己的想法笑到,“我还把你当小孩子,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
“师兄。”花不语无奈地笑了笑,几个师兄之中,玉蝴蝶不太会照顾小孩儿,连买些玩意儿都要装作的买东西送的,白歌的想法天马行空,照顾小孩儿也不太靠谱,至于七汝,面对小孩儿都得躲着点儿,生怕把人脖子拧断了,只有折花最会照顾人,他刚来天元峰不久的时候,修为提升太快生过一次重病,喂了药也难受,黏糊着要季沧笙哄,那人却是突然有要事得走。
后来折花把他抱着数云,让他莫名有一种在娘亲怀中的感觉。
或许是烧糊涂了吧。
两人笑着说了两句,门外就来了个黑着一张脸的人。
花不语倒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赶在七汝把他丢出去之前。
“怎么下地了,烧退了?”七汝把门窗都给关上,他身上的伤口也痊愈了,没再带着那股子刺人的寒气。
“嗯,好差不多了。”折花躲开了探过来的手,给七汝把茶斟上。
七汝啧了一声:“伤口呢。”
“也、也好了。”折花端茶杯的手抖了两下,好不容易恢复白净的脸上又飘上了一层薄红。
“真好了?”七汝没接,把茶杯按回了桌上,“我看看。”
“等……!”折花后退一步,用手撑着七汝伸过来的手臂,“真好了。”
七汝眯了眯眼睛:“你骗我。”
“我没……”折花窘迫得满面通红,滴血一般不敢抬头,半推半就地便倒到了床上,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空气有些发闷,细风拂过皮肤的时候,又有些凉飕飕的,彻底清醒的时候,那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那指节摩挲着,伴着药膏融化的汁液,发出细碎的水声。
他听到一声叹气,抬眼便撞进一双要把人吞进去的眸子,像忽然擦起来的火花,伴着柔软的冰雪撞到一起,融成春日里涓涓的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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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番外二.
七汝粗鲁惯了,从未有此般温柔过,晨光泛着耀眼的金,融进桃粉似的肌理之中,盛开了满园春色。
许是真的疯了。
这几日睡得太多,折花累得想昏过去都不成,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新新旧旧的淤痕搞得到处都是,像一幅肆意泼墨的画。
七汝理好了衣衫,见人睡得不安稳,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替折花换了干净的床单,拿来膏药打算把他身上的淤青处理了。
床上的人本来就没睡着,惊得直往那只伸过来的手臂上推,那双手没什么力气,心有余悸得颤抖,像挠在心尖儿上似的让人发痒。
“给你上药,别乱动。”
“你刚也说上药……”折花被欺负狠了,嗓子哑得冒烟儿,说起话来带上几分委屈,搞得七汝连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心情好,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等上好药膏都已经是晌午了,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突然转性,七汝来找花不语弄小灶的时候,可把看热闹的白歌乐呵坏了。
小嘴儿叭叭的,要不是有花不语拦着,指不定被揍得多惨。
“我就说!怎么了!”白歌躲在花不语后面,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骂,“人家嫖小倌儿还给钱呢,你睡了师兄还白嫖,真不是个东西!”
七汝被怼得额角的青筋直抽抽:“我有说不给他个名分吗?”
“你给人家还不一定要呢,瞧瞧你那脾气,瞧瞧小踏花儿,多勤劳,多贴心,啧啧啧。”
花不语突然被拿出来比较,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去看汤,然后汤勺就把七汝扒走了。
怎么觉得火莫名其妙烧自己身上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折花师兄还是很在意七汝师兄的。”
七汝扬了扬下巴,示意这话受用,让花不语继续说下去。
花不语:“……”
他硬着头皮强行扯了几句,最后被赶走了。
白歌跟着花不语被踹下了山,一路上笑得要断气儿似的,看着十分欠揍。
花不语略有些担忧:“师兄,你这乱点鸳鸯谱,怕是……不大妥当。”
“谁说我是乱点的了。”白歌从袋子里倒出一把炒瓜子,分了花不语一半,“也就你看不出来了。”
“折花确实脾气好,好欺负,但怎么也是天元峰弟子,他又不是奴隶、下人,你当他真是那种没有底线的烂好人么。”
“……”
要不是近日搬到天元峰住了,折花真会以为七汝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这家伙五谷不分的,完全不是伺候人的料。
但是……也不知是怎的,看着七汝笨拙又别扭地照顾自己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还有无奈。
真是魔怔了。
折花揉了揉额角,摆好茶杯斟上两杯香醇清淡的花茶,将茶杯推到七汝面前:“你不必这样的。”
七汝伸出的手一顿,语气登时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开春刚暖和了两天,倒春寒便来了,温热的茶水中飘出一丝丝的热气,将花香与茶香揉进空气里。
“前些日子那事,我能理解。”折花似乎斟酌了许久的说辞,以至于听着过分理智且带着冷淡,“你并不用觉得负担,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当作没发生过……”
他话未说完,七汝腾地站起来,一把将人拽到了面前,咬牙切齿道:“当作没发生?唬谁呢?”
折花下意识向后挣了下,抑制住了动作,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一字一句扎得心中疼痛:“不然?你我皆是修者,何必对一个不待见的人负责一生。”
七汝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都快瞪得红了,他想反驳什么,可这话也是事实,在此之前,他确实不待见这人。
他重重地呼吸了好几次,也没说出话来,最后被气得牙痒痒,拽着衣襟的手按到了人脑后,肆虐地将那些故作的镇定带着呼吸一股脑卷走。
折花被这个粗暴的吻折磨得几乎窒息,最后连推搡都挣扎不动了,软泥似的跌进了那宽阔的怀里。
七汝的火气被挑了上来,嗓音都有些哑,他把折花按在怀里,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恶狠狠地咬着那烧红的耳朵骂:“你又凭什么说我不待见你,就不能和你过这一生了。”
折花简直被这人的霸道蛮狠与不讲理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他向来摸不透这人的心思。
“我真的那般厌恶你,还会同你做这些?”七汝拎着折花的脖子,眸色深深地盯着那双眼睛,“我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强迫我。”
“嗯……”折花垂了垂眼眸。
“还是说,你不远嫁我?”
怀里的人顿时抬起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
他倒真敢!
七汝刚决心这人要是拒绝自己,就算是绑也要绑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折花说。
“可我是男子。”折花微微垂下了眼睫,他不能置喙其他人的人生,思想却有些老旧,“也不能给你生孩子。”
这话简直要把七汝给砸昏了,什么东西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动起来。
“我不需要那些。”光是养那个师弟,他都生怕不小心把人脑袋给拧下来了,要真有人给他生个孩子,对他来说莫过于是个负担,“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就算不愿意,那也不能拒绝。
可他就是想听折花说那两个字。
不仅是身体,他连他的心都想要占有。
说来奇怪,莫名其妙,可就是变成了这样。
“如果你不是强求自己这般……”折花觉得自己脑袋里被浆糊给塞满了,声音越说越弱,耳朵越来越红,“或者,如果你哪天腻了,也不用……”
“啧。”
“我愿意。”
“哼。”七汝眉梢都要飞起来了,“真愿意还是假愿意?”
“……真愿意。”要不是现在被按在七汝怀里,折花都要选地缝里去了,偏生这个人还要追着他问。
“我这么对你,你还能真愿意啊。”
折花愣了愣,顿时有些想笑,他是着实觉得这人怪可爱的,分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会在意这些小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