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华门还不曾从十大门派里除名,也有太华弟子跟着来了天子山,听了这话,当即就跳出来问道:“什么?我们少……燕惊寒难道在他手里?”
“不错,当日我等与陆灵枢清算旧账之时,燕惊寒也跑出来说是要替父报仇,可惜他的武功远远不是陆庄主的对手,便被他锁拿进了明月山庄。”萧焕飞快地解释道,“至于现在,燕惊寒肯定不是活人了,他被炮制成了……先前我等在扶桑楼所见无辜百姓那样。”
“你胡说八道!”那太华弟子不能置信,一时间顺口就骂了出来,“燕惊寒他……怎么会……”
玄清也听明白了内情,于是恨声道:“好你个陆灵枢,果然所图甚大!你为了给沈千峰这魔头报仇,不惜牺牲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阿弥陀佛,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陆施主觉得整个武林正道都责无旁贷,便冲着我等来便是。只是陆施主自己炮制的怪人应当自己心中很清楚,那东西只会杀戮,有时甚至不分敌我,就更分不清是武林中人还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了。将那些危险的东西随意放出去,陆施主是要整个潇湘都一人不留么?”慧海说着,也动了气。
而姜畅更加担心自己人的安危,“这么说来阿清与静安也在陆庄主手上?他们两人当年一人年幼,一人也有意归隐,从来就不曾与九嶷宫和沈千峰有任何的交集,何以要对他们下手?”
陆灵枢懒得解释姜畅的问题,却对慧海与玄清挑了挑眉,“玄清道长,你既然都这样扣下小徒了,他自然也不会骗你。明月山庄所有炼制好的毒人,不过就放在山下巡山而已,天子山脚下可是连住户都没几个,怎么就胡乱杀人了?至于说什么整个潇湘一人不留,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胡说!”徐长老又站出来,“我们松风楚掌门在岳阳遇袭,可就是那些东西所致,你还想抵赖不成?”
萧焕又乍听这消息,一时间焦虑非常,“师父……楚掌门他受伤了?严不严重?”
徐长老白他一眼,好歹是冷哼一声,“不算太严重。”
沈望舒听着几方对峙,顿时感觉到十分荒唐,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强撑着问道:“诸位,晚辈有一个问题要问,虽说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还请各位务必如实回答。”
“你说。”不管怎样,姜畅对他的态度还是十分温和的。
“请问各位掌门长老,你们是为何来到明月山庄的?”
萧焕不免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若非此间起了变故,各位长老何必不远千里赶来替天行道?”
其他许多人也如此想,但翠湖居里还是有人回答:“看到无瑕他们的求救信号了,说明此处有变,自然是要赶来增援的。”
沈望舒点点头,又问其他人:“请问诸位也是如此么?”
“的确如此。”明枯、慧海、玄清与绿萝坊主都陆续点头。
于是沈望舒又问太华门弟子,“那诸位呢?此前来监视明月山庄便没有太华弟子,便是知道发生变故互相通知,只怕也不会叫到太华门头上,诸位又是如何知道明月山庄有变故的?”
慧海解释道:“这是老衲决定的,给所有正道门派都下了帖子。到底是正道之事,总不该将哪一家排挤在外的。”
听他这么说,沈望舒稍稍放下心,又问道:“晚辈斗胆再问一句各位前辈——门中派来监视明月山庄的弟子可曾回来?或是可曾在山下见到?山下就那么一间客栈,应当是不会错过的。”
谁知这一回众人便是面面相觑了,“这……倒是真的不曾见到。我等还都以为,他们与你们二人在一起,被困在这明月山庄里面,等着我们来救。怎么,他们没在里面吗?”
沈望舒便与萧焕对视一眼——情况有些不妙!
却有那脾气急躁的玄清,当即就给定了罪,“好啊陆灵枢,这回还得再算上一笔扣押各大派弟子了——他们如今是生是死?识相的就早点把人放出来,否则,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道长可真是说笑了,你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来,难道只是为了来喝茶做客的?再不客气,却又能不客气到哪里去?”陆灵枢嗤笑一声,又漫不经心地道:“诸位,一路上来难道都没发现么?明月山庄就这么大点地方,如何能扣押这么多正道弟子?莫不是让他们住在弟子房里?”
明枯也急了,“那你说他们都去了何处?”
陆灵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师太这话就问得太稀奇了,脚长在他们自己身上,去了哪里,难道还得问本座?既然诸位都说是因为得到门下弟子发求救信才知道明月山庄有变故,那么他们既然能发出信号,那时候就应当是能自由行动的,难道陆某会无聊得让他们把求救信发好之后再一个个抓起来?”
绿萝坊主便道:“难道不能么?你将弟子们扣在手中,又故意引我等前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等投鼠忌器么?说罢,我们绿萝坊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承蒙陆庄主瞧得起的?”
“的确也没什么是能被我瞧得起的。”陆灵枢撇嘴,“所以就更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人了。”
“哼,你不是看我们整个正道都不顺眼吗?”玄清恶声恶气地道,“可是你也不能一家一家地上门挑衅,毕竟你们明月山庄门下,如今也就只有两个弟子,还都是武功稀松平常的那样,便是我们许多家的护山大阵都闯不进去,若不是用了这样的法子,怎么还能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处?可惜了陆灵枢,你这算盘打得很响,却要落空了——即便是我们都乖乖地上门来,你却能一下子将我们这么多人都一并拿下了?痴人说梦!”
陆灵枢的脸色又慢慢变得难看起来,“所以照玄清道长的意思,秋暝失踪、楚江流手上、什么山下无辜百姓受伤、各大派弟子失踪,统统都应该算在我陆某人头上,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明天父亲大人五十六,母亲大人五十……这种大日子,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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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章三一·狂乱
“什么叫算在你头上?”明枯很不爱听这话,“那陆庄主的意思是,这些人都不是你害的不成?”
沈望舒哼了一声,“陆前辈,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也请您给个痛快。方才既然您都坦诚说你把燕惊寒趁乱放下山去,就是为了使晚辈尝尝真的失去亲人的滋味,那便是铁了心要为难我父亲了。如今父亲落在您手上,您想如何,也该明码实价讲出来才是啊!”
“什么?”姜畅只觉得荒谬,“他竟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杀人不用刀啊!”
陆灵枢却不耐烦了,“沈望舒,你未免也看得起你那便宜爹了。我与他的确没什么冤仇,也明知各大派定会找上门来,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去对付他?若是燕惊寒有这个本事,就把他一剑刺死,若是没有,失了个燕惊寒也不算心痛,反正他也不怎么听话。你说我把秋暝和阮清藏起来,我问你,藏起来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在我手上,翠湖居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姜畅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灵枢则又望向其他人,“还是说各位掌门如今都改吃素了,门下区区一个弟子被本座扣下,便不敢为难明月山庄了?”
“胡说八道!”玄清呵斥一声。
“这不就完了?”陆灵枢冷笑,“损人不利己之事,本座何必花这么大力气去做?实话告诉各位,本座如今只想要沈望舒与萧焕的命,其他人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若是此处寻不着,便去别处吧。”
绿萝坊主立刻叫道:“好啊,我知道了!这恶贼便是打定了主意,各位掌门长老一定不会弃门下弟子与不顾,于是便找了同伙将他们拿住用以威胁。你也知道我等不会因为几个弟子便投鼠忌器,便佯装无所谓,倒叫我等摸不出深浅,一时不敢妄动!”
慧海则摆手道:“阿弥陀佛,我正道弟子,便是为了伏魔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了。倒是陆施主,即便手上真的没有沾上众弟子的性命,可你用无辜之人试药,无故害人性命,实在天理难容。”
“那方丈想怎样呢?”陆灵枢竟当着他的面便翻出一个白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再来一次人多势众板上钉钉么?”
“陆灵枢,你用这邪门歪道的法子之时便该想到,你会有如今这一日!”玄清按捺不住,当即将手上的拂尘一挥,朝着陆灵枢打去。
陆灵枢也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他闪身避过,空着手都毫不示弱,翻掌又朝玄清打了过去。
混战一触即发,苏慕平在那处愣了好一阵,才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师父”。
陆灵枢当即对他越发不满,“此刻该做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叫你?”
苏慕平答应一声,折身便往揽月台里头跑。
只是他眼前白影一闪,却又站了个人。那人白衣胜雪,发似泼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皱损春山。
“兰藉……”苏慕平不敢与人对视,绝望地唤了一声。
楚兰藉却是逼近一步,高声问:“你要去做什么?”
“我……”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楚兰藉不等他回答,又斥道:“慕平,你为什么这样帮着陆灵枢?他在做什么,难道你没有瞧出来么?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做?”
有别派弟子凑上来,看样子像是不明就里,“楚姑娘,这个时候还跟他啰嗦什么?”
楚兰藉却是里也不理他,只顾对着苏慕平说话:“这事一看便不是一两日能成的,那么大一桩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时候认识我了么?为什么你一星半点都没和我提起过?”
“兰藉,你莫要问了!”苏慕平痛苦地闭眼。
“为什么不问?”楚兰藉愤然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吗?那一回是你替师门采买药材回来,药并不多,便只一艘小船。我那一回奉师父之命出去平寇,不慎受了伤,落在江中,你也不多问,便将我救了起来。路上还遇到一名妇人临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那妇人怀相不好,你自己说了,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你也不怕她万一死在船上晦气,当真将她接到船上,拼尽全力救治,最后保得他们母子平安。你说一个人活一次当真不易,不该就这么让它去了。难道都是骗我的?”
苏慕平叫她问得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才好。
但陆灵枢那里却并不轻松,他接连避闪过明枯、玄清与姜畅的招式,却被慧海的禅杖击中手腕。他痛呼一声,一连退滑数步,然后顺手抓过一个就在他身边的正道弟子,反手扭断了脖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陆灵枢呵斥一句,虽并未指名道姓,但任谁也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向苏慕平撒气,“方才本座说了什么,没听见么?”
“是!”苏慕平咬牙答应一声,不再看楚兰藉的眼神,飞身而去,站到了揽月台那小楼顶上。
他这一下子过于点眼,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而去。
沈望舒直觉不好,高声道:“苏慕平,你想做什么?楚姑娘就在这儿站着,你且想好后果!”
“兰藉,对不住了!”谁知沈望舒威逼利诱半晌,却只换来他这么一句话,然后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银色的物件,然后决绝地道:“若是……若是你不幸罹难,我便……我便把命赔给你!”
难道人家还很稀罕你到地下去陪着?沈望舒在心里默默地哂笑。
话音未落,苏慕平便用力甩动手腕。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方才他拿在手里的,是一枚硕大的银铃,这样一摇,便发出一阵令人头疼的声响。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慕平,却不见他有什么别的动作。
可萧焕却眉头一皱,拉了沈望舒一把,“不好!他这是……在找帮手!”
明月山庄就这么几个人,哪里还能有谁能帮……沈望舒忽然想通此节,不由得瞳孔骤缩,不顾萧焕的阻拦,一跃而起,劈手向苏慕平手中的银铃打了过去。
苏慕平并不是沈望舒的对手,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想反抗,只是任由沈望舒将那银铃夺过,用力捏成齑粉,然后才凄然一笑,“望舒,没用的。”
“什么?”沈望舒若口而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平则微微扬起头来,语气平淡,“只要这银铃一响,他们就会应召而来,哪怕你毁了银铃也无用。”
沈望舒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脱口斥道:“你说谎!既然能应召而来,为何不能停下?”
“望舒,你还不清楚师父的性子么?”苏慕平惨笑出声,“他行事向来决绝,极少与自己留下后路,什么时候耐烦去想什么有去有回的法子了?此处便只有我们几个,自然先伤到的不会是自己人。”
他不说沈望舒也是知道的,但好歹也存了几分幻想。毕竟陆灵枢还想着把自己也沈千峰也做成这样,若是当真毫无控制,他还怎的与沈千峰双宿双栖?
正在想法子,可沈望舒也瞧见了林间与山道上不知何处涌出来的人影,密密匝匝,步伐一致地朝揽月台聚集过来。沈望舒脸色大变,疾呼道:“诸位千万小心,那东西……被他都召过来了!”
“陆灵枢,你当真是卑鄙无耻!”玄清当即就斥骂了一句。
却也有人听闻陆灵枢找了帮手,便吓得勃然色变,连声道:“陆庄主,咱们有话好说啊!敝派与明月山庄从前并无过节,在下对您也甚是仰慕,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