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宁隐让门外敲门的人进来,是两个小家伙,大的站在门口没敢进来,而小的年纪小,本就是爱玩的年纪,没什么顾忌,直接跑进来了。
“叔叔……”年纪最小的小家伙跑进来,站在桌边,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隐:“吃吗?”
他打开手,手里是半个炸糖糕,小家伙吃了两口,嘴巴跟手都脏兮兮。
宁隐没胃口:“叔叔不吃,你吃吧……对了,你小名叫什么?我记得,你是……板栗?”
两岁的小家伙笑弯了眼睛,忙着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啃一口糖糕。
而站在门口的五岁小家伙鼓足了勇气,这才道:“叔叔,你怎么……与以前不一样了?”
五岁的豆沙见过宁隐几次,每次都是站在他父母后面,不怎么与宁隐说话,但是豆沙却还是记得宁隐的模样与声音的。
因为认不出,所以豆沙在院子门口的时候才没有认出宁隐,现在更是不敢进屋。
宁隐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大好,他起身道:“等着,我去洗把脸,等洗完了,你就认出我了。”
当归送来了一盆温水,宁隐打湿毛巾,擦了擦脸,又拿出一个瓷瓶,洒出来一些药沫,抹在脸上,又用温水洗了洗。一刻钟后,宁隐这才洗掉他之前为掩盖样貌,特意在脸上涂涂画画的药粉药膏之类的,显出自己本来的面貌。
面容俊美,眉目如画。
五岁的豆沙松口气,他走过去,看着洗把脸之后已经恢复成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的宁隐,恭恭敬敬道:“叔叔。”
宁隐:“嗯。”
作者闲话:
第三十二章 真烦人
因着家里来了两位小客人,当归花了半天的时间,这才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蘑菇鸡汤,蒸蛋羹,糖醋鱼。
宁隐吃一块鱼肉,见豆沙与板栗一人一碗蛋羹吃的开心,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是怎么寻到这里的?”
豆沙小声道:“是父亲送我们来的,他让我们在这里待一阵,等他空闲了,他便来接我们回家。叔叔,您能别让我们走吧,让我们等父亲来接我们,好不好?”
宁隐:“……”
当归坐在一边吃,闻言也道:“我买菜回来的时候,两位小少爷已经在院子等着了。”——不同于宁隐的是,曾经身为大管家的当归第一眼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就认出他们是宁宿景的两个孩子。
宁隐气极反笑:“嗯,我知道了。你们住下吧,没事。”
只是两个孩子而已,多添一副碗筷而已,宁隐不是养不起,只是恼怒宁宿景先斩后奏的做法,这实在是气人。
豆沙瞧着宁隐没这么生气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道:“这是父亲让我交给叔叔的。”
板栗吃的开心,但是他年纪小,没一会就不愿意自己吃了,他捉着勺子,费劲的递给当归。
当归愣了愣,接过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起碗里的蛋羹,喂给板栗。
宁隐看信,只有短短几行字,宁宿景在信内写着,他与夫人有事要外出,没空照看两个孩子,让宁隐帮忙照看一下,落款:宁宿景。
宁隐沉默了一下,他抬起信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终无奈相信,宁宿景这蠢东西确实没在信内写什么时候接回两个孩子的时间。
……真烦人。
豆沙吃着蛋羹,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当归给了他一个鸡腿,豆沙正要吃,结果却突然把鸡腿递给宁隐:“叔叔,吃。”
宁隐把信纸收好,他看向豆沙,拒绝道:“我不吃,你吃吧。”
说着,宁隐把两只鸡翅也撕下来,豆沙与板栗一人一只,他喝着汤,继续道:“管家,这些天都没下雨了,你多备些吃的放在地窖吧。”
当归明白他的意思:“您担心……”
“要是过两天就下雨的话,算是我们多虑了,权当提前存粮食过冬。要是还不下雨,也算是有备无患。”宁隐喝着汤道,“我下午去城外的山里转转,晚上你与他们吃吧,别准备我的。”
当归点点头:“好的。”
……
宁隐吃完饭,坐在铜镜前,拿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化了半个时辰,等总算把自己这张脸再次弄的平平无奇后,他这才满意的出门。
不过,宁隐并非是要出城去山里,而是去取消息。
宁隐自回到河归城后,他到处都转过了,可是却一直都没问出半年前袭击宁府的那群黑衣人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他这才明白,单靠自己一人之力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当宁隐在半个月前攒够钱后,他立即寻到河归城内的一家饭庄老板,花钱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这家饭庄老板的消息非常灵通,也准确。
而今天便是先前约好的半月之期。
第三十三章 心不在焉
宁隐来的时候直奔二楼雅间,店小二端来一壶碧螺春,毕恭毕敬道:“客人,您先等等,老板现在正忙,等他忙完了就来了。”
宁隐丢给他几个碎银子,店小二麻利的接住,宁隐问道:“你们老板现在忙什么?”
店小二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了一句话,说完后就抬脚走了,也不敢多待。
宁隐皱着眉,他拿起茶壶,边倒茶边自言自语道:“左无寻……他来这里做什么?”
没一会,雅间的门被推开,饭庄老板进来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给宁隐一张字条,这才道:“客人,您要是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再说。”
宁隐打开字条,字条内写着四个字:虎门镖局。
宁隐蹭的一下站起来,怒火中烧的他咬牙切齿的询问饭庄老板:“千真万确?”
“宁府的易容术天下第一,虎门镖局有心要取,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了。”饭庄老板照实回答,并没有因为虎门镖局在内便存心隐瞒,他客气道:“客人要问的事情已经知道了,我先走了,有事尽管招呼。”
“!!!”宁隐咬着牙,心中不断升起怒气。
说完,饭庄老板便转身走了。
宁隐仰头喝了一口茶,手里捏着的字条撕掉后收好,这才离开,结果却在一踏出厢房门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厢房也正巧出来一个人,是左无寻。
……真是巧。
宁隐心不在焉道:“正巧,三公子也来这里吃饭?”
左无寻望着宁隐的眼神复杂,答道:“是。你……你吃了吗?”
话落,左无寻意识到自己慌了,他镇定后又道:“我来这里吃饭,你要是没吃的话,我们一起……”
“好。”
左无寻一愣,却见宁隐已经抬脚朝着他的厢房走来,左无寻重新走进去。
宁隐不动声色的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挑眉道:“你什么都没吃?”
左无寻嗯了一声,兴许是心情不好,他连敷衍都没有。
等店小二进来后,左无寻与宁隐两人都无心吃什么,只随便点了几个菜。
没一会,厢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了。
气氛有些僵硬,宁隐没在意,他在意的是,左无寻专门这里是不是来买消息的,而左无寻买的又是什么消息?
左无寻沉默,他的手放在桌底,指尖捏着一张字条,字条上面写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宁隐问道:“虎少爷他会来吗?”
“不会。”左无寻答完后,疑道:“你怎么问起他?”
“……”
宁隐干咳一声,胡乱道:“只是问问罢了。”
说完,宁隐发现左无寻正盯着自己瞧,他心里一紧,直接问了:“你瞧着我做什么?”
“你有些不一样了,似是……白了许多。”左无寻不确定道,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左无寻就觉得久闲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却一直没敢肯定,直到现在,左无寻因为这张字条而确定了猜想。
——眼前这位久闲很有可能是他所认识的某人。
宁隐心里发慌,他知道,自己因为出门匆忙,没怎么把脸涂抹好就出门了,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碰见左无寻,否则,宁隐肯定会化的仔仔细细后才出门。
不过心里再怎么紧张,宁隐的神情却更镇定了:“哦,是吗?我还以为这两天我又黑了点。”
左无寻认真看了看,笃定道:“你真白了许多。”
“……”你别说了。
宁隐正要开口,却见店小二端着菜走进来,等店小二离开后,宁隐望着满桌子的菜,夹了一块酥肉,随口道:“这一个月来都没下雨了,城外的几个村落的庄稼都遭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
左无寻道:“确实,城内外的情况都有些糟糕。”
宁隐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又说了两句,便起身说要离开,左无寻没动弹,直到宁隐已经出门后,左无寻这才起身追去。
“你要去何处?”
宁隐头也不回道:“看着时间还早,想出城看看,怎么了?”
左无寻道:“我与你一同去吧。”
宁隐脚步顿了顿,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左无寻,心里烦闷不已,但是却没表现在脸上,只是语气更冷淡了许多:“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三公子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无碍。”
闻言,宁隐心里更气闷了,理都没理左无寻,自顾自地朝前走。
走了没两步,宁隐停在原地,他看着左无寻,道:“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忙完,暂时不出城了。”
左无寻深深地看他一眼:“嗯,那下次再说吧。”
宁隐干咳一声,明白对方已经看穿自己在说谎了,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匆匆丢下“告辞”两字后,就撒开脚丫子跑了。
左无寻看着宁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这才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离开。
宁隐心里还记挂着饭庄老板告诉自己的事情,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于是把这事抛在脑后。
河归城内的巷子路首尾相连,每条巷子路看似都差不多,但仔细瞧瞧却又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宁隐穿过几条小巷,这才来到城西——而虎门镖局就在城西。
宁隐来到虎门镖局附近,却不直接进去,他站在不远不近的一边,看着虎门镖局的大门,陷入沉思。
按照饭庄老板给的提示,宁隐现在已经知道,半年前袭击宁家的那帮黑衣人与虎门镖局有关。但宁隐却不知道,鱼龙混杂的虎门镖局,到底是哪个人在针对宁家,又是哪个人要致宁家人于死地?
而且,宁隐也不知道,饭庄老板给的字条是否靠谱。
这一件件的事情,全都需要宁隐查清楚。
不过,宁隐虽然没有十成十的信任饭庄老板,可早几年就已经知道虎门镖局在觊觎自家易容术的宁隐,心里也相信了七成。
——宁隐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虎门镖局的总镖主三番五次的来到宁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宁家的易容术。毕竟做镖师这一行的,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外出走镖的时候,能学会易容术的话,也算是降低了一分风险。
但宁家的老祖宗有规定,宁家易容术只传给未来家主,其余人,一概不给。
被拒绝了几次后,宁家与虎门镖局便水火不容了。
所以,当饭庄老板告诉宁隐,半年前夜袭宁家的那帮黑衣人与虎门镖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时,宁隐是信的。
宁隐漫不经心的斜靠着墙壁,心里全是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两个人从镖局内走出来,其中一位男子是穿着棕色短衫的,面容俊秀,但是单单只一眼,便觉得这人不好惹。而另一位男子则是虎星铭。
……这是,那天晚上跟丫环蝴蝶见面的苏公子?
这两人怎么会认识?
因为隔着一条街,而且宁隐站着的地方挺隐蔽的,所以苏公子跟虎星铭都没有发现宁隐,但是宁隐却把那两人的样貌看的真真的。
虎星铭与苏公子说了两句,然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进了镖局,而苏公子在送走虎星铭之后,左右环顾后,这才抬脚离开。
宁隐心下一凛,等苏公子走了一段路后,宁隐这才悄无声息的追上去。
直觉告诉宁隐,这个苏公子肯定有问题。
城北与城南的中间有一条河归河,河上有一条长桥,苏公子穿过了长桥,来到了北街,而这一路上都有挺多的百姓在街上转悠,再加上宁隐轻功了得,所以苏公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后面跟着一条尾巴。
宁隐亲眼看着苏公子头也不回的走进一条巷子里的时候,心里这才品出了不对劲。
这苏公子整日都穿着一件棕色的短衫进进出出的,不像是读书人,也不像是生意人,反而像是……镖师。
难道这所谓的苏公子是虎门镖局里头的镖师?
思及此,宁隐越是细想,就越觉得这所谓的苏公子有问题,但是对方钻进了一条巷子,巷子路狭窄细长,平时都没什么人,贸然追上去,肯定是会打草惊蛇的,所以宁隐只得放弃。
正转身,宁隐却见前面出现一大帮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金钱钱。
宁隐直接转身走人,但是金钱钱已经发现他了,金钱钱哈哈笑着跑过来,边跑边喊道:“久闲侠士,侠士,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啊?”
宁隐只好停下来与他寒暄:“还不错,但你这是……?”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金钱钱后面跟着的一大帮人,似乎都是金府的下人们。
金钱钱气的直咬牙:“这些天都没下雨,我就雇了些人,每天都挑水上山浇茶树,挑了半个月,今天突然不肯挑水了,管事也没办法,所以我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