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对吃食从来都不挑,对此并没有意见,倒是年龄偏大一点的豆沙却有些不开心了,不过却没直说,只是闷闷不乐的吃着云片糕,偶尔才抬头看一眼宁隐。
宁隐被他瞧的莫名其妙的,道:“怎么了?”
豆沙郁闷的摇头,没说话,一看便知道他这是有心事了。
当归把炒好的饭菜都端出来,三菜一汤,还有炒鸡蛋,等几个人都围着桌子坐好,准备吃饭的时候,当归才感慨道:“这两天菜场的摊贩越来越少了,今日去的时候,还就剩七八个摊贩在摆摊了,而且卖的菜都蔫蔫的,唉。”
宁隐喝了一口汤,这汤里面搁了点蘑菇,味道很鲜美,这是他平日里最爱喝的,但现在因为有心事,所以食之无味:“河归桥上的摊贩也少了很多,也不知道这旱季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当归想起一件事,道:“我听闻东街的周老板请了几个道士,说是要开坛做法……”顿了顿,他继续道:“请神降雨。”
米铺的周老板?
宁隐想起来了:“成功了没有?”
“没有。”当归道:“那几个道士今天早上都被轰走了。”
宁隐心不在焉的点头,他随便吃了两口,放下碗筷,道:“我去书房。”
他们租住的这个院子不大不小,但却有足足九间屋子,所以宁隐的卧房跟书房各一间,当归一间,豆沙跟板栗一间,两间专门放置药材的屋子,一间灶房,一间放着大小杂物的屋子,还有一间是空着的。
而宁隐的书房里面放了不少的医书,不过都是当初从宁家带出来的一小部分,而另一大部分则被其他的宁家人带走藏起来了。
——于宁家人而言,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珍馐美食,也不是奇珍异宝,而是宁家书房内放着的一本本的医书。
回到书房,宁隐便开始翻阅医书,等到屋子逐渐暗下来,宁隐这才发现天黑了。
他起身,点好了油灯,继续坐在椅子上翻阅医书。
他隐隐记得当年父亲曾说过寒雾河的附近有一种果子,名叫寻冰果,练武的人吃了寻冰果没坏处反而有好处,但是没武功的普通人吃了寻冰果却会丧命的。
但宁隐不太确定赵大福是不是因为吃了寻冰果所以才会中毒,这才没直接告诉王桂花他们。
翻了半天,直到宁隐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了记载着着寻冰果的文献后,他这才确定,赵大福肯定是误食了寻冰果。
寻冰果,生于冰寒之地,五年开花,十年成果,外表鲜红,泛着微不可见的青色,果肉甘甜,入口便觉一股冰寒之气涌入喉中,习武者服之能增三年内功,但寻常人误食却会中毒,终日浑身发冷,一个月后便会心脉冰封而亡。
而只有服下丹瑶花才能解毒。
作者闲话:
第四十八章 没找到
宁隐头疼不已。
他现在虽然已经知道赵大福中的是什么毒了,但是,这解药可不难找。
丹瑶花从栽种到开花,需要历经三年的时间,而且这三年内需要对其精心饲养,不能有半点怠慢,否则这丹瑶花极有可能就会枯萎死亡。
而且,这丹瑶花每日浇的水,必须要是山间泉水,否则不出十日也会枯萎。
所以,即便丹瑶花开之时是最美丽的世间第一花,但寻常人家也不会轻易栽种,因为太过麻烦。
而且据宁隐所知,这丹瑶花只有河归城,落花城,皇城才会有。
落花城跟皇城都太远了,要真想救人的话,肯定是要舍远求近。
其实,宁家以前就种了半山的丹瑶花,是宁隐的父亲几年前带回来的,但现在宁家的宅子都没了,更别提那昂贵的丹瑶花还能存在了。
叩叩叩——
宁隐的思路被人打乱,他把医书放下,道:“谁?”
“少爷,是我。”当归站在门外道:“我刚煮了一锅绿豆汤,这旱季太热了,您喝点吧。”
“嗯,好。”
等当归进来后,宁隐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道:“管家,你知道河归城内谁家有丹瑶花吗?”
“丹瑶花……”当归不假思索道:“我们宁府有。”
话落,两个人都安静了,好一会之后,宁隐才面无表情道:“管家,你还是再想想吧。”
当归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都仿佛写满了不好意思,他稍微思索后,道:“我记得,当年老爷送了一些丹瑶花给铸剑宗的左宗主,所以铸剑宗应该有。”
铸剑宗……
宁隐有些紧张的把医书放在一边,道:“你确定吗?”
“左宗主也是爱花之人,否则老爷当年也不会专程送几株丹瑶花给他,所以铸剑宗应该是有丹瑶花的。”当归想了想,继续道:“不过,我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是真是假,待我先去看看便知道了。”宁隐干脆利落的起身,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家里。”
当归点点头,也不多问,只是道:“少爷您小心点。”
宁隐换了一身黑衣,又往靴子里放了一把匕首,这才放心的出门。
铸剑宗高手如云,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出现,这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被铸剑宗的那些弟子们追着打,这匕首还是留着防身吧,而且关键时候也能吓唬吓唬人。
夜晚,河归城内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屋子上方飞速掠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宁隐来到铸剑宗后,直接翻墙而入,等到站在墙内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拐角处,不远处是个走廊,走廊的尽头直通铸剑宗的练武场,再往前便是铸剑屋,走过铸剑屋,便是左家人住的大院子。
——宁隐前几年因为左无寻,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总爱来铸剑宗,次数多了,记忆不错的宁隐自然也能清楚记得铸剑宗内的大概方向。
宁隐靠着墙,小心翼翼的朝着走廊那边走,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不远不近的,似乎是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宁隐立即躲在走廊外的柱子后。
这是两个铸剑宗的弟子,这两人刚离开了演武场,正要回房里歇着,闲着没事就小声地聊天,其中一人羡慕道:“也不知道武功什么时候能像大公子那么高,一招就能轻松解决数十人,真是威风啊。”
“我倒是觉得,二公子的武功可比大公子的还要强,不信你且等瞧。”另外一人不满意道。
这两人各执一词,各自偏心自己崇拜的人,于是小声地争吵。
一旁躲着的宁隐在心里冷哼一声,左大跟左二的武功虽属上乘,在江湖的年轻一辈中都算是佼佼者,但宁隐却知道,那总是刻意低调的左无寻武功才是最厉害的。
其实宁隐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几年前的偶然,或许他也跟这些人一样,都认为左无寻的武功是真的弱,在江湖上是排不上名号的人,但事实上,宁隐却知道,左无寻的武功非常好,甚至比铸剑宗的左宗主还要厉害,但是左无寻却选择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宁隐明白左无寻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却不赞同,毕竟人一旦身处江湖,万事就由不得己,而亮出自己的优势之处,才能在江湖中走的更稳当。
下一刻,宁隐皱着眉,举起手,轻拍了自己的脸,在心里骂道,吃饱了撑的吧,想这些做什么?
那两名铸剑宗的弟子并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宁隐,他们自顾自的聊着天离开。
等到这两人离开后,宁隐小心谨慎走出来,左右环顾后,这才继续朝前走。
但却在差不多走到铸剑屋的时候,宁隐为难了,因为他发现铸剑屋附近守着五六个弟子,都是些新弟子,看起来不难对付,但要是真动起手来,惊动了左家人,宁隐可就难走了。
……等等,前面的角落怎么有个人蹲着?
正在纠结的宁隐突然发现一个人正蹲在前面角落,对方似乎也在计划着要闯过铸剑屋,但是却也纠结着那守在铸剑屋门口的几位弟子。
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啊。
对方是背对着宁隐的,所以宁隐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衣服,腰后插着一对短剑,脚上踩着一双颜色偏棕色的鞋子……这好像是那个叫苏公子的家伙。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宁隐蹲在地上,脖子努力的朝前伸,恨不得立即看清楚前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姓苏的。
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宁隐干脆就不看了。
宁隐左右看看,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躲在前面的那个人丢去。
“咔哒”一声,小石子黑暗中发出一声轻响,这掉在了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逐渐宗弟子们的苏公子脚边。
穿着黑灰色的衣服,蒙着脸,正躲的好好的苏公子:“……”
谁?!
苏公子咬咬牙,运起轻功,竭尽平生所能奔跑之最高速度迅速离开此地。
“有人夜闯铸剑宗了!!!!!!”
“追!!!!!!”
那几名弟子离开后,宁隐站起来,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运起轻功,飞速朝前走去。
因为不知道左宗主到底把丹瑶花种在哪里,所以宁隐便只能硬着头发,猜测丹瑶花应该在左家的后花园内,但不巧的是,宁隐在后花园内转了好大一圈,结果却什么都没找到。
宁隐站在原地,气极反笑,真是让人生气了。
他今晚真是白来一趟了,失策。
宁隐往回走,结果却听到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来,耳边还隐隐传来十来个人的声音:“那个小贼没抓到,但是肯定不止这一个人的!”
“……”铸剑宗的弟子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然而宁隐现在再怎么生气也没用了,他四处找地方要藏身,但是这四周并没有什么能躲避的地方,于是只好抄近道,直接翻墙朝着隔壁一条小路走去,匆匆走了一会,他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左无寻的院子前。
宁隐脚步放慢,怎,怎么来了这里了?
“谁!”
东南端着茶杯路过院子,偶然间察觉不对劲,立即道:“什么人站在那里?”
嘎吱——
左无寻提着佩剑走出来:“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属下听错了。”东南见左无寻要离开,诧异道:“公子现在要去哪里?”
“不是说家里进了一个小贼吗,我出去瞧瞧。”左无寻头也不回道。
东南把托盘随手放在地上,匆匆跟上去。
等这两人都离开后,躲在暗处的宁隐这才现身,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左无寻离开的方向,强按下心里升起的异样,头也不回地顺着小路继续朝前走,直到走到一面墙前,他这才翻墙离开。
墙后是一条街道,附近都没什么人。
宁隐毫不犹豫的离开。
……
东南追上左无寻的脚步:“只不过是个小贼,公子何必也去凑热闹?”
左无寻没说明原因,只是道:“你先去歇着吧,别跟着了。”
东南更诧异了,但是却不敢多问,留下一句“是”,然后便离开了。
左无寻原路返回,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正要推门而进时,动作却一顿,神情微不可见的掠过一丝紧张,好一会,他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没什么异样,更没有多出一个人。
左无寻顿住脚步,眼眸深处闪过了失望,他先前在屋子的时候,分明察觉到宁隐惯用的轻功步法,但没想到,即便自己先离开,给对方进来藏身的机会,但宁隐却丝毫没有要进屋的打算。
……或者说,刚刚那个不是宁隐?
左无寻眼眸一暗,他把佩剑朝着墙一丢,佩剑稳稳当当的挂在了墙上,连个重响都没发出。
——宁隐说的没错,左无寻的武功,确确实实是厉害的,否则他不会只单单听到了宁隐偶然路过的脚步声,都能从对方使用的轻功判断出对方是宁隐。所以,左无寻至今都没有在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声,并非是他无能,而是他故意敛去了锋芒。
静坐许久,左无寻语气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许久未见,居然连一面都不肯见……”
难道,自己当初真的待他太过冷淡了?
……
次日。
宁隐起身后,正要背起药篓,但想起了什么,于是还是没带着药篓,而是直接离开。
开门的时候,板栗跟豆沙也正嘻嘻哈哈的往院子里跑进来,两个小家伙都看到了宁隐,板栗开心的朝着宁隐伸出手:“叔叔,抱抱!”
宁隐笑笑,弯下腰,把爱撒娇的小侄子抱起来:“怎么一早就跑出去玩了,管家有跟着你们吗?”
板栗嘻嘻哈哈的摇头:“没,没有。”
豆沙站在门口,他没伸手要抱,道:“管家去买菜了,让我带着板栗玩。”
宁隐把板栗放下,道:“我有事先出去,晚上便回来了。”
豆沙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扯了扯宁隐的袍子,仰头看着他,乖巧道:“叔叔,父亲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宁隐楞了一下,道:“这我也不知,等你父亲下次来书信了,我读给你听,好吗?”
豆沙失落的点点头。
宁隐也没办法了,只好送他们两人进屋后,关上了院子的门,这才离开,然后朝着金府去。
而金府内,金钱钱正在跟谢回舟商讨卖房的事情。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