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办法
宁隐赶到金府的时候,金钱钱已经欢天喜地的收下了自己的借据,而谢回舟正心满意足的看着已经到手的房契。
见状,宁隐气息不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
谢回舟这才发现有个人走进来了,他满意的收好房契,道:“房契我先拿走了,这房子我借你住半个月,但半个月后你就得搬走,明白没。”
金钱钱不乐意了:“才半个月,我哪能找到合适的宅子搬进去?”
谢回舟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脚走人:“半个月后你要是不搬走,我就请人帮你搬走。”
金钱钱一脸憋屈。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谢回舟停下脚步,斜眼看宁隐:“小兄弟,我得罪了你?”
——是的。
宁隐面不改色道:“这倒没有。”
“那你作甚摆着一张脸?”谢回舟手握着扇子,轻轻晃了晃,道:“你要是对本少爷有什么不满意,尽可说出来,臭着一张脸,这不存心让本少爷不开心吗。”
宁隐哦了一声,嘴角扯了扯,扯出一个冷漠又僵硬的微笑,他木着脸,道:“这总成了吧?”
谢回舟气笑了,这么多年了,敢当面这么戏耍自己的,除了现在还不知所踪的宁隐,就是虎门镖局里头那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虎星铭,再有的,便是眼前这个……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
金钱钱拿着借据走过来,边撕边道:“他叫久闲。”
谢回舟眯着眼,久闲,这名字有趣,行,他记住了。
谢回舟摇着扇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宁隐扭头看着美滋滋的金钱钱,心情不爽,但他心里明白,这宅子从半年前起就不属于自己了,更不属于宁家人了,所以他现在没资格难过。
但宁隐一想到这宅子从今往后就是属于谢家的了之后,他的心情就一落千丈。
金钱钱撕掉了借据,又让管家拿来一盏油灯,直到把借据烧的干干净净,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总算是落地。
金钱钱笑得满面春风:“久闲你有事情吗?”
“有。”宁隐把医书记载着寻冰果一事说出来后,继续道:“按照医书上所言,寻常人吃了寻冰果,最初都是面色发白,浑身发冷,周身都散着一股寒气,时间长了,心脉会被冰封而亡。”
金钱钱面露诧异:“这个赵大福真是福星高照啊,连十年才能结一果的寻冰果都能找到。”
宁隐心里也颇为认可这句话,寻冰果不仅生于阴寒之地,而且又是十年一结果的,对有武功的习武者是奇宝,所以江湖上可有不少人连做梦都想吃到一颗寻冰果,可万万没想到,这罕见的寻冰果却被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给误食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赵大福会招来多少人的嫉恨。
金钱钱觉得不对劲了:“你专程来找我,不单单只是为了说这事吧?”
宁隐微笑着把丹瑶花的事情告诉他:“铸剑宗可能有丹瑶花,所以,劳烦金老板帮帮忙了。”
金钱钱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我以前可是连铸剑宗的演练场都迈不进去的,我上哪给你整丹瑶花?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宁隐慢悠悠道:“现在正逢几十年一遇的旱季,金老板难道不想借着这次机会给自己积点德吗。”
“……”
金钱钱哭丧着脸道:“可我实在不敢偷铸剑宗的东西……”
“不是让你偷,是让你去问。”宁隐说完,上下打量了金钱钱,觉得左宗主肯定不舍得送金钱钱一株丹瑶花的,还是别痴人做梦了,只道:“你找个机会,带着我去一趟铸剑宗,我亲自找。”
金钱钱眼珠子转了转,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让宁隐先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出去了一会,等他再回来之后,没多久,王捕头来了。
王捕头人未到声先到:“听说久闲兄弟找到了替赵大福解毒的法子了,是什么法子?”
金钱钱迫不及待道:“解药是丹瑶花!”
王捕头“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看向宁隐,疑道:“丹瑶花……不是皇城跟落花城才有的吗?”
宁隐起身道:“丹瑶花确实只有落花城跟皇城才有,但据我所知,铸剑宗可能也有,只是,这丹瑶花是罕见的世间第一花,也不知道铸剑宗肯不肯割爱。”
“这还用问啊,肯定是不肯咯。”金钱钱话落,见另外两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连忙道:“这事是赵大福自己咎由自取,他的死活又不关铸剑宗的事情,人家不肯割爱的话,这也是正常的。”
王捕头沉思后,询问道:“久闲,你可有什么办法?”
“明问或者暗取,否则别无他法。”宁隐语气也颇为遗憾道:“普通人中了寻冰果的毒,最多能坚持一个月便没了性命。丹瑶花罕见,就算我们能在他毒发之前赶到最近的落花城,可我们不知道落花城的哪户人家养了丹瑶花,寻找起来肯定会费很多功夫。所以,我们只能在铸剑宗下功夫了。”
金钱钱连忙道:“昨天那个婶子打我的几下,我到现在都还没好,走几步路都疼,我,我是不能陪你们去铸剑宗了,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宁隐无情嘲笑他:“你为自己胆小找的借口也太拙劣了吧,连几岁的娃娃都不如。”
金钱钱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衣服下摆,丢下一句:“反正我不会管这事的。”
王捕头皱眉:“久闲,难道除了丹瑶花,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丹瑶花是唯一的解药。”宁隐拧着眉,除了找到丹瑶花,他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医术一般,这法子也是在医书找到的,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王捕头:“可是这笔钱……”
他没说完的话,现场的另外两人都明白,赵大福只是普通人,如果真用丹瑶花救活赵大福,可是谁支付这笔买花钱?
——要知道,丹瑶花的价格可不低。
金钱钱虽然胖,但他头脑机灵,尤其是涉及到钱的时候,更是比寻常人都要聪明许多:“铸剑宗可不会免费把丹瑶花送人的,而且,赵大福一家只是普通农户,他们付不起昂贵的花钱。你们可要想清楚,是否真的要救人。”
宁隐皱着眉,心里明白金钱钱话里的意思,却不想轻易放弃。
因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宁隐站在什么处境,他都无法忘记,世代行医的宁家先祖留给后人的第一条祖训便是:治病救人,勿忘根本。
所以,没到万不得已之地步,宁隐是绝不会轻易放弃。
宁隐的视线落在金钱钱身上:“我以自己名义朝铸剑宗递去拜帖,只怕是连铸剑宗的门都进不了,至于王捕头,他是衙门的人,没有公事在身,也不方便递交拜帖。所以金老板,这个忙你得帮。”
金钱钱警惕道:“铸剑宗这么厉害,我一个小小的茶商,就算我真的递交了拜帖,左宗主也未必会见我。你们别打我主意了,我是不会去的!”
宁隐压着怒气,尽量好言相劝:“危险的事情不用你来,出事了我担责任,你只需要带我进铸剑宗便可,这样你可答应?”
金钱钱蹬鼻子上脸道:“不成!”
王捕头左右看看,饶有兴趣的望着宁隐,他倒要看看宁隐会有什么法子说服金钱钱。
一道掌风掠过。
叮——
王捕头别再腰间的长刀突然出鞘,锋利的刀面映射出金钱钱在这一瞬间变得惊恐的表情。
长刀突然出鞘,别说金钱钱吓了一跳,连王捕头也被吓了一跳。
金钱钱直接傻眼了:“我我,我我我,我帮!”
叮——王捕头的刀也回到了刀鞘,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宁隐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用写一个拜帖,连面都不用露,其余的我自己来。”
金钱钱立即起身,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着急道:“管家,笔墨伺候,我要写拜帖,快点!”
王捕头收起愕然的神情,伸出手,敬佩的对着宁隐拱了拱手,“在下佩服!”
宁隐慢吞吞的点头:“客气。”
金钱钱一脸郁闷的开始写拜帖。
……
宁隐拿着金钱钱写好的拜帖,仔细看了一遍,颇为嫌弃的收好,道:“你这字可真够独树一帜的。”
金钱钱小声的反驳:“只是有点难看,算不上丑。”
“得了吧。”宁隐嘲笑他,然后起身离开:“行了,我先忙去了。”
他刚离开大厅,金钱钱想起了什么,追出来,扯着嗓子道:“你可千万别连累我啊!——”
“……”
王捕头也离开,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帮他们?”
宁隐脚步顿了顿,他看着王捕头,反问道:“那王捕头你为什么不阻拦我呢?”
王捕头愣了:“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知我现在是要去铸剑宗取丹瑶花,可你为何不阻拦我呢?”宁隐直言道:“你的不阻拦就是在帮我,也是在帮那个村民。”
王捕头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笑笑后,正色道:“我不能帮上你的忙,所以,就有劳久闲兄弟了。”
宁隐嗯了一声,没再多说,等离开金府后,他自顾自的朝着铸剑宗的方向走去。
作者闲话:
第五十章 碰巧
一张红底烫金的拜帖伸到铸剑宗守门弟子的面前。
其中一位守门弟子打开看了几眼,质疑的看向宁隐:“你是金老板?也不像啊……”——穿这么简单,身边还没个丫环小厮跟着的人,真的是位大老板?
“金老爷现在尚且有要事在身,所以特意托我来贵府的。”宁隐上前两步,道:“金老爷担心我身份低微,铸剑宗不会让我进,所以这才特意写了这封拜帖。”
守门弟子哦了一声,尾音拉长道:“那你专门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宁隐压低嗓音道:“今年恰逢河归城几十年一遇的旱季,茶庄内的名茶库存骤然锐减,金老爷知道左宗主最爱饮茶,所以便特意留了一些好茶,但他现在忙,所以这才让我来问铸剑宗是否要收。”
守门弟子了然道:“这我们可做不了主。”
宁隐心道,我当然知道你做不了主,否则我也不会用这个理由了。
“世人皆知左宗主很忙,是万万不理会这些小事的,所以金老爷也交代了,让我拜托两位帮忙通报一声贵府的管事的,这事我说给管事的听即可。”宁隐半弯腰,拱手道:“麻烦两位了。”
其中一名守门弟子转身进去,并丢下一句:“等着吧。”
宁隐笑眯眯道:“好嘞。”
……
在宁隐刚要跟着铸剑宗管事的一起进去商量茶叶的事情时,虎星铭出现了。
虎门镖局与铸剑宗的关系不错,所以虎星铭自小到大总是时常来铸剑宗,对于这一点,虎门镖局与铸剑宗的人都是非常清楚的。
宁隐以前也知道,还为此生了不少闷气,因为铸剑宗与神医宁府关系不好,不是这边嫌弃那边总是浑身药草味自称是什么天下最厉害的神医却不懂持家所以越来越穷甚至逐渐没落,就是那边嫌弃这边整天就知道打铁铸剑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还总是爱多管闲事。
——总之,铸剑宗与神医宁府的互相看不对眼,这是从几百年前的各家老祖宗们就积下的仇怨,并非是一朝一夕的。
而因为长辈们的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宁隐以前每次来铸剑宗的时候,虽然没被直接赶出去,但每次来此都会受到铸剑宗的弟子们或者左家人们的嘲讽,冷眼相待。
可偏偏,宁隐以前有几次来的时候,正巧也遇到了虎星铭。宁隐照例收到众人的白眼冷淡,虎星铭却被众人前呼后拥的好不潇洒自在,但宁隐以前为了能看到左无寻,却愣是装作不在意,可他心里却非常在意。
这次也不例外,当宁隐正要跟着管事的进铸剑宗的时候,虎星铭一下马车,两个守门弟子连忙上前献殷勤,左一口虎少爷右一口少镖主的,嘴巴甜的很。
虎星铭眼尖,一下马车便发现了宁隐,他饶有兴趣的走过去,道:“久闲侠士,你怎么也在?”
宁隐微笑道:“我是来替金老爷办点事情的。”
虎星铭眯了眯眼,他记起来了,前几天自己派了三个人,让他们把久闲带回来,结果那三个蠢蛋不仅没把人带回来,还被打了好几下,真是没用。
不过,虎星铭却也因此发现了这个所谓的采药人久闲,还真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隐士高人。
宁隐镇定的任由对方打量,他继续道:“要是虎少爷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跟管事的详谈金老爷吩咐的事情了,告辞。”
管事的与宁隐正要离开,却听到虎星铭道:“等等。反正久闲侠士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不如先陪我喝杯茶吧,如何?”
宁隐皱着眉,这个虎星铭搞什么鬼?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虎星铭,这么久不见,我一回来你不说请我吃顿饭,为我接风洗尘的,却要陪这个名不经传的江湖人喝茶,你让我好生伤心啊——”
“……”宁隐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时隔半年,这左家老二依旧是这么欠揍啊。
虎星铭哈哈笑:“哪里哪里,二公子说这些可真是折煞了我。”
一道身穿海棠色束身长袍的年轻俊朗的男子走过来,这人便是左家的二公子,他先是与虎星铭寒暄了两句,然后才好奇的看向只字不发的宁隐,他“咦——”了一声,凑上去,盯着宁隐的眉宇,道:“你这模样,长的好似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