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写着:旱季过,店门开。
当归叹了叹气,他抬头看了一眼耀眼的烈阳,只得先回家了。
虎门镖局——
当宁隐主动放出消息,自己已经回到河归城的时候,一直都在暗中关注久闲的 虎星铭等人,立即就明白了,原来那所谓的采药人久闲,居然就是他们苦苦寻找多 时的宁隐!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虎星铭暴跳如雷。
他们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滚!”虎星铭把茶杯摔在跪在地上的苏跃身上,怒道:“为什么杀不了他!”
苏跃白着脸:“那左三公子在一边帮着,属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虎星铭并不知道左无寻的武功高,他只以为苏跃是轻敌了,所以才会失手,他 越想越窝火:“这次失手,不知道下一次还会在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杀了他!”
苏跃忙道:“我这两晚就寻机会……”
“不行!”虎星铭断然拒绝了苏跃的提议,他冷着脸道:“我先前以为久闲真 的只是个普通的采药人,一个不足挂齿的山野村夫,这才让你出手了结他,但没成 想,久闲居然是宁隐!”
苏跃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虎星铭自顾自继续道:“宁隐他的易容术可真是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 着我们这些人这么久,呵呵,我看这次要不是我派你去杀他,把他给逼急了,估计 宁隐那厮到现在都不会主动说出自己是宁隐!”
说到这里,气急败坏的虎星铭一巴掌拍在桌上,这用昂贵的金丝楠木做的桌子 立即就裂开了三条细细长长的裂缝。
苏跃不由得更加低下了头。
虎星铭冷笑一声,他掏出手帕,细细的擦了擦手,道:“杀宁隐的事情暂且先 搁置,等过段时间找到了时机再动手。”
苏跃却道:“可属下认为,宁隐可能已经发现是我们对他起了杀意,所以不如 再动手一次,属下这次一定保证能杀了他!”
“不行!”虎星铭眼眸闪过一丝恶毒,周身杀意不断,他冷声道:“现在还不 是动手的时机。”
苏跃额上冷汗直掉。
虎星铭继续道:“神医宁府救死扶伤几百年,所以结下的善缘可不少。如果被 世人知道,我们半年前为了宁家祖传的易容术书袭击宁府,现在又要杀死宁隐,这 事肯定会闹大,到时天下皆知了,父亲定然会生我们的气——而且你别忘了,想要 取到那本书的人,可不单单只我们。但是出手伤人的,却只有我们!”
——如果虎门镖局挖空心思要害死宁家人,目的只为宁家祖传的那本易容术书 的消息传出去。那么,虎门镖局肯定会被天下人所指指点点的。
虎星铭可不敢拿虎门镖局的名声开玩笑,即便他们骨子里确实想拿到宁家人的 那本祖传书。
苏跃想了想,道:“那少镖主现在打算怎么办?”
“宁隐这次回到河归城,很有可能是要查半年前是谁袭击宁家,我先让他随便 查,反正,就算他真的查到是我们动手的,只要咬死不松口,他也拿我们没办法。”虎星铭笑了笑,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报复我。”
苏跃觉得虎星铭实在是太狂妄了,这样不好,但是却不敢说,只是附和了几句,这才道:“那属下先下去了。”
虎星铭寒着脸不说话。
宁隐正坐在窗边写字,现在整个河归城都知道,宁家嫡子宁隐现在住在河归城 的一家小院子里,所以,已经光明正大的恢复了身份的宁隐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 吃饱没事干就背着个药篓满城转。
——毕竟这有失他宁家嫡子的身份嘛。
更何况他现在最主要的事,首先是要找到虎门镖局半年前为了夺走宁家祖传易 容术书而派人袭击宁家的证据;其次,虎星铭已经不止一次的派人杀自己了,虽然 都失败了,但是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顶多是这段时间动作会有所收敛,但过些 曰子他们肯定还会再有所行动的,而宁隐却不能每一次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先上 门杀人的时候,自己再反击,这显得太没用了。
宁隐拿着医书的手紧了紧,所以,他这次必须要在虎门镖局那帮狗东西们企图 再一次想害死自己之前,先发制人,跟他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可单单只是针对一个虎星铭的话,难度不高。但要是跟虎门镖局敌对的话,虽 然不是不可行,但毕竟虎门镖局在整个春景大陆都是有响当当的名气的,单凭宁隐 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对方,所以,他必须要找盟友。
……可谁能成为自己的盟友呢?
或者说,宁隐该到哪里找敢与虎门镖局对抗的盟友?又上哪里有能力对抗虎门 镖局的盟友呢?……想了半天,宁隐脸都想绿了,但是啥也没想到。
真愁啊。
没一会,当归抱着一个柳条筐走进来,而框内装满了医书,看着是沉甸甸的, 但是当归这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却丝毫像是觉察不出这筐子多重,轻轻松松的就搬进 来了。
宁隐放下手里的书,感慨道:“……管家,你可真是半点都看不出年逾半百。”
当归呵呵笑:“多谢少爷夸奖了,对了,这些医书我都摆在这里了,您需要哪 本就看。”
宁隐点点头,他把手帕拿出来,打开,发现捡回来的那几根墨绿色的草都还没 蔫,这生机勃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已经摘了好几天的草,他把草拿起来,道:“管 家,你以前也替父亲料理了许多次药屋,你瞧瞧这根草,认不认得叫什么名字?”
当归走过来,捧着草细细的看了看,这才道:“这是勾魂草。”
果不其然。
当归道:“这勾魂草能迷人心智,慢性毒药,长时间服用会让人浑浑噩噩,最终惨死,而且很难查到死因。少爷,这勾魂草向来都很难寻,您这是在哪里摘到的?”
说着,当归便把勾魂草用手帕重新包好了,包好之后,他还是有些担心,左右 看看,拿来一个纸,又细细的包裹后,这才远远的放在窗台。
宁隐没在意,道:“我前两天去了一趟赵家村,赵家村有几个孩子每天晚上都 爱跑到村后的老槐树转,我去转了转,在地上发现的这些勾魂草,就带回来了。”
当归叹口气道:“这东西太邪,那些孩子肯定是被勾魂草给迷了心智。也不知 道是哪个恶毒的人,居然想出用勾魂草来害人。”
宁隐若有所思道:“你说,会不会是赵家村的村民之一做的?”
当归想了想才道:“十有八九。”
“明天我去问问王捕头,看看哪家的孩子没中招。”宁隐把医书重新打开后, 刚看了两行,想起了别的事,于是继续道:“管家,这两天可有人想见我?”
“有。”当归去厅堂拿来了几张拜帖,道:“大家自从知道您已经回到河归城,并且住在这小地方之后,好多人都送来了拜帖,想见见您,但是我都回绝了。”
说完,当归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宁隐,道:“这其中还有铸剑宗,虎门镖 局的呢。”
宁隐翻书页的动作一顿:“虎门镖局跟铸剑宗……找时间,我亲自去趟虎门镖 局吧。”
当归道:“少爷万事都要小心啊。”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宁隐随口道:“还有事情吗?”
当归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才道:“城东绸缎庄的曾老板今天托了媒人来 咱家……”
宁隐惊的差点撕了医书,他哭笑不得道:“什么意思?”
“那媒人是为曾老板的大儿子向您提亲的,那人也是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而 且也是位断袖3”当归道。
宁隐摆摆手:“回绝了他。”
当归点点头,却劝了两句:“少爷您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好,我知道。”宁隐捂着额,颇为此头疼道:“你下去吧,我再看会书。” “好的。”当归关上门离开。
宁隐看着眼前的书,无奈以笑,自言自语:“就算真要成家,也得是我心仪之 人……”
第六十章 看心情
宁隐出门的时候,王捕头正好也有事情来找他,两人便在街上碰见了。
只是,宁隐认识王捕头,王捕头却只记得久闲,却不认识宁隐的脸。
眼看着王捕头拎着把大刀,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从眼前走过的时候,宁 隐这才意识到对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久闲,久闲就是自己,于是连忙道:“王 捕头!”
王捕头脚步一顿,转身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一位穿着苍青色衣衫 的俊美男子朝着自己走来,他有些认不出这人,但是却莫名其妙又觉得眼前的人非 常眼熟:“阁下是……”
“……在下宁隐,”见王捕头脸上明显的了然后,宁隐又继续道:“也是久闲。”
王捕头摸了摸额头,冷静道:“你是久闲侠士?”
话落,他呃了一声,继续道:“但是你又说你是宁隐?宁家的少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宁隐点点头:“如果你不信的话,我说几件事,你应该会信了我。”话落,他 把之前在陈家一起讨论的案件细节说出来,又说了中毒的赵大福,还说了死去的罗 小舟一事。
王捕头已经有八成信了,但他却还是没法接受,明明前两天还只是样貌普通平 凡的久闲,为何一眨眼就变成了玉树临风样貌俊朗的宁隐?
宁隐想了想,继续道:“寒雾河,寻冰果。”
王捕头当机立断道:“你是久闲,肯定是。”
他们俩之前说好一起去寒雾河找寻冰果,虽然有些事情耽搁了,但这事毕竟只 有他们两人知道,而且宁隐刚刚又说之前陆续发生的几件事情,所以王捕头现在已 经彻底相信宁隐就是久闲,久闲就是宁隐的事实了。
王捕头一脸感慨道:“我以前还当茶楼说书人说宁家有本祖传易容术书的事情 是杜撰的,没成想,这居然是真的。”
他边说边绕着宁隐转一圈,嘴上啧啧称奇。
也怪不得王捕头的表情会这么夸张,实在是宁隐先前的易容术太厉害,让人根 本看不出半点是伪装的,更看不出采药人久闲就是宁隐,宁隐就是采药人久闲。 宁隐微笑道:“王捕头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走吧,我们去茶楼谈。” 王捕头点点头:“正巧我也有事情要与你说。”
两人并肩朝着不远处的茶楼,他们选了二楼的厢房,点了一小碟的荷酥糕,还 有一小碟的莲子糕,还点了一小壶的碧螺春。
王捕头看着荷酥糕跟莲子糕,觉得无从下嘴,他意味深长道:“人人都说宁家 破产了,没想到这却是谣言啊。”
宁隐吃了一小口莲子糕,唇齿留香:“确实破产了。”
“……你可知这莲子糕跟荷酥糕需要多少钱吗?”王捕头嘴角抽了抽,忍着想 要揍人的冲动。
宁隐笑道:“你尽管吃,我现在虽然没有以前有钱,但是请你吃点糕点茶水的 钱还是有的。”——更何况无利不起早,宁隐会舍得点这两样价格不菲的糕点,完 全也是出于想求王捕头帮忙。
王捕头拿了一块荷酥糕,吃了一口,边在心里感慨这价格不菲的糕点确实好吃 边觉得这糕点不值这么多钱,闻言,他道:“你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吧。”
宁隐把自己现在正在调查赵家村老槐树一事说出来,他也没隐瞒,还把自己在 老槐树的树根旁边发现散落着的几根勾魂草的事情也说出来了,他继续道:“拜托 我帮忙的是赵家村的一位村民的亲戚,他生意忙不方便,所以就让我来调查。我原 先还以为是小事,顶多是几个孩子胡闹,没成想却看到了勾魂草。”
王捕头怒了: “勾魂草可不是个小事了,能做出这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 西!”
“那照王捕头您怎么看?”
王捕头喝了一口茶,道:“我帮你一起查,绝对不能让那心思恶毒的人继续害 人!”
宁隐放心了,他自己确实有本事查,但赵家村明显不欢迎外人,所以为了方便 调查,王捕头的出面是非常有必要的:“多谢。”
王捕头无所谓的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若有所思的吃了两块莲子糕,这才继 续道:“罗小舟的案子已经结了,这事你知道吗?”
宁隐摇摇头,他这两天都在家里,没去赵家村,更没在附近的茶楼转转,消息 自然也给不灵通:“谁做的?”
“赵然,他是赵家村的村民。那天,他求罗小舟帮忙,让他留在茶山,被拒绝 之后就杀了罗小舟。”王捕头拧着眉,继续道:“那行凶者在牢里已经全盘交代了 行凶过程,但是,有一点非常奇怪。”
宁隐:“怎么说?”
“赵然交代,他当初毒打了一顿罗小舟之后,把人摁在水缸里淹死的,当晚, 赵然把罗小舟背上了他们家院后的那座山的山洞藏着,他下山时走了另一条路,就 走到了老槐树的附近……”王捕头道:“赵然还说,他那晚看到有个身穿黑衣的家 伙在老槐树周围转来转去的,像是在做什么!”
“那个黑衣人做了什么?”宁隐立即道:“他还看到了什么?”
“赵然晕了,什么都没看到。”王捕头沉着脸,似乎也觉得这件事非常古怪:
“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老槐树的附近,他谁也不敢说,就跑了。”
“而在那天之后,村子里的孩子们就总是大半夜跑到老槐树的周围说话,像是 中邪了一样,赵然没敢声张。”王捕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