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寻嗯了一声,朝这宁隐两人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跟虎星铭一起转身离开。
在走到前面拐弯处的时候,虎星铭突然转身,他朝着宁隐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却丝毫不见任何善意。
宁隐嘴角一扯,毫不畏惧的朝对方挑眉,宁虎两家的仇,可不会随着神医宁府的牌匾被拆就没了的。
等那两人离开后,金钱钱立即捉着宁隐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你居然敢给虎门镖局的少镖主甩脸子,你是不打算在江湖混了,你还是不想活了啊!”
宁隐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后朝前走:“我堂堂一个……采药人,难不成还会怕他?走吧,去一趟义庄。”
金钱钱后背一寒:“大白天的你去义庄做什么?”
“难不成你要晚上去义庄看杨睿?”宁隐头也不回道。
金钱钱:……
这久闲真是讨人嫌,干脆改名叫久嫌好了。
第十三章 暗算
义庄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义庄方圆百里,白天就鲜少有人在附近走动,而等到夜晚,这里更是静悄悄的,一片安静。
宁隐跟金钱钱在义庄附近等到天黑,义庄看守人这才佝偻着身子,头上戴着斗笠,慢吞吞的朝前走,而看守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义庄内空荡荡的,没人守着。
宁隐盯着那年老的看守人背影,没什么不对的,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吧。”宁隐放弃了,他瞥一眼踌躇的金钱钱,示意他别站着了。
可等了半天,金钱钱却不肯走了,他双手攥着地上的野草,心虚道:“我可不去义庄,这是损阴德的!”
宁隐颇为嫌弃的啧了一声,这金钱钱还真是爱在关键时候扯后腿,他想了想,才道:“现在躺在里面的众多人中,有一位可是你的至交好友,曾经把酒言欢的好兄弟。我劝你去看一眼吧,就权当是送他最后一程。”
说着,他扯了一下金钱钱的衣领,但对方依旧是纹丝不动。
金钱钱不肯动弹一分,他急了:“你少诓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里面躺着的可不止杨睿一个!”
钱庄最多的是钱,那么义庄最不缺的,自然是尸体了。
这道理,金钱钱还是很清楚的。
宁隐怕看守人回来,也不继续劝他了,丢下一句:“你留在这里,别乱跑,要是我回来看不到你,我就自己先走了。”
说完,宁隐便迅速朝着义庄大门走进去,而被单独留下来的金钱钱颤颤巍巍的抬头,却见义庄大门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顿感人生更无望了。
嘎吱——
宁隐推开义庄大门,入目的就是一个石桌,石桌上面摆着一个七星阵,这七星阵摆在这里的目的,简直是一目了然。
宁隐小心翼翼地绕过石桌,却见石桌有一个入口,入口挺大的,但是却没有门,只是挂着一块深蓝色的帘布,结结实实的遮挡着门后的景象。
他掀开帘布后,发现这里是个摆满了棺材的大厅,厅内的四角摆了几支蜡烛,但是火光很微弱,木窗的缝隙钻进几缕冷风。
一阵冷风袭来,烛光摇曳几下,险些就灭了。
“……各位,小弟有事到贵地,并非有意要冒犯,望各位能不要怪罪。得罪了,得罪了。”宁隐看着摆满了一室的棺材,只觉得一股阴寒从脚底心冒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连忙恭敬的朝着它们拜了拜,连着说了好几句好话,这才推开最近的一个棺材盖,一个一个的找杨睿的尸身。
正找着,宁隐闻到一道淡淡的异香,他嗅了嗅,却发现什么都没闻到,于是没再放在心上,继续找。
他不认识杨睿,只是偶然路过第三间院子时,有几次瞥到那杨睿总是喜穿白衫的站在窗口念书。而且金钱钱刚刚也跟自己说了,杨睿面貌俊秀,身形高瘦挺拔,且死了不足一日,还是中毒身亡的,所以应该很好认……
但这里可是最不缺尸首的义庄,所以,饶是胆子大如猛虎的宁隐,在接连推开两三个棺材盖,看到馆内的情形后,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发寒。
宁隐忍不住搓搓手,不敢再轻易推棺盖了,实在太晦气了。
没一会,宁隐担心看守人会回来,但却也觉得杨睿的尸首应该不会在这里,毕竟还没定案,所以肯定还没盖棺。
宁隐正纠结的看着这阴气森森的大厅,却突然听到一阵“咚咚”的沉重的敲击木板的声音,他咽了咽口水,侧耳听了一下,这才发现发出声音的是五步远的一个棺材。
“……”
大半夜的,一个放在义庄内的棺材内发出一阵一阵的敲击声音,这……这场景怎么跟自己前两天看到的话本内容差不多啊,还怪渗人的。
咚咚咚——
近在咫尺的那个棺材不断的发出沉重的敲击声,而盖好的棺材板也一起一落的,随着里头传出来的动作起伏着。
宁隐擦掉额头的冷汗,正要转身躲,却听到身后的棺材内传出一道既僵硬平板,但是语气却又透着惊喜的声音:“家里来客人了——!”
这是什么怪东西!?
宁隐被吓得寒毛竖起,他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抬脚就要跑,但是却又再次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只是,这道声音却像极了左无寻的声音:“宁隐,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
……左无寻也来了吗,不不不,肯定是躺在棺材里的怪东西故意模仿左无寻的声音!
宁隐却不敢回头,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双脚重如铁,怎么都抬不起来,他额头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但随后,宁隐的肩膀一疼,像是被打了。
紧接着,宁隐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再反应过来后,周围变得很安静。
咚咚咚的敲击声没了,那怪东西的声音也没了,但是宁隐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大厅的门口,仿佛一步都没朝里挪,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
而最怪异的是,宁隐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是左无寻。
宁隐浑身冒冷汗,声音都颤了,他意识到不对劲了:“你……这是什么回事?”
左无寻的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灰色烟支,闻言,他晃了晃手里的灰色烟支,解释道:“这大厅内有人摆了幻香,你没注意,所以中了幻香。”
宁隐明白是左无寻救了自己,他松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是中招了,顿时恨的咬牙切齿:“这算是什么,暗算吗?”
“这根幻香就明晃晃的摆在这里,是你没看到。”左无寻却道,“不过,你为什么晚上要到义庄来?”
宁隐知道自己中了幻香后,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银针包,在几个穴道扎了扎,等恢复了一些元气后,这才反问道:“那左三公子大半夜的来到义庄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面面相看,对视的半空中闪动着劈里啪啦的火光。
这一对冤家,在这阴气十足的地方也不肯暂停内斗。
作者闲话:
第十四章 剧毒
最终还是左无寻退让一步道:“先去看看杨睿吧。”
“你也是来看杨睿的?”宁隐皱了皱眉,按理说杨睿被送到义庄后,左无寻所负责的事就算是结束了,可他为什么还会特意来义庄看杨睿的尸身?
左无寻没回答,上午的时候,原本他确实是等官府的人带着杨睿的尸体走后,他也要离开的,但是,他无意中偷听到几名衙役暗地里编排杨睿跟陈家二小姐的闺房秘事后,直觉告诉左无寻,杨睿的死肯定是跟陈府人有关。
但杨睿的事归官府管,左无寻并不愿意多管闲事,可谁知,他却在离开陈府后,意外听到宁隐跟金钱钱的对话。最终,左无寻还是跟着来了一趟义庄。正巧,当他紧随其后走进义庄大厅后,刚好看到深陷幻香的宁隐,不得已,这才现身的。
既然两人都是同一个目的,他们也就没再针锋相对,干脆一同在大厅内寻找,没一会,两人就找到了一间单独的小室,小室内摆着一口没封棺盖的棺材,而棺内躺着的就是杨睿。
一大口棺材摆在屋内中央,而屋内的右边摆着大大小小好几样仵作用来验尸的工具,而左边遮着一块黑布,也不知道黑布后面摆着什么。
宁隐却在进门后有些踌躇。
左无寻看他:“怎么了?”
一向都牙尖嘴利的宁隐难得吞吞吐吐:“我……在今天之前,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一股阴冷的风朝着走廊袭来,宁隐瑟缩了一下,缩了缩脖子道:“真的,怪渗人的。”
他虽然从小就看遍大大小小的病患,算不上是什么井底之蛙了,但现在却还是有些畏惧这小小的义庄。
左无寻哭笑不得。
宁隐双手合十的走进去,他示意左无寻掀开代替棺材盖的白布,左无寻无奈只好照做,等掀开白布后,果不其然,是杨睿。
“……”
“……你可看出个什么门道了吗。”宁隐用手肘捅了捅对方,这地方怪阴森的,而且左无寻这厮还装模作样的一句话都不说,让宁隐顿感不快。
左无寻若有所思的盖上白布:“他是中毒而亡,但杨睿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在河归城内做事也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并不得罪人,怎么会被人下剧毒鹤顶红呢?”
宁隐深思后才道:“而且鹤顶红是剧毒,一般医馆都不会轻易往外卖,怕出事,按理说下毒人是绝对不会在河归城内买毒药的,毕竟这会被认出来……”
左无寻突然换了话题,道:“不过话说回来,久闲侠士为什么也在这里?”
“受人之托,”宁隐干咳一声道:“杨睿是金钱钱的朋友,他托我调查这事。”
左无寻怀疑道:“可你不是采药人吗?”
宁隐摆摆手,潇洒道:“单单靠着采药为生,我可养活不了自己。所以闲暇时期,还是会接一些跑腿的活,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宁隐会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
左无寻半信半疑。
宁隐却不理他,慢吞吞上前,双手合十朝着杨睿拜了拜,嘀咕着说了两三句好话,又让左无寻把屋内的油灯拿过来,点亮后,他就与左无寻一起动手看了看杨睿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伤口。
直到,两人在杨睿的后颈发现了一道伤痕。
宁隐询问他:“你当时在现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屋子里有水壶?或者是打湿一地的水,茶水也可以。”
左无寻思索后道:“当时杨睿的书童说,他们家的茶壶不见了,但是衙役在院子后的水井旁找到了。”
宁隐心里的疑团已经成型了:“杨睿的衣服湿了吗,衣襟或者头发有没有被水打湿?”
左无寻也明白了宁隐的意思:“你是说,杨睿是被人敲晕之后强灌进鹤顶红的?”
“八九不离十。”宁隐直起腰,他把白布重新给死者杨睿盖好,示意左无寻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好。”
等宁隐两人顺着墙角翻出义庄后,金钱钱已经担忧的瑟瑟发抖了。
一见面,金钱钱鼻子一酸:“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里真是太恐怖了。”
宁隐最看不得男人唧唧歪歪的哭鼻子,见状立即道:“杨睿的事情有眉目了,先走吧。”
金钱钱瞪大眼睛,这才一会功夫就有眉目了?
下一秒,却见宁隐跟左无寻已经原路返回了,金钱钱怕这两人丢下自己,于是连忙跟上去。
作者闲话:
^_^
第十五章 真相
虎星铭高价得手一副材质上等的棋子,兴匆匆的跑到铸剑宗,想与左无寻彻夜对弈,但是却扑了一个空。
“三公子去哪里你都不知道?”
东南弓着腰,额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个虎少爷是个爱装的两面人,在外人面前是翩翩君子,但是单独面对下人的时候,这人就原形毕露,手段残忍且蛮不讲理。
“属下确实不知道三公子去哪了。”东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得罪他。
虎星铭浑身充斥着戾气:“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出事了,还是他与谁有约?”
东南心里一寒,这个姓虎的与三公子只是普通好友,怎么却这么关心三公子的事情?
但还没等东南开口,就听到虎星铭的小厮忙不迭的插嘴道:“这三公子也到了该嫁娶的年龄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是去勾栏……”
啪——
小厮突然被甩了一巴掌,他没站稳,直接“嘭”的摔在地上,眼前一片天昏地暗,但他却不敢愣神,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不住的磕头求饶道:“大少爷,是奴才说错话了,请大少爷您饶了奴才……”
“狗奴才,你算是什么东西!”虎星铭勃然大怒道:“把他拉下去,杖毙!”
小厮是近几年内最得虎星铭信任跟宠信的下人,所以平日里总是借着虎星铭的名号在河归城内狐假虎威,但是都没人敢说什么。时间久了,小厮就飘了,这才敢肆无忌惮的调侃左无寻,结果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了。
另外几名小厮都是虎家的人,闻言,立即走过来捂着说错话的小厮的嘴,拖着他朝外面走,完全不拖泥带水。
突然来这么一出,虎星铭也没多待,他甩袖,怒气冲天的离开了。
估计说错话的小厮十有八九是没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