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非在内心大喊:不舒服!我现在就不舒服!
温信阳忽而疑惑地看过来,一手探上池云非的额头,奇怪道:“怎么脸这么红?”
池云非被激红了,喉咙吞咽了一下,背上浮出薄薄的一层汗,竭力控制呼吸的弧度,一手搂过温信阳的脖颈主动凑过去吻了一下,温信阳下意识后退,于是他只吻到了一点嘴角。
这一刻池云非简直委屈大发了,他忍耐着浑身蔓延的灼热感,小腹仿佛烧着一把火,内心的欲-望几乎要冲破他竭力忍耐的所有表象,他想立刻将温信阳按翻在床上,可现在不是时候。
他好不容易才让温信阳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那种事一定要两情相悦,不能……不能这样……
他眼前冒着热气,望着温信阳道:“亲一下怎么了?”
温信阳果然不自在起来,也没空计较他为什么脸这么红了,拉开他的手温和道:“睡吧。”
待人走了,池云非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也一起遮盖了起来。
他喘着粗气,倒也不至于难受到非做不可,只是燥热始终下不去,撩得心弦发痒,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冷静不下来,只得咬着牙自给自足。
不知过了多久,他悉悉索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拿丢在床脚的衣服擦了手,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烧出一片诱人的绯色。
就听外间温信阳突然走了过来,他忙又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假装睡着了。
温信阳见他只露出一点发顶,怕他闷坏了,便慢慢帮他往下拉了拉被角。被子下露出一张绯红的小脸蛋,连眼眶都带着点红晕,像往上飞起的一点眼线,别提多好看了。
温信阳心房上仿佛被缠上了一根细细的绳索,猛地拉了一下,呼吸一紧,随即他若无其事站直了身。
他又去看了另一头的温念炀,温念炀也将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睡得直打小呼噜。
温信阳忍不住勾起一点嘴角,心想:是半斤八两的两个小家伙。
然后他拿了几份公文,出门找副官商量事去了。
主帐里安静下来,池云非呼出口热气,掀开被子抬手搭在眼皮上,无奈想:这都什么事啊?
他躺了一会儿,起身悄悄打了凉水给自己匆匆擦洗了一下。
凉水刺激得他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他蹲在地上,姿势不雅,好不容易清洗干净,去衣服里翻找出真正止痛去淤的那瓶药,自己给自己抹好了。
被红招散滋润过令上药方便了许多,就是有些敏感,一碰就浑身过电似的。池云非哆哆嗦嗦上完药,拿了新的衣裤换上,刚将水倒掉,就听帐帘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池云非下意识藏起盆,速度极快地躲回了床上。
就听那脚步声在帐帘前游移不定,好一会儿才掀帘进来,站在门口恭敬道:“将军?”
池云非躲在被子里,狐疑道:“这谁?门口的护卫呢?”
那男人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又道:“将军?城防巡逻队长张照求见。”
池云非正准备起身打发他离开,却听那人突然道:“没人,动作快!”
池云非:“???”
池云非登时不吭声了,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只撩开侧边一点缝隙往外看。
只听一人道:“确定里面没人?”
“将军出去了,池云非和那孩子应该还在马场。”
“我去里面看看……”
“动作快点!”男人不耐烦道,“我好不容易引走门口的护卫,别浪费时间!”
随后便是一阵极轻地悉悉索索声,池云非看不见,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确定对方没打算进来查看,便赤脚下地,轻手轻脚挪到门帘后往外看。
缝隙里只能看到两个背对自己而站的人,穿着制式的衣服,腰侧配枪,正凑在温信阳的办公桌前翻弄着什么。
那二人动作很快,左边一个瘦高的男人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衣服里,又另外拿了什么放回桌上,随后两人迅速整理好翻乱的桌子,准备离开。
池云非记住了两人的模样,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继续躲回床铺里,就听门外突然有人道:“将军,属下白煌有事求见。”
白煌?
池云非一惊,就见那二人也如惊弓之鸟般僵住了,随后瘦高男人突然抬手捂住了同伴的口鼻,对方“呜呜”挣扎两下,被瘦高男人拖着往后退去。
池云非在门帘后瞪大了眼睛,就见瘦高男人从腰后摸出匕首,竟要当场给同伴来个痛快。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眼见要出人命,池云非顾不得许多,登时扬声喊道:“有刺客——来人——!”
随即他抬手抓起水壶,冲出门帘朝瘦高男人当头砸去。
白煌愣了一下,听门内传出巨大的“哐啷”声,立刻回头大喊:“有刺客——!”
尖锐的哨声响彻半空,门内的瘦高男人呲目欲裂,下手狠辣,先是一刀割断了同伴喉咙,随即被当空而来的水壶狠狠砸在头上,他脚下一个趔趄,赤红双目冲向池云非,打算直接闯出帐篷去。
池云非抬手挡了一下对方刺来的匕首,袖口被划破,白皙手臂渗出点血来,他却毫无畏惧,矮身直接踢向男人裤裆,横扫其下盘,却不想这男人早有预见,躲过了池云非的攻击,后退一步一个旋转侧踢,堪堪踢中池云非下颚,将人直接踢飞出去。
池云非闷哼一声滚出很远,撞翻了角落的木架,书本哗啦啦砸了他一头一脸,男人并不恋战,直朝门口冲去,迎面白煌却撞了进来,一眼看见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池云非,脸色顿时青白一片,怒喝:“云非!”
池云非暗骂傻-逼,忍着剧痛吼道:“躲开——!”
白煌是个彻彻底底的文弱书生,这一刻却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勇气,弯腰抱住男人的腰就朝门里拖,怒道:“我跟你拼了!”
男人反手旋转匕首,刀尖向下,直直刺向白煌背部,池云非根本来不及阻拦,猛地瞪大眼睛从书本里吃力爬出。
“白……”
噗嗤——
刀尖入体,白煌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被男人拦腰踢飞,门帘后,温念炀被吵醒了,踩着虎头鞋跑出来愣愣看着这一幕,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瘦高男人头也不回冲出了门帘。
“抓住他——!”
“站住——!”
帐外有护卫大叫,枪声响起,四下一团混乱。
“往那个方向跑了!”
“快去通知将军!”
池云非踉跄扑到温念炀身边,将小孩儿一把抱进怀里,挡住了他的眼睛,随即抱着孩子冲到白煌身边,不敢去碰他背上的刀,声音剧烈颤抖:“白煌?白煌?!你别吓我,你醒醒!”
池云非通红着眼睛大喊:“叫大夫!来人!叫大夫!”
门外一片混乱,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他,白煌身下慢慢淌出鲜红血迹,手指还在微微痉挛颤抖。
池云非跌坐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叫:“白煌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
门帘被一把掀开,冷风呼啦灌入,将屋里闷热的、带着浓浓血腥气的味道吹散了。
池云非只来得及看见一双黑色的军靴,然后就被人狠狠抱进了怀里,鼻端撞入温信阳熟悉的气息,温念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池云非浑身都在发抖,刘庆川紧跟在后,对外怒道:“叫大夫!快!”
“白……白……”
池云非呼吸急促,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早已满脸是泪,下意识揪紧了温信阳的衣服。
温信阳抱紧了怀里的一大一小,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侧身挡住了池云非看向白煌的视线。
“嘘……没事了,没事了。”他吻了吻温念炀的小脑袋,又侧头将嘴唇抵在池云非额头,极轻地道,“没事了,我在,别哭。”
第28章 落井下石
温念炀还是头一回见到这幅模样的池云非。
天不怕地不怕的岳城混世魔王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眶里包满了眼泪,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他还牢牢地抓着白煌的手,全然不顾自己也是一身的伤。
他额角青了一大片,嘴角带着血渍,下颚到侧脸整个肿了起来,衣服下摆、裤脚都沾着血,温信阳默不作声地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那血是白煌的,心里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松手,云非。”温信阳头一回这样喊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让大夫照顾他。”
池云非眼瞳茫然转动,被温信阳轻轻地掰开了手,代替白煌的手同他十指紧扣,道:“炀炀吓坏了,你和大夫一起照顾他,可以吗?”
池云非听到温念炀的名字,这才猛然回神,下意识将怀里的孩子搂紧了些,点头:“知道了。”
“我去去就回,很快。”温信阳站起身,他力气很大,将池云非连带孩子一起抱了起来,穿过门帘放进了最靠里的床铺上。
“我让刘哥陪着你们,没事了,别怕。”
池云非的脑子终于慢半拍地转了起来,他眼前还浮现着白煌紧抱着男人的腰,被一刀捅入后背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白着脸颤声道:“他、他们拿了你桌上的什么东西,我看见了。”
温信阳眉头一皱,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别多想。”
大夫很快将白煌带走了,主帐门口只留下大片的血迹。
有小兵提着桶过来冲洗,刘庆川在门口点了根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盯着被从主帐里抬出来的尸体。
男人喉咙被割破,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他穿着城北大营的制式衣裤,配枪完好,显然是毫无准备被一刀毙命。
这两人是同伙,可为什么另一个要杀掉这一个?是怕逃不出去,被牵连吗?
刘庆川深深呼出口烟气,低声吩咐旁边的人:“去拿些点心和热茶来,再找几个玩具来。”
小兵点头:“是!”
很快,副官匆匆赶来了,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满头大汗,身后还跟着封影。
“报!”他大喊一声,就要在温信阳面前单膝下跪,“在营地北边五十里左右失去了刺客踪迹……”
温信阳挥了下手,示意不用跪起来说话,那副官气喘吁吁,道:“封影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说。”温信阳脸色冰冷,一点下颚,无机质的黑眸仿佛深潭里藏着的一颗明珠,汹涌怒火被他尽收眼底,教人看不出喜怒来,“为什么没追上?”
封影脸色也不好看,抱拳行礼道:“那人早有准备,营地北边粮草后藏了一匹好马,还有一只被裹起来的蜂巢。他上马后扔下蜂巢,我们的人被蜇伤不少,马儿也受了惊,这才……”
封影咬了咬牙,道:“属下射中了他的小腿,他跑不远,现在派人跟着血迹追还来得及!”
“追!”温信阳面无表情道,“再从巡逻队调几只猎犬,马上去!”
封影肃然转身:“是!”
待封影一走,副官也想跟着离开,被温信阳冷冷叫住:“营地布局是你在安排,他是怎么光天化日摸到主帐来的?哨兵和护卫人呢?”
副官一头汗刷拉就下来了,扑通跪地道:“属下有罪!”
“主帐护卫擅离职守,仗刑两百押往保卫科依规处理!”
副官声音都在发抖:“是。”
“巡逻队、护卫队反应速度太慢,动作拖沓,光天化日还能让人逃了,所有人扣罚当月军饷,今日全都给我饿着不准吃饭,明日开始加训,一应生活吃食减半!”
“……是。”
“叫营地护卫队、巡逻队、哨兵负责人来见我!”温信阳丢下这句话往主帐走去,“你自己去领一百仗刑,然后去保卫科主动交代事情始末。刘哥帮我看着。”
刘庆川掐了烟,冷冷看了眼副官,背脊挺直:“是!”
温信阳回主帐时,地面的血迹已经擦洗干净了。
池云非也已经回神冷静下来,换了身衣服正哄着温念炀睡觉。
温念炀被吵醒了又受了惊吓,哭了好久,小脸红彤彤的鼻尖也发红,肿了,看得人心疼不已。
池云非拿了冷毛巾慢慢给他敷眼睛,轻声讲着故事,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温信阳进门时,他抬起充血的眼睛看了男人一眼,温信阳收敛了周身低沉的气压,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捏了一块小点心给儿子吃。
炀炀别开脑袋不吃,抽噎道:“我、我要回、回家……娘……”
池云非心里一紧,哄他:“好,我们这就回去。”
温信阳抬眼看他,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池云非点点头,焦虑地问:“白煌……怎么样了?”
他又想打听,又不敢打听,说话时语气都不如平日精神有力,带着点萎靡和不易察觉地颤抖。
温信阳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夫说……伤在重要器官上,失血过多,来不及了。”
池云非愣愣地看着他,好似突然听不懂人话了,半晌才道:“什么?不……不不不,让人去调车,马上送城里的医院,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
“云非。”温信阳握住池云非颤抖发凉的手,“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
“……不……”池云非脑子仿佛锈住了,半天都转不动,“不能这样,我不信……”
刚刚还好好的人,之前还跟他吵过架,说没就没了?
那可是白煌,白家的小少爷,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受过一丝苦。他为了自己跑来军营,在后厨帮工,喂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