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虽然没做到最后,他却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的“念想”。
翌日一早温信阳就用过早饭离开了,池云非睡得像头小猪,直到日上三竿才被温念炀给叫醒了。
“哥!”小孩儿趴在床沿,拿手指戳池云非的脸颊,“哥!起来!”
池云非嘟囔了几声,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对上了小号的温将军。
池云非睡眼朦胧地笑了,捏了下小孩儿软软的嘴唇:“炀炀,吃饭了吗?”
“嗯!”
“奶奶呢?”
“出门!”
旁边的小丫鬟将床帘拉起来,打了热水拿了牙粉过来,小声道:“太太一早就出门去了,让管家把小少爷带来您这儿照顾。”
池云非坐起身被伺候着穿了衣服,手腕上缠上檀木珠子,又把脚踝上旧了的红线换了新的,还在其中穿了颗小白玉珠子。裤脚稍微拉起来一些就能看到,那白玉珠子衬得小小的脚踝更如玉般白皙剔透,一只手就能握住,纤细极了。
池云非揉了把炀炀的脑袋,洗漱之后一起吃了午饭,便坐在椅子里继续抄家规。
他调皮得很,写完了家规又拿了白纸来给将军写了封情书,落款是“爱你的池宝”。将家规和情书装在一处,封进牛皮纸袋里交给管家,让他派人送去军营。
“将军说好要抽背的。”池云非道,“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禁足十日对池云非来说确实有点难熬。
他在院子里浇浇花,翻翻土,自己斗蛐蛐儿玩,偶尔派人送信给箫棠,又让箫棠把章旭之胆敢勾搭将军,却被将军重罚的事传得满城皆知,闹得连带柳家也颜面无光,没少被人笑话。
池云非看着箫棠的回信,一脸满意的模样,心腹丫鬟小声道:“少爷,您这样逼柳家,万一他们报复……”
“我这是杀鸡儆猴。”池云非道,“让其他人看看打着歪主意接近将军的会是什么下场。”
小丫鬟抿着唇轻笑:“以前还不知道,少爷原来是个醋缸子。”
“那又怎么了?”池云非道,“喜欢一个人当然处处在乎他,更不允许别人接近他,否则怎么能是喜欢?”
“少爷喜欢的真霸道。”
池云非得意洋洋:“我还有更霸道的呢!”
旁边一个温府的丫鬟忍不住道:“小的一直以为将军喜欢稳重内敛或者温柔寡言的人,可将军待少爷特别有耐心,听说还特意让太太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来治您的风湿,他可从没有这么对过林二奶奶。”
池云非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嘚瑟就听另一个小丫头道:“胡说!林二奶奶当年生产,将军特意从国外回来陪着,买了不少营养品带回来,还找了最好的稳婆和大夫亲自守了一个通宵。你怎能这样诋毁将军?将军带人何时厚此薄彼过?”
小丫头转头看向池云非,道:“都是林二奶奶自己作的,趁着将军回来她又刚生了儿子,长到头顶去了!当众说过太太送来的汤药不好,不合她胃口,也不让奶妈碰孩子,非要自己带,结果差点把小少爷捂死在被子里……”
旁边的丫鬟们也窃窃私语起来:“可不是?小孩哪儿是那么容易带的?小少爷出生身体就不太好,她也不让大夫看,生怕给治坏了,将军劝她,她还哭闹来着,说将军不心疼她,不疼他们的孩子,还非说将军在外头养了人。”
“将军那性子,怎会有那么多耐心容她无理取闹?”丫鬟连连摇头,“最后小少爷差点被意外捂死了,将军才发了大火,太太自此也对她不喜得很。那之后两人关系就彻底淡了。”
池云非听得心惊胆战,抱着炀炀左右看看,抓着那双小肉手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她这个当娘的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她不让奶妈碰,也不让别人碰。”丫鬟道,“据说是累狠了抱着小少爷睡了过去,半夜惊醒发现压着了小少爷,那时候小少爷脸都青紫了,哭都哭不出声了。”
池云非听得一阵心疼,拿了几个点心给炀炀,炀炀接了点心也只是笑,嘴里发出“啊”的短促声音,又同之前一样了。
他花了挺多心思才让孩子活泼了些,如今又转回了原地,他摸了摸炀炀的毛脑袋:“没事,咱们重新再来就好,池哥有信心。”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炀炀偶尔在温太太那边住,偶尔在君竹院同池云非玩在一起。
池云非让人牵了小马来带着炀炀在院子里绕圈,又找了马尾来两人一起编琴弦,池云非不懂乐器,还是管家让人来教的,弄好之后一大一小对着亲手做出来的琴弹了个五音不全,仿佛弹棉花,当当当当,听得人脑仁疼。
他还偷摸带着炀炀斗蛐蛐儿,玩骰子猜大小,实在闲得慌了,还和小丫鬟们一起做香囊。
“炀炀做了送给谁?”池云非捏着香囊问。
“娘!”温念炀开心道。
池云非扁嘴:“没有爹和我的份儿吗?”
“有!”温念炀忙道,“我再做一、二……二……”
温念炀扳着小手数数,他还不能认数,费力地数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二一二”来回念叨。
池云非笑嘻嘻地:“再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做一个好不好?”
“好!”
“咱们给奶奶做个药囊。”池云非抱着炀炀坐在膝盖上,抓着他的小手选药材,“做个静心凝神的……”
一大一小正说着,就听外头报将军回来了。
温信阳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铁灰色的制服衬得肩宽腰窄,系着玄色披风,摘下帽子来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今日天气不太好,灰暗的日光在他眼下打出阴影,更衬得那张脸立体硬朗。
温念炀立刻道:“爹!”
池云非抱着孩子小跑过去,惊喜道:“怎么今天回来了?”
“知道你今天解禁。”温信阳道,“闷了这几天,我带你出去转转,散散心。”
池云非简直不敢相信,瞪大了一双眼睛不认识似地打量温信阳。
温信阳接过炀炀抱着哄了几声,被炀炀塞了一只小香囊,做了一半还没做完,但看得出孩子的用心。
温信阳嘴角勾起笑意,这几日在军营里的低气压瞬间都消散了,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刘庆川跟在一旁,笑道:“这几日没几件好事,将军忙得心烦,司令让他回来休息一日。还是炀炀和池少爷管用,将军立刻就不烦了。”
温信阳看了刘庆川一眼,刘庆川立刻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不说了。
池云非开心极了,跟温信阳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陪炀炀都做了什么,温信阳在屏风后换便服,他就守在屏风前叽叽喳喳,像只热闹的小麻雀。
温信阳在白衬衫外套了灰色的毛衣,穿了西裤,整个人肃杀的气质减弱不少,显得很居家。
他大手一探,将池云非揽进怀里,先是检查了一下池云非嘴角的伤,然后问:“那些信是谁教你写的?”
池云非笑眯眯地:“没人教,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看得开心吗?”
温信阳简直要气笑了。
这十天里,池云非寄来了四封情书,一封比一封露骨,最后一封信里还夹了一副画,虽然画得不那么好,但能看出是画得温将军。
那画纸边缘还沾湿了一点,干了后形成了小块皱褶,很让人觉得可疑——譬如是池少爷对着画做了什么。
这么一封信送到温信阳手里,撩得将军当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还起来冲了凉水——也亏得他底子好,大冬天的也没感冒。
这会儿见了真人,这家伙不仅不觉得害臊,还挺嘚瑟,温信阳恨得咬牙切齿,捏着对方下颚就吻了过去,又轻轻咬了下唇,当做惩罚。
池云非心里甜蜜极了,双手环抱将军,享受着小别胜新婚的美好滋味。
第36章 我相信你
小别胜新婚的滋味就是好啊。
池云非躺在被窝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笑眯眯看着桌前正看着信件的男人。
温信阳穿着衬衫长裤,衬衣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小麦色的结实胸肌,肌肉线条漂亮极了,像是一尊刀刻地雕像,连每一寸纹理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他挽着袖子,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另一手则端着茶盏,眉头微凝,侧脸如神祇般俊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池云非着迷地看着他,目光如画笔细细描摹过男人的眉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执着地喜欢上一个人:崇拜他,心疼他,想护着他如同爱自己一般。
对待温信阳,他想过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想过要付出巨大的耐心徐徐图之,也想过等对方开始在意自己的时候,哪怕只展现出一点点主动和善意,他应该也会欣喜若狂。
可当对方真的在意他、主动甚至对他释放出一些纵容的信号后,他没想到自己会开心成这样,心里仿佛燃起了无数烟火,嗖嗖地直冲脑门,让他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不剩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原本两人的亲吻不过是蜻蜓点水,却也不知池云非是戳中了温将军的哪个点,吻着吻着,他的衣服就被解开了,皮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
门外似乎有下人的声音在说什么,他脑子稀里糊涂的,只听温信阳低沉吩咐了几句,随即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然后他就被将军抱上了床,再之后……
他舔了舔嘴唇,伸手摸了下自己被咬得有点红肿的唇瓣,脸上浮起了傻笑。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这是温将军第一次对他展现出了渴求的欲-望,他们都很想享受——出乎意料的,他发现自己和温信阳的契合度还挺高,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感。
察觉床上的人醒了,温信阳放下信走了过来:“醒了?我订了望悦楼的包厢,晚上带炀炀一起去吃饭?”
池云非嘴角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点头:“好。”
他抓过男人的手枕在自己脸侧,鼻端都是男人好闻的味道,心里被涨得满满的,只想这一刻就此停住。
温信阳任由他抓着,一只手拂开他额前的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盯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还想睡?”
“不……”池云非嗓音有些哑,撒娇道,“我渴了,给我一杯茶好吗?”
温信阳拍拍他,起身帮他倒了杯茶,池云非坐起来接过茶盏,温信阳目光往下移了点,轻咳一声,将被褥拉高了一些,给他盖好。
池云非:“?”
池云非先前也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赤-裸的肩膀和锁骨处有轻微的咬痕。
温信阳耳朵尖有点红,但面上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一本正经的。
池云非笑出了声:“原来将军是属狗的?”
温信阳无奈看他一眼,去桌上拿了信递给池云非看:“林家来信了。”
池云非接过信草草看了几眼,道:“他们想把林子清接回去……你怎么想?”
“借口找得很好。”温信阳道,“说是林家祖奶奶快不行了,想再看孩子们一眼,我也不便阻拦。”
“想躲几天风头吧。”池云非道,“林家也知道林子清这次事情办砸了,所以想让她离开温家避避嫌,等这边的事情过了再让她回来,以防林家被牵连。”
“她爹和她大哥都是聪明人。”温信阳也不瞒他,“前两天就派人来营里斥责过她了,还给我带来了不少高浒城和秦城的消息,算是卖我一个人情,想让我饶了她这回。”
“林子清怎么说?”池云非好奇道,“你不是亲自审过她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却也复杂。
林氏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将池云非彻底拉下马,当池云非带走炀炀去了军营时,她心头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顶点。
当年她答应联姻进了温家,虽说是个二奶奶,但正妻位置毕竟空悬多年,温信阳看起来又不是对男女之事非常有兴趣的人,从不在外拈花惹草,几乎没有任何绯闻,因此她心里到底是多了几分希望,觉得等时机成熟了,她爹和大哥仕途顺了,那正妻位置迟早还是她的。
而在那之后不久,她有了炀炀,正妻位置空悬,她又有了儿子,那时候别提她有多兴奋了,只觉过不了两日,温信阳就会提出补办酒席,将她扶上正位。
她好歹也是林家娇宠长大的小姐,如何当不得温家正统的儿媳?就因为她不爱念书,不识得几个字?可如今她是有儿子的人了!
可没想到她得意了没多久,孩子就差点出了事,温信阳同她疏离起来,等她出了月子便再次出了国,公婆也不喜她的性子,正妻的事自然也没人会提。
她心中委屈不平,但还是听娘家人的话收敛起性子,小心翼翼带着炀炀,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放肆,可三年后,温信阳却明媒正娶了一位男妻——那时候她才知道,温将军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同正妻之位无缘。
这让她如何甘心?
若对方是家世地位样样都超过她的美丽女人也就罢了,偏偏那是个男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哪怕她成日在后院待着,却也知道池云非混世魔王的性子——温家人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和这样的人定下娃娃亲吗?
她当然不服!
虽然心腹丫鬟和娘家人来信让她别多管闲事,带好炀炀就行,可温太太又让她将孩子送去给那个小子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