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办吧。”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孩儿,池云非心有不忍,皱了皱眉道,“给他家里送一笔抚恤金,这钱我出,确保大人孩子能好好过日子。”
“行,行。”
“要是让我知道谁吞了这笔钱。”池云非抬眼,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带着警告。
那负责人立刻背脊一凉,忙不迭点头:“绝不可能!我亲自去送!您放心!”
池云非看向那警察:“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你仔细说来,所有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待那警察事无巨细说完事情经过后,连那负责人都听出不对来了。
“你是说,那男人走后他就出事了?”
“是。”
“你……嗨呀!”那负责人反应过来,拍了下桌子,“你怎么回事!这是蓄意谋杀!你、你……愚蠢!”
“我也不知道啊!”那警察委屈极了,“他好好的,谋杀一个卖烟的做什么?谁会想到啊?”
池云非眯眼:“你说人死之前,跟你说最近买烟的洋人变多了,而且还总买老刀?”
“是啊,话没说完呢,就……”警察这会儿也知道这事是出篓子了,背脊冒出一层冷汗,生怕被追究责任。
“去!”负责人当机立断,“岳城所有走-私-烟草的都给我抓来!一个都别放过!”
“是!”
“那些正规店家,也都派人去问话!做好笔录!”
“是!”
“全城警力出动!你,协助办公室发布通缉令!多画几张画像,去兴洋长街挨家挨户问!”
“是!”
“他奶奶的……”负责人摸了下光头,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这里头的头绪,门被推开了。
“报!”一个小警察战战兢兢道,“温将军的车到门口了!人已经下车了!”
“什……谁?!”负责人忙不迭去拿警帽,扣在头上,又将领扣全部扣齐了,“你跟我报个屁!快请啊!”
炀炀拿着手铐冲了出去:“爹!”
池云非起身,有些意外,就见外头温信阳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先是抱起炀炀亲了一口,随即看向池云非。
他显然是刚从营地回来,戴着军帽,铁灰色制服外系着披风,军靴将修长的双腿包裹得十分好看修长,皮带将腰身勒出劲瘦性感的弧度,背脊笔直,眼神冰冷,气势威严。
只有视线同池云非相遇时,那冰冷的眸子才稍微软化,他没在外人面前斥责池云非又惹了什么麻烦,只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池云非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温信阳立刻转头对那光头负责人道:“撤销命令!让所有人回来!”
“啊?”
“你这是在打草惊蛇!”温信阳面容冷冽,威慑的气魄压得负责人喘不过气来。
“是、是!”
第52章 爹你又揍池哥
“终于到了我出场的时候了!”池云非在卧房里搓手,激动不已。整个年他都过得十分听话乖顺,心里早就憋得受不了了。但又惦记着爹娘跟自己说得那些话,便想让自己学着更稳重些。
但……就真的好难受,将军夫人太难做了。若不是温家将军姓温名晖深,字信阳,爱谁谁啊!
“不行。”温信阳坐在椅子里沉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这回可是别人先挑得事儿!那可是老毛子!”池云非瞪圆了眼睛,不甘心道,“老毛子敢在咱们地盘上随便杀人,他就得付出代价!”
“用不着你。”温信阳给他倒了杯茶,“怎么什么事都爱插一脚?才在家安分了几天?”
“……”池云非嘟嘴,“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做?尸检报告都写明了是中毒,神经那什么毒素,碰到皮肤就会被吸收。那警察不是说了吗?对方拿钱包拍了死者的肩膀和手,这他妈……”
温信阳抬眼看过去,池云非哽了一下,舌尖堪堪转了个弯:“他……他莽起劲来下死手啊!光天化月,众目……众目……?”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温信阳叹气。
池云非嘿嘿笑了,拂开温信阳喝茶的手,猫似的窝到对方膝盖上坐着,搂着将军脖子道:“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他根本不怕温家!再早几年他敢吗?他不敢!”
池云非自问自答,抑扬顿挫,还说得挺头头是道。
温信阳搂着他的腰,挑眉道:“结论?”
“这还需要我说?你早就知道了!”池云非打量他的了,最近买烟的洋人不少,还总买老刀,偶尔一包,偶尔两包,那包数就是暗号!他们在对暗号呢!岳城埋伏了不知多少间-谍暗线,但前几年他们不敢这么高调,也不敢这么嚣张,因为温家还是被郑其鸿所倚仗的温家。他们现在敢嚣张了,间接就说明了郑其鸿对温家的态度!”
“不错。”温信阳点头,欣赏地看着他,“还有呢?”
“结合年前白家和柳家的事。”池云非拿了个桔子慢慢掰开,喂了一瓣给温信阳,又自己吃了一瓣,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若有所思道,“柳家前些年就在岳城银行借了很多钱,又先后卖了名下许多铺子,跟洋人有接触,这不都对上了吗?之后几大家族故意亏空军饷,散播对金蛟营不利的谣言,动摇军心,这都是前面的铺垫……”
军火生意、动摇军心,亏空军饷,中饱私囊。
先从岳城内部开始瓦解,再挑拨军民离心,军火准备好了,再加上洋人的扶持,转瞬间便能开战,到时候打温家一个措手不及——届时金蛟营军心已败,其他营房更是粮草亏空严重,任温家再怎么擅战,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打什么打?
池云非吞咽下桔子,无意识地舔了下唇瓣,道:“这不就都连起来了吗?以柳家、白家为首,几大家族发一笔国-难-财,再等郑其鸿打下北边,一统为王……呵,这些家族既赚了钱,又有从龙之功,岂不两全其美?等战争结束再金盆洗手,继续做回原先的买卖,但资产却翻了不止一倍,说不定小辈还能走入仕途,去回龙城做大官。你说,谁不动心?”
温信阳没答话,只看着池云非一张一合的红润唇瓣。
桔子的甘甜在唇舌间蔓延,池云非无意识舔嘴唇的动作,令他眼眸深沉。不等对方再发表见解,就一手按住了池云非脖颈,狠狠吻了上去。
“唔?!”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呀!
明明在说正事!
讨厌!
不过我喜欢!
池云非立刻将那些破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吻起将军来。
唇舌纠缠间满是桔子的甜味,可温信阳觉得,池云非的舌尖比那桔子还要甘甜柔软,让人欲罢不能。
两人逐渐起了意,池云非满脸通红,眼底带着水光,温信阳离开他的唇瓣时他还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随即温信阳便吻向他的脖颈,拉开领口,轻轻咬在锁骨上,一手探进衣摆里……
池云非猛地弓起身子,小腿难耐地蹭了蹭将军的腿,随即被温信阳就着这个姿势一把抱起,池云非生怕摔了,下意识双腿环住了男人的腰。
只是这个姿势却更令两人贴近,温信阳顿了一下,呼吸粗重,侧头用牙咬开对方衣领,下颚线绷紧了,简直在用全身诠释什么叫“性-感”。
池云非被撩得心脏狂跳,捧起对方的脸又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便边接吻便走向床铺,只是下一秒,温念炀将屋门一下推开了。
“爹!”
“哎哟喂!”管家跟在后头,毫无防备乍一见抱在一起的二人,忙拿袖遮眼,抱了孩子就要出去,“小少爷先出去!快快!”
“爹?”炀炀疑惑道,“您又要揍池哥吗?”
温信阳:“……”
池云非:“……”
管家:“……”
先前炀炀也不小心撞见过一回。当时还在过年,吃过午饭两个大人昏昏欲睡,所谓温饱思那啥,就有些意动。
哪料往日都要睡午觉的温念炀,那日睡不着,便绕开看守的小厮找了过来。彼时池云非面红耳赤,被温信阳抵在床头,抬手咬着手背。温信阳拉开他的手,吻了下被咬出牙印的地方,轻声道:“别伤着自己……”
然后温念炀的声音就在床边响了起来:“爹?池哥?”
那一瞬间,整个空气安静了,空气不仅安静甚至都窒息了。
温信阳反应迅速,只稍一愣神立刻拿被单裹了池云非,坐起来看儿子:“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
温念炀过完年就四岁了,虚岁都五岁了。
他自认自己是个小大人了,稚气又得意地指了指后面的窗户。那窗户下头还趴着一个被他临时征召来的巡逻守卫呢——垫脚用的。
温信阳看了眼窗户,又看自己那前几个月还胆小如鼠的儿子,再看裹着被子满面惊愕的媳妇儿,一时无言以对。
据说池少爷三岁就能上房揭瓦,看来是不假。这不都言传身教给孩子了吗?
池云非瞟见将军的目光,无力地张了张嘴,却深知自己没法辩解——他从来没教过这小子爬窗上房啊!他怎么敢啊?!
一定是戏院里那群小孩儿教的啊!
说不定是茉莉教的呢?他冤啊!
然后温信阳就顶着那副冷漠脸,裹着被子严肃又正经地对儿子解释说:“池哥做错了事,要受罚。谁让你翻窗户的?把手伸出来,你也得受罚。”
炀炀缩了下脖子,犹豫了一下左手还是右手,最终伸了左手出去,闭着眼道:“爹,我错了。”
“好话没学到。”温信阳打了儿子手心两下,捏他脸颊,“说‘错了’倒是流利得很。别学你池哥那一套,在我这儿不管用,知道吗?”
炀炀偷瞄池云非,池云非坐在温信阳身后,朝他快速眨眼,然后比了个委屈嘟嘴巴的动作。
炀炀立刻低头,微微向上看,嘟嘴眨眼,可怜巴巴:“是,爹……”
温信阳:“……”
温信阳果然没再多说什么,换了衣服起来带炀炀出去玩了。
池云非在后头憋笑憋得肚子疼。
他家将军啊,是个活脱脱的刀子嘴豆腐心。最可爱了。
眼下,炀炀依然这样理解了——他池哥又又又做错事了?哎呀,被打屁股了。
门被管家关上,门外还传来炀炀不解的声音:“池哥,老做错事。”
管家:“……咳,所以小少爷不能和池少爷学。”
“……但我,喜欢池哥。”
童声渐远,被这么一打岔,那什么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温信阳温柔地吻了池云非嘴角一下,欣慰道:“你将他教得很好。”
两人额头相抵,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虽没了兴致,却也十分温馨。仿佛只是肌肤相触就让人心里胀得满满的,像数九寒天泡在温泉里,只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不松手。
片刻后,池云非小声道:“说正经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温信阳也不瞒他,低声道:“我已经让刘庆川去联系了箫棠和余岑,箫棠的人手方便联系各处走-私-烟贩,他们的渠道比官方快,也更容易将人找齐。余岑则去兴洋长街探听消息,他是余家的少爷,平日也常去花天酒地,去兴洋那边的娱乐场所买烟,不容易被人怀疑。”
原来这家伙早就打算好了!
而且这主意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池云非又无奈又觉得好笑,轻咬了将军鼻尖一口,道:“那探听到消息之后呢?”
“先估算人数,这么多年,岳城里来了多少暗线我和爹心里大概有个底。得尽量找到他们的联络点,再不济,也得摸清他们的动向。”温信阳将他放了下来,抬手圈抱在怀里,道,“然后查出他们的暗号是什么。最后……”
池云非紧跟道:“最后查柳家的军火生意同那些洋人做到哪个地步了?要抓他的把柄?反守为攻?”
温信阳点头。
柳家的军火生意自然不会放在岳城眼皮子底下,要查到证据并不容易。这是之前温信阳就考虑过的问题。
所以引白家、柳家以及其他家族内斗,露出破绽,是唯一的机会。
但现在有新的机会送上门了,之前所有的铺垫已经就位,温信阳打算近几日内就正式收网。不出意外的话,回龙城派出的所谓“因听说岳城发现刺客而担心温司令身体前来探望”的巡查队,很快也会到了。
在他们到之前人证物证齐全,便能杀他个回马枪,令郑其鸿措手不及。
如此就算之后彻底撕破脸,温家也不会被动挨打。
池云非抬头看他,委屈巴巴道:“你都安排好了,就让我去嘛。这事又没有危险!”
“胡闹!”温信阳沉下脸呵斥,“那些暗线都是人精,你以为你能骗过他们?”
“我不去找什么间谍暗线的。”池云非兴致勃勃,“我就想跟箫棠一起去堵那些卖烟的!你就让我去吧,我在家待得好无聊……”
“无聊就跟我去军营学射击,之前说好了的。”温信阳拍了他屁股一下,一口否决道,“这事没得商量。要是放跑了一个,消息泄露出去就打草惊蛇了。”
“我不会……”
“听话!”
“……哦。”池云非扁嘴,他想活动筋骨啊,堵人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让箫棠一个人占了便宜!
“别打歪主意,你答应了就要守信。”温信阳警告他,“这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