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叹息,卧病的老皇帝,各位丞相和辅政正心急如焚的彻夜想法解决这次的危机,而有些人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却……
周复礼不懂什么政·治,但国之大义他还是懂的,太后一系这次过分了。
既然煽风点火开始了,那么下一步一定是借这件事对司马煜下手了。
现在的风向,司马煜靠儿童基金积攒的那点民意估计也全部败光了。
周复礼心道,该怎么办?无论怎么说,司马煜这次也是因为他才下令打人。
这一夜,周复礼没有睡。
司马煜也跟苦瓜脸一样,眼看他的形势就要有点起色了,结果……
当时他是真的气啊,他都没敢调戏过周复礼,那群王八羔子居然就当着他的面做出来了,那时候哪会想那么多。
两人都在等结果。
洪公公在为他们探听消息。
“大辽使团每年都来我们大晋借粮,说是借粮,其实是逼着我们上贡而已,从来都是只借不还。”
“每次前来,必定是大军压境,形成逼迫之势,让我们大晋不得不从。”
洪公公继续道,“刚才我去探听,这次似乎他们借机想要将粮食的量提高三倍,今年我们大晋本就是大灾年,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的因此答应了,陛下……陛下恐怕……”
洪公公没敢说出口的是,小皇帝恐怕就会成为大晋的罪人。
周复礼却是眼睛一动,“大辽擅长畜牧,养了很多牛羊吧。”
然后看向司马煜,“如果真的无法改变结果,你务必要争取,让大辽人用他们无用的羊毛来换粮食,记住,这是最后的底线。”
第21章 洗脸帕,浴巾,羊毛衫儿
“羊毛?”
司马煜一脸疑惑,“要这无用的羊毛干什么?”
周复礼心道,就是你口中无用的羊毛,说不定能替你渡过这次难关。
周复礼不想卷进皇室之争,但这一次的事情毕竟是因他而起。
“知道波斯地毯吗?”周复礼问道。
司马煜点点头,他们大晋有很多胡商,西域商人颇少,但也有那么一些。
来自西域波斯的商人,不远万里带来的一种被大晋人称为波斯地毯的织品,价比黄金。
那玩意的确不错,质感柔软,颜色绚丽,老皇帝那就有一条,当成了宝贝。
周复礼看向司马煜,“有了羊毛,就能弄出比波斯地毯质地更好的纺织品。”
周复礼上一世在农场的时候就养过绵羊,数量不多,所以剪下来来的羊毛也卖不了,扔了又可惜。
农场里面有个心灵手巧的小姐姐,就将这些羊毛收集起来,用手工抽成羊绒线,织成各种各样的织品,当初还送了他一条羊绒围巾,那手感,说实话比他在网上买的不知道参杂了各种奇怪材质的围巾好了多少倍。
纯羊毛织品在现代也是被人追逐的商品,工艺好的话,甚至可以称为小的奢侈品,可见其价值有多高。
当初农场闲时,周复礼不只一次停下来看那个安静的小姐姐怎么将羊毛变成漂亮的织品,现在想想那些步骤,全是纯手工,他应该能复制出来。
周复礼继续道,“大辽虽然辽阔,多是平原缺少山脉,但也因为没有山脉阻挡气流,冬季尤其寒冷,经常能听到大辽冻死人的消息,他们不擅长种植,更不擅长纺织,所以保暖的衣物被子基本都靠购买,而羊毛织品除了品相好质地高以外,还具有意想不到的保暖作用。”
“到时候,我们用粮食换来的羊毛,加工之后,再去换回十倍的粮食……”
只要控制得当,换回的何止十倍,波斯地毯可是贵比黄金,而羊毛织品比波斯地毯还好。
完全可以走奢侈品路线,不仅可以卖给冬季特别寒冷的大辽,周围的大魏大齐等也是潜在客户不是。
这绝对是一笔超出想象的大买卖。
司马煜都愣了,“羊毛能弄出比波斯地毯更昂贵的织品?”
周复礼说的是那些脏兮兮,灰尘满布,还参杂了各种草屑的毫无用处的羊毛?
不是他不相信小圣人啊,但实在是太扯了,要是羊毛真那么好,大辽人每年还到处购买那么多保暖衣物干什么。
反正无论他怎么想,也无法想象将脏兮兮的羊毛卖出波斯地毯的价格。
周复礼说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们大晋也有养大辽那种绵羊,只是数量稀少罢了,但只是弄一些来做样品的羊毛,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大辽使团那边,大晋那些老狐狸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他们那么无理的要求的。
今年是灾年,让他们“上贡”比往年多出三倍以上的粮食,谁要是敢答应谁将是大晋的罪人,会被写进史书上受尽千古的唾骂。
估计还得扯皮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别看大辽人凶,大晋那些老狐狸打架打不赢别人,但论扯皮,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周复礼正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去看他的小鸭子,这事儿能越快解决越好。
司马煜还在震惊,他怎么感觉有些天荒夜谈。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周复礼被安排在了司马煜的偏殿休息。
司马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周复礼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虽然无法置信,但这可是周复礼说出来的,大晋的人谁不知道,这世上谁都可能说谎,都有可能夸夸其谈,唯独周复礼不会,他可是小圣人。
司马煜心里痒得跟猫抓了一样,要是周复礼说的是真的,岂不是轻易就解决了他这次的危机?
第二天,司马煜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找周复礼,周复礼不是说了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司马煜着急,周复礼也急,要是他那些鸭子孵出来了,都不知道会将那群孩子慌成什么样子。
所以司马煜过来的时候,周复礼也起来了,正准备去找司马煜。
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都顾不上吃早饭,两人就跑去了制衣局。
让洪公公去收集一些羊毛,周复礼还专门提醒了一句,“记得只能是大辽那种卷毛羊的羊毛。”
洪公公也有些惊讶,以前司马煜和周复礼在一起,气氛都是凉的,两人“斗”得周围的人小公公和小宫娥都能吓得跪一地,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平相处的时候。
虽然他也觉得用羊毛弄出比波斯地毯还昂贵的织品有些扯,但现在这是唯一能帮小皇帝渡过危机的办法。
这一次的危机,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但作为宫里的老人,他却已经嗅到了暗涛汹涌的气息,从外面流言越传越烈就能看出一斑,小皇帝下令打人的原因是因为小圣人受辱的事实完全被掩盖了波涛之下。
周复礼见洪公公有些出神,提醒了一句,“请尽快。”
必须在老皇帝和大辽使团达成一致之前弄出样品,没有样品是说服不了老皇帝用粮食去换取大辽的羊毛这样荒唐的事情的。
洪公公这才倒腾着碎步跑了出去。
制衣局是专门为皇室制作衣服,为百官制作官服的一个特殊部门,和匠作司有些类似,不过匠作司属于农部。
制衣局的姑姑都被叫了出来,有些颤颤巍巍,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陛下和小圣人会同时来到这里。
周复礼说道,“各位姑姑,我和陛下要借制衣局一用,此事滋事体大,所以接下来的一切,还请各位姑姑务必保密。”
要是羊毛的用处泄露了出去,大辽人绝对不可能再用羊毛来换取粮食,就算会换,那需要的粮食不知道得增加多少倍,说一声滋事体大一点不为过。
司马煜看了一眼保护在身边的一位将军,赫然是城防司司首,骠骑将军赵玄武。
赵玄武这人深得老皇帝信任,身兼数职,其中一个职位就是禁卫统领,可以说整个洛阳的防卫,包括宫里宫外,都是他一个人负责。
赵玄武算得上真正的权臣,不仅是从龙之臣,听说曾经还多次救过老皇帝的性命,有这样的履历,也难怪老皇帝对他深信不疑,当然他地位牢不可破的原因还有一个,当今太后姓赵。
当初赵氏一族为老皇帝登基可是做了难以想象的贡献,老皇帝也是感恩之人,坐稳那位置后,不仅许了赵氏一门富贵,还娶了赵氏女为后。
不过赵玄武圣宠过浓,成为守卫洛阳的司首和禁卫首领后,被以左相王雍为守的几位丞相和辅政上奏,让老皇帝将他手上的兵权收了回来,所以虽然赵玄武还挂着骠骑将军的官职,但已经不掌兵了。
赵玄武站在这里,用的就是禁卫首领的身份,挥了挥手,周围的禁卫将整个制衣局围了起来。
周复礼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有些时候用些保密的手段也是必要的。
洪公公回来得比想象要快,抬了好几箩筐羊毛。
皇家御林就养了不少绵羊,他这是刚让人剪下来,新鲜。
“小圣人,你看这足够么?”
周复礼点点头,只是做样品,要不了多少。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时间了。
第一步,周复礼开始让人洗羊毛。
这些脏兮兮的羊毛,首先就要将上面的草屑清理掉,然后用温水清洗,最少也得清洗五遍,而且每遍不能超过二十分钟,水温也必须保持恒定,不然羊毛就废了。
司马煜看着一群姑姑按照周复礼的吩咐在忙碌,“这样真能洗干净?”
周复礼点点头。
羊毛本来就是白色,上面的灰尘其实是沾在了羊脂上,用温水反复洗,洗去羊脂的同时也一并除去了灰尘。
洗去了灰尘,然后就是自然凉干。
不能用火烤,因为再怎么洗,羊毛中肯定会留有一点羊脂,也是这点羊脂才让羊毛保持柔软,要是用火烤,羊脂结构被烤坏,羊毛也变得生硬。
光是洗羊毛就花费了不少时间,晒羊毛又用了不少时间。
看着晒干的羊毛,司马煜疑惑地看向周复礼。
这些羊毛是干净了不少,但一团一团的,乱糟糟的,怎么看也不值钱的样子。
周复礼心道,这才开始而已,现在要做的是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让羊毛纤维化。
羊毛织品的成品出来后,很多人都认不出来它的材料是羊毛,这就是因为羊毛被一定程度纤维化了,样子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样说可能比较复杂,简单一点来说,第二步就是梳毛。
必须用铁梳子来梳毛拉毛,原理就是毛发摩擦起电的原理,就比如人的头发,摩擦之后能变得如同爆炸一样。
利用静电让羊毛纤维化。
羊毛这样处理后,就会纤维化成我们看到的羊毛制品的原材料。
刚才洗羊毛的时候,周复礼就让司马煜让人去匠作司打造铁梳子了。
和一般的梳子不同,需要类似钢针梳那样的梳子,一块板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钉子,现成的没有,所以必须去匠作司定制。
拉毛是个技术活,拉过了羊毛会焦,会变色,失去那种毛茸茸的感觉。
第三步就是纺线,将拉好的毛纺成线。
可以用棒槌或者纺车。
纺车暂时没有,只能用最原始的棒槌了。
第四步就是将纺成的羊绒线织成成品,这一步反而是最简单的,大晋将麻线织成麻布的原理差不多。
别看听起来简单,但每一步都是细活,出不得半点差错。
哪怕周复礼在一旁指导,哪怕这些制衣局的姑姑都是难得的巧手,哪怕日以继夜。
等将合格的羊绒线一圈圈缠在棒槌上时,也是第四天了。
这四天,周复礼甚至每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司马煜也差不多,现在这家伙实在困得倒在一旁睡着了,时不时还能听到嘴巴里面嘀咕出来的梦话,“周复礼,成不成啊?”
“周复礼,这线怎么有一股子焦味,好难闻。”
“周复礼,这线怎么变黄了。”
这家伙已经累得半梦半醒了,估计这几天也一直没睡好,他们除了废寝忘食的织羊毛,外面那些不断传来的□□可不少。
周复礼也没有叫醒他,而是看着棒槌上面的羊绒线。
现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弄什么复杂织品了。
周复礼让这些姑姑根据他的要求,织了几条洗脸的帕子,织了几条浴巾,最复杂的就是织了一件羊绒衫,这羊绒衫用的线特别细,花费的精力是难以想象的,也亏得这些姑姑原本就是大晋厉害的巧手。
现在这个天气要冷不热的,穿上一件羊绒衫绝对保暖又轻松。
织羊绒衫花了一些时间,洗脸帕和浴巾对这些成天和线头打教导的姑姑来说就完全是小菜一碟了。
完成品甚至超出了周复礼的预期,这些姑姑可都是大晋各地聚集起来的宝贵的手工艺纺织大师。
司马煜是从梦中惊醒的,“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线又拉焦了。”
估计作了一个噩梦。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周复礼正在洗脸,将一条白得一尘不染的帕子侵入水里面,那柔软的程度连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真的,至少他们大晋,从来没用见过这么肉眼可见的柔软的帕子。
司马煜简直是蹦过去的,“成……成了?”
周复礼根本不答,都看见了还问?
而是将侵了水的洗脸帕折叠好,往脸上抹去。
舒服的触感,一点也不伤皮肤,带上温水的温度,真舒服。